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我雖然也是聽來的,但卻是一件真實的事情。講這個故事給我聽的人原是故事中那位主人公——陳洪丙的堂侄。他在講述時是否增添了一些他的想象,我不便妄加推斷,至於我寫在這裏的,可以說是基本上忠於原說。


    這是發生在民國初年的事情。


    迴龍鎮鄉下有位姓陳的教書先生,因他知書識禮,為人又忠厚老實,鄉裏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尊稱他為陳老夫子。


    據說這位陳老夫子原也出身書香門第,家裏也薄有田地,不料就在陳老夫子剛滿16歲那年,他父親就遭一場冤枉官司,幾經衙門上下的敲詐勒索,不僅把田地房屋當盡賣絕,連他父親也因又氣又累而一病去世,陳老夫子一下就成了孤兒光棍。他百般無奈,隻好到迴龍鎮上去擺了個寫字攤,靠代人寫契約、書信、香位、對聯之類的東西,換點錢來糊口度日。過了幾年,鄉裏一些熱心人倡辦義學,大家湊了一些錢,建成了一個能容二三十個蒙童的私塾學堂,大家見陳老夫子的字寫得好,人又誠信忠厚,便請他到私館教書,公議每年給他黃穀四石作為酬勞,這對陳老夫子來說,雖隻略夠溫飽,但總算有了個安身之所,他心裏還十分高興。


    從此,陳老夫子便以館為家,年年歲歲,朝朝暮暮,他總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不敢稍有疏怠,直到年過30才娶妻成家。又待到45歲那年才生了一子,取名陳洪丙,一家三口仍隻靠那四石黃穀的年薪過活,日子雖然清苦,卻也十分和順,陳老夫子亦已心滿意足。不料就在他剛滿50不久,竟突然生起病來,病勢日益沉重,眼看命已垂危,陳老夫子便將妻子喚到床前,指著床下對她說:“床下埋有一隻瓦罐。罐裏裝有大約50來兩銀子,這是我三十多年來省吃省穿積下來的。我死後,你就把它起出來,也可補貼你母子幾年生活費用。你隻要把孩子撫養到16歲,他便可自謀生路了。一切全靠你了。”陳老夫子話剛說完便咽了氣。陳師娘當然是悲痛萬分。她埋葬了丈夫後,把瓦罐一看,隻見裏麵裝有一整砣和罐一般大的銀子,那銀砣在罐裏雖也能轉來轉去,可要取卻又取不出來。陳師娘立即明白了,知道丈夫是每年將積存下來的一點銀子燒熔後倒進罐裏的,這樣年複一年,才熔鑄成了這個銀砣。丈夫之所以不厭其煩地去這樣做,就是杜絕在平時緊缺時輕易地去挪用它。陳師娘體會了丈夫的這番良苦用心,她也暗暗下定決定:這銀子就留給孩子將來長大了作為成家立業之用,自己再辛苦也要把孩子撫養成人,在孩子未長大成人以前,決不動用這砣銀子。


    鄉裏人出於對陳老師的尊敬和懷念,也出於對陳師娘母子的同情,大家湊了一些錢,在附近通向縣城的大道旁邊築了一間小屋,讓她母子搬去棲身,還湊了點錢給陳師娘做小本,在小屋門前擺了個小攤,賣點茶水、麻花、草鞋之類的東西,靠賺點微薄的收入來維持生活。陳師娘含辛茹苦地撫養孩子。一晃14年過去了,陳洪丙已長大成人,陳師娘開始惦掛著該給兒子娶親了。她幾次和兒子談起此事,可兒子總是說:“娘,娶親得花錢,我們哪有那麽些錢去花!再說,我們就是能積上一點錢,我也寧願讓你老人家能過的好一點,也不願花錢去娶媳婦。”陳師娘見兒子有這樣一片孝心,又是高興,又是感傷,便把他父親臨死前的遺言和留下銀砣的事告訴了他。陳洪丙聽後說:“娘,那銀砣應留給你老人家養老才對,我決不用它去娶媳婦。”


