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酒鬼自始至終一直在喝酒,做酒鬼可以做到他這般境界,也是叫人咂舌。


    蟲兒把褲子撂給他,道“你的褲子酒臭衝天,連蟲都不鑽,還是還給你吧!”


    “蟲不鑽?你說得是自己嗎?可惜晚了。”爛酒鬼言語怪異,怕是酒精傷腦,無藥可救。


    且看這世間,中毒,有解毒的藥,中酒毒,卻無藥可解。


    他是打算在毒發前先把自己給灌死。


    “為什麽不還我的褲子?”端木雲忙接話道。


    “你的褲子質地精良,通風透氣,隻要中間分節紮實,正好用來分裝咱們接下來找到的解藥。”蟲兒看他兩截小腿在外衫下熠熠發白,可笑他竟也會不好意思。


    接下來,他就更不好意思得做了迴小白鼠,讓蟲兒按照原先計劃,將下焦經脈逐穴封死,奇怪的是所有的銀針拔出後均為銀白色,毫無中毒的跡象,莫不是轉移了?


    唯恐他質疑自己的診斷,自褲袋裏夾出五六隻吸血毒蟲,有蟲兒想要的巨首灰蠓,也有善吸血的其他毒蟲。


    此等毒蟲一齊下嘴,尖長的口器深埋端木雲的浮絡中,汲取毒血,更加奇怪的是這些嗜血的毒蟲均未有死亡的痕跡,一直吸至肚皮飽脹自行脫離。


    “蟲兒姑娘,醫效如何?”端木雲信任的打量著她,強強忍受疼痛的表情讓蟲兒汗顏。


    莫不是自己使用的方法不得當?


    蟲兒再追問道“端木公子,你真的是腿部最先疼痛嗎?”


    端木雲冷汗夾背,似有無盡痛苦道“蟲兒姑娘不也是腿痛嗎?”


    蟲兒頓時無言以對。


    再仔細思考片刻,對端木雲嚴肅道“可否借公子全身一用?”


    “什麽?還借?”端木雲臉蛋泛黃道。


    “如果等待下次毒發,我怕根本來不及找尋解藥,不若先發製人,我用銀針探遍你全身的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確切找出毒源由何處發展,再細作思量,公子您看可否?”


    “既然我們中的是同一種毒,為什麽不由你來試針?”端木雲被蟲兒折騰得變賊了。


    蟲兒飛快扯一張嫵媚笑顏道“人家是女孩子嘛!人家還沒有嫁人嘛!人家怕痛嘛!”


    端木雲立刻偃旗息鼓。


    蟲兒自認為行針精妙,之前在孽鏡穀雖沒有翻看過人體穴位圖,但青蕪善於織幻,他總在鬼穀女疏於看管時,把她招致雷凰樓,編織人體穴位的幻圖叫蟲兒臨摹,蟲兒屆時再偷拿活死人練手,三年也算學個缽盆俱滿。


    待遍看端木雲通體的銀針之後,發覺針象詭異,他的胃經一路,針尖色藍而且極淡,如果不對準光線細看,根本難以覺察。


    而穀內最缺的便是充足的光線,若不是端木雲自己也補看一眼,蟲兒便錯過如此細微的線索。


    “此毒如何行走怪異,如果剛服毒時因毒質沉陳,發作於腿部,接下來也該逆行至膀胱經或是腎經,怎麽可以跳躍至胃經處?”


    蟲兒再細看那藍弱的針尖,心裏無端覺得蹊蹺。


    “藥先生乃當朝醫聖,考驗我們必定也是下足準備的,這樣詭異的毒物,我倒更想知道如何去破解。”


    端木雲攬好衣服。


    倆人現在完全拋棄爛酒鬼,詳細將毒物的可能細細再梳理一遍,端木雲突然說他的胃痛,疼得生不如死。


    蟲兒慌忙下針刺他的胃經,果然這次針尖的藍芒變重,似有江洪泛濫之勢。


    端木雲痛得五官扭曲一團,氣急敗壞地要去搖動腰際的引魂鈴,蟲兒一把按住他的手,好言規勸道“你這是做什麽,等我替你施針解痛,怎麽可以因為疼痛而放棄呢?”


    端木雲忍痛歎一口氣,咬牙解釋道“姑娘錯怪我了,其實我現在胃寒徹骨,大約也推測此毒多為寒鬱,隻是怕蟲兒姑娘現在為我施針緩痛,等會你自己還要毒發,到時候你顧得了我,就顧不了自己,那個爛酒鬼又靠不住,我與其在這裏拖累你,不如放趁早棄算了。”


    誰想他這個奶油小生,關鍵時刻竟比爛酒鬼講義氣,自己險些錯怪了他。


    不過現下不是表情達意的時候,蟲兒直切關鍵道“聽公子話裏,似乎有破解此寒毒的妙法?”


    端木雲再歎道“我真不想脫累姑娘,念及姑娘對在下的好處,我便告訴姑娘,此毒有解,我曾記得家祖的醫譜中有記載,在陰穀內有一種渾身發火的火鼠,隻要活捉來生剖其火膽食之,身上寒毒自解。”


    “火鼠?我也曾聽青蕪提及過,可是我記得火鼠多存活於南荒之外的火山中,怎麽陰地裏也會存活?”


    端木雲突然淒厲慘叫道,蟲兒也來不及多想,趕緊又問道“公子既然說到火鼠,定然剛才偶見過此物,不知公子在何處看見,我現在便去捉住一隻。”


    端木雲眼裏詫異非常,連痛也不喊了,粗喘著氣道“我剛才在采野菜的山罅裏似乎看見,可是茫茫野穀,如何才能捉得到呢?”


    蟲兒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可是任他此刻放棄,自己又於心不忍,再加上不肖片刻,她也得開始裝胃絞痛,還不如借機溜走碰碰機會。


    蟲兒好言規勸他原地休息,將銀針留一多半給他,要他自保。


    端木雲非要推還與蟲兒,讓蟲兒毒發時自保。蟲兒虛偽半天實在繃不住,提腳就跑,她真怕自己的良心受到譴責,直接告訴他真相。


    離他許遠,聽見他撒勁痛唿道“當心火鼠的牙齒!切記!”


    蟲兒去找火鼠,爛酒鬼跟屁蟲似的追在身後。


    他一言不發,喝著悶酒,可他的眼神時刻不曾從自己身後飄離。


    蟲兒被他看得發了毛,迴頭野蠻道“好吧,我承認我就是那個走後門的人,你現在可以不要再看我了嗎?”


    猜他早就看出自己的底細,否則也不會故意說給端木雲聽,令他氣急敗壞加速毒液催化,提前毒發。


    “我對這個答案不感興趣。”爛酒鬼終於將酒葫蘆背在身後,不再喝酒。


    “你跑到行風山莊,跑進九重香障,不就是為了獲得留在這裏的機會嗎?”


    “我從來不稀罕留在行風。我對你和姓藥的那點私情,也不稀罕知道。”


    “那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爛酒鬼無語半晌,突然言道“你長這麽大,來過桃花癸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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