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將兩人拋出之際,已然內力疾吐,將兩人的穴道震開。


    兩人一滾出七八丈,一個“鯉魚打挺”,便自站直了身子,相互對望一眼,無話可說,楊華沉聲叱道:“你們還不滾上山去,還想什麽?”


    兩人剛才吃了一個大虧,心中實在不甘心之極,但是他們自知,楊華的武功,比諸他們,略勝一籌,若再要糾纏下去,更要吃大虧,因此各自“哼”地一聲,轉身便竄上山去了。


    兩人身法極快,一轉眼間,已然不見。


    楊華道:“袁姑娘,咱們還是快走吧,說不定這兩人,懷恨在心,到了山上,拚著丟臉,將我們在此一事,說了出來,則又有麻煩了!”


    袁晶晶想了一想,道:“楊大哥,我後父生前,對我不惡,我將他葬了,也算是盡了一番心意,等一會再走,諒也不礙。”


    楊華點頭道:“快!我們這就動手!”


    兩人以樹枝挖泥,將上官如龍,草草葬了。隻聽得半山之中,歡笑之聲,依然如故,知道兩人上山之後,並未道出他們所遇到的事,心中才放心。


    將上官如龍葬了之後,楊華又催袁晶晶快些離開此處。


    但是袁晶晶卻仰頭望著半山之上的燈火,石像也似,凝立不動。


    楊華怪道:“袁姑娘,你還看什麽,快點走吧!隻怕夜長夢多!”


    袁晶晶仍是一言不發,眼神凝滯,像是在想著什麽極是難解的問題。


    楊華心中,不禁大是著急,如果是袁燕飛的話,他早已拉她走了開去,但是眼前的卻又是袁晶晶,究竟未能如此熟落,隻得空自著急,過了好一會,袁晶晶忽然叫道:“楊大哥!”


    楊華忙應道:“什麽事?”


    袁晶晶道:“楊大哥,你猜,我後父臨死之際,所說有絕世武功,傳授我們,那絕世武功,究竟是什麽功夫?”


    楊華沉吟道:“怕不會是天下武匯中的功夫吧!”


    袁晶晶道:“雖然不是,但是他所說的絕世武功,隻怕連天下武匯之中,也未必有得記載!”楊華訝道:“袁姑娘,你難道已經知道,那是什麽樣的功夫了麽?”


    袁晶晶道:“不錯,我已經知道了,他所指的,一定是阿修羅秘魔大法!”


    楊華陡地醒起,“啊”地一聲道:“不錯,給你猜對了!”


    袁晶晶興奮得臉泛紅霞,道:“楊大哥,我媽曾說,如果後父,不是因為背後、肩上,中了周文淵兩枚毒藥暗器,不能全力以赴,使展阿修羅秘魔大法中的功夫的話,隻怕世上已沒有什麽人,再會是他的敵手,由此可見那魔法的厲害!”


    楊華在剛才,“啊”地一聲驚唿之際,心情確也曾激動過。


    但是,片刻之間,他的心情,便平靜了下來。


    等到袁晶晶講完,楊華正色道:“袁姑娘,咱們還是不要再去想那阿修羅秘魔大法了!”


    袁晶晶訝道:“為什麽?那是我能報仇的唯一辦法!”


    楊華歎了一口氣,道:“袁姑娘,那阿修羅秘魔大法,乃是邪派之中,至高無上的功夫,厲害固然厲害,但是隻怕一練了這種功夫,便魔由心生,自己會不克自製,變成了邪魔外道!”


    袁晶晶笑道:“楊大哥,你也未免過慮太甚了,怎會有這種事發生?”


    楊華的一身武功,本來是由佛門寶典,“如來七經”上習來。


    在如來七經之上,便專有一篇,論及那阿修羅秘魔大法的。


    是以,當日,在老龍灣武林盛會之上,楊華能以一舉而叫穿上官如龍的武功來曆。當然,他也更知道,那“阿修羅秘魔大法”,實是極玄秘,極高深的一門功夫,隻惜入於邪魔一途,凡是練這門功夫的人,也必然脫不出心如魔神!


    當下楊華見袁晶晶不信自己所言,心中不禁暗暗著急。


    他既然對袁燕飛心存如此好感,愛屋及烏,當然也不希望袁晶晶誤入魔途。而且,他知道袁晶晶的為人,本就有點輕浮好利,若是一學阿修羅秘魔大法,隻怕更是不堪收拾!


