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君璧輕歎一聲道:“事情既已發生,我們也隻好另籌良策來對付他們了。”


    他的話聲未落,靠近大門口的座位上,忽然傳來一個陰冷語聲道:“不必費事,你們兩個,也該歇息一下了……”


    於君璧、伍少朋聞聲心頭一凜,不約而同地循聲投注。


    那說話的,是一個身著藍布襖褲的短裝漢子,當於君璧、伍少朋二人向他瞧去時,他卻向著他們眥牙一笑道:“在下說的,正是二位。”


    這迴,他們聽出端倪來了,那短裝漢子,是岑浩然所喬裝。


    於君璧、伍少朋二人進來還不算久,茶館中也沒增添新的人,岑浩然所喬裝的這個短裝漢子,算得上是唯一新添的茶客,但由於他一進門就坐在大門口,距離在十丈以外,才並未對其特加注意。


    因此,盡管於君璧、伍少朋二人,是以最低的語聲在交談著,但對岑浩然這等高手來說,隻要屏息凝神,是可能完全聽得清楚的。這情形,對於君璧來說,心中可實在不是滋味。


    但他還沒接腔,岑浩然卻又含笑說道:“於大俠,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在下是奉命清除內奸,所以,隻要你於大俠不插手,岑浩然也決不留難你。”


    於君璧淡然一笑道:“你說得真好聽,憑你那幾下子,能夠資格留難我麽!”


    岑浩然笑道:“於大俠說得不錯,憑我這幾下子,可能是留不住你,但卻另有留得住你的人,你要是不相信,我馬上給事實你瞧瞧。”不等對方接腔,立即揚聲喝道:“有請副座!”


    如響斯應地,一道人影,由對街的一家餐館中疾射而來,現出一位青衫文士,向著岑浩然沉聲問道:“有何吩咐?”


    此人正是前此冒充李致中,經複容手術後,卻被杜碧霞,覃紫雲二人所控製的李唐,由於他是陌生麵孔,所以無須易容,而以複容後的本來麵目出現。


    目前的於君璧、伍少朋二人,算得上是已經大略知道李唐受製的情形的了,盡管他們都還不曾見過李唐複容後的麵目,但由岑浩然方才的這一聲“有請副座”,已明白其是什麽人了。


    既知其是什麽人,也知道對方不好惹,在目前這種人單勢孤的情況之下,如果當機立斷,立即由後門衝出,應該是可以脫出重圍的。


    但武林中人,爭的是一個麵子,尤其以於君璧目前的武功和身份,怎麽說也不會不戰而逃。


    同時,他心中也有點不服氣,存心要試試李唐的深淺,試試這位已被杜碧霞、覃紫雲二人以非常手段控製著的李唐,究竟有什麽神奇的表現。


    因此,李唐一出現,他立即向伍少朋以真氣傳音說道:“伍兄由後門先退。”


    伍少朋傳音說道:“咱們一齊退。”


    “不……”


    於君璧第二句話還隻說出一個“不”字,岑浩然卻已沉聲喝道:“副座先拿下那個叛徒!”


    話聲中,並抬手向伍少朋一指。此情此景,於君璧自然不會讓李唐得逞。


    因此,岑浩然話出同時,他也震聲大喝:“伍兄速退!”


    “來不及啦!”


    話是岑浩然說的,此人也真夠陰損,口中狂笑著,人卻撲向正準備凝神與李唐一戰的於君璧,並沉聲說道:“於大俠,咱們也該活動一下筋骨吧!”


    於君璧一麵揮掌相迎,一麵冷笑一聲:“憑你也配!”


    於君璧是凝足真力,準備與李唐全力一搏的。


    就平常的觀察所得,岑浩然自信不會比於君璧差上多少,所以他想纏住於君璧,好讓李唐將伍少朋生擒,不料他估計錯誤,雙方掌力一接之下,當場被震得連退三大步。


    也就在此同時李唐卻已撲向伍少朋。


    伍少朋自不會束手就擒,何況他本身功力也相當高明。


    因此,當李唐獰笑著向他撲過來時,他已亮出長劍相迎。


    但李唐的功力,本就高過他甚多,目前在藥物控製之下,更是顯得高深莫測。


    當伍少朋的長劍,奮力相迎時,李唐卻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一下奪過他的長劍,同時左手淩空一點,已製住他的右“肩井”大穴。


    這當口,於君璧虎吼一聲,舍卻岑浩然,向李唐飛撲過來。


    但岑浩然一退之下,也立即橫裏攔截,又將於君璧纏住。


    也幾乎是在此同時,另一道人影,由大門口飛投而入,撲向李唐。


    這刹那之間,算得上是人影紛飛,令人眼花繚亂。


    隻聽一聲悶哼,一聲慘號同時發出。


    那聲慘號,卻是那由大門口撲向李唐的人所發出。


    那是楊夫人古映紅的表兄王長亭,他是被李唐奪自伍少朋手中的長劍,一劍貫胸。


    王長亭的身手,比起伍少朋來,還要高上一二籌,以如此高明的身手,居然於一觸之下,即被一劍貫胸,則李唐身手之強,已不難想見。


    這些,說來雖嫌冗長,但卻都是於人影紛飛的刹那之間所發生的事。


    於君璧目睹此情,憤怒莫名地拔劍攻向李唐,並怒叱著:“老賊吃我一劍!”