    就在這年冬天,陳師娘受寒生病臥床不起,病勢一天比一天沉重。有人勸告陳洪丙說:“這樣重的病得請鎮上的名醫來看,服官藥才行。”可請名醫服官藥得花很多錢,陳洪丙便決定動用那砣銀子,他趁母親昏睡之際,從牆角挖出那瓦罐,將罐打碎,取出銀砣,可這麽重的一砣銀子,又怎麽換得開呢?他想來想去,突然想到就住在本鄉的陳團總來。這陳團總不僅富甲一方,而且要算是鄉裏最有學問和權勢的人物。平時對鄉裏舉辦的各種善事諸如修橋補路、施棺舍藥等,又都樂於出麵承頭;更加他也姓陳,算屬同宗,又算自己長輩,因此,在陳洪丙眼裏,應是最可信賴的人了。陳洪丙主意已定,便用布包好銀砣挎在肩上,直向陳團總家奔去。他見到陳團總說明來意後,隨即將銀砣取出,雙手捧放在陳團總麵前的茶座上。陳團總瞪著銀砣愣了一會,才說道:“難得你一片孝心。你要我幫你兌換這砣銀子,這可叫我感到有些為難了。一來是你這麽重的一砣銀子,誰知它是真是假?有無包心,這須要請銀匠切口驗驗才行。二來就算是真,我家裏也未存放著這麽多的現成銀兩。因此,你如真的要換,也得過兩天才行。”陳團總見陳洪丙猶豫遲疑著,便又說道:“這樣吧!你把銀砣留在這兒,等我派人去鎮上請來銀匠驗過銀砣,便即湊足銀兩,你過兩三天來取就是。”他見陳洪丙仍未答話,緊接著又補了句:“怎麽,你難道還信不過我?”陳洪丙慌了手腳,忙說道:“不,不,不,對你老人家哪有不相信之理!隻是我媽病重,等著用錢請醫生看病吃藥。”陳團總和顏悅色地笑了笑:“這好辦,我可以先給你一些錢兩,你拿去趕快給你娘治病就是。”說完,隨即從身邊摸出兩塊銀元交給陳洪丙。這一來,陳洪丙還有什麽可說的呢,隻有滿懷感激之情連聲稱謝地告辭出來,又急急忙忙趕到鎮上給他娘請醫生去了。


    陳師娘一連服了三副官藥,病情大大好轉,陳洪丙自然滿懷高興,他想:時日已過五天,那銀砣應已驗過兌好,該去把兌換的銀兩取迴來了。於是,他又去到陳團總家裏。陳團總一見到,還不等他開口便滿臉帶霜地對他說道:“你從哪兒弄來那個銀砣?銀匠已來驗過了,全是假的!”陳洪丙不信,陳團總便轉身進房取出銀砣,往他麵前重重一放,說道:“你自己去仔細看看,這全是上等響錫,哪是什麽銀子?”陳洪丙一看,見銀砣上已切開了一個又長又深的口子,銀砣的形狀、顏色,與自己原來那砣又像又不像。他看了一會,自語般地說道:“這是我拿來的那砣銀子嗎?”陳團總把臉一沉,厲聲說道:“陳洪丙,你說話要有個分寸,這不是你拿來的那砣,難道我還能早準備好同樣一砣假的來換你的嗎?”陳洪丙怯生生地迴答道:“那銀砣是我爹生前一點一點積存熔鑄起來的,哪會有假!”陳團總冷冷一笑,說:“你爹生前教書所得的那點收入,連養家活口都還不夠,哪來餘銀可積!”陳洪丙又氣又急,卻是說不出話來,陳團總接著又用略帶威脅的口氣說:“念你為人老實和一片孝心,這假銀砣的來曆我也不追究了!那兩元大洋也不要你還了,隻是不準你再誣我換了你的銀砣,也不準你去對人信口胡說,不然就休怪我翻臉無情!”


