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客笑聲未畢,忽見圍牆上立著一個女子,大聲叫道:“快把他放掉,否則我便把你的陰謀抖了出來!”


    管一見、神秘客以及莊丁們都抬頭望去,那女子竟然是邱春梅!管一見心頭狂跳:“這賤人跟他果然有點關係!”


    此念剛生,不料神秘客冷冷一笑,道:“你是誰?老子不識你,你就算得知了老子的秘密又如何?難道還想離開?”


    管一見一怔,不禁有點摸不著頭腦:“這賤人跟他到底有沒有瓜葛?”


    邱春梅咯咯亂笑起來:“老娘若沒有幾分把握的話,又怎敢現身?”


    神秘客陰森森地道:“老子便看你有什麽辦法!孩兒們快上,把她抓下一起治罪!”


    霎時間,立即有幾個大漢向邱春梅飛去,邱春梅雙腳一蹬,一個沒頭跟鬥向管一見方向落去。人在半空,衣袖一揚,隻聽一片“嗤嗤”聲響,那幾個大漢頓時栽倒地上,原來他們都中了邱春梅的毒針。


    邱春梅的暗器,色作透明,發射時令人防不勝防,所以稱為“無影針”。


    神秘客見她一上手便解決了自己的手下,微吃一驚,雙腳一錯,望春梅迎了上去。邱春梅一對柳葉刀望他頭上剁下,神秘客身子一偏,反手向其足踝抓去!


    邱春梅猛吸一口氣,曲腰翻身又打了個沒頭跟鬥自神秘客頭上越過。


    神秘客一個風車大轉身,右手一抖,三隻金手指甲望邱春梅後背射去。


    邱春梅雙刀反手連砍,把金指甲擋開,落在管一見身旁,一擰腰柳葉刀望一個護衛砍去!


    神秘客忙道:“先把那姓管的帶走,這個賤人留給老子!”飆前幾步,五指如鉤望邱春梅後腰抓去!


    邱春梅沒可奈何隻得迴身再戰。那神秘客又道:“你們守在四周,不可讓人逃脫!”


    邱春梅眼看管一見被人帶走,急得淚花亂轉,叫道:“管郎管郎,奴家對你可是真心的!”


    管一見見她當眾說這種話,當真又羞又怒,沉重地哼了一聲,隻聽邱春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奴家告訴你,他便是……”話至一半,大概因為被神秘客迫得太緊,說不下去。


    管一見急忙大聲問道:“他到底是誰?快說!”


    那幾個護衛拽起管一見向內堂馳去,花園內的喧騰聲已經聽不見,不一陣,管一見便已被拖到一棟石屋前,一個護衛推開大門,隨即一指點了管一見的麻穴,然後把他拋進裏麵。


    管一見麻穴雖被製住,但雙眼仍然能動,他見此石屋無窗,十分黑暗,好像是個施刑的地方,一顆心登時往下沉落。忽然他覺得旁邊好像還有人在,不由問道:“你是誰?”不料旁邊一個男子的聲音也發出同樣的問題。管一見不答,那人等了一會,長歎一聲,道:“在下乃是閩西武夷之公孫旭是也!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管一見心頭一跳,脫口問道:“公孫莊主怎會被人抓來這裏?”


    公孫旭咬牙道:“在下是在鎮江府讓蔡知府‘請’去的,不料喝了他一杯酒便陷身石牢了,後來又被他們送來此處!”


    “豈有此理,這總該有個罪名吧!”


    “哼,那狗官說公孫某跟管一見有所勾結,又說什麽知情不報!不錯,公孫某上月是請他調查一件案子,但那怎能說是暗中勾結欲反朝廷?簡直是莫須有!”


    一頓,公孫旭反問:“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


    管一見心潮洶湧,忖道:“公孫旭既然在此,那麽,剛才那個神秘客到底是誰?”心念一動之下,腦海中立即浮上慕容收的臉龐來。


    公孫旭見他不做聲,又問道:“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又怎會被投入此處?”


    管一見長歎一聲道:“老夫便是管一見!”


    話音未落,外麵忽然傳來一個驚叫聲,接著木門被人打開,一個蒙臉漢走了進來,解開管一見的穴道,道:“快走!”


    管一見一躍而起。此刻外麵殺聲漸近,又見後堂火光熊熊,管一見顧不得公孫旭,立即躥出石屋。那個蒙臉人叫道:“管神捕快走!”首先躍上屋頂。隻見院子內也有幾個蒙臉人各執刀劍跟嚴府的護衛及官兵廝殺!


    那個救管一見的蒙臉人叫道:“兄弟們扯乎!”他那些手下卻是虛晃一下,躍上屋頂,可是嚴府內的防衛不比尋常,護衛人多勢眾,加上頗有武功高強之輩,是以雖然躍上屋頂,卻又被截住!


    管一見拳掌連施,擊倒三個護衛,不退反進,往花園處馳去。


    迎麵奔來剛才與他惡鬥的那個蒙臉客,隻聽蒙臉客道:“好啊,管一見你當真不顧王法,竟然與汪洋大盜勾結,今後隻怕天涯海角都沒有一處可以藏身了!”


    真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管一見身子一歪,一射擊在一個護衛脅下,右手五指在他手腕上一捏一扯,那柄鋼刀便已到了他手上!


    說時遲,那時快,神秘客十隻手指挾著十縷指風,已然刺到,此刻他又套上金指甲,給他一抓不死也得皮破血流。


    管一見手臂一掄,望其手腕切去。不料神秘客爪法十分厲害,手腕一翻,反向刀背抓去。


    管一見正想迴招,身後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夾著幾道慘叫聲。


    巨響發生時,如同平地起了個霹靂,震得在場之人耳朵都是嗡嗡亂響,同時手腳亦是一慢!


    就在此刻,救他的那個蒙臉人又叫道:“快走,遲則來不及了!”


    管一見的神智也似被這一道巨響震醒了,驀地一個倒縱飛去。


    神秘客手腕一抖,十隻金指甲閃著光亮,向管一見胸膛射去!


    管一見左袖右刀把金指甲擋開,同時淩空飛起!