    想了一想,又道:“袁姑娘,就算上官如龍死前所說的絕世武功,是阿修羅秘魔大法,我們又有什麽法子,上武當山去?”


    袁晶晶來迴踱了幾步,道:“我有辦法,我一定要將秘魔大法,取迴手中!”


    楊華望了她半晌,眼中的神色,嚴肅之極,袁晶晶向他看了一眼,笑道:“楊大哥,你的心意我知道,那阿修羅秘魔大法,雖然不是什麽名門正派的武功,但是用它來報仇除敵,又有什麽不好?”


    楊華正色道:“袁姑娘說法,我都不同意。”


    袁晶晶麵帶微慍,轉過身去,道:“誰要你同意來?你自己去求峨嵋派出手,去到東崆峒求取絕頂武功便了,我們各行各的,看誰先成功!”


    楊華駭然道:“袁姑娘,你莫非準備一人上武當山去?”


    袁晶晶道:“當然,打鐵趁熱,我這就要去找那阿修羅秘魔大法了!”


    楊華想了一想,毅然道:“既是如此,我陪你上去,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些!”


    袁晶晶心中,還自嗔著楊華,冷冷地道:“楊大哥,我上山去,是為了求取邪魔外道的武功,你不怕沾辱了名聲?”


    楊華苦笑了一下,道:“袁姑娘,我陪你上山,隻不過是為了可以使你,不致於遇害,以報你上次,救我下武當山之德,至於你上山去作什麽,我隻當不聞不問便是了!”


    袁晶晶聽罷,默然不語半晌。


    袁晶晶和袁燕飛兩人,雖然是姊妹,但是兩人的心意,卻是截然不同,從她們對楊華的態度上,便可以看出來。


    袁燕飛對於楊華,雖無愛意,但是她的心中,卻始終以為楊華的行事為人,是值得崇敬的。而袁晶晶則雖然對楊華不免有情,但這時候,她心中所想的,卻完全與楊華背道而馳!


    兩人僵了一會,袁晶晶才道:“你既然有此好意,我也不便推卻,我們走吧!”


    楊華也覺得,袁燕飛就算是不聽自己的話,自己尚有一勸的餘地。


    但是對著袁晶晶,卻連勸也勸不進去!


    兩人俱皆不說話,轉到了後山,已然是夜半時分,但是半山之上的喧鬧之聲,仍然不絕,看情形他們是準備徹夜狂歡的了。


    兩人在後山上,攀緣山藤,向半山的石坪之上,爬了上去。


    大半個時辰之後,兩人掩在一塊大石之後,已然可以望見石坪之上的情形。


    隻見石坪上,數百人高唿酣飲,而在一叢紅燈之下,現出了老大的一個“喜”字,映著一對新人,正是周深和袁燕飛!


    周深和袁燕飛,就在當夜,結成夫婦一事,楊華事先,並不知道。


    如今乍地一見這等情景,一時之間,不由得大受打擊!


    他心中隻覺得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本來,他是戰戰兢兢地隱身在大石之後,唯恐被人家發現的,但此際,卻毫無顧忌地,向外麵走去,袁晶晶嚇了一大跳,一把將他拉了迴來,沉聲喝道:“楊大哥,你作什麽?”


    抬頭一看,隻見楊華雙眼發直,口中道:“燕飛,你不能嫁給他!燕飛,你不能嫁給他!”袁晶晶看了,不由得啼笑皆非!


    呆了一呆,心中暗忖,若是以楊華和周深兩人相比,當然是楊華如經天之月,而周深隻不過是腐草一螢。但是愛情兩字,卻又是那麽奇怪,姊姊偏偏不愛楊華,而愛周深!


    如今,看楊華的情形,心中一定是大受打擊,若不是趕緊拖他下山去,隻怕就在這裏,便要發生事故!因此連忙又道:“楊大哥,咱們快走吧!”


    她這裏一言甫畢,楊華突然大聲反問道:“走?為什麽走?”


    他內力本就極高,此際,又是心中鬱憤之極,大聲地將話叫了出來,宛若是半空中,響起了幾個迅雷,將袁晶晶嚇了老大一跳!


    同時,石坪之上,眾人也已經全都聽到了楊華的聲音。


    刹那之間,喧鬧之聲,頓時靜了下來!