    陳洪丙聽了不禁寒透胸心,但又不敢抗爭,隻好收起假銀砣,挪著沉重的步子走了出來。一路上,他隻覺得天旋地轉,心裏一團麻亂:若讓母親知道了父親一生的心血都化為烏有,她那病弱的身體如何承受得了。他想著想著,不覺來到土地廟前,他一頭撲了下去,跪在土地菩薩麵前傷心地痛哭了起來。他邊哭邊訴:“土地菩薩呀,我和娘逢年過節都來給你燒香,指望能得到你的賜福、保佑!陳團總昧心換了我的銀砣,他財大勢大,我就隻有靠你來給我主持公道,求你給我換迴銀砣,不然,我和娘都難以活命啦!”他正哭訴得傷心,忽聽身旁傳來一聲問話:“小哥遇上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哭得這麽傷心?”他迴頭一看,這才發現路旁坐著一位身穿藍布長袍的老者,正和善地望著他。老者見他迴頭,又說道:“菩薩不過是泥塑木雕,會有什麽靈應,你遇上什麽為難事,不妨對我說說,興許還能替你出點主意。”陳洪丙見他和藹可親,麵帶坦誠,便將銀砣被掉包的來龍去脈,連哭帶訴地一一告訴了他。老者聽後,先是責怪陳洪丙說:“這事隻怪你有眼無珠,錯把老虎認家貓,自己送上門去。”老者接著口氣一轉又說道:“雖然如此,那陳團總也太可惡,昧心竟昧到孤兒寡母身上來了!我去幫你討迴公道!15天以後的這個時候,你再到這土地廟前麵來,我還你原來那個真銀砣。”陳洪丙一聽,既是驚疑萬分,又是喜出望外,連連點頭應是。老者隨即從身邊摸出白銀一錠,放在陳洪丙手裏,說道:“孝可感天!這五兩銀子你先拿去給母親治病吧!”說完,便背上包袱,拿起雨傘,頭也不迴地向迴龍鎮方向走去。


    第二天,正逢迴龍鎮趕場,陳團總跟往常一樣,早飯後便帶著聽差上鎮去了。他剛走到場口,便見迎麵走來一位老道,手持竹竿,竿上掛了一張布幔,幔上寫有兩行大字:“相看吉兇禍福,指點歧路迷津”。老道和陳團總一照麵時,眼裏頓時便露出驚愕的神情,直端端地注視著他。陳團總雖有所察覺,卻並未在意,隻管徑直向前走去。老道等陳團總已經進了場口,才迴過頭來向那跟隨在他身後的聽差問道:“請問老哥,剛才過去的那人是誰?”聽差應道:“陳團總陳老太爺。”老道微微歎息一聲,自語般地說道:“可惜,可惜!”隨即便向人多處走去。聽差雖覺有些奇怪,也無從深問。隻好悶在心裏。


    陳團總來到茶官,剛泡好茶,才坐定不久,那看相老道又從街那邊走過來了,他邊走邊揚聲說道:“準言吉兇禍福,不準不取分文。”陳團總不禁心裏一動,便叫站立在他身後的聽差去吧老道叫來,問道:“你看相真能看準?”老道不卑不亢地:“不準分文不取,任你見笑。”陳團總說:“那你就給我看看。”老道凝神靜氣地將他注視了會兒,說道:“施主要聽實話還是隻聽虛言?”陳團總:“何為實話?啥叫虛言?”老道:“虛言是避兇言吉,一團和氣,實話是有禍言禍,有福言福,不隱分毫。”陳團總:“你就實講吧。”老道:“施主財星剛隱,災紋已現,三日內將變生意外。”他停了停,又說道:“不過,這還隻算小災,當無大害,我替施主擔憂的是施主印堂發黑,這就令人難測了。”陳團總雖不覺略吃一驚,但心裏並未全信。他喝了口茶,挑剔地問道:“你既然誇說相看得準,怎又說出難測的話來?”老道毫不在意,仍一本正經地說道:“看相隻能看運,不能定命。運管一時一事,命管終身際遇,二者互為因果,相生相克,互相移易。要說準施主印堂發黑的兇災大小和發難歲月,隻有將施主的生辰八字排出一並推算,方能定準。”陳團總聽了覺得很不順耳,他冷冷一笑,說道:“我哪有閑情來算八字,今天就不麻煩道長了。”說完隨即從身邊摸出毫洋一角,放到老道麵前。老道一稽首,說:“禍兇未卜,哪能受禮!”隨即轉身走出茶館去了。陳團總正在為老道的不收相金而感到疑惑詫異的時候,他的聽差卻俯下身來對他說道:“老爺何不請他算算。”陳團總:“我量他隻不過是江湖術士之流,懂得什麽相命?”聽差這才說道:“剛才在場口他曾向我打聽過老爺來的。”陳團總忙問道:“他打聽些什麽?”聽差:“他向我打聽老爺是誰,我告訴他後,他歎了口氣,連說兩聲‘可惜,可惜’。”陳團總不禁又是一驚,便默然不語了。