    神秘客大喝一聲:“不得放走一人!”話音未落,人也如大鳥般撲起。


    管一見忽然脫手把鋼刀拋出,那鋼刀吃他內力一激,如閃電般向神秘客飛去。


    那神秘客也不是省油燈,急切間一個後翻淩空翻去,鋼刀在他雙腳之間射過,刺入地上。


    這刹那,管一見已躍上屋頂,抬眼一望,那些蒙臉客已經去遠了。他也不敢怠慢,拚命向前麵掠去!


    眨眼間,已由東城奔至西城,此刻危險已過,管一見才想起邱春梅來:“不知她是生是死?”腳步隨之一慢,霎時間又覺得邱春梅可能跟那個神秘客沒有關係。


    正在胡思亂想,忽聽小巷內有人向他招手。他依稀認出是個蒙臉人,心頭一動,撒開大步走了過去。走近一看,果然正是那個把自己救出石屋的蒙臉人,忙抱拳道:“多謝俠士救命之恩,請示大名,以便管某日後報答。”


    那人道:“神捕不必多禮,快請跟在下來。”說罷轉身入巷。管一見帶著幾分狐疑,跟在他身後,不一刻,穿過小巷,來至一條大街,那個蒙臉人腳步更快,不久便走至一座大院的偏門外。


    管一見抬頭一望,見門上掛著一個燈籠,燈籠上寫著“群芳園”三個字,不由忖道:“他帶老夫來這妓院幹什麽?”那蒙麵人伸手在門上敲了幾下,輕重緩急似極有規律,不久門內便有人問道:“夜色如何?”


    蒙臉人答道:“風清月朗!”木門便悄沒聲地推開了,蒙臉人向管一見打了一個眼色,便走了進去。


    管一見略為猶疑一下,也閃身而入。


    蒙臉人跟著一個漢子,穿過一道走廊,走入一座院子內,院子內有座假山,周圍都是青翠的高竹,對麵尚有一個涼亭,一個花棚,遠處不時傳來悠揚的絲竹聲。


    那漢子推開假山,露出一個洞口來,接著輕聲跟蒙臉人說了幾句話。蒙臉人道:“你快再去接應,若有人不幸失陷在官兵手內,用毒鏢射殺,寧願犧牲也不要留下活口給他們!”


    那漢子恭敬地行了一禮快步走去了。蒙臉人迴身對管一見道:“神捕請進!”


    管一見雙眼神光暴現,反問道:“你如何知道老夫的身份,又跟老夫有何瓜葛,要如此冒險去搭救?”


    蒙臉人也是眼中異彩連閃,道:“神捕猜不出來?”


    “閣下聲音十分陌生,加上臉上又被黑布遮住,叫老夫如何猜?”


    話音一落,遠處又傳來一陣嘈雜的叫聲,蒙臉人眼光一斂,急道:“官兵追來了,神捕若有話要問請到了下麵再說!”


    管一見略一沉吟道:“閣下先請!”


    蒙臉人不吭一聲,先走落地窯。隻見下麵點了一盞昏暗的油燈,還坐著幾個蒙臉漢子,那蒙臉客見管一見走了下來,便吩咐手下上去把假山移好。


    “神捕請坐!”


    管一見心道:“既來之則安之,老夫若不坐,反要讓他看輕了!”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旁,道:“如今閣下大概可以坦誠相見了吧?”


    那蒙臉客也盤膝坐下,伸手解下罩巾,道:“神捕如今總該知道了吧!”


    管一見目光一落,失聲叫道:“慕容收?”


    “正是慕容某!”


    管一見又疑惑了,他最初以為在暗中陷害自己的是邱春梅,再後是公孫旭及慕容收,但邱春梅剛才在自己危急之中挺身相救,不似是要暗害自己的人,而公孫旭比自己更早被囚在嚴府內,而今最值得懷疑的慕容收卻又拚死把自己從虎口救了出來!


    那麽那個陷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誰?是不是那個“金指甲”的神秘客?而他又是誰?


    慕容收微笑道:“神捕想不到是在下吧?”


    管一見吸了一口氣,道:“不錯,老夫的確十分意外,老夫於你無恩,你怎會來救我?你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


    慕容收道:“管神捕洗脫世人冤情,是百姓的救星,在下得訊,豈能不趕來相救?”


    管一見冷笑:“你得到什麽訊息?”


    “便是有關您殺死蕪湖城知縣大人的罪名!”慕容收目閃異光地道,“在下聽到這個消息便連忙趕來探個究竟了!”


    管一見淡淡地道:“風聞姑蘇慕容某從來不插手江湖上的事,如今怎會這般熱心?”


    “這個慕容某剛才不是已說了麽、?”


    管一見臉色一沉:“你莫以為送幾頂高帽給老夫,老夫便會相信你所說的話!”一字一頓地:“老夫要聽的是真話!”


    慕容收臉色一變,但迅即恢複常態,輕咳一聲,說道:“兩年前敝莊跟楚文六的事,神捕尚記得否?”


    管一見目光一亮,道:“你是說青竹山莊的事?你跟熊震南勾結,要推翻朝廷而與楚分江而治的事?”


    “不錯,幸而在下沒有一錯再錯而鑄下大錯!”慕容收道,“事後承神捕慨然應允不把此事上稟朝廷,慕容某一家才得以平安,這份情在下不敢忘記!”


    管一見心中暗暗冷笑:“你大概是怕老夫讓官府抓去時,會把慕容家準備造反的事說了出來,而惹來殺身之禍!”不過這話若說了出來,慕容收將難以下台,是以便道:“想不到慕容莊主還是個情深義重的人,管某倒失敬了!嗯,那天老夫在鎮江府的一家客棧的飯廳遇到你,那時你便是為老夫而來的麽?”


    慕容收臉色一變,道:“那個文人果然便是您!”


    管一見道:“那一夜,你們似乎沒在房內睡覺!”


    “不錯,因為在下去追蹤公孫旭!”


    “什麽?你們去追公孫旭?”


    “是的!我發覺他在初更過了不久便離開客棧,所以……”管一見截口道:“且慢,他離開客棧,你憑什麽去懷疑他?”


    慕容收道:“在下隻是覺得奇怪而已。因為他是等了一個身材跟他差不多的人進了房後才出去的。但這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換了一套皂色的勁服,當時在下心中覺得詫異,假如公孫旭換了夜行衣離開是要去辦大事,他為何不帶手下同去?假如不是要去辦什麽事,他又何必如此神秘?當時在下隻是好奇而已,便帶了子弟暗中跟蹤下去。公孫旭走了一陣,忽然拿出一塊黑布在頭上一套,接著便躍入了蔡大人府邸內,不久,官兵便向客棧奔過來了!”