    王長亭雖然被一劍貫胸,卻並未當場倒下,並還強提一口真氣,震聲大喝:“此魔不可力敵,於老弟速退……”話沒說完,人已倒了下去。


    於君璧在此情此景之下,自然不會接受王長亭臨死的勸阻,而拚命搶攻,恨不得一下子將李唐立斃劍下。


    雙方交手十招之後,他心知已無法討好,而不得不打算退走,並揚聲喝問道:“伍老弟,還能行動嗎?”伍少朋揚聲答道:“還可以行動。”


    伍少朋僅僅是右肩井大穴被製,除了右手不能攻敵之外,自然不致於影響他的行動。


    於君璧又揚聲大喝道:“那你趕快先走!”


    岑浩然連受於君璧全力的兩掌震傷,傷勢並不太輕,但他略一喘息之後,已有再戰之能,並立即接過於君璧的話鋒道:“走不了啦!”


    話聲未落,人已揮劍向伍少朋撲去。


    伍少朋本來就不是岑浩然的敵手,因而雙方交手不到五招,已被岑浩然所生擒。


    岑浩然一把將伍少朋挾入肋下,震聲大喝道:“副座,咱們退!”


    伍少朋自知目前的於君璧已沒法搶救他,這一被擒迴去,後果不堪設想,因此,他立即當機立斷地,嚼舌自盡。


    岑浩然話聲一落,伍少朋已是慘唿一聲,鮮血和著半截斷舌頭,噴了他一頭一臉。


    岑浩然冷笑一聲:“死了我也要將你的屍體擒迴去……”


    李唐倒是聽話得很,聽到岑浩然的招唿後,立即虛幌一招,退了開去。


    岑浩然又立即喝道:“副座,掩護我撤退……”


    話聲中,已由李唐斷後,疾奔而去。


    於君璧自知追也徒然,隻是漠然地望著被帶走的伍少朋的屍體,口中喃喃自語著道:“伍兄,安息吧!隻要我於君璧還有一口氣在,這一筆血債,我會替你討迴來的……”


    說完,取出一錠銀子,交給滿臉淒惶的店家,俯首抱起王長亭的遺體,飛身躍上屋頂,閃得兩閃,就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


    這是號稱三萬六千頃,煙波浩蕩的太湖。


    太湖,東西長二百裏,南北一百二十裏,周圍五百裏,襟帶蘇、常、湖三都,為蘇浙地區的第一大湖。


    太湖,不但是蘇浙地區的第一大湖,而其形勢之美,風景之佳,以及名勝古跡之多,亦為我國各大名湖之冠。


    尤其是湖中的西洞庭山,周圍八十裏,居民以萬計,生活在山外有山,湖內有湖的洞天福地之中,可算是得天獨厚。


    時為正午,驕陽似火,炎威逼人。


    但在西洞庭山明月濱湖的一座突出湖麵的巨石上,卻有一男一女,在悠閑地垂釣。


    由於那巨石,正好在一株枝葉濃密的古鬆之下,不致於受到驕陽的威脅,目前這二位垂釣者,一杆在手,沐著湖麵的清風,神馳於萬頃清波之中,倒真是很會享受哩!


    一個是名震江湖,在俠義道中有泰山北鬥之稱的一代大俠,一個是貌豔於花,卻是命薄如紙的絕代佳人。明白了這兩位垂釣者的身份之後,就不難想到,他們絕不是偷閑在這兒消磨時光的了。


    當然,由於目前道消魔長,群俠們避居在這兒,都是經過改裝易容的。


    目前,楊天佑是一位須發斑白的短裝孝者,陳紅萼則是一位青布包頭的中年村婦。


    不錯,他們雖然是在釣魚,但身邊並未準備魚簍,而漂浮在水麵的浮標,也一直不曾動過一下,更妙的是,他們的目光,也根本沒注意浮標,而是瞧向老遠的水天深處。


    良久,良久之後,陳紅萼忽然幽幽地歎了一聲。


    楊天佑也輕輕一歎道:“紅萼,你不打算改變自己的主意?”


    陳紅萼苦笑了一下道:“造化主已替我安排好了我必須走的路,我還能有選擇的餘地嗎!”


    不等對方接腔,又正容接道:“現在,倒是該我勸勸你了,俗語說得好: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武林中人也決不例外,不論你武功多高,如不急流勇退,又有幾人能善保天年?”


