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中道:“那石壁倒並非是活動的,但其結構並不結實,且由於年代久遠,經過風化而更形鬆馳,因此,我那使勁一撞,雖無撞得頭破血流,卻撞進當年五行尊者修真的洞府中。”


    一頓話鋒,又幽幽地一歎道:“我已沒法再……說下去,我想,諸位……也都能……想像得到了……繼誌……家鳳……你們兩個過來……”


    他的語聲,繼繼續續,已是越來越微弱。


    陳繼誌、朱家鳳二人,強忍滿眶痛淚,徐徐偎了上來。


    楊天佑虎目含淚,沉聲喝道:“娃兒跪下……”


    陳繼誌、朱家鳳二人連忙跪下去,同時顫聲叫道:“師傅……”


    語聲哽咽,忍不住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李致中又強振精神,分別拉住兩個娃兒的一隻手,淒然一笑道:“孩子,師傅很慚愧,隻擔個虛名,卻沒實際傳授你們什麽……那小包裹中,是一本‘九幽寒煞’的口訣,和一粒靈丹,那靈丹……不知道是什麽名稱,但我隻服一粒,就……已恢複被廢除的真力,你們兩人分服之後,一定會有很大助益的……”


    頓住話鋒,喘息了一陣之後,又強振精神,扭頭向楊天佑說道:“大哥,小弟……最後一次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楊天佑連忙接道:“二弟有話,請盡管說。”


    李致中說道:“這兩個娃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我想,趁著我還……有一口氣在,將他們……的名份……


    定……定下。”


    楊天佑夫婦與陳紅萼同聲接道:“好的……”


    “我也讚成……”李致中淒然一笑道:“謝謝諸位!”


    他將陳繼誌與朱家鳳二人的手掌壘在一起,含笑接道:“孩子,笑一笑。”


    陳繼誌、朱家鳳二人笑了,但笑得很淒涼,而且,又是一串眼淚,滾滾而下。


    就在陳繼誌、朱家鳳二人的淒涼一笑中,李致中已溘然長逝……


    xxx


    張勁秋畢竟是趕來了,但卻是在楊天佑這一行人的迴程中碰上的。


    這些,似乎都是冥冥中早已安排,群俠們除了暗中傷感之外,也都沒話可說。


    一行人迴到陳家之後,才將李致中那個小包裹打開,那粒靈丹,經過張勁秋這位大行家的鑒定,就是他張家嫡傳的“迴天再造丹”。


    那是由千年何首烏,冰蓮,雪藕,以及靈芝,朱果等罕見靈藥所煉成,練武的人服了一粒足能抵一甲子功力,也就難怪功力業已被廢的李致中,服過一粒之後,就能恢複原有的真力。


    不過,由於那些靈藥,都是可遇難求的天材地寶,別說是搜集齊全,平時,想找到其中的一種,也極不容易。


    也因為如此,張勁秋雖然知道這“迴天再造丹”的功效和煉製法,他自己,甚至於他的父親和祖父,都不曾煉製過。


    目前這一粒,既然是由百年前的五行尊者所保有,足證至少也是百年以前,張家的祖先所煉製的了。陳繼誌、朱家鳳既然有些奇遇,那實在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因此,群俠們經過一陣慎重研商之後,決定以協助陳繼誌、朱家鳳二人,閉關研練絕藝為當前第一要務。


    同時,為了能收事半功倍的效果,並決定請伍夫人牛家菊也一同閉關,以便將她的“戊土真煞”一並傳授,以增強“九幽寒煞”的威力。


    至於對付幽冥教的日益囂張的氣焰,也就隻好暫時避免正麵衝突之一途了。


    xxx


    這是群俠們暫時撤出蘇州城後的第三天。


    整個蘇州城地區,已完全成了幽冥教的天下,這些以往隻能在暗中活動的邪魔外道,如今卻是張牙舞爪地在公開活動了。


    幽冥教教主覃逸,除了積極搜查群俠們的下落之後,一麵並在積極籌備,召開武林大會,以便自己能名正言順地,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


    當然,群俠們雖已暫時撤退,但他們的無形的精神反擊,還是不會放鬆的。


    最有力的反擊,就是公開李致中的死訊,和當年陳家疑案的真相。


    這一來,楊天佑背了十幾年的黑鍋,卸下來了,相反地,對於覃逸所使的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卻為武林同道所不齒。


    盡管目前魔長道消,一般武林人物,懾於幽冥教的淫威,不敢公開評論,但暗中傳播的效力,卻比公開評論更為有效,也更為快速而廣泛。


    不過,可以想象到,像覃逸這樣的梟雄人物,是不會在乎別人對他的毀譽的。何況,又沒有人膽敢當麵罵他。在蘇州郊外,那神秘的李家莊中,有一間深入地下的密室。這間密室,一切陳設都極盡豪華,別的不說,光是那嵌在室頂四角那四顆大如鴿卵的夜明珠,就不難想見其餘了。


    這密室內的陳設,雖然是極盡豪華之能事,但住在其中的主人,卻顯得非常憔悴。


    此人就是當今黑道上第一號魔頭,自封為幽冥帝君的幽冥教教主覃逸。


    他斜倚在一張寬大的雕花大床之上,正在閉目養神。


    那柔和的珠光,那雕花大床上的錦衾繡被,越發襯托得他那蒼白的臉色,黯然無光。


    這情形很顯然,盡管三天前,他與李致中的那一場生死惡鬥,使得李致中傷重而死,但他自己所受的內傷,也並不算輕。


    密室內,隻有他一個人,除了他那輕微的唿吸聲外,沒有一絲別的聲息。


    半晌,他翻了一個身,長歎一聲之後,像夢囈似地自諳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不算毒,最毒婦人心,如今,我總算是親自體驗到了。”


    隔壁房間內,傳來一聲嬌笑道:“教主,您應該好好的養傷才對,怎麽又發起牢騷來了?”


    話聲清脆而又圓潤,有如珠落玉盤,悅耳已極,也殆毒之至。


    可是,聽在覃逸耳中,卻幾乎引起他的莫名憤怒,隻見他胸部一陣劇烈起伏之後,才切齒怒聲叱道:“賤人!我待你們不薄……”


    那嬌媚語聲截口笑道:“我們待您也不壞呀!”


    覃逸恨聲接道:“可是,你們卻背叛了我!”


    “誰說的。”那嬌媚語聲接道:“您,不仍然是本教的教主嗎?”


