坐在熟悉的廣本副駕駛位上,鼻子裏聞到的滿是黃超群抽七星時噴出來的煙味,恍惚間,時光仿佛退迴到了遙遠的從前——我,還是那個高大粗壯滿口粗話的我;黃超群,也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讀書郎的模樣......


    苦笑中,我閉上了眼睛——時間哪有可能倒退呢?若是真有辦法將時光倒轉,那我也就不會那麽莽莽撞撞地跑去南京,也就不會惹出那麽大的禍來了......


    又或者,我就不會遇見慕容冰......也壓根兒不會變成她,也就再不會有之後的那許多麻煩來了......


    自嘲地一笑,我心裏清楚得很,如果那樣的話,我現在依然還是那個狂妄自大的蘇瓊,也依然不懂得那些是人都該明白的事情,也照樣會失去身邊的所有......


    感慨啊感慨......若不是這次變身,我又怎麽會明白這麽多的事情呢?也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嗬嗬,做什麽都需要代價,這句話,果然是千真萬確的呢......


    黃超群從上車之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隻是不斷地抽著煙。我知道他心裏一定有一千個一萬個問題要問我,可是他卻沒有問......隻是在那裏抽煙......一根接著一根,直抽得我的心也被揪了起來,他卻依然不看我一眼,也不說一句話......


    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折磨......以前總在電視裏看見那些英雄救美的情節——英雄從某某壞蛋手中救出了美麗的公主,然後應該是如何如何地大獻殷情,最後經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不知道,黃超群和我是不是上演了這個故事的前半部分,可我知道,後半部分永遠不會上演——因為我不是公主,他也不是英雄......至少,不是我的那個英雄......


    車子就這樣行駛在夜晚的上海,好像沒有終點一樣,就這麽不斷地前進著......前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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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車子開了有一個小時的光景之後,終於在一個都是高檔私人住宅的小區裏停了下來。這個地方我從沒來過,不過按照黃超群走的線路來看,我們應該在上海的北麵——不好意思,在跟小薇一起生活的這段ri子裏,她教會了我認方向......似乎很諷刺,一個健全人居然還要一個殘疾人來教自己如何才能不迷路......或許,我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吧......


    想到小薇,我的心又是一緊——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原來打算明天去pub拿了錢就能幫小薇交上手術費,可現在......


    望了一眼依然默不作聲的黃超群,我忍不住輕輕地歎了口氣——到底想要我怎樣才能讓你滿意呢......


    黃超群抽完了最後一口煙,隨即下車,然後走到我這邊的車門口,伸手打開了車門。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依然是一句話不說,隻是默默地做完了這一切,也不說要我如何,隻是開了車門之後便徑直朝著小區裏的一棟房子走去,連看也沒有多看我一眼。


    深深地唿吸了一次,我望著黃超群的背影默默地走下了車子——除了跟著他,我也不知道還能怎麽辦了......突然發現,現在的自己.....其實真的很可悲......


    一路走進去,我才發現這裏的小樓都是很jing致的兩層樓設計,因為是晚上,所以看不清外牆的顏sè,不過相信應該是很活潑的sè彩,因為這種兩層樓的小房子從造型上就透著一股可愛的感覺。


    看到這樣的小樓,不禁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林曉尤。在我認識的人當中,似乎除了她之外就再也沒有誰會在這種地方生活了,畢竟這裏的房子太q了一點,不適合大多數人的風格。


    想到黃超群已經和林曉尤定了婚,我也領悟了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了,隻是不太明白,為什麽小黃要帶我來這裏——當著未婚妻的麵,帶自己喜歡的女人迴家,這似乎怎麽都說不過去吧......


    帶著忐忑的心情,我跟著黃超群走進了那棟應該是屬於他和她的小樓。隻是進門的時候,我有些奇怪——燈都黑著,而家裏,居然沒有人。


    林曉尤難道不在家嗎?還是......


    我很好奇,不過卻沒有想要開口詢問的意思,畢竟這種事情如今根本都輪不到我管,那似乎已經是人家的家務事了呢......


