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騎兵全麵崩潰,即使有少部分將領想要組織人馬頑抗,但大勢所趨,極少部分還要頑抗的狼騎兵瞬間就被錫勒人的騎兵隊伍吞沒。


    真羽人士氣如虹,賀骨人卻是怨恨交加,馬刀利箭無情地施加在狼騎兵的身上。


    秦逍卻沒有跟隨追殺,斬殺察敦之後,立刻找到自己的獅子驄,翻身上馬,卻是帶著一隊騎兵再次向鐵宮撲過去。


    他沒有忘記,這一戰的目的不是為了殺盡狼騎兵,更不是為了幫賀骨人擊潰圖蓀人,而是要活捉攣鞮可敦。


    攣鞮可敦和賀骨汗此刻正在鐵宮之內,若是所有的兵馬全都去追擊狼騎兵,以攣鞮可敦的狡猾,未必不趁機從鐵宮逃脫,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給攣鞮可敦逃脫的機會。


    好在攻打鐵宮的狼騎兵潰退之際,尚有數百名真羽騎兵死死堵在鐵宮宮門外,也是擔心鐵宮裏的人趁機逃脫。


    狼騎兵攻打了鐵宮半夜,守衛鐵宮的碎骨者傷亡慘重,已經是所剩無多,若是真羽騎兵再晚出現一個時辰,鐵宮隻怕就要被攻破,那道並不算多厚重的宮門早就在狼騎兵的撞擊下,已經變了形。


    秦逍策馬來到宮門下,抬頭望著宮牆之上的守兵,卻是橫臂於胸,高聲道:“我們特地前來與可敦議和,還請通稟,讓可敦出來相見。”


    宮牆之上一名碎骨者百夫長沉聲道:“你們立刻撤兵,派出使者前來,可敦自然會接見。”


    “你覺得能夠擋住我們進去?”秦逍大聲道:“我隻是不希望雙方繼續流血。”


    那百夫長冷笑道:“能不能擋住,你們可以試一試。”一揮手,宮牆之上為數不多的碎骨者立刻都是彎弓搭箭,都是對準了秦逍,真羽騎兵也都是立刻取弓,宮牆上下,一片肅殺。


    方才雙方共同的敵人是狼騎兵,聯手將狼騎兵擊潰,但強敵既去,兩部之間的矛盾卻迅速搬上台麵。


    在碎骨者的眼中,狼騎兵固然可恨,但真羽人也不是什麽善類,可敦和賀骨汗固然不能落入狼騎兵的手中,也同樣不能落入真羽人的手裏。


    秦逍皺起眉頭,沉聲道:“你可以去稟報可敦,我們這次過來,不是為了流血,而是為了停止兩部的戰爭。今晚擊潰了狼騎兵,杜爾扈鐵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的主力兵馬很快就會兵臨漠東,大家都是錫勒人,要應付圖蓀人,就必須聯起手來。”


    那百夫長顯然也覺得秦逍不是危言聳聽,猶豫了一下,終是道:“我現在去稟報可敦,可是如果你們強行攻打,我們決不會屈服。”


    那人離開之後,過了好一陣子始終不出現,一名真羽俟斤靠近秦逍身邊,低聲道:“他們不會打開宮門,現在鐵宮的守兵不多,再無援兵,我們可以立刻攻打,天亮之前,一定可以破門入宮。”


    秦逍隻是搖頭道:“不用著急,羅支山的賀骨主力一時半會也趕不迴來,我們時間充裕。如果他們願意談判自然更好,如果不識時務,我們再全力攻打。”迴頭看了一眼身後密密麻麻們的真羽騎兵,輕歎道:“能少死一些人,總不會是壞事。”


    那俟斤聞言,立刻點頭。


    那百夫長沒有迴來,倒是突牙吐屯領著一隊人馬趕了過來,此刻鐵宮之下,已經聚集了上千真羽騎兵,大家心裏都清楚,擊潰狼騎兵之後,下一步便是要將攣鞮可敦那頭母狼擒獲。


    “吐屯!”秦逍見到突牙吐屯過來,橫臂行禮。


    突牙吐屯卻是翻身下馬,橫臂於胸,躬身向秦逍行了一禮,秦逍見狀,急忙下馬,突牙吐屯看著秦逍道:“向恭,我欠你一條性命,會記在心裏,也一定迴報答。”


    “吐屯言重了。”秦逍忙道:“吐屯安然無恙就好。”


    “狼騎兵已經潰退,烏奴俟斤領兵正在追殺。”突牙吐屯道:“我令他最多追出三十裏地便停下。”目光掃過宮牆之下,見到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首,其中有不少中間從宮牆上摔落下來的碎骨者,但更多的卻是狼騎兵的屍首。


    自杜爾扈部崛起之後,大漠諸部視狼騎兵為洪水猛獸,狼騎兵所到之處,諸部都是心驚膽戰,多年來何曾有人敢太歲頭上動土。


    今日真羽騎兵卻是對杜爾扈部最精銳的狼騎兵發起攻擊,而且將這支狼騎兵殺的丟盔棄甲,秦逍更是斬殺了太陽汗最為器重的察敦,這樣的戰果,不可謂不輝煌,也讓許多真羽騎兵狠狠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


    但突牙吐屯卻也知道,今晚一戰,真羽部與鐵瀚是徹底撕破了臉。


    “他們已經去稟報攣鞮可敦。”秦逍低聲道:“若能不戰而勝,讓攣鞮可敦主動出來,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他們沒有談判的意思,非要頑抗到底,我們也隻能用馬刀說話了。”


    突牙吐屯點點頭,他心中慶幸攣鞮可敦和賀骨汗沒有落入狼騎兵的手中,但接下來攣鞮可敦是否會向真羽人屈服,他還真是沒有把握。


    “他來了!”秦逍看到宮牆之上出現先前那名百夫長的身影,立刻提醒突牙吐屯,抬頭望著那人,高聲道:“可敦怎麽說?”