    覃逸怒聲接道:“我不願意作傀儡,更不願過這種生不如死的生活,你們還是殺了我吧!”


    那嬌媚語聲道:“教主,好死不如賴活,人可隻能死一次啊!”


    覃逸憤怒坐了起來,怒吼著:“賤人,你滾出來!”


    那位假李致中,突然出現門口,陰陰地一笑道:“教主,您又在發脾氣了。”


    覃逸冷哼一聲道:“與你不相幹。”


    假李致中徐徐走近床前,自行拉過一張椅子,麵對覃逸坐下之後,才含笑接道:“教主的傷勢,固然與我不相幹,但教主的生命,卻還有借重之處,所以,我不能不關心。”


    覃逸又自動躺了下去,徐徐張開雙目,冷笑著反問道:“這就是你不肯殺了我的原因?”


    他的目光,是那麽黯深呆滯,與三天之前,那種精光四射的情形一比,真是判若兩人。


    假李致中笑道:“教主對我的誤會,實在太深了,我就是再心狠手辣,也不會殺您呀!”


    覃逸接問道:“那你為什麽乘我重傷之際,暗中廢了我的功力……”


    假李致中正容接道:“教主,那是李致中的傑作,可與我這個假李致中無關,李致中送了老命,而教主您不過是毀了一身功力,兩相比較,您還是占了莫大的便宜,何況,您仍然是幽冥教的教主哩!”


    覃逸又哼了一聲,說道:“這三天中,我一直見不到你的麵,你到底在攪些什麽鬼?”


    假李致中笑了笑道:“屬下怎敢攪什麽鬼哩!隻是因為教主負傷,教內人心浮動,我不能不多費點神,去疏導和安撫一番。”


    覃逸漫應道:“現在,一切都安排好了?”


    假李致中點點頭道:“大致上都安排好了。”


    覃逸苦笑一聲,說道:“隻可惜我還不死……”


    假李致中連忙接道:“不!您不能死,您不但仍然是教主,也還是我的老丈人,以後,借重您的地方述多哩!”


    覃逸那蒼白的臉上,扭曲了一陣之後,才長歎一聲道:“這也算是報應,我對你推心置腹,將一切大權都交給你,想不到你卻在暗中充實自己的力量,乘機計算我……”


    假李致中截口笑道:“教主,您這話,未免有點不實在吧!”


    覃逸怒聲道:“我的話,那一點不實在?”


    假李致中含笑接道:“第一,教主是毀在李致中手中,怎麽說,也不能算是我乘機計算您。”


    覃逸冷笑道:“可是,當時李致中並沒打算跟我拚命,是你故意揭穿他的身份,並由言語激怒他的。何況,當時如果你能適時與我聯手,我絕對不會落得像目前的慘景。”


    假李致中苦笑道:“這真叫做欲置人罪,何患無詞了。”


    覃逸冷笑連聲地道:“我自信絕對沒有冤枉你。”


    “就算是吧!”假李致中含笑接道:“也還有第二項不實在的。”


    覃逸注目問道:“你說。”


    假李致中漫應道:“至少那‘推心置腹’四個字,就用不上。”


    覃逸怒聲道:“為了迎合你的嗜好,我連三個女兒的清白,都給你糟蹋了,還不能算是推心置腹。”假李致中接道:“那是教主為了要我替您賣命的一種籠絡手段,真要是推心置腹的話,就不致於將知機子的絕藝,還留上一手。”


    覃逸“哦”了一聲,說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些什麽啊?”


    “這才是你暫時不殺我的原因。”


    假李致中笑道:“教主別說得這麽難聽,我固然希望你能將那保留的一手交出來,但卻絕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暫時不殺你的,隻要你不自尋短見,我會永遠不殺你。”


    覃逸那失神的雙目,深注著問道:“為什麽?”


    假李致中含笑接道:“教主天聰英明,這道理應該能想得到的,目前,我雖然是已名正言順地,正名為副教主,而且,這些年來,我也的確是培植了不少心腹,但這一份基業,畢竟是教主你的,如果我貿然取而代之,難免還有人心懷不軌,而暗中搗蛋,所以,為了防患未然,倒不如作一個副教主比較來得好。”


    覃逸“唔”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以副教主的名義,行使教主職權,‘挾天子以令諸候’,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困擾和麻煩?”


    假李致中連連點首,說道:“正是,正是。”


    “然後。”覃逸苦笑了一下道:“不露痕跡地,著手清除那些,你自己認為有問題的人物?”


    假李致中笑了笑道:“我知道,我的一切計算,都瞞不過教主您的明察。”


    覃逸冷笑一聲道:“你打得好如意算盤!”


    假李致中皮笑肉不笑地接道:“教主過獎了!”


    覃逸長歎一聲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法怪你,隻怪我自己瞎了眼睛,沒有知人之明。”


    假李致中拈須微笑,說道:“教主這話,倒算是持平之論,也算得上是一針見血!……”


    覃逸截口一歎道:“李唐,你……你……你好深沉的城府。”


    假李致中淡然一笑道:“多承誇獎!也多承教主提醒我是姓李名唐,因為,這些年來,我已將自己當成真的李致中,忘卻自己的本來了哩!”


    覃逸謂然長歎道:“我將你由一個小小的香主,提升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想不到你外貌忠順,內藏奸詐,不但不知感恩圖報,到頭來,反而來上一出‘逼宮’的醜劇。”


    李唐(假李致中)突然語氣一沉道:“教主,請別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頭上,你為何不反躬自問一下?”


    覃逸輕歎一聲道:“這三天來,我已經反躬自問過多少遍了,最大的錯誤,是我有眼無珠……”


    李唐截口冷笑道:“恐怕不止這一點吧!你且捫心自問,你是真的那麽對我的推心置腹嗎……”


    覃逸截口接道:“我隻差一顆心不曾挖來給你了。”


    李唐冷笑著接道:“為了替你清除獨霸武林的障礙我連自己的麵目,都犧牲掉而改成別人的模樣,你曾經承諾過,事成之後,就叫‘巧奪天工’包文虎,仍然還我本來的,你還記不記得?”


    覃逸點頭道:“不錯,我是這麽承諾過。”


    李唐冷笑一聲道:“那麽,我問你,包文虎為何會突然失蹤?”


    覃逸苦笑一聲,道:“你問我,我去問誰?”