    管一見心頭狂跳:“這樣說來,公孫旭便是在蔡府出現的那個蒙臉人了!嗯,但他又怎會失陷在應天府嚴大人府內?而那個神秘客又是誰?還有,他們兩個人所說的話,誰是真誰是假?”


    心念轉動之間,隻聽慕容收又說道:“告訴神捕一個壞消息,那個去救神捕的女人已經不幸身亡了!”


    管一見如一頭受傷的豹子般跳了起來,道:“你親眼看見的?”


    “是的!”


    管一見忽然一拳擂在桌子上,怒道:“那麽你為何不救她?”


    慕容收臉色一變,隨即又擠出一絲笑容,道:“神捕請聽在下慢慢道來!”


    管一見怒盯了他一眼:“老夫正要聽你的解釋!”


    “那天官兵在鎮江府搜不到你們,在下便猜想您必已離開,又猜想你必然把真相查明,因為在下相信你是冤枉的。想來想去,你必定會去應天府,所以咱們便也忙著趕來了,不料你反而比咱們慢了一夜才到達!”


    管一見道:“老夫的易容術自問不錯,你是如何認出來的?”


    “第一是身材,第二不管易容術如何高明,隻要仔細觀察,雖不能知其真麵目,但總看得出臉上是否經過易容!”


    “你便由此兩點,斷定出老夫的身份來?”


    慕容收點點頭,繼續道:“你投入了金陵客棧,在下也住了進去,後來發覺你去探香車夫人的情況,最後你在三更前又換了夜行衣離開了,所以在下又跟了下來!”


    管一見又截口問道:“你為何要跟在老夫背後?”


    “很簡單,在下怕您人單勢孤,但假如向你說明來意,隻怕您不會接受,所以隻好暗中保護你了。”慕容收吸了一口氣道,“你進了嚴府之後,裏麵沒有聲息,在下便不敢貿然進去,怕咱們若露出行跡,反而要連累了你。後來裏麵打起來了,在下又怕救不了您,所以把門下十二個子弟派了出來,分占有利地位,要在你失手之後、又在最有利的時機才去救你!


    “後來那個女人便來了,啊,對啦,她本來還帶了一個仆人一個丫頭的,到了嚴府附近才把他們支開!在下見你失手被擒,而那女人又非神秘客敵手,所以吩咐手下暗中跟著押送你的護衛前進!那女人被神秘客以金指甲射殺之後,神秘客吩咐手下在花園附近搜查看看是否還有同黨,在下便乘此機會進去救你了!在下不出手救那女人,原因有二,一者在下人手不夠,若救下她,便救不了你,第二,在下根本料不到她會被對方的金指甲射死,因為當時她與神秘客廝打時雙方距離極近,在下即使有心要救她,也來不及!”


    管一見急問道:“你可曾聽見她跟老夫說的話?”


    “有。”


    管一見緊張地道:“老夫問他神秘客是誰時,她如何迴答?”


    慕容收臉色詭異地道:“她說他便是公孫旭!”


    管一見臉色一變,輕歎道:“這話錯了!”


    慕容收一呆道:“他不是公孫旭?”


    “公孫旭跟老夫同時關在石屋之內,你進去時沒發覺麽?”


    “不錯,那石屋內尚有一個人,他坐在地上臉對牆壁,在下看不到他的臉容!”


    管一見道:“他既然在石屋之內,如何會是那個神秘客?”


    慕容收不言了,過了半晌才道:“你能證明那人確是公孫旭?”


    管一見道:“老夫雖然看不到他,但聽聲音也錯不了!因為上個月他才托老夫去江北調查一件案子!”


    慕容收臉色又是一變,欲言又止。管一見看了他一眼,忖道:“此人所說之話能否相信?他是不是另有目的?素聞慕容收十分聰明,老夫可得小心一點!”


    慕容收說道:“在下救您,隻為報答你上次的恩情,不求你報答,隻望您,咳咳……”


    管一見揮手道:“隻要你不再準備造反,老夫自會依諾言不向皇上告發!”


    “如此在下便謝了,神捕大恩敝家上下三百七十四口沒人敢忘!”


    “這裏是貴莊經營的?”


    慕容收臉色微微一紅,道:“不敢相瞞,這妓院正是敝莊派人開設的,這是個‘耳目’,從來妓院的顧客最為複雜,很多事都能由此探知……不過此點請神捕代為守秘!”


    “如今莊主打算如何?”


    慕容收沉吟了一下道:“神捕是否還用得著在下?”


    管一見覺得他這種人斤斤計較利益,即使有要事也求之不得,否則將來這個人情可極難還清,是以淡淡地道:“你我之間恩怨已了,老夫怎敢再求你?”


    慕容收道:“如此在下便要返迴姑蘇了,以免露出身份,惹來麻煩!在下身為一家之主,一命係著二百多人的安危,有些事都是身不由己,失禮之處,請神捕原諒!”


    “不敢!不知上麵如今情形如何?”


    慕容收忙叫一個子弟上去探看,不久那人迴來道:“外麵十分平靜!”


    管一見長身道:“如此老夫先走一步了!”


    慕容收道:“待在下送你上去!”


    “不必,老夫不敢連累貴莊!”管一見見他臉色不定,覺得此人十分難以了解,到底是敵是友更加難以分辨,便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走出群芳園。


    剛走了幾步,忽聽群芳園響起一道巨響,接著一股濃煙便衝天冒起,裏麵齊聲高唿“走火了,走火了!”刹那,火舌飛卷,屋子便著火了。


    管一見一呆,忽聽遠處人聲沸騰,料是有人趕來了,連忙向小巷跑去。剛走了幾步,隻聽有叫道:“反賊放火逃跑了,快來,就在這裏!”


    管一見這一驚非同小可,去勢更快,當真急急如喪家之犬!他邊走邊想,越想越怒:“好個慕容收,竟然用此奸計出賣老夫!”迴心一想,深覺此人心計之奸狡,城府之深沉,都是平生罕見!


    慕容收最大的目的是為了出賣管一見還是別有內情,這問題一直在他心頭翻騰,忽聽有人喝道:“管一見快跟我來!”


