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塔依然寂靜無聲,唯有淡淡的佛音在飄蕩,但沒有了雪齋禪師的操控,威力小了許多。在佛塔的頂層,宋楚南盤膝坐著,在用誅仙弓射出驚天一箭之後,他的元力徹底被榨幹,甚至五髒六腑也因為那股恐怖的震動受到了點輕傷,需要一段時間的恢複。


    良久之後,他才緩緩起身來到朱鴛兒的身旁。少女依然緊閉雙目,睫毛微顫,靈虛鏡的霞光落下,蕩滌她身體當中的汙穢,喚醒她的記憶。如今距離他們來到光明寺已經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但朱鴛兒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宋楚南雖然麵臨破境,《神王》係統也修複成功,但卻無人可以分享其中喜悅,顯得有點鬱鬱寡歡。


    “鴛兒,你還要這樣子睡多久?”宋楚南喃喃地道,他的手掌試圖撫摸朱鴛兒的臉蛋,但卻被靈虛鏡的霞光溫柔地迫開。


    他們來到光明寺兩個月,朱鴛兒便昏睡了兩個月。若不是宋楚南還能感應到少女體內的生機,恐怕他早就動用《神王》係統強行喚醒朱鴛兒了。


    咣!咣!咣!


    就在這時,天地間忽然響起了陣陣的鍾聲,鍾聲悠悠,透著股悲戚的味道,聽來讓人傷感。


    鍾聲毫無阻礙地傳進佛塔當中,原本正在守護朱鴛兒的宋楚南麵色陡然一變。他走到佛塔的窗沿,看向光明寺主峰。主峰剛好在佛塔的正前方,他看得很是仔細。隻見原本懸浮在靈山之上的那口大鍾不斷震蕩,洪亮卻悲戚的鍾聲便是從那裏傳出。無數道人影周身彌漫著或強或弱的氣息向這座靈山掠來。


    “難道光明寺出什麽事了嗎?”宋楚南看著這幕場景,眉頭微蹙,喃喃道。雖然心中有著不好的猜測,但他並沒有離開佛塔。如今朱鴛兒困在佛塔,他不敢離開,生怕一旦離開便再也見不到妻子。


    鍾聲持續響了半天之後終於


    止歇,然後便是響徹這片天地的朗朗誦經聲。宋楚南雖然不修佛,但卻聽得清楚,這經是地藏菩薩本願經,專門超度亡魂。宋楚南的眉頭皺得更深,輕聲道:“難道光明寺有什麽重要人物坐化了嗎?”


    誦經聲朗朗如潮,使得光明寺所處的這片秘境都充斥著一股悲傷的氣氛。光明寺的無數僧人齊齊跪向主峰的方向,目光悲傷而虔誠,更有無數的妖獸匍匐於地,嗚咽不止。


    當子規和尚出現在宋楚南麵前的時候,這位小和尚消瘦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失去了許多的神采,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離他而去。他身上原本破舊暗淡的僧袍已經換掉,變成了亮黃色的僧袍。僧袍有點寬大,將子規和尚瘦小的身子緊緊包裹在其中。


    宋楚南看著子規和尚的模樣,心中微怔,顫聲道:“雪齋禪師他……”


    小和尚明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黯然,道:“我師尊圓寂了。”


    宋楚南聞言,身軀猛地一震,他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雪齋禪師樂嗬嗬的模樣。他之所以敢如此大鬧光明寺,便是看準了雪齋禪師的性格。正所謂君子欺之以方,說的便是如此。雪齋禪師雖然修為強大,但卻無愧於佛門高僧的稱號,盡管宋楚南萬般打鬧,但他從來沒有對他動過殺念,甚至在被宋楚南耍了一道之後仍然遵守諾言,可見其高風亮節!


    “怎麽會?雪齋禪師修為雄厚,壽元更是還有一大半,難道是與人交戰嗎?”宋楚南疑惑道。


    子規和尚搖頭,道:“沒有。師尊是自願的。”


    宋楚南怔然,心中震撼無語。


    “我師尊圓寂前讓我把這個交給鴛兒姑娘,說用這個能讓鴛兒姑娘醒過來。”子規和尚聲音清淡,他緩緩伸出手掌,他的手臂顫抖,仿佛放在他手上的有小山一般的重量。


    宋楚南朝他手掌看去,隻


    見在子規和尚的掌心安靜地躺著一顆玉白色的石子,偶爾可以看見絲絲縷縷的七彩光暈在其中流轉不休,顯得很是神奇。他撚起石子,問道:“這是什麽?”