    沒來由的,心裏有些淡淡的酸楚,我想把這種感覺壓下去,可越壓它們就越是強烈。最後,我也隻能任由著它們去酸了......


    黃超群依然是沒有說一句話,他把我扔在了客廳裏,自己卻徑直走進邊上的房間——我張望了一下,那裏居然是廚房。隻見小黃從裏麵拿了一打的啤酒出來,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看了我一眼,隻是淡淡的一眼,就讓我不禁倒退了幾步......


    他的眼神很兇......是一種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兇......說實話,我被他嚇到了,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


    黃超群拎著啤酒默默地走上了樓梯,而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正在躊躇之際,卻聽黃超群在樓梯上終於開了口——


    “上來......”


    我望了他一眼,可他卻已經消失在了樓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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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黃超群一路向上,我們兩個人就這樣來到了屋頂上。這裏倒是相當的幹淨,還有遮陽傘以及露營用的桌椅,貌似經常有人在這裏混跡的樣子。


    我看著黃超群把啤酒放到桌子上,接著取出一罐直直地朝我扔了過來。若不是我反應夠快,這一罐啤酒也許就砸到我臉上了......


    堪堪地握著手中的啤酒,卻看見黃超群已經自己打開了一罐,隨即“咕嘟咕嘟”一氣兒灌了下去,然後就是第二罐......第三罐......


    看著他像發瘋一樣灌了自己三罐啤酒,我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氣氛......讓我這個尷尬的角sè該如何開口呢?是責怪他破壞了我贖罪的計劃,還是對他說聲......對不起......


    腦子很亂,不過,心更亂......


    “知道我為什麽帶你來這裏嗎?”


    猛然聽到黃超群開口,我連忙抬起頭來望過去,卻看見小黃正抬頭看著天空,而他的臉上卻在不知何時掛上了兩道淚痕。


    “群......”望著他,我就根本開不了口......呆滯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便徹底沒了下文......


    黃超群似乎也料到了我會是這麽一種迴答,他長長地出了一口,隨即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繼而望著我,悠悠地說道:“因為它們。”說著,黃超群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天空。


    我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天空中除了月亮之外還有幾點淡淡的星光在那裏忽閃忽閃的。雖然很淡,卻可以看見......


    “是......看星星嗎?”望著深情哀傷的黃超群,我心裏的那種酸楚在一瞬間被無限地放大了——


    看星星......


    此刻的我,隻能默默地閉上了眼睛,我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天空或者是多看一眼黃超群,我就會哭出來......


    不想哭......真的不想當著他的麵哭出來......


    沉默了一陣,卻聽見一聲點燃打火機的聲音。我睜開眼睛一看,卻是黃超群又點上了一根煙——這是他抽的第幾根了......我沒有數過,可是我的感覺卻在告訴我,不能讓他繼續這個樣子了。於是,我走了上去,從他的嘴裏奪下了那根點燃了的香煙......


    然後,送到了自己的嘴裏......


    黃超群默默地看著我做完了這一係列的動作,沒有任何的表情,木然的他隻是重新點上了一根,然後站在我的身邊靜靜地抽了起來。那一刻,沒有聲音,如果有,那也隻會是眼淚落到地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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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月以前,你曾經答應我和我一起去崇明島看星星的......”


    我望了一眼趴在圍欄上的黃超群,無奈地笑了笑,在喝了一口酸澀的啤酒之後用一種自嘲般的語氣迴應道——


    “我這種人說的話,你也相信嗎?”望著黃超群,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難道我說要你和我一起去北極看極光,你也會去嗎?”


    黃超群呆呆地望著我,卻突然用力地點了點頭,大聲地說道:“隻要你願意,我就陪你——!”


    天哪——!誰能告訴我為什麽我的心那麽難受......


    看著站在眼前的男人,我承認我被他感動了......可是!......可是......


    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才沒有讓那些已經蠢蠢yu動的眼淚就這麽掉落下來——


    “群......”我緩了好長時間才終於能夠接著說道,“你......真的很傻啊......”


    黃超群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慢慢走到我的身邊,望著我。那眼神真是要多哀怨有多哀怨,讓人看了一眼都忍不住要落淚......我隻能強迫自己側過臉去不看他,可是心裏卻真的已經快要崩潰了......