    李唐接道:“你不認賬,可以不談,咱們先談別的。”


    一頓話鋒,又冷笑一聲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是古往今來,所有梟雄的一貫手法,你要效法他們,也未可厚非……”


    覃逸訝然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唐冷笑著接道:“什麽意思,你自己明白,如今‘飛鳥’未盡,‘狡兔’未死,你卻迫不及待地,使出‘藏弓’,‘烹狗’的手法來了,你自己說,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你既然不仁,又怎能怪我不義,老實說,我這樣對待你,已算是夠厚道的了。”


    覃逸正容接道:“李唐,你不能含血噴人!”


    李唐哼了一聲道:“你是要證據?”


    覃逸點點頭道:“不錯……”


    李唐飛快地接口道:“好!我給你證據!”


    一頓話鋒又沉聲喝道:“來人……”


    室外傳來一聲暴喏:“屬下在。”


    李唐沉聲接道:“將太子和丞相請進來!”


    “是!”這刹那之間,覃逸的臉色,已變成一片死灰。


    一陣“叮叮當當”的鐐銬聲中,這位幽冥帝君的太子覃立,右丞相潘子丹,已在四個勁裝大漢的押解之下,進入室內。


    覃立和潘子丹二人,不但都戴上了特製的腳鐐手銬,而且臉上青一片,腫一片的,身上更是血汙狼藉,顯然都已受過嚴刑拷打。這情形,自然使覃逸看在眼裏,痛在心中。


    而且,此刻,他已無暇為自己的命運悲哀,隻為愛兒的生死擔心了。


    李唐目光環掃之後,凝注覃逸冷笑道:“人證都在這兒,你自己問吧!”


    覃逸長歎一聲道:“是天亡我,不必問了。”


    覃立,潘子丹二人同聲悲唿道:“爹,是孩兒連累了您……”


    覃逸仍然沒接腔,隻是那失神的雙目中,滾落兩顆晶瑩的淚珠。


    李唐陰陰地一笑道:“教主,現在您怎麽說”


    覃逸長歎一聲道:“目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還有什麽說的,你看著辦吧!”


    微頓話鋒又輕歎著接道:“不過,他們兩個都是奉我的密令行事,一切責任我一肩承擔,希望你能留下他們的生命。”


    李唐淡然一笑道:“盡管你們不饒我,但我卻不打算要你們的命,你,仍然是教主,他們兩個,除了同你一樣,功力被廢之外,也仍可安享餘年,不過教主該能想象得到,我是有條件的。”


    覃逸苦笑道:“說吧!隻要是我能辦得到的事,都好商量。”


    李唐沉聲接道:“第一,你必須還我本來麵目。”


    覃逸反問道:“還有第二?”


    “不錯。”李唐正容接道:“第二,你必須將獲自知機子的絕藝中,所保留的那一手,都交出來。”覃逸慘然一笑道:“好,好,這些都好商量。”


    李唐冷然接道:“沒有商量的餘地,必須立即實行。”


    覃逸苦笑道:“這些,都不成問題,隻是,當你的目的達到之後,你還能放過我嗎?”


    李唐注目接道:“我是言出至誠,你要是不相信,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覃逸長歎一聲道:“事到如今,我已沒有選擇餘地,不相信也得相信才行,好在我已成了一個廢人,活著也是丟人現眼,生死已不算……”


    李唐截口一哼道:“別廢話了,我說過不殺你,就不會殺你,現在,先告訴我,‘巧奪天工’包文虎在何處?”


    覃逸接道:“包文虎目前的住址,我也不知道,但你要向金陵揚子鏢局的章局主查問,他會告訴你的。”


    李唐“唔”了一聲道:“好,我馬上派人去查詢。”


    覃逸漠然地接道:“至於我獲自知機子的那本武功秘芨,就在我貼身所穿的裹衣的夾層中,你立即可以取走。”


    說著,自動將外衣解開,指著自己貼身的內衣說道:“就在這兒,你自己把它撕開吧!”


    李唐毫不客氣地,將覃逸的內衣撕開,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打開來略一審視之後,揣入自己懷中。


    覃逸輕輕一歎道:“有些話,本來我不想提醒你,但如果我落在楊天佑手中,也不見得比落在你的手中好,所以,我還是決定提醒你一聲。”


    李唐注目問道:“聽你這語氣,你所要說的話,好像很重要?”


    覃逸點點頭道:“不錯,那是非常重要!”


    李唐“唔”了一聲,說道:“我正恭聆著?”


    覃逸苦笑了一下道:“有關知機子和我與楊天佑之間的關係,到目前為止,還是武林中一項最大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呢?”


    “聽聽也好,說吧!”李唐說著,又向他的手下揮揮手道:“把太子和潘丞相帶下去。”


    “是!”


    “將他們的鐐銬卸除,好好伺候。”


    “遵命。”


    覃逸目送自己愛兒和潘子丹被帶走之後,才謂然一歎道:“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隻是我的報應來得太早了一點。”


    李唐淡然一笑道:“你這也算是在提醒我,作人不可作得太絕,是也不是?”


    覃逸笑了笑道:“你是聰明人,這些,當用不著我另加解釋了。”


    李唐眉梢一揚道:“我這個人,從來不相信什麽因果報應,別在我麵前來這一套,還是說正經的吧!”


    覃逸正容接道:“以往我也同你一樣的想法,不相信因果報應,但我即將說到的這個故事……”


    李唐截口道:“教主,我沒有工夫也沒興趣聽你說故事。”


    覃逸淡然一笑道:“你必須要聽,因為這故事,就是我的武功的來源,也就是我與知機子,楊天佑三者之間的關係,其中可能還得扯上一個於君璧。”


    李唐“哦”了一聲道:“既然如此,我隻好耐著性子聽了。”


    覃逸輕輕地一歎道:“這是一個血淋淋的,也算是現世現報的故事,到現在,我才真的相信那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的話,不是騙人的。”


    李唐沉臉一哼道:“你還是不肯放棄說教的機會。”


    覃逸似笑非笑地接道:“我姑妄言之,你就姑妄聽之吧!”


    一頓話鋒,才神色一整道:“現在說到正文了,對於知機子這個名字,你已經聽說過了吧?”


    李唐點點頭道:“不錯。”


    覃逸沉思著接道:“據知機子親口告訴我,他是百年以前,阿爾泰山上那位煉氣士的徒弟,他是在那位煉氣士坐化之前,才獲傳衣缽的。”李唐注目問道:“那位煉氣士難道沒有姓名?”