    子規和尚神情顯得有些悲慟,他將雙手放入寬大的袖子當中,輕聲道:“這顆玉石裏有我師尊的畢生修為。他不想失了與你之間的承諾,隻能用此方法保護佛母。你放心,這顆玉石對鴛兒姑娘無害。”


    宋楚南點頭,雪齋禪師的心思他自然明白。一旦他帶走了朱鴛兒,那麽禪宗的佛子萬一降臨人世便沒有任何的保護,因此他隻能以身殉道,護住佛家未來的希望。他拿著玉石走到朱鴛兒身旁,他剛剛攤開手掌,玉石便從他的掌心緩緩飛起,融入靈虛鏡當中。


    靈虛鏡的霞光陡然綻放,七彩的光芒從鏡麵當中射出,顯得很是玄妙神奇。片刻後,靈虛鏡化為一道流光落入朱鴛兒的眉心當中。靈虛鏡消失不見,一顆紅點出現在她的眉心之上,她臉蛋白皙,如此看來讓少女多了幾分莊嚴不可褻瀆的氣質。


    朱鴛兒的睫毛微顫,幾個唿吸之後,她終於緩緩張開雙眼,剛開始眼神顯得有些呆滯迷茫,到了後來逐漸恢複神采。


    “宋大哥。”朱鴛兒從蓮台之上跳下,直接撲到了宋楚南的懷中,顯得很是高興。


    宋楚南心中歡喜,拍打著朱鴛兒不斷顫抖的背部。他剛想轉頭向子規和尚道謝,卻發現小和尚已經離開,不見了。他暗歎了一聲,隻能將諸多感謝的話語放在心底。


    朱鴛兒醒來,兩人自有許多話要說。宋楚南將她昏睡中發生的一切都如實告訴了她,包括雪齋禪師圓寂之事。


    “雪齋禪師……”朱鴛兒纖細的手指摩挲著眉心的那顆紅點,喃喃道。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蛋上露出些微的紅潤,看著宋楚南道:“宋大哥


    ,我們將來的第一個孩子能不能送入佛門修行。”


    宋楚南微微一怔,眉宇間有些糾結,道:“那他豈不是要做光頭的和尚,這可不行。”


    朱鴛兒俏臉微紅,道:“可以讓他代發修行。想必光明寺的眾僧也願意的。”


    宋楚南沉吟片刻,這才點頭。畢竟他們夫妻欠雪齋禪師,欠光明寺太多了,可以說雪齋禪師的死跟他們有著間接的關係。


    宋楚南兩人當天便離開了佛塔,來到靈山主峰祭拜雪齋禪師。有僧人見到朱鴛兒的到來,紛紛躬身行禮,朱鴛兒沒有拒絕,寶相莊嚴,緩緩邁步而行。宋楚南看到這一幕,暗暗皺眉。


    等到兩人祭拜完畢後,子規和尚來到兩人身旁,道:“我師尊讓你們不要對他的死介懷。這是他的選擇,他很榮幸有這個機會。”


    宋楚南暗歎一聲,道:“看來你應該接任光明寺了。”


    子規和尚點頭,他本就是雪齋禪師唯一的弟子,雪齋禪師死後,光明寺自然由他執掌。隻是這個小和尚並沒有任何高興的情緒,反而有點懨懨的。


    宋楚南拍了拍小和尚的肩頭,道:“以後如果有不懂的可以來神京山找我。雖然我天啟教的實力暫時還比不上你們光明寺,但我當掌教可是比你有經驗。”


    子規和尚微怔,旋即想起了什麽,頷首行禮,道:“會的。”


    三人閑聊了幾句,宋楚南和朱鴛兒並沒有繼續逗留下去的意思。如今雪齋禪師圓寂,子規和尚想必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三人通過空間通道,離開了光明寺,來到了荒山野嶺當中的那座明光寺當中。那位中年僧人早已等候多時,見到三人出來,他朝著朱鴛兒微微一笑,算是見過禮。宋楚南並沒有在雪齋禪師死後見過他,但此人見到子規和尚身上那件亮黃色的僧袍時竟然覺得理所當然,連一絲震驚都沒


    有。


    宋楚南多看了這位中年僧人兩眼,他的須彌戒中還有對方送個他的一葫蘆燈油,朱鴛兒也從他的手中得到了白玉瓶。他如今突破境界,反而更加看不清楚對方,這種感覺實在讓他心慌不已。這種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實在讓他放鬆不下來。


    宋楚南和朱鴛兒告辭離開明光寺,向著神京山的方向飛去。隻留下子規和尚和中年僧人還在破廟當中。


    子規和尚恭敬在中年僧人的身後,神色顯得有點蕭索。直到宋楚南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線當中,中年僧人才緩緩開口,道:“你師傅都跟你交代清楚了嗎?”


    子規和尚神色肅然,微微躬身,道:“是的。以後就麻煩師叔了。”


    中年僧然搖頭,道:“我倒是沒差。閑人一個,倒是你,接下來光明寺重新出現在世人的眼中。你身為光明寺新一代主持,承受的壓力絕非常人可比,你可曾想過?”


    子規和尚微微點頭,道:“子規自當盡力而為,我在一日,光明寺便在世間一日。”


    他的身軀瘦小,寬大的僧袍被風吹起衣擺,讓他看起來很是柔弱。但他的話語卻跟他的身軀一樣堅定,毫不動搖。


    中年僧人看著子規和尚的模樣,眼中露出讚賞之色,道:“如此最好。”


    他從有點破舊的袖中拿出一物,赫然是一顆舍利,隱隱傳出來的波動絕對不遜色於宋楚南當日在淨土當中得到的兩顆。他將那顆舍利遞給子規和尚,命令道:“煉化它!你才是光明寺真正的主持!”


    子規和尚躬身接過,道謝。


    這一日,光明寺對外宣布雪齋禪師的弟子子規和尚接任光明寺。繼歐陽軻之後,子規和尚成為了數千年來聖地最年輕的掌教。


    這一日,子規和尚宣布光明寺不再封鎖,光明寺時隔數千年終於再次出現在世人的眼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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