    楊華卻是渾然不覺,此際,他心中所唯一想到的,便是要阻止袁燕飛和周深的婚事!


    因此,他右臂用力一震,將袁晶晶震退了三四丈,大踏步地向石坪中走去!袁晶晶驚得口瞪目呆,僵在當地,動彈不得!


    石坪上眾人,一聽到了楊華的聲音,便靜了下來,並還立即有幾個人,循聲尋來迎上楊華,紛紛喝罵,但楊華卻絕不理睬,雙臂震動,將迎上來的幾個人,一齊震跌出去!


    這一來,眾人不由得盡皆大嘩,袁晶晶老遠地看著,隻見楊華已然被四五十人,團團圍住,心中焦急到了極點!


    她並不是不想去救楊華,而是明知自己即使衝了出去,也是一樣沒有用處!


    她心中意念電轉,暗忖若是姊姊念在楊華對她的情意,或則還可以大力主張,不傷楊華的性命,自己何不趁亂之際,去到那無人注意的石屋之中,先將秘魔大法取到再說?


    主意打定,便身形連閃,向旁逸了開去。


    卻說楊華,雖然被眾人圍住,但是眾人見他神勇無匹,卻也不敢離得他太近,片刻之間,楊華已然來到了那喜帳之前。


    周深始終隻是冷冷地望著楊華,而袁燕飛一見楊華出現,心中便自大驚,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見楊華來到了喜帳麵前,才叫道:“楊大哥,你又來作甚?”


    楊華卻是一言不發,手一伸,便去拉那張喜帳,散發生在一旁大聲喝道:“小子,你想找死?”揉身直上,“唿”地一掌,向楊華拍出。


    楊華連頭都不迴過來,反手便是一掌,迎了上去。此際,他心中激動之極,每一掌之力,全是用足了十成的功力而發。


    雙掌相交,散發生“啊”地大叫一聲,便被震退了開去!


    而楊華唯左手一掌,反擊而出之際,右手早已伸出,“嗤”地一聲,將那幅大紅喜帳,整個地拉了下來,倒於就地!


    這一來,眾人更是大亂,有人叫道:“掌門何在?掌門在哪裏?”


    有的人叫道:“這小子如此猖狂,可不能容他全屍下山!”


    眾人喧叫間,卻始終未見黑心追魂粉蝶兒周文淵現身。


    正在紛擾之間,楊華已然轉過身來,向一對新人,走了過去。


    可是,他才跨出一步,突然聽得洪鍾也似,一聲佛號,一條高大人影,自眾人頭頂之上,飛掠而過,落在楊華麵前!


    楊華甚至根本未曾看清來人是誰,雙掌並推,向前“唿”地拍出。


    但是那人,才一在楊華麵前站定,便也自衣袖揚起,一股大力,向楊華拂了出去,兩般大力,在半空中相交,“轟”地一聲響,兩人各自後退了一半,楊華這才看清,攔在自己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天竺僧人,達星禪師!


    楊華沉聲喝道:“禪師你且讓開!”


    達星禪師“哈哈”一笑,道:“今日乃是少掌門大喜之日,怎容得你上山來胡鬧?”伸出蒲扇也似的大手,向楊華當胸抓到!


    達星禪師這裏才一出手,袁燕飛便叫道:“禪師且慢!”


    達星禪師立即收掌,陰惻惻一笑,道:“副掌門要對他親目下手麽?”


    原來達星禪師,在和袁燕飛爭奪“無名幫”副幫主之際,敗在袁燕飛的手下,心中極是不憤,而他也知道袁燕飛一定會護著楊華,是以才以話去擠兌袁燕飛,好令她在眾人麵前丟臉。


    袁燕飛這時候,心中焦急,根本也顧不得去體味達星禪師的話中,是否有骨,踏前一步,叫道:“楊大哥,你快走吧!”


    楊華抬頭看去,不禁呆了半晌。原來袁燕飛此際,已經全換上了新娘的裝朿,略敷脂粉,更是顯得明豔照人,美麗之極!


    楊華呆了一呆,道:“燕飛,你不愛我不要緊,但是卻也不能嫁給這小子!”


    袁燕飛秀眉微蹙,道:“楊大哥,你走吧!”


    袁燕飛翻來覆去,隻是講著這句話。


    實則上,她除了這句話之外,還有什麽第二句話可說的?


    楊華大聲道:“我不走!隻要我有一口氣在,便不能眼看你們兩人的婚事成功!”


