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轉變話題,不是因為她想吊著對方的胃口,而是她聽見有人一瘸一拐地追了過來,實在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氣氛。


    獨孤斬月也聽見有人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二人舉頭將四道視線匯聚於一個焦點,柳舞梅也沒有叫侍婢攙扶,自己一瘸一拐地追了上來。


    她看見獨孤斬月第一句便道“反正我也沒有什麽事情做,不如跟你們一起來看看。”


    突然親密無間地攔住紅莞的手臂,對她膩然道“打擾姐姐,你不會介意吧?”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紅莞好想刺她一刀,一語雙關道“梅兒姑娘真是太愛公子您了,現在居然到了,少看一眼都無法忍受的地步。”


    簡直是讓她連第三者插足的機會,都不曾輕易給予。


    三人聞言均是淺笑,各懷心思。


    紅莞心裏暗存疑慮,難道,柳舞梅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對獨孤斬月的心思?


    在她眼裏,柳舞梅應該就像個白癡一般,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其實不然,柳舞梅隻是因為常年得不到獨孤斬月明確的愛,因愛成疾,但凡是接近獨孤斬月的女人,她都會敏感地將其歸類為情敵。


    之前有蟲兒與雀姝兒為盾,自然不會考慮紅莞。


    其實柳舞梅並不癡傻,反而十分精明,她最會利用自己的柔弱無知作為利劍,頻繁與接近獨孤斬月的女人義結金蘭,再借助其他靠近自己的力量,來幫助她除掉情敵,這樣就不用自己動腦,十分有效。


    先是雀姝兒除掉蟲兒,再是紅莞除掉雀姝兒,諸如此類。


    紅莞隻不過淪為目前唯一一個僅存者,柳舞梅自然需要親自提防。


    獨孤斬月將兩個女子帶到他的纖縭馬前,這匹馬是他最為寵愛的,所受的待遇也是極高。


    除卻一整片碧綠的草場,為它一匹馬兒所占有,就是照管著纖縭的馬夫,都是九尾龍族內最負盛名的行家裏手。


    他一直覺得馬兒是知世靈物,不應該被人騎虐,但凡是能駕馭軟劍的時候,獨孤斬月是絕不會輕易乘騎纖縭一分一毫。


    紅莞一瞅纖縭的神駿姿態,仿若琉璃製成的馬身上斜橫著一枝斑駁陸離的藍色梅蕊,既充滿野性的魅力,又洋溢著高雅的瑰麗,實在不俗。


    柳舞梅見她的眼睛都瞧直了,趕緊道“紅莞姐姐,你不是急著趕路嗎?怎麽不走了?”


    紅莞本想奉承幾句,被她一句話催促得隻剩下牢騷,邊對獨孤斬月表示謝意,邊翻身上馬。


    纖縭表現得十分和順,紋絲不動,紅莞摸摸它豐盈的馬鬃,又對獨孤斬月道“剛才的話題,待紅莞歸來再說吧。”


    猛一揪韁繩,再蹬馬鐙,纖縭照舊站在原地,寸步不移,惹得紅莞十分尷尬。


    柳舞梅掩口而笑,仰頭對紅莞嘲弄道“這匹纖縭馬大約是斬月許久不騎了,今日有些認生,我來幫助姐姐一下吧。”


    接著她輕輕拍了拍馬背,緊捏的指間露出一根縫衣針,使勁往纖縭背脊一刺。


    纖縭登時揚天長鳴,把背上的紅莞顛簸到不識七葷八素,眼口冒光,才於四蹄間蹬風,一騎絕塵。


    纖縭忽然慌亂,獨孤斬月一手扯開站在馬旁的柳舞梅,柳舞梅借著這股力量將針拔出,隨手丟在草叢中,不見蹤影。


    她假裝雙腿嚇軟,失魂落魄地倒入獨孤斬月的懷裏,孰知獨孤斬月將她直接推開,嚴詞冷語道“纖縭不知受了什麽驚嚇,你還是趕緊迴去吧,我得追上紅莞,不然她就會被活活摔死的。”


    說著再次撇下柳舞梅,拔出腰間軟劍,軟劍登時化作一葉孤舟,載著獨孤斬月朝纖縭飛逝的方向逐去。


    遊嵐今日邀約蟲兒,二人帶上墨軒一同在杏林中品茶,兩個女人自有說不完的悄悄話,反冷落了墨軒一人在地上畫圈圈。


    忽然聽見有馬兒嘶鳴的奇怪噪音響徹雲霄,墨軒仿佛被注入了雞血,甩掉手中的木棍,從地上躍起,自言自語道“小白要走了?他要丟下我?”


    仔細聽出是纖縭的聲音,墨軒旋即扒開一雙長腿,就朝著馬兒飛馳來的方向奔去。


    “阿軒!!你怎麽了?!”


    隻一轉眼的功夫,墨軒就跑個無隱無蹤,簡直要急瘋了遊嵐。


    遊嵐才跑出一步,被腳底的紗裙微絆,整個人重心不穩滾倒在地。


    蟲兒匆匆上前扶她,遊嵐隻朝空曠處急促道“阿軒!!你迴來!!”