    “我已看透了,古人說得好:廣廈千間,夜眠八尺,良田萬頃,日食三餐,到頭來,誰都不過是一堆黃土,三尺孤墳,能帶去些什麽?”


    “至於真理,正義,能值幾文錢一斤?因果報應,更是騙人的鬼話,一個人,壞事作得越多,才過得越舒服,你幾曾見到過,作好事的有好的報應?”


    楊天佑苦笑著道:“紅萼,你太偏激了!”


    “偏激?”陳紅萼冷笑道:“我自己親身所受的經曆,還不足以證明我的理論嗎?”


    楊天佑苦笑如故地道:“我承認你說得有道理,但無論如何,你得協助我消弭這一場江湖殺劫之後再走。”陳紅萼扭過頭來,注目問道:“你不肯接受我的勸導?”


    楊天佑正容接道:“目前,我騎虎難下,同時,也是義不容辭。”


    陳紅萼冷然接道:“我不要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楊天佑苦笑道:“那麽,說實在一點,我也忍不住這口氣。”


    陳紅萼長歎一聲道:“但我已經認命了。”


    楊天佑接道:“紅萼,咱們是多年的生死患難之交,你忍心不幫我這個忙?”


    陳紅萼苦笑道:“嚴格說來,我的武功,還不如繼誌,我留下來,能幫你什麽忙哩!”


    楊天佑正容說道:“至少,你也該在精神上支持我。”


    陳紅萼目注遙遠的悠悠白雲,半晌之後,才以夢囈似的語聲接道:“我曾經夢想著有這份榮幸,但是如今,一切都過去了……”


    楊天佑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以非常溫柔的語聲接道:“紅萼……”


    但他隻低喚了一聲,卻沒接下去。


    陳紅萼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天佑,你是不是想說,現在從頭再來,還不算太遲?”


    楊天佑隻有報以滿含痛苦的苦笑。


    陳紅萼似笑非笑地接道:“何況,這些日子來,映紅和我相處得頗為融洽,她又不是醋壇子,是嗎?”楊天佑能說些什麽哩!他能迴答的,仍然是一臉苦笑。


    陳紅萼忽然斂笑一歎道:“君慚清議,我畏人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請不必再提,我答應暫時留在這兒,等你大功告成之後再走……”


    說到這裏,楊天佑禁不住如釋重負似的,長籲一聲。


    同時,遠處一艘快艇,以最快的速度,向明月灣中衝了過來。


    楊天佑入目之下,不由蹙眉說道:“那是我們自己的小艇,看情形,是有了緊急情況。”


    說著,隨手將釣竿提起,人也跟著站了起來,陳紅萼也隨之站起。


    說來也令人可笑,他們的釣絲上,雖然有著一隻釣鉤,但釣鉤上卻沒有餌,這就怪不得他們釣了半天,連浮標都不曾動過一下啦!


    那艘快艇,顯然是一位武功極高的人,在以真氣催行,在平靜的湖麵上,劃出兩道白線,疾如激矢似地,射了過來。


    陳紅萼一雙美目凝注那越來越近的快艇,口中卻向楊天佑問道:“看出來人是誰了嗎?”


    楊天佑接道:“來人已經改裝易容,不容易看得出是誰來,但以那摧舟的精湛功力來判斷,如非是王長亭,就定是於君璧。”


    楊天佑這一猜,算是完全猜對了。


    小艇上正是於君璧和王長亭二人,不過,王長亭迴來的,隻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那快艇在距岸十來丈處,減緩了速度,艇上的於君璧,揚聲問道:“是楊大哥嗎?”


    “是的。”楊天佑含笑接道:“紅萼,果然是於老弟……”


    說話間,他的目光觸及艇內一個染著血漬的長形包裹,不由臉色為之一變地,疾聲問道:“於老弟,那是誰?”


    於君璧一麵將小艇係在岸邊,一麵神色黯然地一歎道:“是王長亭大俠。”


    楊天佑、陳紅萼二人,同時為之身軀一震,陳紅萼並搶先問道:“是誰那麽厲害,居然能使王大俠……”下麵的話,她接不下去,於君璧卻喟然一歎道:“別提了,幾乎連我也迴不來啦!”


    楊天佑跳下艇中,揭開被單,向著王長亭的遺體注視了一下之後,才強忍著滿腔悲憤,迴到岸上,向於君璧正容說道:“老弟台,先坐下來,慢慢談。”


    三人重行席地坐下之後,於君璧才將昨宵在蘇州城中所發生的一切,不厭其詳地說了一遍,最後,並目含痛淚地接道:“楊大哥,你可得替王大俠和伍大俠二人複仇。”


    楊天佑一挫鋼牙道:“血債血還,這筆血債,我遲早會連本帶利討迴來的。”


    陳紅萼卻是目蘊淚光,蹙眉說道:“在這極短的時間之內,幽冥教竟然兩易其主,這變化,可實在太快,也太以出人意外了。”


    楊天佑輕輕一歎道:“更意外的,還是杜碧霞,覃紫雲這兩人,她們平常深藏不露,一旦掌握大權,手段卻比覃逸和李唐更為毒辣。”


    陳紅萼接問道:“於大俠,那兩個賤人的武功深淺如何?”