    管一見一驚,忙抬眼向黑暗中望去!


    小巷黑暗,隱約似有一個人站在暗處。管一見屢遭奇變,已把生命豁了出來,把一身內力都提至雙臂上,踏著步走了過去。


    走了七八步才見到那人是個官兵,管一見心頭一跳,身子立即如離弦之箭射了出去,人未至,雙掌已挾勁拍出!


    那官兵武功之高大出管一見意料,隻見他雙腳一踏,便自管一見的掌影中退身而去!


    “管一見,在下是魯少風!”


    “魯少風?”管一見一呆,“巨鯊幫副幫主魯少風?你幾時投靠了嚴信?”


    魯少風道:“此地非說話之所,請神捕快把衣服換上!”說著拋過一套衣服與管一見。


    ? 」芤患心頭一動,12窗涯翹墜儔的衣服穿上v惶魯少風又道:“快來!”轉身跑了過去9芤患急跟在後,但見大街上火光燎天,四磝際翹嶙嘔鳶訓墓儔,逐家逐戶拍門入屋查人?br />


    管一見暗叫一聲好險,伸手把臉上的易容藥塗敷了幾下,登時又變了個模樣。他悄悄跟在魯少風身後,跟著大隊的兵馬去城內巡邏起來。


    鬧了一夜,官兵找不到人,便漸漸走向群芳園,總兵在馬上喝道:“失火的原因你們查出來了沒有?”


    一個官兵答道:“是灶房起火的,人都跑光了!”


    總兵道:“留下一半人,其他先迴去休息,中午再換防!”


    魯少風及管一見隨著一半人散開,有家的迴家,沒家的迴營,魯少風自然不迴營,帶著管一見走進一棟小屋內去。


    管一見十分詫異,不知魯少風怎會來到此地當起兵來,而且慕容收及公孫旭的問題仍未找出答案來。


    魯少風推開一扇房門,道:“神捕請進!”


    管一見問道:“此屋是誰的?”他見院子對麵還有人家居住,所以有此一問。


    魯少風道:“此是副總兵的居所!”


    管一見一驚,正在忖測對方的用意,魯少風已把他拉了進去。“你怕魯某會出賣你?魯某若要這樣做,也不會幫助你渡過搜查之厄了!”


    管一見皺一皺眉頭,問道:“魯當家怎會來此?”


    魯少風苦笑一聲:“你也知道區區十分愛慕香車夫人,咳咳,她這個月來不斷在此出現,所以區區便追來了!”


    “魯當家的癡情真令人感動,但又怎會在此當兵?”


    魯少風笑道:“區區也不是真的當兵,隻是為調查一件事而已!”


    管一見神情一變,急問道:“不知魯當家調查的是什麽事?”


    “一個人!”魯少風臉上的笑容已不見,在房內踱步道,“一個跟香車夫人不斷接觸的男人,香車夫人為他而仆仆於鎮江及應天兩府之間!“那人是誰?”


    魯少風妒恨地道:“區區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要調查!”


    “那你又如何知道香車夫人跟他不斷接觸?”


    “因為區區親眼所見!”魯少風怒道,“但那人每次都用黑布套子蒙著臉,每次跟蹤他,又都讓他撇掉!但區區卻能肯定一件事,那人跟嚴信有莫大的關係,經常出入嚴府,所以區區才潛入官兵裏,希望能入嚴府接近他。剛巧本府副總兵張知禮是區區少年時的好友,跟他一說,他便替區區安排了!”


    管一見吸了一口氣,道:“這倒是極佳的道路!你見過他沒有?”


    “就是沒有機會跟他接近,所以至今還未能查出來!”魯少風稍頓又道,“不過有一件事區區可以告訴你的,那人有不少手下,而且手指上套著指甲,既可以作武器也可作暗器!”


    “這個老夫倒也知道!”管一見沉思道,“跟蔡如新來往的那個蒙臉人跟在嚴府出現的神秘客便顯然不是一個人,但肯定是同為一路的!”


    魯少風問道:“不知神捕有何妙法把那人的真麵目揭開?”


    管一見認為那個神秘客十之八九是公孫旭,那是因為公孫旭跟香車夫人很早便有來往,所以上次他兒子去水月莊討救兵,香車夫人肯為公孫旭而再度去江湖露麵。這次香車夫人又不時在案中出現,必也是因為公孫旭的關係。


    管一見想了陣,問道:“那個姓張的副總兵跟你的關係如何?”


    “極佳,區區對他還有救命之恩!”


    管一見眼光一亮,道:“老夫現在有個死裏求生的辦法,不知行不行得通?”


    “請神捕說之,區區洗耳恭聽!”


    管一見輕聲在他耳畔說了一番話,魯少風略一思索,道:“待區區過去跟他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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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牌未至,管一見忽然被人五花大綁自一棟小屋內推了出來,雙腳走動時搖搖晃晃,好像喝醉了般。一忽,管一見被抓住的消息便傳遍全城。


    官兵把管一見推至張知禮麵前,張知禮立即選了一隊心腹兵將把管一見押送入嚴府,魯少風自然也夾雜在裏麵。


    張知禮到了大門外,向守衛交代了一下,便親自帶路走了入去。


    嚴信聽到消息立即自內堂搶了出來,並把張知禮迎入大廳。張知禮及魯少風架起管一見走入大廳中。


    嚴信大喜,道:“這次張將軍立了大功,下官一定稟報朝廷!”


    “不敢!”張知禮奉承道,“末將知道此犯對大人來說十分重要,所以不送入公堂,先把他送來此處!”


    嚴信哈哈大笑:“張將軍真乃本使之心腹也,日後本使自有賞賜!”


    張知禮連忙稱謝。嚴信見他猶不退下去,不由道:“張將軍辛苦了,把犯人放下後,請迴去休息吧!”


    張知禮道:“這樣不好吧!這犯人中了迷香,如今武功還未恢複,若待他武功恢複了,隻怕這條繩子困不住他,到時可就麻煩了!”


    嚴信臉色微微一變,道:“依你說又如何?”


    “聽說大人最近請了幾個武林高手,不如先請他們出來,末將這才離開,否則有了什麽事,這罪名末將可擔當不起!”