    覃逸接道:“李唐,當然有姓名,不過知機子並沒告訴我,隻是說,當乃師坐化之後,由他尊稱為天一真人。”


    李唐接問道:“你是怎麽跟知機子認識的?”


    “這個。”覃逸訕然一笑道:“待會我自然會說到,現在,先說那位天一真人的簡曆。”


    略為一頓話鋒,才輕歎著接道:“天一真人一生之中,隻有兩項嗜好,一是金丹大道,一是武功,由於他自歸隱之後,足跡未曾離開阿爾泰山,所以他有著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但武林中人,都極少有人知道。”


    “這話,未免有點矛盾吧!”李唐插口笑道:“既然天一真人的足跡,不曾離開過阿爾泰山,應該是根本沒人知道才對,怎麽還會有極少數的人知道哩!”


    覃逸笑道:“天一真人不離開阿爾泰山,別的武林異人,就不能去阿爾泰山嗎,譬如……”


    李唐點點頭道:“我明白了,那是說,隻有偶然之間,去過那兒的人,才會知道有這麽一位奇人。”


    “對了,”覃逸沉思著接道:“據知機子所說,乃師所修金丹大道,是為道家最上乘心法,到達化境時,可以肉體飛升,唯因乃師不是童身,乃隻能坐化而成地仙。”


    李唐笑道:“這倒算是聞所未聞的高論。”


    覃逸娓娓地接道:“由於知機子並非仙佛中人,所以天一真人坐化之前,並未將那些金丹大道傳給他,而隻傳給他一本武功秘芨……”李唐接問道:“那些修煉金丹大道的秘芨呢?”


    “早已被天一真人封存於某一秘密地點了。”


    “連知機子都不知道?”


    覃逸苦笑了一下道:“我想,知機子是知道的,但我想盡了辦法,就是逼不出來。”


    李唐接道:“現在,是否該說到你和知機子認識的經過了?”


    覃逸長歎一聲道:“是的,現在,就該說到我這個現世報的故事了……”


    李唐截口一哼道:“別拐彎抹角的,幹脆一點。”


    覃逸並未理會對方的反應,隻是沉思著輕輕一歎道:“雖然那已是快二十年以前的往事,但現在迴想起來,卻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樣。”


    李唐眉峰一蹙,卻未接腔。


    覃逸卻是娓娓地接道:“那時,我才不過三十來歲,為了奉師命前往阿爾泰山采取一種武林罕見的陰沉寶竹,不幸碰上雪崩,而滾落一個絕壑之中。”


    李唐笑問道:“結果,是知機子救了你?”


    “不錯。”覃逸苦笑道:“但我卻恩將仇報,反而將對我有過救命之恩的知機子,活活地整死了。”


    李唐“唔”了一聲道:“這倒的確是有點太過份。”


    覃逸訕然一笑道:“所以,我才說是一個現世報的故事呀!”


    李唐臉色一沉道:“你如果是借此來諷我,可有點不太恰當,因為,至少你對我不曾有過救命之恩。”


    覃逸點頭苦笑一聲,道:“有道理,有道理……”


    李唐冷然接道:“說下去吧!”


    覃逸沉吟少頃之後,才輕歎一聲道:“當時,我自認必死,但經過知機子的妥善照料,與各種靈藥的調理,竟然不到十天,就完全康複了。”


    “於是。”李唐含笑接道:“你身體康複之後,就乘機暗算他?”


    覃逸苦笑道:“哪有這麽簡單的事,以當時知機子的成就來說,縱然合你我和楊天佑、於君璧等四人之力,恐怕也不會是他百招之敵。”


    李唐禁不住臉色一變,道:“他身手如此高明!”


    “我的話,絕對沒有誇張!”


    “那你當時是如何得手的?”


    “請聽我慢慢道來。”覃逸輕歎著接道:“在那養傷十天的當中,我獲知前麵所說的故事,以及知機子的計劃,同時,也奠定我恩將仇報的野心。”


    李唐注目問道:“知機子還有些什麽計劃?”


    覃逸接道:“當時,知機子的年紀,和我差不多,他的計劃是準備組織一個阿爾泰山派,在江湖上創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出來。”李唐笑道:“有為者,當若是,這計劃不壞呀!”


    “是的。”覃逸苦笑道:“可是,他不該救下我來。”


    李唐“唔”了一聲,卻沒接腔。


    覃逸沉思著接道:“當時,我既想暗算他,又苦於自己力量不夠,幾經籌思,才想出一條妙計來。”


    “什麽妙計?”


    “美人計。”李唐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計策雖嫌俗套,卻的確算得上是一條妙計。”


    覃逸沉思著接道:“當時,我結識一位在江湖上頗有豔名的紅粉煞星,那就是有‘玉觀音’之稱的褚英瓊……”


    李唐點點頭道:“這個人,我也聽說過,不但美而豔,而且心狠手辣,令人談虎色變。”


    覃逸得意地笑道:“但她對我,卻是百依百順,我叫她往東,決不敢往西。”


    李唐點首笑道:“這個,我知道,上蒼對你特別嘉惠,使你有一副異於常人,而能獲得女人歡心的特別本錢。”


    覃逸苦笑了一下,才沉思著接道:“於是,我製造出一個適當的機會,使褚英瓊跟知機子接近。”


    李唐拈須笑道:“知機子悶處荒山,一旦見到天仙化人的褚英瓊,自然是幹柴烈火,一拍即合啦!”


    接著,一翹大拇指道:“這一手,雖然不算高明,卻是很妙!”


    覃逸沉思著接道:“但事實上,並不如你所說的那麽簡單,知機子武功固然是高不可測,而他的定力,也同樣的高人一等。”


    李唐微顯訝異地問道:“難道,他見到了褚英瓊那種女人,居然會一點不動心?”


    覃逸笑道:“聖人都說,食與色,是上天賦予人類的天性,知機子也是人,他又怎能例外,見了美人而不動心,不過他定力強,自製的功夫也特別高明而已。”


    李唐殊感興趣地,訝問到:“那麽,以後,他又是怎麽上鉤的?”


    “春藥。”覃逸接著道:“那是一種極強烈的春藥。”


    李唐禁不住一“啊”道:“憑褚英瓊那種姿色和狐媚手段,居然還要使出強烈春藥,才能就範,那知機子的定力和自製力,可的確是夠高明的了。”


    覃逸輕歎一聲道:“人的欲望,有如洪水猛獸,是不能勉強抑製的,抑製得越久,它的抗力也就越大,一旦當那抑製力失去效用時,則有若黃河決堤,一瀉千裏,而沒法收拾了。”


    李唐微笑道:“這說法,倒是頗有道理。”


    接著,又注目問道:“知機子就是在這種情形之下,毀在你們兩個手中?”