    於君璧苦笑道:“這個,小弟沒聽說過,也沒見識過,不過,據伍大俠說,那兩位是自信武功已經大成之後,才著手攫奪大權的。”


    楊天佑接問道:“伍大俠是否也說過她們的武功來曆?”


    “沒有。”於君璧接道:“這一點,伍大俠也不知道。”


    接著,卻又深長地一歎道:“楊大哥,請恕我說句泄氣的話,由昨宵李唐殺死王大俠的情形判斷,恐怕合你我之力,也不是那廝的百招之敵。”


    楊天佑一挑長眉道:“老弟莫長他人誌氣,縱然你我二人不行,咱們還有繼誌和家鳳二人……”


    於君璧截口苦笑道:“如果他們將覃逸和李唐的子女,也依法泡製,那後果可就更嚴重了。”


    楊天佑默然無語。


    沉寂少頃之後,於君璧才苦笑道:“楊大哥你知道,本來我是雄心萬丈,除了你之外,對任何人我都是不服氣的,但經過昨宵一戰,我不但對自己失去信心,甚至於對我們的衛道除魔之作,也感到悲觀起來。”


    楊天佑雖然心中也有同感,但他身為俠義道中的精神領袖,外表上他可不能泄氣,因此,聞言之後,神色一整道:“老弟,請記著:‘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切不可為了一時的挫折,而消滅自己的雄心壯誌。”


    陳紅萼也正容接道:“不過,目前這情況,可不能讓兩個正在閉關潛修的娃兒知道,以免影響他們用功。”


    楊天佑連連點著頭:“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說到這裏,忽有所憶,目注於君璧問道:“老弟台,他們昨宵讓你平安迴來,可能其中另有陰謀吧?”於君璧蹙眉反問道:“楊大哥之意,是懷疑他們會在暗中跟蹤?”


    楊天佑點點頭道:“是的,愚兄正是此意。”


    於君璧苦笑了一下道:“起初,小弟也有這種想法,因為,以當時的情形來說,我的確是很難脫身,但他們居然自動撤走了……”


    楊天佑截口接道:“是啊……這正是值得懷疑的地方。”


    “可是。”於君璧接道:“小弟迴程中,也曾特別注意過,卻並未發現有人跟蹤。”


    楊天佑苦笑道:“但願我們的顧慮是多餘就好了,說實在的,目前我們可不能再受到侵襲……”


    話鋒忽然頓住,三個人的目光都向拐角處的出徑上瞧去。


    他們三人都分明聽到山坳那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但當他們停止談話,循聲投注時,那輕微的腳步聲卻也停止了。


    楊天佑向於君璧、陳紅萼二人一使個眼色,然後輕輕一歎道:“王大俠的遺體,不宜運迴去,隻好暫時安葬在這湖濱山間,且等大局平定之後,再隆重遷葬到較為理想的地方去。”


    於君璧、陳紅萼二人同聲附和著:“對,對……”


    楊天佑站起身來道:“我先到上麵去瞧瞧,找一個適當的地點。”


    這時,那山徑的彎角處,忽流出現一位中年漁夫,緩步走了過來。


    此人可能是終年在湖上討生活,臉上與手臂上的膚色,都黑得發亮,隻有一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由於襯托著那黝黑的膚色,更顯得特別潔白。但他那微顯呆滯的眼神中,卻似乎隱含著太多的憂鬱。他手持一根釣杆,腰間係著一隻魚簍,緩步向山徑上走去。


    但當他們兩人快要交錯而過時,那中年漁夫,忽然出聲招唿著:“楊大俠請留步。”


    此人年紀並不大,但語聲卻顯得非常蒼勁。


    楊天佑聞聲一怔,詫聲問道:“閣下是……”


    中年漁夫輕歎一聲道:“老夫不是你們的敵人,這一點,諸位都請盡管放心就是。”


    楊天佑注目問道:“那麽,閣下有何見教?”


    中年漁夫目光向那小艇上一掃,才正容接道:“天氣太過炎熱,王大俠的遺體,不宜久置,最好是請將王大俠的遺體安葬了,咱們再作詳談吧!”


    楊天佑點點頭道:“朋友說得是。”


    中年漁夫接道:“老朽已代為覓好一個天然石洞,地勢既隱蔽而又幹燥,隻要將洞口堵死就行了,可以省去許多手續和工夫。”楊天佑接問道:“那地方在那兒?”