    嚴信道:“此話有理!”正想叫人下令,忽然又轉口:“本使此處如同銅牆鐵壁,何怕一個小小的反賊。速退沒再猶疑!”


    張知禮不禁猶疑起來,轉頭望向魯少風。此刻管一見忽使“傳音入密”對魯少風道:“梁上有人,魯當家不可舉頭,快替老夫解繩,然後你躍上橫梁,老夫製住嚴信!”


    魯少風說道:“既然大人如此說,咱們便迴去吧!”自左橫走向右,右手像要去拉張知禮的衣袖,左手輕輕一抖,袖管中滑出一柄精利的小刀來,割斷管一見手腕上的麻繩!


    管一見及時用力一掙,身上的麻繩立時寸寸斷裂!


    與此同時,魯少風身子筆直躍起,人在半空,他那管成名兵器鐵笛已抽握在手上,望橫梁上的一團黑影擊去!


    隻見橫梁上飛出三片金光閃閃的暗器,反望魯少風射去!


    魯少風鐵笛一卷,把暗器擊飛,左掌斜拍一記“劈空掌”,橫梁上也湧出一股掌風,兩股掌風一接實,發出一聲悶響,魯少風淩空沒處著力,登時又跌了下來,幸而橫梁上那個黑衣人也因立足之處太窄,拿不住樁,同時飛了下來。


    管一見身上的麻繩一斷,立即躥前,左爪望著嚴信胸膛抓去!


    嚴信料不到變生肘腋,有點手足無措,但還是自椅上滾落地上,避過這一爪!


    管一見抓不到他也是一呆,但他此刻如身在虎背,有進無退,哪肯就此讓他逃去,腳向前踏出一步,彎腰望嚴信抓去!


    嚴信又忙向橫滾去,不料管一見這次早有防備,右手臂倏地暴長,一指戳在他麻穴上,左爪再一落,隨即把嚴信如提小雞般提了起來。


    這時候,兩旁的親兵才如大夢中驚醒。但管一見已把嚴信製服,喝道:“不許妄動,否則嚴信便得賠命!”


    自橫梁上飛落下來的黑衣人,正是那個戴麵具的神秘客,他目光一瞥,見管一見製住嚴信,腳尖一點,向斜掠去,一掌拍向管一見!


    管一見身子一歪,冷冷道:“你若敢再偷襲,老夫便要拿嚴信作擋箭牌了!”


    話音未落,魯少風鐵笛揮舞已把神秘客籠住。


    張知禮見狀也知今天不是勝便是敗,勝者還有機會高升,敗則全家抄斬,他頗有點將才,當機立斷,立即吩咐帶來的親兵上到大廳,把四周圍住。


    管一見見魯少風武功跟對方隻在伯仲之間,要想打倒神秘客已甚艱難,何況要生擒對方,是以立即把嚴信交給張知禮,然後道:“魯當家請退下,待老夫擒下!”


    魯少風雖然心高氣傲,但他是個聰明人,審時度勢,知道時機緊迫不容拖延,虛晃一步,退了下去。


    管一見左掌一拍,立即把神秘客的攻勢接了下來,右手五指如鉤,反抓對方脅下!


    神秘客左掌連忙來架,管一見右手一偏,電光石火之間,化爪為指,疾點對方的幽門穴!


    神秘客及時把上身向後一仰,堪堪避過,同時飛起一腳反蹬管一見下腹!


    管一見雙腳一錯,右手又化指為掌,疾按對方胸膛!這幾招兔起鶻落一氣嗬成,快疾之處如驚鴻曳空,看得廳上的官兵目瞪口呆。


    眼看神秘客即將中掌倒地,忽見他單足一蹬,向後急蹲而去,恰好避過管一見那一掌!


    魯少風連忙橫躥過去,大喝道:“公孫旭,你還想逃?吃區區一笛!”鐵笛一圈,望對方肩胛擊下!


    神秘客右手一抖,五隻金手指忽然疾射過去!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魯少風如今既然勝券在握,如何肯跟他拚命?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子一偏,硬生生移開七尺,那五隻金指甲便自他肩邊擦過!


    與此同時,管一見左手五指伸開,望對方臉上拍去!這一掌他運上九成真力,掌風未至,已激得對方衣袂獵獵作響!


    神秘客連忙把頭一側,同時右腳向管一見踢去!


    管一見早把這一切計算在心中,對方腳剛抬起,他右手食指已點在其足三裏穴道上。


    神秘客身子立時一滯,管一見手臂一抬又點了其麻穴,神秘客登時不能動彈。


    管一見左手五指在他臉上的黑布套子上一劃,黑布裂開,露出一張陰鷙的麵孔來,看年紀還不到四十!


    管一見等人齊是一怔,魯少風脫口唿道:“你不是公孫旭?你又是誰?”


    那人道:“在下乃嚴大人的保鏢,不知道誰是公孫旭!”話音一落,屋頂之上忽然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灰塵碎瓦飛揚,隻見一條人影自上飛了下來!


    魯少風叫道:“這才是公孫旭!”連忙迎了上去!同時抬眼一望,那人也是個蒙臉人!


    管一見眼光一落,見那人手指上也是套著金指甲,心頭忽地一動:“公孫旭手指上留著長長的指甲,那樣可套不下金指甲,這個人也不是公孫旭!”


    心念轉動間,目光無意中一瞥,見一個親兵模樣的人正悄悄向手擒嚴信的張知禮掩去,身子急地飄飛,喝道:“小心,這人才是公孫旭!”


    那親兵忽然加速望張知禮躥去,管一見怕他有失,連忙打橫劈出一股掌風,望向親兵擊去!


    張知禮馬下功夫雖然平庸,但勝在身手靈活,見狀立即向前飆出一步,那名親兵的偷襲計劃登時落空。


    管一見再一掠,已擱在其身前。隻見那名親兵臉上塗著易容藥,但一對眼睛精光四射。管一見冷笑一聲:“想不到你還敢在老夫麵前班門弄斧!”


    公孫旭不甘示弱,道:“這次你可真的是反了,竟敢捆拿朝廷命官,難道你不知道嚴大人有尚方寶劍麽?”


    管一見聲音更冷:“大概你還不知道,老夫也有一把尚方寶劍?”


    “如今劍在何處?”


    管一見一怔:“劍雖沒帶在老夫身上,但對付你也用不著它!”