    “不錯。”覃逸微一點首,接道:“當他自己警惕到情況不對時,卻是為時太晚了。”


    李唐笑了笑道:“你們在他身上作了什麽手腳?”


    覃逸道:“俗語說得好:色是刮骨鋼刀,旦旦而伐,縱然是金剛不壞之身,也會支持不住,何況,知機子仍然是一個凡人。”


    李唐“唔”了一聲道:“於是,當你們已能控製他,即開始逼取他的武功?”


    覃逸輕輕一歎道:“逼取他的武功,並沒有費多大手腳,因為,武功秘芨是現成的,隻要他交出秘芨來就行了。”


    李唐笑了笑又問道:“他甘心交出秘芨來?”


    覃逸苦笑道:“在那種情況之下,他不甘心交出又怎行?”


    李唐接道:“所以,你們於目的達到之後,就將他殺了?”


    “沒有殺他。”覃逸苦笑道:“否則,如今就不會有楊天佑、於君璧這些人物啦!”


    李唐注目問道:“是楊天佑於無意中趕來救了他?”


    覃逸苦笑了一下道:“不是的,至於楊天佑、於君璧二人,是如何獲得的武功,那恐怕隻有楊天佑、於君璧二人才能迴答了。”


    李唐蹙眉苦笑道:“這就令人費解了,知機子既已受製於你們,秘芨也已經交出,難道他還能跑得了嗎?”


    覃逸苦笑道:“但事實上,他的確是由我們手中跑掉的。”


    李唐“哦”了一聲道:“難道你們不曾廢去他的功力。”


    覃逸苦笑如故地道:“他的功力也給廢除了,當時他的確已形同常人……”


    李唐問道:“一個形同常人的人,如何能在你們手中跑掉?”


    覃逸長歎一聲道:“錯就錯在我的野心太大,我還要在他的身上,逼出天一真人所遺留的靈丹和修煉金丹大道的秘芨來。”


    李唐也不由輕輕一歎道:“人心是那麽無法滿足的,這也就是人類之所以可悲的地方。”


    覃逸沉思著接著道:“當時!我們使盡了各種軟硬兼施的辦法,他總是不肯就範……”


    李唐截口接問道:“沒有用刑?”


    覃逸苦笑道:“既然是軟硬兼施,自然是包括用刑在內,可是,他總是推說,天一真人已是地仙之體,那秘芨與靈丹的封存之處,有仙法禁製,他說,與其逆師犯禁而死,倒不如死在我們的手中比較幹脆。”


    李唐笑了笑道:“這說法,倒也有道理。”


    覃逸輕歎一聲道:“最後,我隻好向他說,隻要他告訴我們藏寶的地點,不須他動手,由我們去犯禁,如果我們因犯禁而死,不是替他報了仇嗎!”


    李唐笑問道:“當時,他怎麽說?”


    覃逸苦笑道:“經過一陣考慮之後,他答應了,可是,想不到他居然還在玩花槍。”


    李唐“哦”了一聲道:“那是怎麽迴事呢?”


    覃逸接道:“他明裏是答應替我們帶路,暗中卻打好了借機脫離我們掌握的主意。”


    李唐訝問道:“在那種情況之下,他還能脫離你們的掌握?”


    覃逸苦笑道:“但事實上,他是逃脫了,一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他究竟是死了,還是仍然活著。”


    接著,又長歎一聲說道:“這也就是人心不足的害處,如果我當時能知足一點,不再命令他去找那什麽靈丹和金丹大道的秘芨,則知機子不會逃走,知機子沒逃走,就不會引出楊天佑那批人跟我作對,沒有楊天佑跟我作對,我也不會將你培植出來……”


    李唐截口笑道:“根據此一推論,則我之能有今日,還得感謝教主你當年那一番不知足的野心才行啦!”


    覃逸苦笑道:“李唐,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的野心不會比我小,我之所以不厭其詳地,說出這個現世報的故事來,其中原因,你應該明白……”


    李唐淡然一笑道:“我當然明白,但你別想我會改變既定的主義,我是不相信什麽因果報應的。”


    覃逸一歎道:“難道我親身的經曆,還不值得你警惕和反省?”


    李唐又是一笑道:“別說這些話了,還是說正經的吧!當年,知機子是怎麽逃脫的?”


    覃逸苦笑了一下,才沉思著接道:“當時,他將我們帶到一個天然石洞中,而他就在那天然石洞中失蹤了。”


    “你們沒有搜尋過?”


    “誰說的!當時,我與褚英瓊二人,足足搜尋了半月之久。”


    李唐訝問道:“那天然石洞究有多大,居然集兩個人之力,搜尋半月還搜不出什麽名堂來?”


    覃逸苦笑一聲,道:“那天然石洞,似曾經過人工整修過,規模固然龐大,而裏麵分支甬道之多,更是星羅棋布,有如迷宮。”


    李唐注目問道:“莫非是一個什麽奇門陣式?”


    覃逸接道:“那倒不見得,因為,當年我和褚英瓊二人在那裏麵搜尋往來達半月之久,可從來不曾迷路。”李唐接問道:“那天然石洞中,也沒有別的路?”


    “沒有。”覃逸苦笑道:“至少我們不曾發現有別的出路,在那半個月中,我和褚英瓊二人,每一種可能的情況,都假設過了,可是,就是想不通知機子是怎麽失蹤的。”


    李唐也苦笑了一下道:“這故事,到這兒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覃逸點點頭道:“不錯,後半段的故事,就必須由楊天佑,或者於君璧來說啦!”


    李唐忽有所憶地,一聲輕“哦”道:“還有一位很重要的人物,這些年來,怎麽杳無消息了呢?”


    覃逸微微一怔道:“你說的誰呀?”


    李唐含笑接道:“就是你那位老相好褚英瓊。”


    “死了。”覃逸輕輕一歎道:“而且是我親自手刃的。”


    李唐哼了一聲道:“是因為她的利用價值消失了,才殺以滅口?”


    覃逸搖搖頭道:“不是的,那是因為她另結新歡,而且不止一個,我是在妒火中燒的情況之下,才殺死她的。”


    李唐笑問道:“褚英瓊的那兩位新歡,想必也是很有名氣的人?”