    那人神情凝重,道:“可敦.....不在了!”


    “不在了?”秦逍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皺眉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可敦歸天了!”那百夫長聲音沉重:“可敦以為狼騎兵會攻破鐵宮,不想.....不想受辱,所以自盡了。”說到這裏,聲音已經哽咽,邊上其他碎骨者聞言,都是大驚失色,不少人已經跪倒在地,捶足痛哭。


    秦逍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攣鞮可敦自盡?


    他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突牙吐屯也是大驚失色。


    比起賀骨汗,攣鞮可敦在賀骨人的心中更為神聖,畢竟攣鞮可敦不但是薩滿家族出身,而且這些年一直手握大權,賀骨汗更像是一個象征,真正決策事務的都是攣鞮可敦。


    如果將攣鞮可敦握在手中,完全可以左右賀骨的局麵,這比將賀骨汗握在手中有用的多。


    這次奇襲的目的,就是為了抓住攣鞮可敦。


    可是攣鞮可敦竟然死了。


    將一個死人握在手裏,當然毫無用處。


    突牙吐屯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就算殺退了狼騎兵,就算攻破鐵宮,可是不能活捉攣鞮可敦,那麽這次的奇襲計劃也就宣告失敗。


    宮牆之上,哭聲一片,由此亦可見攣鞮可敦在賀骨人心中的地位。


    秦逍呆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高聲問道:“可敦現在何處?”


    “就在宮內。”百夫長道:“大汗陪在可敦身邊,你們如果不信,可以派人進去。”高聲道:“打開宮門!”


    很快,鐵宮的宮門竟然緩緩打開,但真羽騎兵卻並沒有一擁而入。


    “向恭,怎麽辦?”突牙吐屯一時間反倒是沒了主意。


    賀骨人打開宮門,突牙吐屯心知攣鞮可敦恐怕真的已經自盡,否則這些碎骨者絕不可能在可敦還活著的情況下敞開宮門。


    “吐屯,你留在這裏!”秦逍低聲道:“我帶人進去看一看。”


    突牙吐屯立刻道:“不行,無法確定那頭母狼是否真的自盡,可能是陷阱,你不能進去冒險。”


    那百夫長語氣沉重,道:“你們若是不進宮,現在就撤兵。賀骨汗有令,我們會派人將兵馬撤迴。”吩咐道:“關閉宮門!”


    他所說的兵馬,自然是指羅支山的賀骨主力軍。


    “等一下!”秦逍道:“我進去拜祭可敦。”


    “可敦身份尊貴,不是誰都可以拜祭。”百夫長高聲道:“你們的首領是誰?你們可以帶兵入宮,但隻有首領可以進殿祭拜。”


    秦逍也不廢話,低聲向突牙吐屯道:“我們現在進去,控製宮門,不讓他們關閉。我倒要看看,攣鞮可敦究竟是不是真的自盡了。”翻身上馬,一抖馬韁繩,催馬便往宮內去,突牙吐屯叫過一名俟斤,囑咐了一番,這才領著大批的真羽騎兵進入鐵宮之內,進入之後,真羽騎兵迅速控製了把守宮門的十多名碎骨者,將宮門控製在手中,如此即使宮內有變,秦逍等人可以隨時撤退,而宮外的騎兵也隨時可以衝進去接應。


    秦逍入了鐵宮,雖說鐵宮之內的幾座宮殿建造的也有模有樣,但看在見識過大唐皇宮的秦逍眼中,卻顯得頗有些寒酸,隻是在這大漠出現如此宮殿,卻是很為少見。


    正殿之前,橫著一排碎骨者,這些碎骨者顯然是鐵宮的最後一道防衛,瞧見大批真羽騎兵湧入進來,卻都是握緊了手中的馬刀,全神戒備。


    大殿之內,卻是傳來一陣哭泣聲。


    秦逍和突牙吐屯並肩齊行,到得碎骨者麵前,一名碎骨者上前來,躬身行禮道:“我是莽德勒,碎骨者都尉!”


    草原人的規矩,當對方十分禮貌地向你自報家門的時候,自己也應該向對方介紹自己。


    突牙吐屯橫臂於胸,道:“我是突牙莫海,真羽部吐屯!”


    對方看到突牙吐屯的打扮,知道他是真羽騎兵的首領,道:“可敦已經歸天,賀骨汗也下令,我們馬上派人前去撤迴兵馬,自今而後,不會南下進入貴部的土地。”


    “可敦在殿內?”


    “是!”


    “我們要進去祭奠。”突牙吐屯盯著莽德勒道。


    莽德勒掃了突牙吐屯身後密密麻麻的真羽騎兵一眼,皺眉道:“吐屯若要祭奠,我們自然不會阻攔,可是吐屯手下的勇士卻不能進入殿內。”


    “如果殿內設下陷阱,我獨自進去祭奠,不是自投羅網?”突牙吐屯冷笑道:“你們是不是設下了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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