    “應付嚴大人呢?”


    管一見冷冷一笑:“他卻不敢做聲呢,因為他自己知道老夫是冤枉的!這一切都是你們刻意安排的!”


    公孫旭“吃吃”大笑:“咱們有你犯上的證據,你可有咱們陷害你的證據麽?”


    管一見道:“那塊金指甲是證據!”


    “金指甲是公孫某的?”


    “但那人是你的手下!”


    “可有證據呢?”


    管一見也大聲笑了起來:“不錯,現在老夫還沒有證據證明那幾個人是你的手下,但老夫對你難道需要什麽證據?江湖上的一句話:弱肉強食。莫非你未聽過?”


    公孫旭一呆,道:“但你一向做事都要……”


    “這次老夫放棄了,對付你這種惡賊,若照老規矩處理,老夫可要吃虧!現在老夫隻求把他千刀剮,萬刀割,一泄心頭之恨!”


    公孫旭臉色一變,道:“公孫某在這裏的手下還不少,你自信能勝得此仗?”


    管一見淡淡地道:“老夫隻知道無論如何都要把你擊殺於掌下!”


    此刻魯少風跟那個蒙臉人的決鬥也已到分出勝負的階段了,管一見生怕遲則生變,忽然一個倒飛縱去,手肘猛向蒙臉人後背撞去!


    蒙臉人吃了一驚,身子一偏,魯少風的鐵笛已戳在其暈穴上,張知禮的手下立即把他拖到一邊去。


    管一見一招得手,便又返迴原處!這幾個動作說來雖慢,但實際上卻是在極短的一瞬間發生,待得公孫旭剛想出手偷襲張知禮,管一見又已撲在身前!


    “現在輪到你了!”


    公孫旭忽然道:“閣下的紅粉知己,還在公孫某手上,你想不想見一見她?”


    管一見一怔,脫口道:“邱春梅還未死?”


    公孫旭哈哈大笑:“她是閣下的知己,公孫旭哪裏舍得殺死她?正想利用她把你引出來,不想你卻搶先發動攻勢了!來人,快把邱姑娘帶上來!”


    他大聲對外麵喊著,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管一見心頭狐疑,忍不住問道:“老夫聽說她已被你的金指甲射殺,為何還……”


    公孫旭道:“公孫某也想不到她身上還穿著一件夾層軟甲,當時她伏地詐死,後來忽然發難殺死公孫某幾個手下,但最後還不是逃不出公孫某的五指關!”


    管一見細想一下,慕容收說他在邱春梅倒地才入內堂救自己的,但當自己脫困出去時,才碰到那個神秘客自花園過來,在時間上似乎說不通,除非邱春梅真的未死!


    他吸了一口氣,問道:“老夫現在想先聽聽你陷害老夫的目的!”


    公孫旭淡淡地道:“也沒什麽目的,覺得有你在此公孫某便寢食難安而已!”


    “因此你上個月欺騙老夫,故意請老夫去江北調查,卻又提供假證供,要利用老夫取得溫鳳儀的信任,從而達到你跟他結成親家的目的?”


    公孫旭不吭一聲,這無異等於承認。管一見歎息道:“如今人心不古,隻此小小的問題,你便花了這許多心血來安排狡計陷害老夫?”


    公孫旭忽然說道:“你可知道,你跟邱春梅的這段姻緣,也是公孫某有意安排的?”


    管一見神情一振,急問道:“此話怎說?”


    “她四處找不到你,老夫便叫她在蕪湖城附近等你,後來你追出城,公孫某又派人送訊,說你已經去溧縣城了!她聽了消息自然漏夜趕去,結果她在前,你在後,哈哈,這段姻緣果然撮合成功了!”


    “這樣說來,那春藥也是你著人下的了?”管一見老臉一熱,心頭又羞又怒,喝道,“這對你有何好處?”


    公孫旭哈哈笑道:“好處可多了,自古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你們一個是幹柴烈火,一個是久旱未雨,加上那春藥隻要一沾上了,自然難舍難分!本來你若立即‘發作’,咱們便可治你一個淫賊的罪名,不料卻讓你逃脫。公孫某立即放開一條路,讓你順利找著邱春梅,這樣公孫某要掌握你的行動便較容易了,而且也有時間可以慢慢布置。再有一點,你可能到後來會懷疑主謀人是她,這樣公孫某便可脫身事外,如此多的好處,何樂而不為?”


    管一見冷冷地說道:“老夫若查出主謀的不是她,還不是會再查個水落石出,你以為老夫查不到你?”


    “她陪你睡了幾覺,你能板下臉查詢麽?最後隻好自歎倒黴,若不讓公孫某殺死,也隻能悄然引退!”


    管一見吸了一口氣:“這樣說來,老夫的一切行動都在你監視之下?”


    “正是,而且你還是依著老夫布下的路一步一步走過來!”


    管一見又道:“你本來有幾個機會殺死老夫,為何都不立即下手。”


    “公孫某豈有不想殺你之理,隻是嚴大人怕‘罪證’不足,難向朝廷交代而已!否則你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管一見心頭一凜:“昨夜老夫既然被你們製住,你為何又不立即下令把老夫殺死,而且又故布疑局,躲在石屋內跟老夫說話。”


    公孫旭笑道:“公孫某若要殺你,還怕沒機會,因為老夫掌握了你一切行動,昨夜沒有立即殺你,也是基於上述原因!”


    這話有點沒頭沒腦,管一見一呆,問道:“上述哪一個原因?”


    公孫旭忽然哈哈大笑道:“尊夫人來了,閣下還是跟她敘敘別後的衷情吧?哈哈……”


    管一見真恨不得一拳把公孫旭打死,他忽然覺得二十多年來所遇之對方,以公孫旭最為可怕。此人可怕之處是別人對自己多少總有顧忌,隻望不要跟自己為敵,而他卻主動要陷害自己!而且自己的行動一直在他掌握之下。他一方麵利用邱春梅,另一方麵又利用香車夫人來偵查自己的行動,又再由此來引自己落入他布下的陷阱!


    正在沉思間,忽聽一個女人叫道:“管郎管郎,你沒事吧?”


    管一見臉紅如血,偷眼一瞧,隻見魯少風臉上露出一絲令人生氣的笑容,他隨即把臉一沉,道:“你還敢來見老夫?”