    中年漁夫接道:“那地方離此不過箭遠之遙,那本來是老朽自覓的墓地,如今既然王大俠先行用上,老朽隻好暫時出讓了。”


    此人年紀並不太大,但卻是一口一聲“老朽”,顯得老氣橫秋。


    而且,聽他的語氣,對楊天佑等人的情形,似乎了如指掌。


    這情形,楊天佑盡管心中有點懷疑,但由於怎麽也瞧不出對方有甚敵意,也就隻好暫時悶在心中,而歉笑道:“那麽,在下先謝了!”


    中年漁夫笑了笑道:“不用客氣,嚴格說來,咱們也算是自己人。”


    接著,又神色一整道:“那地方,是在臨湖的削壁上,距湖麵總有五十來丈,這情形,普通人是上不去,但對諸位來說,當是輕而易舉的事,如果諸位信得過老朽,就請將小艇駛過去。”


    微頓話鋒,抬手向箭遠外,一片臨湖峭壁一指,道:“喲!就在這兒……”


    在楊天佑、於君璧二人將王長亭的遺體安葬之後,一行四人又迴到那株古鬆下的巨石上,席地坐了下來。


    中年漁夫目光向對方三人一掃,苦笑了一下道:“諸位覺得老朽這個人很奇怪,也很神秘,是嗎?”


    楊天佑搶行說道:“是的,在下確有此感。”


    中年漁夫又苦笑了一下道:“其實,我是你們心目中很熟悉的一個人,也算是這一場江湖,殺劫的罪魁禍首之一。”


    楊天佑等三人同聲驚“啊”,卻未接腔。


    中年漁夫蹙眉問道:“諸位還是想不起來?”


    楊天佑也若笑道:“閣下不用打啞謎了,還是請直接了當地說吧!”


    中年漁夫苦笑道:“楊大俠說得對,醜媳婦總難免要見公婆,我隻好直報來曆了。”


    一頓話鋒,才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苦笑道:“老朽就是諸位都曾聞名而不曾見過麵的知機子……”


    他的話聲未落,聽話的三人,已是同時驚“啊”出聲,楊天佑並含笑接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這一局殘棋,還是請你老人家自己來收拾吧!”


    知機子苦笑道:“老朽如果自己有力量收拾,又何至等到今天。”


    於君璧蹙眉問道:“難道老人家的功力,還不曾恢複?”


    “談何容易。”知機子長歎一聲,說道:“老朽能活到今天,已經算是僥天之幸了……”


    陳紅萼截口接道:“老人家看來,還這麽年輕,既然能常駐青春,當也能恢複已失去功力……”


    於君璧也截口接道:“對了,還有,方才老人家說自己是引起這一場江湖殺劫的罪魁禍首之一,也好生令人費解。”


    楊天佑也含笑接道:“還有,老人家既然功力未複,那峭壁上的天然石洞,你又是怎麽發現的?”


    知機子苦笑道:“你們三位,可以同時提出三個問題,可是,老朽地隻有一張咀啊!”


    楊天佑歉笑道:“不要緊,老人家可以一個一個的迴答。”


    “那麽。”知機子含笑接道:“老朽先由最簡單的問題迴答起。”


    話鋒略為一頓,才正容接道:“那就是老朽的武功雖已被廢,但多年以來,一直在勤修苦練中,雖然並未恢複原有的功力,但畢竟不同於平常人,尤其是輕身功夫方麵,成效更見突出。”


    陳紅萼笑問道:“老人家的輕功,已恢複了多少?”


    知機子訕然一笑道:“大約是原有的一成左右,這成績雖然是微不足道,但上下那峭壁,已能勉強應付了。”陳紅萼接問道:“其他方麵呢?”


    知機子苦笑一聲,道:“其他方麵,還談不到有什麽成績,隻能算是略異於常人而已!”陳紅萼注目接問道:“那你又怎能保持這麽年輕的?據我們的估計,你至少也該是七十歲以上的人了,但看起來,卻不過是四十來歲的樣子。”


    知機子拈須微笑道:“這與武功無關,那是因為我誤服過一種極為罕見的駐春草,所以顯得返老還童起來。”


    接著,才輕輕一歎道:“三個問題已迴答兩個,現在,隻剩下於老弟所提出的問題了。”


    微頓話鋒,目光向楊天佑、於君璧二人一掃,才苦笑接道:“二位老弟,既然分別獲得我的武功秘芨,對我過去的一切,當已大致明了?”