    雖然如此,陳團總卻憑空添了件心事,想想總感不對,總覺心緒不寧。到中午,他實在無法平靜下來,便叫聽差到場上去看看那看相老道還在不在,如在就把他請來。聽差去了一會,迴來對陳團總說道:“老道正在東街看相,我再三請他,他都不來,他說老爺對他並不深信,他來也無用。最後他還說,等老爺真心相信了時,可再到場頭文昌宮去找他。”陳團總隻好作罷。


    中午,陳團總迴家吃午飯,快到家時,忽見從前麵竹林裏衝出一頭大水牛,那牛像發了瘋一般直向他這邊衝來。陳團總想找個避身的地方,忙向左右一看,見自己所站的路上一邊是筆陡的土坡,一邊是一人多高的土坎,坎下是一塊又大又深的冬水田。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隻見那頭發瘋般的大水牛已瞪著一雙又紅又大的眼睛衝到他的麵前來了。陳團總慌了神,一橫心便縱身向坎下的田裏跳去。隻聽撲通一聲,陳團總由於慌忙幾乎是倒栽著落進田裏去的。這一來,他不僅被刺骨的田水浸透全身,而且讓滿帶糞味的田泥糊滿了口、鼻和眼睛。從他身後趕來的聽差,好不容易才把他從田裏拉扶起來,又費了不少時辰才為他洗去滿頭滿臉汙泥。陳團總已被驚駭得魂不附體,凍得直是打抖,隻有不斷呻吟,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迴到家裏後,他隻覺頭暈目眩,周身發冷發熱,還未天黑,便已病得不省人事。家裏人又是請醫求神,又是招魂送鬼,足足折騰了三天三夜,陳團總才算清醒過來。等他剛能下床行走,便派人將肇事那條水牛的戶主叫來,逼問水牛發狂的原因。那戶主說:上午犁了半天田,中午把牛套在竹林裏歇氣喂草,可能是被大馬蜂在它屁股上蜇了一下,它痛慌了,才拉斷鼻索狂奔的。陳團總聽了後,向桌上猛擊一掌,喝到:“打胡亂說!冬至都已過去,哪裏還有大馬蜂!”戶主忙又說道:“牛屁股上明明腫起一個大皰,不是大馬蜂蜇的就是被誰用毒刺打的。”可這人又是誰呢?查也無法查,猜也猜不著,陳團總隻好將戶主大罵一通,不了了之。