    周深眉頭一皺,道:“燕妹,這廝也未免鬧得太不成話了!”


    袁燕飛歎了一口氣,道:“深哥,他是個直心腸的人,待我再勸他一勸!”


    楊華“哈哈”大聲道:“燕飛,你不必勸我了,待我先結果了這小子再說!”


    踏步進身,一掌斜出,向周深頭頂劈下,掌緣如鋒,帶起了一道,極是勁疾的破空之聲。周深見這一掌,來得又狠又快,雖然眼前是自己這一方麵人多,楊華一定討不了好去。


    但是,眼前卻是以一對一,而自己武功,比不上楊華。


    因此,他身形一縮,便向後退出了丈許,楊華還待再追趕時,袁燕飛身子一橫,已然一掌橫揮而出,叫道:“楊大哥!”


    楊華追擊周深,掌勢連綿,一掌接著一掌,被袁燕飛一攔,他隻覺得突然之間,一股柔若無物的大力,當胸壓到!心中猛地一怔,後退一步,失聲道:“你已學會了綿勁功夫!”袁燕飛道:“不錯。”


    楊華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得反常之極,道:“你可還記得我們齊赴天竺,要習那綿勁功夫,是為了什麽?”


    袁燕飛道;“當然記得,是為了對付無名幫,所以才去天竺的。”


    楊華舌綻春雷,大聲喝道:“燕飛,你看清楚了!無名幫三字,雖已消亡,但是五逆門和無名幫,還不是一樣?你看看,你身旁的那些人,哪一個不是無名幫眾?看!那是曾在天竺邊境,攔截我們的無名幫高手!你難道忘記了?哈哈!你學會了綿勁功夫,但是卻與敵人,成了一夥!”


    楊華一口氣講完了以上的一番話,詞嚴義正,袁燕飛麵上一紅,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楊華麵色一沉,更顯得他威嚴無匹,正待講話時,隻聽得人叢之外,一人緩緩答道:“姓楊的小子,休得強詞奪理!”


    那人才一開口,石坪之上,便立時靜了下來。


    眾人紛紛讓路,片刻之間,便出現了一條人弄,一人在人弄之中,緩步而來,所過之處,兩旁人眾,盡皆彎腰!


    隻見那人麵目瀟灑,身形修長,腰懸金刀,正是周文淵!


    楊華此時,早已豁了出去,見子周文淵,也是了無懼色。


    袁燕飛心中,更是著急,忙迎了上去,叫道:“公公,你——”


    周文淵一揮手,道:“你且站過一邊!”楊華還在大叫,道:“燕飛,這是武林之中的大毒,你如何叫他作公公?”


    他話剛講完,周文淵已然來到了他的麵前,突然疾一伸手,向楊華的肩頭上拍來!楊華連忙閃身躲避時,怎知周文淵出手奇快,“啪啪”兩聲,已然在他的肩頭上,拍了兩下。


    楊華心中,也不禁著實佩服他的武功之高,但周文淵的這兩拍,卻並未用力,倒隻像是老人家看到後輩,在肩頭上順手拍了幾下一樣,微微一笑,道:“我已然放你下山,為何又走上山來?”


    楊華昂然道:“你別管,你的兒子,絕不能要燕飛做妻子!”


    周文淵笑道:“他們兩人的婚事,實和你說,我也作不了主。依我說,楊老弟,你也不是傻子,人家姑娘既然不愛你,你還老是來吵鬧,豈不是太不要臉了些?老弟說如何?”


    周文淵的那幾句,雖然講來慢吞吞地,而且語氣也十分客氣。


    但是,那幾句話,聽在楊華的耳中,卻如同萬箭攢心一樣!


    一時之間,楊華隻覺得四麵八方,盡皆傳來各種各樣的嗤笑之聲。


    那些嗤笑之聲,更像是含有倒刺的軟鞭一樣,一鞭又一鞭地抽擊著他的心靈。


    楊華的額角之上,開始沁出了汗珠,他呆呆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周文淵淡然一笑,道:“楊老弟,我的話,你說如何?”


    楊華驀地一聲大喝,道:“與你拚了!”


    足尖一點,和身向前,撲了過去,但是周文淵卻早已身子向旁一閃,正好在楊華的身旁掠過,左足足尖,略略一勾,左手中指,疾彈而出,輕輕地彈在楊華的腰際軟穴之上。


    楊華隻覺得腰際一酸,那一撲之力,盡皆消失,“叭”地一聲,跌倒在地上!眾人又響起了一陣震天價的轟笑之聲!