    邱春梅道:“奴家為什麽不敢來見你,奴家根本不知道陷害你的就是公孫旭,奴家還以為他是個好心人哩!”


    “笨蛋!給人利用了,還不知道。香車夫人便比你聰明,能在半途便看出他的真麵目,而急流勇退!”


    邱春梅雙眼噙淚,哭道:“你,你不原諒奴家,奴家足陷於此,也是……也是為了你……”


    管一見目光一黯,心知公孫旭這樣做必有深意,料是要拿邱春梅來跟他換命。他沉吟了一下,問道:“姓公孫的,你有何條件?”


    公孫旭笑道:“條件很簡單,用她來與公孫某交換,她入大廳公孫某出廳!”


    管一見一字一頓地道:“以後呢?”


    “沒有以後的——以後便是騎驢看戲本,走著瞧!”


    管一見正想答應,抬頭一望,忽見廳外來了位大官,可不正是右布政司使顧錦雲?不覺一呆。隻見公孫旭臉上露出一絲令人難明的笑意:“如何,這個條件對閣下可是大大有利。”


    管一見心頭忽地一動:“怎麽顧錦雲隻站著不發一言,而公孫旭為何不要求老夫把嚴信一並放走?”越想越覺可疑。


    公孫旭忽然叫道:“刀斧手準備,我喊三聲,管一見若不答應,你們便把這娘兒殺了。”


    管一見急道:“你殺了人還能逃得掉麽?”


    公孫旭冷冷地道:“你若殺了公孫某,難道也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出去,這捉拿嚴大人的罪名又如何洗脫?”


    管一見又是一呆,隻聽公孫旭揚聲叫道:“一、二……”管一見急喊:“停,公孫旭,算你高明,老夫同意跟你交換!


    公孫旭嘴角噙笑,道:“先解開姓邱的穴道,我喊三聲之後,雙方立易位置!


    “三”字一出口,公孫旭立即向外飆去,而邱春梅也奔了進來。


    就在此刻,管一見忽然見廳上一個親兵也轉身向外走去。刹那間,管一見心頭閃起一絲不祥之念,他意生身動,立即飆抓向那名親兵,同時喊道:“快截住公孫旭!”


    邱春梅身子一偏,向公孫旭飛去!


    公孫旭冷笑一聲,右袖一卷,身子仍向斜前方射去。他越過邱春梅,立即喊道:“射!”


    管一見立即把那個親兵舉在身前,不料外麵射進來的不是箭,而是一團黑黝黝的東西。


    那親兵大聲叫了起來:“快放下我快跑!


    管一見一呆,立覺不對,幾與那親兵同時喊道:“這是西域的‘雷火神彈’,快退!”話音未落,那顆黑黝黝的東西已落在邱春梅的腳邊,邱春梅心頭一跳,忽然和身向下撲落。


    “蓬!”一聲巨響,隻見好好的一個邱春梅,嬌軀倏地碎裂,鮮血及皮肉四處飛散!


    這道巨響震得大廳上的灰塵瓦片紛紛揚揚飛了下來,也震得眾人耳膜刺痛,腦海內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亂響!


    巨響過後,鼻端才聞到一絲火藥味及血腥味。眾人還未定過神來,隻見又一顆“雷火神彈”射了過來。管一見忽然脫手把那名親兵拋出。親兵手腳淩空一陣亂晃,依然撞向“雷火神彈”,霎時間連人帶彈飛向廳外,又是一道巨響傳來,廳外的人亂成一片。


    管一見眼光一落,邱春梅隻剩下一堆肉碎,旁邊的幾個張知禮的親信及嚴府的親兵也都血肉模糊地倒了一地!他心頭一凜:“若不是春梅她……隻怕連老夫也逃不過這一劫!”一股怒火倏地衝上心頭,喝道:“快出去!”


    話音一落,已射了出去,隔遠便一掌擊向公孫旭!


    魯少風一手拉著張知禮,一手拉著嚴信,也連忙奔向院子裏。


    公孫旭大聲叫:“不準放過一人!”自身上抽出一柄鋼刀反向管一見追了過去。管一見身子忽然一偏,自公孫旭身邊禪過,向顧錦雲飛去!


    公孫旭急喝:“快截住他!”幾個大漢應聲向管一見迎去。管一見雙腳一頓,身子拔空而起,越過那幾個大漢的頭頂,腰上的鷹鏈及時飛出,纏住了顧錦雲的身子,雙腳落地,隨即用力一拉,顧錦雲便像皮球般向管一見飛過去。


    管一見左手一勾,環住他的腰間,右手突出一指,在他後腰上連點幾指,顧錦雲便叫道:“多謝神捕救了下官!”


    管一見忙道:“請魯當家保護顧大人!”言畢又向公孫旭撲去。


    公孫旭鋼刀如蛟龍出海,霎時間騰起萬道白光,把管一見緊緊裹住。


    管一見目光如炬,公孫旭的每一刀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左手五指連使“手揮琵琶”,一連十五指都彈在刀脊上。


    公孫旭十五刀一過,十六刀改望管一見的下盤劈去!


    管一見跳高三尺,把刀踢開,刹那公孫旭的左掌已印向管一見的小腹!


    管一見耳聽八方,眼看四麵,刹那之間,他已有所發現,心念一動,右腳立即踢向公孫旭的左掌心,剛好公孫旭掌力一吐,管一見身子如離弦箭般向後射去!


    一射四丈,腳步再在地上一點,又斜掠一丈三,已立在一個親兵身前。左手一落,抓住那個親兵,隨又脫手把他向魯少風拋去:“魯當家,把他臉上的易容藥抹掉,若老夫沒有估計錯誤的話,這個才是真正的嚴信!”


    一句話未曾說畢,又向公孫旭飛去,人未至,鷹鏈已向對方脖子纏去!


    公孫旭早已把命豁了出去,鋼刀一口氣劈了六六三十六刀,全是進手式。管一見因不想把他殺死,所以接戰之下,竟然占不到上風。


    激鬥中,忽聞張知禮叫道:“神捕,這人果然是嚴大人!”


    管一見哈哈大笑:“現在老夫明白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了!”


    公孫旭道:“什麽意思?”