    覃逸點首接道:“是的,都是十大世家中人,但他們的姓名,我卻不想說。”


    “那兩位新歡,當然也是遭了你的毒手?”


    “十大世家,都在我的手中瓦解冰消,那兩個自然也不例外。”


    李唐微一沉思道:“好了,我必須去找那‘巧奪天工’包文虎,進行複容的手術,你好好地安心歇息吧!希望你別胡思亂想。”說完,起身向室外走去。


    當李唐由地底密室升登外間的小花廳時,李明遠正在顯得很不安地,繞室徘徊,一見到李唐,立即迫不及待地問道:“爹,弄好了沒有?”


    李唐點點頭道:“一切都好了。”


    隨手將那取自覃逸手中的小冊子遞給他,正容接道:“你先瞧瞧,我必須立即去找包文虎,半個月後,爹就可以還我本來麵目了。在這段時間中,你可得多負點責任,絕對不可去外麵荒唐。”


    李明遠一麵忙著將小冊子揣入懷中,一麵連連點首道:“孩兒知道……”


    李唐正容接道:“俗語說得好:行百裏者半九十,目前,我們雖已取得了幽冥教的大權,並已掃蕩群雄,穩定了大局,但楊天佑,於君璧這批人,卻仍然是我們最大的勁敵,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李明遠點首接道:“這些,孩兒都已明白。”


    李唐接道:“所以,在這半個月中,你必須把握機會,好好進修,這本小冊子,必須好好保管。”


    這當口,那原屬於當今十大家中,碧霞宮的宮主杜碧霞,已緩步而入,並含笑說道:“副座準備立刻前往金陵?”


    李唐點首笑道:“是啊!難道你也想去?”


    杜碧霞媚笑嬌聲道:“難道副座不歡迎?”


    李唐拈須笑道:“難得你有那麽興致,豈有不歡迎之理,不過,我們得馬上出發,你快去收拾一下吧……”


    xxx


    半個月之後,仍然是李家莊的一間密室中。


    業已掌握住幽冥教大權的李唐,正靜臥床上養神,他那複容手術,可能是還不曾到功德圓滿的程度,臉上還敷著一層藥物,隻露出一雙精目,在骨碌碌地轉動著,不過,他那目光中流露出的,卻是一片興奮的光輝,可以想見,他是認為自己已成了武林霸主,又立即可以恢複自己的本來了,麵對未來充滿著無窮無盡的憧憬。就當此時,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過處,魚貫地走進幾個人來。


    這四位是二男二女,男的是“毒郎中”百裏居,和“巧奪天工”包文虎,女的則是兩宮的宮主,杜碧霞與覃紫雲。


    “毒郎中”百裏居雖然其貌不揚,但“巧奪天工”包文虎卻是一位外表麵相清臒,瀟灑出塵的中年文士。兩個男的走在前麵,包文虎手中,並提著一隻藥箱。


    四個人都是滿麵春風,尤其是杜碧霞,覃紫雲二人,更是眉目含春,顯得格外嬌媚動人。


    當這四位進入密室時,李唐扭過頭來,精目中笑意盎然地問道:“咦!四位怎麽都湊在一起了?”


    覃紫雲嬌聲脆笑道:“為了慶祝副座複容手術的成功,我們理當前來恭賀一番呀!”


    李唐得意地笑道:“這也算是禮多人不怪……”


    杜碧霞含笑接道:“是啊!”


    “巧奪天工”包文虎卻正容說道:“副座,請你將眼睛閉上,我要替你清除臉上的藥物了。”


    李唐微微點首,連聲說道:“好的,好的……”


    包文虎已打開藥箱,取出應用各物,著手清除李唐臉上的藥物。


    一旁的杜碧霞,覃紫雲二人,卻在與“毒郎中”百裏居眉目傳情,並不時以真氣傳音交談著一些什麽。


    約莫是盞茶工夫過後,李唐臉上的藥物,已清除淨盡,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張麵相清臒,比起包文虎來,更為俊美的麵孔,而且顯得白裏透紅,容光煥發。


    當然,“通天秀士”李致中的影子,已從他臉上完全清除了。


    杜碧霞首先嬌笑道:“副座,您好像年輕了二十歲啦!”


    包文虎遞過一麵小銅鏡,含笑接道:“副座,你自己瞧瞧,是否還有甚不合意之處?”


    李唐接過小銅鏡,看著自己那鏡中的“倩”影,不由連連點首,含笑說道:“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說著,即待挺身一躍而起。但不過是腰幹兒挺了一下,卻並未坐起來。


    這情形,不由使得他臉色一變地,自語著:“咦!這是怎麽迴事?”


    百裏居忽然陰陰地一笑,說道:“這是現世報,副座還記得老教主覃逸所說的話嗎?”


    李唐的那張俊臉,一下子變成了死灰色。


    半晌之後,才強定心神,問道:“是你在我身上作了什麽手腳?”


    百裏居點首笑道:“是的,不過屬下不敢掠人之美,那是屬下與包文虎老弟共同的傑作。”


    “是廢除了我的功力?”


    “沒有,不過,是暫時將真力封閉住了。”


    李唐頹然一歎,道:“我對你們不薄啊!”


    百裏居含笑接道:“屬下們也並未過為己甚,仍然尊你為我們的副教主。”


    李唐蹙眉問道:“這是表示,你們都還忠於覃逸?”


    “不!”百裏居笑了笑道:“屬下是忠於二位宮主。”


    李唐這才目注杜碧霞,覃紫雲二人苦笑道:“原來是你們兩個在暗中搗鬼。”杜碧霞嬌笑道:“對你來說,這現世報應也似乎來得太快了一點。”


    接著,又含笑問道:“現在,你明白我於半月之前,跟你一同去金陵的原因了吧?”


    李唐笑道:“這是說,你們跟包文虎,以前並無什麽勾結,是由金陵返蘇州的這一段時間中,才勾搭上的?”


    “不錯。”杜碧霞點首接道:“因為,像你這樣的高手,要想暗中在你身上作下手腳,可不容易而像你對覃逸的那種機會,又是可遇不可求,所以,我們必須借重包文虎替你作複容手術時,順便進行控製你的手術,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李唐臉色又是一變道:“你們打算如何控製我?”