    楊華一跌倒在地,便一骨碌地,躍起身來。袁燕飛在一旁看他被人嬉弄,心中實是不忍之至,正想出言阻止,怎知楊華本身功力,究屬不凡,而且,更要得的,是他那一身頑強已極,任何力量,皆不能使之改變分毫的鬥誌!一躍起來之後,身子尚未站穩,突然又向旁,側身跌了下去!


    那一跌,看來是他未曾站穩一樣,但實則上,卻是極其美妙的一式輕功身法,“細浪騰空”。周文淵一見楊華使出這一式輕身功夫,抬頭一看,隻見楊華正向周深撲出!


    周文淵心中一急,喝道:“深兒小心!”同時,“颼”地拔出了昆吾金刀,金光迸耀,向楊華頭頂,直削了下去!


    楊華的一跌,和周文淵的一刀,同時發動,去快疾之至。


    眾人隻當金刀過處,楊華一定性命難保,連袁燕飛也“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但是瞬刹之間,金光頓斂,隻見昆吾金刀,在楊華頭頂,寸許上下處,突然停住,而楊華的右手,也已然抓到了周深的脈門!


    原來周文淵,原是想趁楊華未曾將周深抓到之前,便將楊華一刀削死。


    但是,怎知楊華的動作,當真快如電閃,才使一式“細浪騰空”,向旁跌出,立即又是一招小擒拿手中的“請君入甕”,五指如鉤,已然扣著周深的脈門,周深隻當父親在側,楊輩萬不敢弄什麽玄虛,因此心中,全無戒備!


    所以,楊華一出手,便已然將他的脈門,緊緊地扣住。


    而周文淵那一刀,去勢如虹,眼看一刀可以將楊華削斃,陡然之間,瞥見愛子已為楊華所製,明知一刀削下,楊華固然性命不保,但是楊華隻要在臨死之際,內力一送,周深也要一命歸西!


    是以,他才突然將昆吾金刀的去勢收住,刀鋒一偏,將金刀架在楊華的頸上,喝道:“放手!”楊華哈哈一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你這一刀,何不削了下來?”


    周深的脈門,被楊華牢牢捏住,已然驚至麵如土色,反倒向他的父親哀求道:“爹!慢慢再作商量,不要心急!”


    周文淵為人一生,縱橫無敵,唯我獨尊,除了受製於上官如龍那一次之外,從來也未曾受製於人過,但是,此際他卻是無法可施!


    因為,他兒子的性命,在楊華的手上!


    他所領導的“五逆門”,固然號稱逆天行事,連殺父弑母,也不算什麽。但是,天下盡多忤子逆孫,卻沒有不是的父母!


    父母對於子女的愛護之心,絕不是不為人父母的局外人,所能體會得到的。


    周文淵雖然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邪魔外道,但是他也一樣地痛惜自己的兒子。


    所以,他那一刀,始終削不下去,反倒將金刀,向上略略提起了寸許。


    楊華冷冷地道:“今日不論怎樣,我皆不能放過這小子!”


    他此際,身在包圍之中,縱使他殺了周深,自己也不免粉身碎骨,但是他卻是侃侃而談,了無懼怕之色,而眾人也一齊被他的那種氣概懾住!


    周文淵在無法之際,袁燕飛已然走了過來,道:“公公,你將昆吾金刀拿開。”


    周文淵略想了一想,便提開了昆吾金刀,向後退出了一步。


    袁燕飛來到了楊華的麵前,道:“楊大哥,你如果害了深哥,我這生這世,就算活著,做人也是毫無趣味的了,你既視我如妹,又何忍害我?快將深哥放開,你下山去吧!”


    楊華親耳聽得袁燕飛講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之間,不由得心灰意懶!


    他冒著生命的危險,所作的一切,無非是為了袁燕飛好!


    因為,他心中深深地愛著袁燕飛。但是,袁燕飛卻認為他的行動,會害了她的一生!


    楊華的眼角之中,滴下了兩點淚來,長歎一聲,道:“燕妹,你好自為之!”手一鬆,依著袁燕飛的話,將周深鬆了開來。


    周深一脫身,連忙來到了父親身旁站定。


    袁燕飛迴過身來,道:“公公,我向你求一個情,不知你答不答應?”