    楊天佑、於君璧同時點首答道:“是的……但也隻是一個大略而已。”


    陳紅萼卻苦笑道:“可是,我卻一點都不知道。”


    知機子點點頭道:“現在,我就現身說法,將過去的一切,向三位說明,同時,我功力被廢後的一段,兩俠老弟也還不知道,大有複述一遍的必要……”


    於是,知機子將他自認識天一真人起,一直到病倒逆旅,為杜碧霞,覃紫雲二人所救的一段經過,都詳細地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陳紅萼才搶先一歎道:“想不到此中還有這許多的曲折。”


    知機子苦笑道:“現在,三位都知道了,如果我道心堅定,不為邪魔外道所侵擾,則覃逸與褚英瓊二人就沒法暗算我,那兩位不暗算我,又何至於今天這一場殺劫,所以,說我自己是這一場江湖殺劫的黑暗魁禍首之一,那是最公道不過的。”


    接著,又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好在我刺激過深,心理變態之下所散布的兩本武功秘芨,是落在楊於兩位正人君子手中,否則,那更是罪莫大焉了。”


    陳紅萼苦笑了一下道:“可是,你為了報恩而傳給杜碧霞,覃紫雲二人的武功,卻等於是又惹了一場大禍!”


    “是的。”知機子長歎一聲道:“這也正是我感到為難的地方,因為,像這種情形,別說我目前形同常人,無能為力,即使已恢複原有功力,也不便插手,因為,她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陳紅萼注目問道:“老人家,杜碧霞,覃紫雲二人,是否知道你還健在呢?”


    知機子苦笑道:“我想,在她們的心目中,應該是認為我早就死去了。”


    陳紅萼接問道:“如果她們再見到你時,還會認識你嗎?”


    知機子搖搖頭道:“那不可能,因為,目前的我,跟以前一比,等於是換了一個人了。”


    楊天佑卻是一臉肅容,注目問道:“老人家此行,當是有所為而來吧?”


    知機子也正容接道:“可以這麽說,老朽隱居在這兒,已經快十年了,雖然已無力過問江湖中事,但對於江湖中的動態,我還是很關心的……”


    於君璧截口一“哦”道:“對了,有關杜碧霞,覃紫雲奪取幽冥接大權的事,是最近幾天所發生,老人家又是怎麽知道得這麽快呢?”


    知機子神秘地一笑道:“那不是老弟你告訴我的嗎?”於君璧微微一怔之間,楊天佑卻向知機子注目問道:“方才我們的談話,老人家都聽到了?”


    知機子點首笑道:“不錯。”


    楊天佑濃眉一蹙之間,知機子又含笑接道:“老弟台好像還有點不相信的?”


    楊天佑苦笑道:“不是不相信,而是覺得有些地方,很令人費解。”


    知機子點點頭,道:“是的,一個失去武功的人,能竊聽到你們的談話,而不被察覺,那的確是一件令人難以費解的事了。”


    一頓話鋒,又淡然一笑道:“不過,如果你們能想到我是天一真人的衣缽傳人的話,也就不會感到奇怪的了。”


    楊天佑禁不住輕輕一“哦”道:“對了,天一真人既已成地仙之體,除了武功一項之外,想必還有一些非常人所能企及的奇才異能?”知機子“唔”了一聲道:“這一說,總算是庶幾近矣!”


    於君璧苦笑道:“老人家,別賣關子了,好不好?”


    楊天佑連忙接道:“老人家能否將本來姓氏見示,使晚輩等稱唿起來也方便一點。”


    知機子搖首笑道:“不必了,你們就稱我為老人家吧!對於‘老人家’這三個字,我感到很受用。”


    接著,卻是目注於君璧輕輕一歎道:“迴想前情,感觸太多,說起話來,才有這種欲語還休的情形。”


    一頓話鋒,又喟然一歎道:“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人人都知道這兩句話,也都懂得這兩句話,可是……唉……”


    沉吟少頃之後,又輕輕一歎道:“三位都已知道,我是在先師坐化之前,才獲得衣缽的,事實上,我從先師學藝,卻早在他老人家坐化的三年之前。先師的確算得上是胸羅萬象,學究天人,他老人家本來很欣賞我的資質和秉賦,有意將自己所學都傾囊相授,但我卻隻對武功一項有興趣對其餘絕藝,隻是勉強學了一點先天易數和‘千裏戶庭縮地大法’,但也隻能算是初窺門徑而已。”


    楊天佑不由悠然神往地接道:“但我當時並未深入研究,根本是所謂一知半解,一直到我在這兒定居下來,才安心深入研究,也總算有了一點成就!”


    於君璧咀唇牽動了一下,卻是欲言又止。


    知機子笑道:“小老弟,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麽,對於我所會的,隻要你有興趣,我決不敝帚自珍。”


    於君璧連忙含笑說道:“多謝老人家啦!”


    “不過。”知機子歉然一笑道:“很令人遺憾,目前,我自信最有心得的,是先天易數,但學先天易數,非三五年以上工夫,難窺門徑,而比較容易學的‘千裏戶庭縮地大法’,我卻隻懂得一點皮毛罷了。”於君璧苦笑了一下道:“老人家能教我們多少,就學多少吧!”


    “那是當然。”知機子點首道:“我老人家決不藏私就是,但以你們三位的武功基礎,以之配合在輕功上施展時,這個好處可就大了!”