    杜碧霞嬌笑道:“這項手術雖然繁瑣,但說起來,卻是簡單得很。”


    一頓話鋒,才正容接道:“這就是說,平常,你是一個不能使用真力的普通人,但當我們需要你效力時,卻可以用藥物激發你體內的潛能,使你的真力,比起以前來,至少要高明五成以上。”


    李唐蹙眉接道:“世間會有這種神奇手術和藥物?”


    杜碧霞嬌笑道:“說來這可的確是不容易使人相信,但事實上,卻確實是如此神奇。”


    李唐哼了一聲道:“如果確如你所說,到時候,不怕我乘機反戈相向嗎?”


    杜碧霞道:“我們當然也早已想到這一點,我不妨老實告訴你,當你的體內潛能激發時,頭腦也同時失去主宰,隻能聽候我們的命令行事。”


    李唐接問道:“隻有當我形同廢人的時候,頭腦才清醒?”


    杜碧霞點點頭道:“不錯。”


    “這真是神奇得不可思議。”李唐苦笑著長歎一聲道:“想不到一生慣於計算別人的人,到頭來,卻是栽在兩個女人的褲襠中。”


    一頓話鋒,接著又注目問道:“覃逸呢?”


    杜碧霞接道:“覃逸與你在名義上仍然是正副教主,我們兩姊妹目前暫時以太上教主的身份,在幕後策劃。”


    李唐苦笑道:“一旦利用價值消失了,再將我和覃逸殺掉?”


    “不錯!”杜碧霞冷然接問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你嗎?”


    李唐訝然反問:“難道還不是為了權勢?”


    “不錯,”杜碧霞接道:“權勢不過是附帶原因之一,主要則是為了報仇!”不等對方接腔,又立即接道:“李唐,你還記得不記得殺死褚英瓊那個新歡的往事?”


    李唐臉色一變道:“這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杜碧霞輕輕一歎道:“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有關這一公案以及知機子的後半段故事,該由我來向你說明一下了。


    唉!我已說得口幹舌燥,紫雲妹子,還是請你接著講吧!”


    覃紫雲淡然一笑道:“好的!”略一沉思,才目注李唐笑問道:“半月之前,當你在密室中和覃逸詳淡過去的往事時,我們姊妹就在隔壁的一間密室中,你可沒想到吧?”


    李唐苦笑道:“既然你們已聽到那一段談話,須知褚英瓊的那個新歡是覃逸殺的,縱然那兩個人與你們有什麽特殊關係,我也不是你們複仇的對象呀!”


    覃紫雲點點頭道:“說得有理,人不是你殺的,但你不該具有一身超絕武功,而我們的複仇又是廣義的,你曾幫助覃逸消滅了九大世家……”


    李唐截口道:“這話我不同意,因為你所說的,已被消滅的九大世家中,你們的碧霞,紫雲二宮卻仍然完整無損。”


    覃紫雲冷笑道:“你可知道我們為了保存兩宮的完整,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你也知道女兒的清白是無價的嗎?”李唐被問得啞口無言。


    覃紫雲又冷然接道:“何況我們的兄長,也是我們相互之間的未婚夫,又是死在覃逸手中……”


    李唐“哦”了一聲道:“那褚英瓊的兩個新歡,就是你們的兄長?”


    “不錯。”覃紫雲點頭接道:“所以我們的複仇不是對某一個人而言,而是要為所有屈死在你們手中的人複仇!”


    李唐禁不住苦笑道:“利用仇人來複仇一並鏟除異己,這手段也真虧你們能想得出來。”


    覃紫雲冷冷一笑說道:“這叫作以毒攻毒,也算是‘驅虎吞狼’的妙計。”


    李唐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們有這麽高明的心機和手段,為什麽這麽多年忍辱負重一直到現在才發動?”


    覃紫雲接道:“因為,時機還沒有成熟,再說,以往,我們的武功也不足以擔當大任,你自己也明白,要成為一個武林霸主,當靠心機和手段是不夠的,而必須有高強的武功作為後盾才行。”


    李唐注目問道:“你們自信目前的武功,已夠資格成為武林霸主了。”


    覃紫雲點點頭道:“可以這麽說。”


    李唐接問道:“你們這高明的武功,由何而來?”


    “這個麽!”覃紫雲笑道:“就得說到有關知機子的後半段故事了。”


    李唐禁不住一“哦”道:“難道你們的武功,是直接獲自知機子?”


    “不錯。”覃紫雲點首接道:“當覃逸和褚英瓊二人,在那天然石洞中,窮搜知機子時,事實上,知機子早已由一條甬道,進入乃師藏寶的秘室中,那是有奇門陣法禁製的,所以,覃逸,褚英瓊二人,沒法發現。”


    李唐苦笑道:“於是,一直等覃逸,褚英瓊二人真正放棄搜尋之後,知機子才悄然溜走?”


    覃紫雲點首接道:“是的,由於他的武功已被廢除,所以算得上是曆盡艱辛,才趕到中原。”


    李唐蹙眉接道:“他已形同廢人,還趕到中原來幹嗎?”


    覃紫雲接道:“為了要複仇,雖然他自己已形同廢人,但他卻希望能找到一個合意的傳人,以完成他未了的心願。”


    李唐接問道:“你們二位,又是怎麽認識他的?”


    覃紫雲笑了笑道:“說來,這也是一種緣份,當我們認識他時,他正病倒逆旅中,試想,一個備受摧殘,孤獨無依的老人,在貧病交迫之下,是多麽希望能獲得別人的援助。”


    “剛巧,我們兩姊妹,也投宿在那家客棧中,當然,當時我們不會知道,這位窮愁潦倒的老人,是大有來曆的人,隻是一時之間,基於人類的同情心,而加以援手,將他由鬼門關上搶救迴來,沒想到那一點偶發的仁慈之心,卻成就我們一番不朽的事業。”


    李唐披唇微哂道:“成就你們為一代武林梟雄,是可以說得過去,至於說是成就一番不朽事業,目前尚言之過早,在下跟覃逸的教訓,還不值得你們反省嗎!何況,楊天佑又豈會容許你們胡來。”


    覃紫雲嬌笑道:“楊天佑夠不夠格與我們為敵,這些,你可以親自看到的,目前不談也罷!”


    “對!咱們都拭目以待吧!”李唐一頓話鋒,又注目笑問道:“有關楊天佑與於君璧二人與知機子的淵源,又是怎麽迴事呢?”


    覃紫雲含笑接道:“關於他們三人之間的淵源,我敢說,可以一猜就猜個八九不離十,而且是絕對正確。”


    李唐笑了笑道:“在下洗耳恭聆!”