    周文淵心中,早已知道袁燕飛要說的是什麽,他當然不肯答應,但是他卻道:“我知道了,你可是要我放這小子下山去?”


    袁燕飛道:“正是,公公可能答應?”


    周文淵一笑,道:“你既然不欲害他,便依你之言行事罷!”


    袁燕飛想不到周文淵居然一口答應,心中大是高興,因為她實在不願意看到楊華為人所害!但是,袁燕飛也究竟是正派人,隻當人家和她自己一樣,既然答應,便絕不會反悔。


    所以,她也絕未想到,周文淵會另有陰謀,轉過身去,道:“楊大哥,你走吧!”


    楊華此際,心中比剛才更加難過,怔怔地抬起頭來,道:“燕妹,我再問你一句話,如果五逆門和峨嵋之間,發生了衝突,莫非你也會出手,與行俠仗義的峨嵋門下為敵麽?”


    袁燕飛這時候的心情,實際上也是極為矛盾,給楊華一問,竟迴答不出!


    楊華歎了一口氣,道:“燕妹,你好自為之!我顧不得你了!”


    袁燕飛也覺得有一點眼角潤濕,但是,楊華要勸她不和周深成婚一事,卻又是她所萬萬不能接受的。她也知道,此際楊華的心情,極是沉痛,但是她卻沒有辦法去勸慰楊華。


    楊華講完了那句話之後,歎聲不絕,慢慢地向山下麵走去。


    他和袁燕飛兩人,俱都未曾注意,就在他們兩人,講話的時候,周文淵向達星禪師、散發生、郝威三人,使了一個眼色。


    三人也已然立即會意,已然悄悄地下山,在半途上去等候楊華了!


    楊華走了之後,周深才道:“燕妹,好好的一場喜事,給他來一頓搗亂,大煞風景,實是不應該輕易放過了他!”


    袁燕飛道:“看在他對我照顧的份上,又何必害他?”


    周深也早知達星禪師、散發生和郝威三人,足可以應付楊華,原是特意如此說法,以免袁燕飛起疑,當下便笑了一下,不再言語,道:“各位再請放懷開飲!”迴過頭來,道:“燕妹,你且在此,我去換一件衣服,順便看看他們布置新房,進行得怎麽樣了。”袁燕飛嬌羞無限,道:“你問我作甚,自顧自去,不就行了?”人叢之中,立時有人高叫道:“又是副掌門,又是太座,如何能不請示?”


    眾人盡皆大笑,袁燕飛俏臉更紅,周深也自一笑,離了開去。


    石坪之上,又有人豎起了剛才被楊華扯落的喜帳來,一切,像是楊華根本未曾來過搗亂一樣。在眾人的心理之中,也早已將楊華忘卻。


    但是袁燕飛卻是心中,起著波動。


    她默默地想著楊華臨走時,所問的那一句自己無法迴答的話。


    在新婚的喜悅之中,她感到了極度的彷徨。楊華所說的話,並不是不可能的。而是在最近期內,就可以出現的事。


    五逆門一定會與正派中人為敵,那時,自己怎麽辦呢?


    就算自己不是五逆門的副掌門,也還是五逆門少掌門的妻子!


    想著想著,她麵上的笑容,漸漸地變得勉強起來。但是,在這樣狂歡的氣氛之中,卻也沒有什麽人注意這個變化。


    當然,沒有什麽人注意,並不等於沒有人注意,周文淵的一雙異光四射的眼睛,就不時地注視著袁燕飛。袁燕飛麵上的變化,他全看在眼中,而且,還猜出了她所想的是什麽!


    周文淵悄悄地站了起來,退了開去,去找周深,他準備和周深講幾句心腹話。


    如今卻說袁晶晶,趁著石坪之上,正在大亂的時候,身形潛伏,向那三間石屋,疾竄而出,不一會,便已然來到了那石屋的門口。


    在無名幫未曾攻破武當派的時候,武當山上,房屋並不甚多。


    但是當無名幫占領了武當山後,便動工興建了大批房屋,那三間石屋恰在上官如龍原來所住的樓房之下。袁晶晶一來到石屋門口,抬頭看去,隻見樓房之上,燈火通明,人影幢幢。


    袁晶晶知道那正是袁燕飛和周深兩人的新房,此時正在忙於布置。心中一怔,連忙閃身入陰暗之處,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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