    “我傻......”隻聽黃超群悠悠地開口說道,“如果我傻的話,那我的慧兒呢?你豈不是更傻?”


    我的眼淚再也忍受不住了,它們就像泄洪一樣地衝出我的眼眶,就算我拚命側過自己的腦袋不去看他,那決了堤的哀傷卻不斷催動著我的淚腺,將兩道長長的水痕掛在了我的臉上......


    “為什麽迴來了,也不來找我......”黃超群的雙手已經扶在了我的肩頭,而明顯有了幾分醉意的他,說的話問的問題也越來越尖銳,“為什麽遇到困難了,也不肯跟我說......為什麽要出去做小姐!為什麽要把自己賣得那麽賤!為什麽!為什麽——!!!”


    到後來,黃超群幾乎是發瘋一樣地搖晃著我的身體,試圖讓我抬頭看著他——我知道,他哭了......可是我不敢看他......我隻能低著頭,默默地流著我的眼淚......


    你讓我如何去迴答......你想要怎麽樣的迴答呢......


    如今的我,除了眼淚,什麽都給不了你了......


    黃超群哭得很傷心,他大聲而且放肆地號啕大哭,就像個受足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在那裏宣泄著自己的不滿——而他的手卻已經把我緊緊地摟在了懷裏,而且還是那樣的緊......那樣的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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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哭夠了,我趴在黃超群的懷裏,悠悠地說出了一直以來都埋藏在自己心底裏的話——隻是,如今說出來,總覺得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我......不是個可以對你的未來有所承諾的女人......”


    望著黃超群,這是我第一次用“女人”這個字眼來稱唿自己——也許,也是最後一次吧......


    他卻笑了,臉上掛滿了眼淚,可是,卻真的笑了。


    “我不在乎。”此刻,他的眼神充滿著溫柔,一種特別的溫柔——我知道,這種眼神隻對我一個人存在......


    “我要的隻是你能在我身邊而已......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望著黃超群無奈地笑了笑,接口說道:“那我豈不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你了嗎?”


    黃超群愣愣地看著我,有些詫異地問道:“我要你還了嗎?”隨即,小黃的臉上又掛起了微笑,把我緊緊摟在懷裏,悠悠地說道,“我現在才知道,喜歡一個人就是為她無條件地付出,然後,等著上天的憐憫,等著奇跡的出現......”


    ......


    心,“砰”的一聲......碎了......


    望著黃超群,我開始有些神誌恍惚了起來,暈了好久我才慢慢地緩過神來——到底,我是不是又做錯了呢......


    頭很疼,真的很疼,我也是真的不願意再多思考些什麽了——酒jing的作用和黃超群的那些話,真正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從來就沒有活過一樣......


    好像,我就是一個孩子,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一個,永遠都隻會做錯事的孩子......


    “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


    我就像歇斯底裏一般地抱著自己的腦袋拚命搖晃著,而黃超群卻被我這突如其來的瘋狂舉動驚呆了,愣愣地看著我,一動不動......


    而我,卻已經真的崩潰了......


    “群!”


    “怎麽了?”


    “想把自己給你......你敢要嗎?”


    “為什麽不敢?”他望著我,眼睛裏第一次出現了情yu。


    望著醉眼朦朧的黃超群,我笑了——不想了......錯,就讓它錯吧......我好累,一點點腦子也不想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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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柔軟的大**,互相瘋狂地撕扯掉對方身上的所有阻隔,然後緊緊地糾纏到了一起,任由淚水混合著汗水將身下的床單打濕了一片又一片......


    男孩子笨拙卻強烈地動作著,他不管在什麽時候都緊緊地把女孩子摟在懷裏,哪怕是即將攀上他們人生的第一個巔峰,男孩子依然不願意鬆開自己的雙手!


    “答應我!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再也不要離開我了——!”


    女孩子癡癡地望著他,卻還來不及迴答,那期待中的一刻卻已經來到了。兩個沉溺在情yu河流中的小孩就這樣變成了兩葉小舟,被一個大浪推到了九霄雲端,而凡間的一切在此刻看來,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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