    陳紅萼幽幽地一歎道:“老人家,你還是專心教他們二位吧!請莫將晚輩我算在裏麵。”


    知機子訝問道:“那是為什麽呢?”


    陳紅萼苦笑道:“不瞞老人家說,晚輩我已心如止水,對一切都已不發生興趣了。”


    知機子也苦笑道:“老天爺就是喜歡捉弄人,對你夢寐以求的,偏不給你,當你沒興趣時,卻會自動送上門來。”


    陳紅萼不由一怔道:“老人家此話怎講?”


    知機子正容接道:“因為,你們三位中,你陳夫人是我決定優先傳受‘千裏戶庭縮地大法’的人。”接著,卻苦笑了一下道:“不!不是我所決定,而應該說是老天爺所決定的才對。”


    陳紅萼蹙眉說道:“老人家這話,就更令人費解了?”


    知機子含笑接道:“其實,一經說明,就一點也不是為奇了。”


    一頓話鋒,又正容道:“三位都已知道,我恩師天一真人所遺的寶典和靈丹,都被封存在阿爾泰山的一個天然石洞中,以待有緣!”


    陳紅萼禁不住苦笑道:“難道那個有緣的人就是我?”


    “正是。”知機子正容地接道:“這是我最近幾天,才由先天易數中參詳出來的。”


    這一說,使得聽了他話的三人,都楞住了。


    半晌之後,陳紅萼才喃喃自語地接口說道:“這個……這個……未免是太不可思議了……”


    楊天佑這才含笑說道:“紅萼,恭喜你啦!”


    知機子正容說道:“對於一個武林中人而言,這,的確是一個空前絕後的大好機會。”


    楊天佑輕輕一歎道:“天老爺畢竟還是公平的,紅萼,你雖然受過不少苦難,但這一補嚐,也足夠你受用無窮……”


    陳紅萼截口一歎道:“寧願還受苦難,也不要什麽補嚐,隻希望能平平淡淡地,渡過一生就行了。”


    知機子笑道:“俗語說得好: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人生的遭遇,冥冥中自有安排,可勉強不來的。”


    陳紅萼又苦笑了一下道:“老人家,你不是說過,天一真人那藏寶處,設有神奇的禁製嗎?”


    知機子點點頭道:“是的,先師那禁製,神奇得不可思議,對於沒有緣份的人,想破解也破解不了,但有緣份的人,卻隻要一經走近,那禁製就自動失效。”


    陳紅萼注目問道:“老人家的先天易數,自不容晚輩置疑,但老人家怎會突然之間,將晚輩我推算進去的呢?”


    知機子笑了笑道:“這一問,問得有道理,不瞞三位說,由於我遭受褚英瓊與覃逸的暗算,而失去功夫,所以對於先師所遺寶藏的獲得,我比任何人都來得迫切,因為,隻有獲得先師的藏寶,我才能有恢複功力的希望。”


    “可是,我既不是有緣份的人,又不懂得破解禁製的方法,在望梅不能止渴的情況之下,隻好退而求其次地,作長遠打算,重新由研究先天易數作起。”


    “因為,先師於坐化之前,曾說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他老人家說:‘如果你遭遇某種意外的劫難,而沒法解決時,不妨再在先天易數上痛下功夫,當可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楊天佑正容說道:“這是說,老人家的遭遇,早在天一真人的洞察之中?”


    “是的。”知機子點首接道:“不但我的遭遇,早在先師的洞察之中,即使是目前這一場江湖殺劫,他老人家也早已推算出,並曾不止一二次地,暗中言語點醒過我,可恨當時卻沒將它當一迴事。”一頓話鋒,才輕輕一歎道:“一直到我自己對先天易數有點成就之後,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劫數,所謂劫限難逃,不是人力所能挽迴的。”


    話鋒再度一頓,才目注陳紅萼,一笑道:“易數有了點成就之後,對於當前的武林動態,和未來演變,已有一個概念,同時,也推算到,一位極具關鍵性的人物,即將到這個世外桃源中來,不久,諸位就悄然到了這兒。”


    楊天佑禁不住苦笑道:“看情形,我們到達這兒的當天,老人家就知道了?”


    知機子點點頭道:“是的……”


    楊天佑又苦笑著接道:“真夠慚愧,我還以為作得很秘密哩!”


    知機子正容說道:“老弟台用不著難過,老朽是憑先師的餘藝才獲知這一秘密,可並非你們有甚錯誤。”


    接著,又輕輕一歎道:“諸位雖然不認識我,但我對諸位到達這兒之後,我立即專心一誌,替諸位逐個地推算,結果那位極有關鍵的人物,也是對先師藏寶有緣份的人物,就是你。”


    陳紅萼苦笑道:“老天爺也未免太以惡作劇了。”


    一頓話鋒,又注目問道:“老人家你看,繼誌與家鳳這兩個娃兒,將來是否有點出息呢?”