    陳團總驚魂始定,不禁又想起看相老道所說的那些話來。他不想還罷,越想越覺可信,越信越覺害怕,忙又叫來聽差,要他到文昌宮去把老道請來。過了一個時辰,聽差迴來報說:“老道說,老爺雖然信了,可心還不誠,心不誠不能禳解,他來也無用。”陳團總一聽還能禳解,高興異常,忙命備轎,直向文昌宮奔去。老道見陳團總來了,迎上前去,仍然是不卑不亢地說道:“施主終於來了,這也算你我有緣,一切都好辦了。”說完,便將陳團總請進丹房,叫他報了出生的年、月、日、時,排好八字,推算一陣之後,才對他說道:“你生年屬虎,明年逢寅又屬虎,二虎同穴必鬥,鬥必或死或傷,流年已屬大兇,眼下施主又印堂發黑,兇在今年歲尾到明年年頭,百日之內將有奇禍降身。”陳團總聽了直嚇得冷汗淋淋,濕透內衣,忙問道:“能否禳解?”老道說:“能,但必須心誠才行。”陳團總趕忙躬身一揖,盡力表示自己確是誠心誠意請求禳解。老道這才低下頭來湊近他耳邊說道:“禳解隻有一法:將你這張八字放在家神香桌上的香爐底下,八字上麵壓以貴而又重的金銀器皿,然後覆蓋上香灰,由你每天早晚親去燒香祈禱,這樣隻須七七四十九天,自然災消禍除。”陳團總邊聽邊連連點頭應是。老道沉吟片刻,又鄭重告誡他說:“此事務宜慎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以防泄露天機,更防失盜。一旦泄密被盜,蝕財事小,災禍未解事大,切記,切記。”陳團總連稱:“一定遵命!一定遵命!”他隨即摸出白銀五兩,雙手奉上老道以作謝禮。老道卻並不收受,隻笑了笑,說:“這謝禮還請施主收迴,等過了百日我再來拜領好了。”陳團總見他堅不肯收,不由心裏更加信服,隻好告辭老道上轎迴家。在他臨上轎前,老道又對他說:“百日之內還望施主多忍氣,多行善,多出門。”


    陳團總迴到家裏,立即避開家人,遵照老道所說的去做。這壓八字所須用的貴而又重的器皿他早已想好了,就是幾天前才從陳洪丙手中換來的那個銀砣。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了。他還恐銀砣欠貴壓不住災禍,又偷偷將他太太陪嫁的一支金釵和一隻金鐲一並加入壓上,然後才蓋上香灰,弄得毫無半點疑跡方才放心。從此,他每天早晚都親去燒香禱告,十分虔誠。


    10天過去了。這天又逢趕場,陳團總帶著聽差剛離家不久,門外就來了一位化緣的老道。那老道既不念偈,也不求布施,隻是閉目凝氣盤坐門前一語不發。陳太太聞報,趕忙提了一升米出來施舍,老道不收。陳太太又從身邊取出兩角毫洋遞了過去,老道還是不接。陳太太很感奇怪,問道:“道長米不要;錢不收,究竟要化啥呢?”老道:“隻求化走你家的三災八難。”陳太太不覺一驚,她聯想到丈夫近日來所顯露的那些反常的舉止和異樣的神情,以及因而而給家裏籠罩上一層不祥的氣氛,好像已經預示著一場災禍即將降臨似的。於是,她忙又問道:“請問道長,這三災八難又是怎麽個化法?”老道說:“隻須女施主將家神香案上那爐香灰舍給老道就行了。”陳太太心想一爐香灰算個啥!急忙便道:“我去給道長倒來就是。”老道忙說:“女施主壓不住災禍,得貧道親自去倒才行。”陳太太當然深信不疑,便毫不猶豫地把老道引到香案麵前,隻見老道口中念念有詞一陣,然後踏上香凳,撩起袍襟,將香爐往袍襟裏一倒,頓時升起一股灰塵,陳太太掉頭去避灰塵,隻聽老道說了聲:“化走三災八難,從此永保平安。”隨即轉身揚長而去。


    陳洪丙屈指算來,老者和他的約期已到,便準時來到土地廟前,老者已等在那兒了。他等陳洪丙來到麵前,便將一個沉重的包袱交給了他,說道:“銀砣終於給你取迴來了,另外還加了點利息。”陳洪丙解開包袱一看,正是自己親手交給陳團總的那砣銀子,旁邊還有一支金釵和一隻金鐲。陳洪丙說什麽也不肯收那支金釵和金鐲。老者說:“惡人就應該受到懲處,這才合乎正義。不然,隻是騙去騙來,就善惡都不分了。”陳洪丙見老者說得有理,這才收了下來,他滿懷感激之情,跪在老者麵前,激動地說道:“你才是活菩薩,你才是世上最好的好人。”老者忙一把扶起他來,笑了笑說:“好人說不上,菩薩也不敢當。實不相瞞,我也是個騙子。在世人眼裏,我也是壞人,不過,比起陳團總這些靠權勢強取豪奪的人來說,我還算有點心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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