    哪裏還有那家夥的身影。


    蟲兒毛遂自薦道“你就不要追了,我去看看怎麽迴事。”


    遊嵐疼得大汗淋漓,十分苦痛道“拜托了!千萬不要讓阿軒出事。”


    蟲兒來不及承若,趕緊朝墨軒消失的方向追去。


    墨軒的速度堪稱第一,蟲兒追了百米,始終看不清他究竟跑到哪裏去了,隻隱隱覺得似乎有吵雜之聲想起。


    杏林之間,似乎開始有馬兒痛苦的嘶鳴聲衝來。


    再靠近些時候,嫩嫩粉粉的杏花叢中漸漸出現一匹駿馬,就像粉色的浪潮中推顯出一艘帆船,馬背上有女人在歇斯底裏地吼叫,墨軒就在那匹馬前傻站著,眼見就要被踩踏。


    蟲兒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拚死衝向墨軒的背後,她看墨軒還是不肯讓路,想著他那麽高壯,肯定是拽不動他的。


    直接橫空劈出一腳,斜斜踹在墨軒的腰側,把這截木頭人一腳踹到了杏樹之下。


    有生之年,能狠狠踹倒兒時最害怕的人,蟲兒心裏莫名暗爽。


    隻是。


    她即將要被瘋掉的馬匹踩踏,可就不好玩了。


    紅莞在馬背上百般顛簸,已經快要氣絕身亡,纖縭的絕世速度,令她的眼前金花繚亂,耳鳴不止,更不用說是思考。


    她遙遙記得纖縭在山莊裏橫衝直闖,不知如何奔進一叢繁茂的杏花深林,略矮的窈窕杏枝,像生出芽蕊的長鞭,一條接一條,高高低低地抽打著她的肢體,直打得滿身飛花。


    好痛!!


    紅莞忍不住哭叫,恍惚間眼前闖進一個黑衣男子的輪廓,但是轉眼又變成紅衣女子。


    要撞上啦!!!


    下意識把馬韁繩死死一扯,纖縭馬非但沒有駐停腳步,轉而飛身高躍,從紅衣女子的頭際直挺挺地飛躍而去。


    蟲兒的嘴巴也駭得闔不攏,她的反應力再迅捷,也無法更快閃躲。


    她以為自己要飽嚐一頓馬蹄子的踩踏,孰知馬兒腹部的軟毛,幾乎是快壓蹭帖著頭皮,從她的頭頂橫飛而去。


    纖縭鳴啾一聲,重重墜地,越過人高的障礙之後,繼續馳騁而去。


    蟲兒迴眸看馬,驚魂未定。


    接下來,一閃電藍緊緊地,毫無預兆地從她的後腰翩然略過,一隻毫無溫柔的手,隨後一把將她從地麵抄起,微微提在自己的懷前。


    獨孤斬月麵無表情道“你是哪個苑的侍婢,不想活了嗎?”


    蟲兒完全沒有料想到會與他在此刻相逢。


    雖然漫天飛舞的杏花起起落落,雖然他的長發在獵獵風潮中,宛如順滑的瀑布,露出精致如玉的麵頰,雖然他的眼睛一直目視前方,淡淡的鎏金色瞳孔裏凝滯著冷然的冰晶。


    蟲兒的心還是該死地躍動不安,不是危險之後的激動,分明是再次重逢的慌張。


    怎麽辦,她好像是不能見他的。


    隻一見,所有的時光都會溯逆,所有死灰般的情感均會複燃。


    她好像,根本就離不開他。


    一直如此,仿若頑疾。


    蟲兒趕緊底下自己的頭顱,裝作嚇傻了的樣子,獨孤斬月覺得這個侍婢好奇怪,居然迴避自己的問題。


    遂而逐著她有意調轉的視線,略略看她一眼。


    獨孤斬月冥冥中聽見心弦繃得一跳,整隻手險些將人滑脫。


    “你來抱著我的腰吧,我的手快提不動你了。”獨孤斬月小心翼翼地將蟲兒放下,蟲兒鬼使神差,攥緊了他的腰帶。


    一種冥冥中求之不得的氛圍氤氳在二人心底,她使勁低著頭,他有意無意地看她,軟劍的速度仿佛慢了許多,風雨般洋洋灑灑的杏花花瓣,落在二人始終不敢交接的視線中。


    連花落的速度也放至極緩,極靜,極輕,仿佛情人間耳鬢廝磨的脈脈甜言。


    獨孤斬月又道“我叫你抱住我的腰!你嚇傻了嗎!”


    這次,他簡直溫柔得快要粗暴起來,他應該繼續冷冰冰地無情,又或者是把人給直接撂下去。


    但是,他也開始犯賤了。


    蟲兒邁起左腿,準備跳下去。


    獨孤斬月暴喝道“作死!!”直接加快了軟劍的速度,慣性使然,或是蟲兒的心意本就搖搖欲墜,筆直地衝入他的懷裏。


    他們都已經深入地探索過彼此的身體,隻要微微一碰觸,就本能地粘在一起。


    獨孤斬月想,這個壞女人,這麽長時間了,蹲在自己的地盤裏,竟能不動聲色地隱藏這麽久?


    又想,這個壞女人,連他病得快要死了,她都不肯露一露臉?


    最後,他什麽也不願去想,去思考,甚至去反思此舉帶來的一切惡果。


    此刻,他隻想與她在一起。


    最後一次,他和她都使勁在心底思磨,最後一次。


    如果這真是最後一次的擁抱,她(他)希望,這一次,誰也不要最先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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