    知機子點首笑道:“兩個娃兒,是大有出息的人,也是福緣很深厚的人,不過,他們的福緣,卻應在你的身上,這就是說,還要等你繼承先師的藏寶之後,再去成全他兩個。”


    於君璧接問道:“他們目前的閉關,可談不上什麽作用了?”


    知機子點首接道:“不錯,如果是在杜碧霞,覃紫雲二人出頭之前,有所成就,是有用的,但目前,這一段關期,就隻能算是奠基的功夫的了。”


    陳紅萼沉思著問道:“老人家是否同我一起去阿爾泰山?”


    “不!”知機子苦笑道:“我這把老骨頭,已經經不起長途跋涉了,隻好寄望你於獲得先師藏寶之後,能夠分潤一點給我,就算是於願足矣!”


    陳紅萼正容接道:“隻要能獲得天一真人藏寶,自然有你老人家的一份,隻是,你自己不去,教我如何能夠找得那地方?”


    知機子含笑接道:“我已繪好了一張很詳細的路線圖,有了它,你自己可以準確無誤地,找到那地方。”


    陳紅萼忽有所憶地,注目問道:“你老人家,不是懂得‘千裏戶庭縮地大法’了麽……”


    知機子截口笑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施展‘千裏戶庭縮地大法’陪你一同前往阿爾泰山?”


    陳紅萼點點頭道:“晚輩正是具有此意。”


    知機子正容一歎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須知‘千裏戶庭縮地大法’,源出於道家的淩空禦風之術,那是視千裏有如戶庭的仙法,現在所然傳,不!應該說是我所領會的,卻隻是一點皮毛,而且還必須輔以高明的武功和輕功身法才行,實施起來,所謂‘千裏戶庭’,固然是過份誇大,但一天走千把裏,兩頭能見太陽,卻是可以辦得到的,但像我這麽一個已經失去了武功的人,就不便勉強的去施為了。”


    楊天佑插口問道:“老人家是否準備將‘千裏戶庭縮地法’傳給紅萼以便她趕往阿爾泰山?”


    “是的。”知機子正容接道:“阿爾泰山遠處邊陲,遙迢萬裏,如果用普通方法趕往就太以曠費時日了,當然你和於老弟二位,老朽也是一視同仁,但為爭取時間,陳紅萼卻必須優先傳授。”


    楊天佑連忙含笑說道:“多謝你老人家……”


    於君璧卻目注湖麵,蹙眉說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原來遠處的湖麵上,又出現兩艘快艇,一前一後地,破浪疾駛而來。


    楊天佑苦笑道:“居然能逃過你沿途的注意,而盯了上來,此人身手,可不簡單……”


    接著,又“咦”了一聲道:“情形不對。”於君璧點點頭道:“是的,那兩艘快艇,顯然是敵對的,一追一逃,隻是,究竟那一艘才是我們自己的人,卻還沒判斷出來。”


    楊天佑目注遠方,口中喃喃自語著:“那前逃的小艇上,隻有一個人,後麵追趕的小艇上,卻是三個人……”於君璧接道:“是的,後麵的小艇,艇身也較大,不及前麵那小艇的靈活。”


    楊天佑道:“也正因如此,所以前麵那小艇才沒被追上,咦,不對!……”


    於君璧也蹙眉接道:“奇怪,前麵那一艘小艇怎麽過門不入,不向這明月灣中駛來呢?”


    楊天佑沉思著接道:“很可能是怕引鬼上門,才故意過門不入,也可能是……不!我們得趕去瞧瞧。”也顧不得向其餘的人招唿,已飛身縱落方才於君璧艘來的小艇上。


    於君璧也以半步之差,飛登小艇上,並含笑說道:“我也去。”


    這兩位,連解纜的工夫,也不願耽擱,楊天佑淩空一掌,把纜繩斬斷,雙槳撥處,小艇已向明月灣外疾射而去。由於那前逃的小艇,過門不久,在明月灣外改變航向,因而當楊天佑的小艇駛向明月灣外時,那兩艘還不明來曆的小艇,已為伸出於湖麵的山岩所擋住,而看不到了。


    楊天佑似乎仍然感到這一艘疾駛如飛的小艇還不夠快速,他一麵連槳如飛,一麵卻頭也不迴地沉聲喝道:“於老弟,快以真氣助我一臂。”


    於君璧苦笑道:“楊大哥,我早就在以真氣催舟了呢!”楊天佑也禁不住啞然失笑了。


    是的,人就是這麽可笑也可歎的動物,身在福中不知福,旁邊的人,羨慕得不得了,而他本人,卻必須等到失去了那一份幸福之後,才能迴味到那一段日子的難能可貴。


    目前的楊天佑的處境,也是同一的道理。在岸上的陳紅萼,知機子二人的眼中,他那艘小艇已經是快得無以複加了,但他本人,卻還在嚷著,要於君璧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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