    覃紫雲正容說道:“知機子曾跟我們說過,他由阿爾泰山到達中原途中,曾經將他的本門武學,分繕成兩個小冊子,放在某一並不顯眼之外,以便有緣人獲得。”


    “那兩本小冊子中,有些招式,比覃逸所獲的秘芨正本更玄妙,同時,末尾也將他自己的來曆和遭遇說明,並附注著,凡有緣獲得此小冊者,可不必尊他為師,但卻有義務替他複仇……”


    李唐截口一“哦”道:“你這一說,我明白了,而且,看情形,他也沒有要你尊他為師?”


    “是的。”覃紫雲含笑接道:“他對我們兩姊妹,不但沒有要求尊他為師父,也沒有要求我們替他複仇。”


    李唐笑道:“完全是為了投桃報李,報答你們對他的救命之恩?”


    覃紫雲點首接道:“不錯。”


    李唐蹙眉接道:“知機子這個人也未免太那個了一點,竟然將那種曠代武學,隨便留置路旁,萬一給壞人獲得,豈非更加天下大亂嗎?”


    覃紫雲接道:“他有他的一套道理,他說,如果是天心不亂,則兩本小冊子,會落在好人手中,否則,一切都是天意,他自己不負撒播亂源的責任。”


    李唐苦笑道:“這個人的心理,可能有點不正常。”


    覃紫雲“唔”了一聲道:“一個受過如此大的刺激的人,心理上有點不正常,也是很平常的事。”


    李唐苦笑了一下道:“知機子是否也跟你們提過乃師的藏寶一事?”


    “提過的。”覃紫雲接道:“他說,那藏寶處的禁製,沒人能破解,但如果是有緣獲得那藏寶的人,一經走近,那禁製就會自動消失。”


    李唐忽然長長地歎了一聲。覃紫雲嬌笑道:“怎麽忽然歎起氣來了?”


    李唐漠然地接口道:“當有一天,你們接受報應時,也就會領悟到我目前心情了。”


    杜碧霞忽然搶先說道:“別拿什麽因果報應來希望我們改變對你的安排,我們姊妹倆不信這一套。”


    李唐苦笑道:“我並沒這個意思,也不敢存這種奢望,隻希望你們能高抬貴手,放過我的兒子。”杜碧霞嬌笑一聲道:“你想,我們會嗎?”


    李唐不由臉色一變,但他沒再接腔,隻是長長地歎了一聲,半晌之後,才又注目問道:“知機子是否還活著?”


    杜碧霞反問道:“你問這些幹嗎?”


    李唐接道:“不為什麽,我隻是想知道,這位等於是引起目前這一場江湖劫殺的人,結果如何?”


    杜碧霞笑了笑道:“這問題,我們沒法奉告。”


    “你們沒有殺他?”


    “我們為什麽殺他?”


    覃紫雲卻含笑接道:“一個功力被廢,元氣大傷的孤獨老人,不須要有人殺他,他也不會活得太久的了。”


    李唐冷冷地一笑道:“說得有理,說得有理。”


    杜碧霞淡然一笑道:“副座,別胡思亂想了,還是好好的休息吧……”


    三天之後,約莫是初更時分,於君璧以一位商人的姿態,進入府前街的一家茶館中。


    這是一家規模很小的茶館,隻有二十多個座位,在蘇州城中,像這樣的小茶館,算得上是每一條街上都有的。


    此時,雖然茶館中隻有四五位茶客,但於君璧卻揀了一個最靠近裏間的角落坐了下來,叫了一壺茶,四色點心,悠然自得地品嚐起來,他的一雙精目,卻是有意無意之間,不時向其餘的茶客打量著。


    約莫袋煙工夫過後,另一位中年商人匆匆地走了進來,逕自走向於君璧的座前,人還未到,已是滿臉歉笑道:“魚兄,對不起,累你久等了。”


    此人是於君璧安置在幽冥教中的眼線伍少朋,前次營救楊天佑的夫人,曾經發揮過很大的作用,此刻,他們兩人都已改裝易容,也很自然地將於君璧叫成“魚兄”。


    於君璧淡然一笑道:“不要緊,我也是剛來。”


    伍少朋一麵在於君璧的對麵坐下,一麵說道:“還有那一批貨色,也還沒收齊。”


    於君璧注目問道:“還要多久呢?”


    伍少朋沉思著,道:“可能還須要三五天才行。”


    “沒關係,”於君璧含笑說道:“我可以等,難得到貴地來一次,趁這機會瀏覽一下附近的名勝古跡也好。”


    伍少朋笑道:“魚兄真是雅人,經商還不忘遊山玩水。”


    於君璧淺淺地飲了一口茶之後,才笑了笑道:“我算是忙裏偷閑,附庸風雅,老弟可不許笑我。”


    “哪裏,哪裏。”伍少朋連忙說道:“這幾天當中,小弟當以識途老馬的姿態,聊盡地主之誼。”


    “那我先謝了。”


    場麵話交代過後,伍少朋卻借著飲茶的機會,以真氣傳音道:“於大俠,這幾天的演變,對我方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於君璧禁不住臉色微變道:“此話怎講?”


    伍少朋說道:“魔宮中,在這幾天內,有了極大的變化……”


    接著,他將幽冥教中,李唐製住覃逸,杜碧霞,覃紫雲二人製住李唐的連番劇變,簡略地,以極低的語聲說了一遍。


    於君璧蹙眉一“哦”道:“這倒的確是一個非常意外的變局,隻是不知那二位宮主,是以什麽手段,才獲得這一控製大權的?”


    伍少朋說道:“詳情我還沒弄清楚,因為我的地位還不夠參與機密,不過我已知道包文虎,百裏居二人,已成了兩位太上的入幕之賓,而且,也是權位僅次於二位太上的,炙手可熱的人物。”


    於君璧點點頭,又注目問道:“關於覃逸與李唐二人的子女呢?”


    伍少朋道:“目前還不知道,不過,這幾天中,所有的公主,太子,以及那位李明遠李公子都不見了,這些人,身手都相當高明,目前又正當用人之際,我想,他們不會被殺,卻有一個對我們非常不利的可能,但願我是杞人憂天就好了。”


    於君璧注目問道:“伍兄是擔心他們也會受到和李唐一樣的待遇,用來對付我們?”


    “是的,”伍少朋微一點首,說道:“所以,我才說,這一變局,對我們是非常不利。”


    風雲潛龍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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