    “昨夜你不急於殺死老夫,是為了嚴信的原故。老夫是禦賜的從二品大員,隨便殺死老夫,可難向聖上交代,所以弄了一個假嚴信,卻故意讓老夫把他抓住,加上顧大人在旁目擊,這樣老夫的罪名便坐實了管一見大叫,“請魯當家解開他的啞穴!”


    一忽,忽聽嚴信叫道:“弓箭手,趕快把亂賊射死,一個也不能留下!”


    公孫旭忙道:“嚴大人,公孫某如今正跟對方混戰,快請暫緩下令!”


    豈料嚴信充耳不聞,仍然不斷催促手下發箭。公孫旭不由大怒:“好啊,姓嚴的,你想出賣老子啊!老子便先把你的臭史抖出來!管一見,公孫某莊內有一個食客,本是嚴信的幕僚,他不止一次告訴公孫某,說嚴信因你處死前大內總管黃山鬆,是以對你心存怨恨!當老子決定幹掉你時,便想起了他,結果一說即合,其實他是假公濟私!”


    管一見冷笑道:“老夫怎會不知道!”目光一抬,隻見魯少風跟張知禮抓著嚴信走了過來。張知禮叫道:“你們誰敢放箭!”把嚴信高高舉起。


    不料嚴信仍然叫道:“不必理我,趕快放箭!”


    話音一落,隻聽顧錦雲冷笑道:“嚴大人,你想以自己一條命換在場所有人的生命?沒這般容易!下官還要帶你上京稟明聖上!”


    管一見心頭一動:“好險!老夫竟然想不到這一點,假如嚴信及顧錦雲被殺,他們在朝中的親信若要誣告老夫,老夫可是有口難辯!”


    正想張口叫魯少風小心,忽又聽顧錦雲叫道:“你們看看外麵已有誰人?”


    話音一落,嚴府的人立即喧嘩起來。顧錦雲笑道:“嚴信今日無端端請下官過來,下官早已料到事情不簡單,所以吩咐親兵,兩炷香不見下官迴去,便得點兵來此討人。現在,時辰已至,人也已經到了吧!”


    隻聽牆外有人高聲叫道:“速速放下弓箭,否則死罪難赦!”


    嚴府的人立即放下兵器,隻餘公孫旭的幾個親信仍然猶豫不決。魯少風道:“難道你們想陪公孫旭一齊死?”那幾個人一聽,情況似乎有轉圜的餘地,也立即放棄抵抗。


    公孫旭見大勢已去,鬥誌登時崩潰,鋼刀盡力向管一見一劈,管一見斜退一步,他立即迴臂一轉,刀鋒向對方的頭頂劈去!


    不料管一見那條鷹鏈頗長,手腕一抖之下,已淩空纏住鋼刀,手上一用力拉動,鋼刀蕩開,身子卻橫勢飛去,一腳踢在公孫旭的小腹上!


    這一腳力量極為沉重,公孫旭立即跌倒地上。管一見再一掠,飆至他身前,食指在他身上連點數指,公孫旭立即殺豬般叫了起來。


    “老夫這搜魂刑法的滋味如何?”


    公孫旭隻覺五腑如被萬蟻咬噬般,痛得死去活來,哪裏還出得了聲?


    過了一盞茶工夫,公孫旭連聲音也沙了,身子不斷在地上滾動,顏臉及手臂的皮膚都讓沙石擦破,額頂上的汗珠如小河般淌個不絕。


    管一見見再不收迴刑法公孫旭可就沒命了,這才走前在他身上戳了數指。公孫旭在這一盞茶工夫內,好像曆遍十八層地獄般,隻剩半條人命,躺在地上,氣喘如牛。


    管一見見控製了大局,便與顧錦雲商量了一陣,把公孫旭及嚴信帶至顧府嚴加看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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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管一見獨自一人為邱春梅收屍,他蹲在地上,把邱春梅的骨肉逐塊撿拾起來,最後決定把其葬在城郊。


    一出城門,隻見城門外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管一見一怔,快步走前,隻見車轅上坐著一個老仆,正是連壽。管一見輕咳一聲,連壽目光一及,驚喜地問道:“大人,我家小姐呢?”


    管一見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布簾兒一動,飛魚探首而出,叫道:“神捕,我家小姐對你可是真情真義的,你千萬不要誤會!”


    管一見澀聲道:“老夫已知道以前怪錯了她!”


    飛魚不覺一喜,問道:“如今小姐在何處?”


    管一見目光一落,飛魚這才發現管一見手上捧著一個黑色的盒子,頓時花容失色,脫口道:“小姐她……”


    “她為了救老夫,而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飛魚及連壽都哭了出來。管一見跳上馬車,叫道:“連壽,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來安葬你主人!”


    馬車緩緩馳前,管一見心潮起伏,迴想這個月來發生的事,就像做了一場噩夢……日間若非邱春梅舍了一條性命,用自己的肉身蓋在“雷火神彈”上麵,隻怕自己及魯少風此刻都已命歸黃泉了!


    再一想,江湖上的風波越來越險惡,人心也越來越複雜,有時候,兇手的目的根本難以忖測。就像這一件案子,公孫旭隻是怕自己會因上個月受了他的騙而采取行動,便先下手為強,布下了這一連串的陰謀詭計……如今雖然雨過天晴,但管一見心頭仍有餘悸,對這種生活更加厭倦……


    邱春梅的墳墓就立在江邊。夜內江濤陣陣,震人心弦,


    管一見如石像般跪在墓前。邱春梅的倩影又在他腦海中出現,以前他每次見及,都有一絲溫馨之感,如今這段情隻能在夢中出現。


    連壽及飛魚站在遠遠的地方,一忽,忽然聽見一陣“沙沙”之聲音,忍不住走前偷窺。


    目光所及,隻見管一見運起金剛指,在墓碑上刻下一行字:管門邱氏之墓。


    飛魚暗道:“小姐一直希望能成為他的妻子,如今願望已經達到,她也該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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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後,管一見、顧錦雲等人押送嚴信及公孫旭過江,魯少風另買一舟直向水月島駛去……


    管一見明知此次上京解釋由於有顧錦雲作證,自己料不會有什麽事,但想到要麵謁聖上,心頭仍然多了幾分緊張……


    <span style="color:#000000;">  <strong>(全書完,古龍武俠網 淩妙顏ocr、黃鷹武俠q群7649715 →孫悟空←校對)</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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