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當然不會自己走過來的。


    當然也不是自己飛來的。


    棺材是由人抬進來的。


    抬棺材的四個人,方恨少見過:


    “棺棺相衛,四大名棺”,在今忘寺前遇上的日官、月官、星官、雲官。


    四人還負了點傷。


    除了這四個人,以及還有一副棺材,還有一個人:


    “如是我聞”冷不防。


    本來,明珠便是要找這個人來報仇的。


    而今,這個人來了。


    不過,大家都動彈不得,甚至,還有口難言,連話也說不出來。


    方恨少現在隻希望:是明珠對冷不防有深仇,冷不防對明珠並無怨恨,否則,隻怕仇報不成,還得任仇人漁肉哩!


    此際,引領這“抬棺大隊”進入“觀魚閣”的,正是這冷不防。


    冷不防這個人,卻人不如其名,他外型四四方方的,臉容也方方正正的,走路更四平八穩的,說話也穩重持正,隻是皮膚黑黝了一點,像一尊鐵饅頭,一點也不讓人冷不防。


    他一進入“觀魚閣”,就有點冷不防:他顯然沒防著有這麽多人──這麽多外人!


    他隻瞥了一眼。


    隻一眼。


    然後就馬上退了出去,把嘴巴貼近那棺木,口裏念念有詞的說了一陣。


    這時候,棺材就停在閣外,就是剛才“平安吉慶”開枱打麻將的地方──現在桌子仍在,麻將牌子亦在枱上,隻不過,枱櫈已全移進“觀魚閣”來。


    蔡五笑了。


    他的笑容很友善。


    他笑起來的時候,甚至還有點很好客、很好奇、也很好玩的樣子。


    還帶點殷勤。


    “梁兄,咱們又見麵了。”他笑著招唿,“怎麽,咱每天見上一遭,還要隔著鬼域人間,對著棺板喊話麽?”


    “咱們可真有緣。”


    棺材蓋徐徐打開,棺裏的人慢慢坐了起來:


    “連在這兒也見到你。”


    “我們都在等你,”蔡五仍然熱烈招唿:“上座,請上座,咱們好好談談。”


    棺裏的人已跨步出來。


    “我昨晚還跟令尊大人見過麵,他的指勁好厲害,”梁四的臉色的確不太好,而且還明顯有倦容:


    “你們父子的指勁好厲害,你看我,給你們兩迴折騰,雖說已手下留情,指下留命,但我已七殘八廢,殘花敗柳,慘過害上一場大病了……”


    這人居然用“殘花敗柳”來形容自己。


    “梁兄若不是言重了,那就是開我的玩笑了。”蔡五請“平安吉慶”引領梁四入座,又親給他斟了杯茶。


    茶還熱,冒著煙,浮著幾片茶葉。


    梁四手指敲桌,以致謝意。


    他低首看茶,仿佛要吸取茶葉香味。


    “家父和你的大計,已飛鷹傳書,與我說了;”蔡五正色道,“兩派聯盟的事,我一向都很讚同……”


    梁四一聽,這可是他的畢生大誌,興致兒立即便來了。“五少海量汪涵,能包容萬物,知興廢,辨是非,明得失,那就太好了。”梁四坐定,拱手道:“那實在是武林之幸……這江湖再亂下去,就隻有自取滅亡的份兒了。”


    他望了望身邊還有一隻無人坐的石櫈,奇道:“怎麽?還有貴客嗎?”


    “是的,的確是貴賓,”蔡五含笑道,“頃刻便要來了。”


    梁四目光一巡,看見唐寶牛、方恨少、明珠、翡翠等全都端坐不動,臉色各異,招唿道:“你們都來了,人可齊呢!”


    蔡五道:“他們也在等你。我們昨夜議事到天明,便是為了你跟家父所提的大計,商榷可行之法。”


    “諸位真辛苦了。”梁四歉然道,“但為什麽大家都不說話?莫非一夜未眠,就像我們門內的總護法舒釗一般,見不得晨光,見光便似死了一樣?”


    他在說笑。


    蔡五舉杯:“一言難盡,他們神色凝重,是因為知道此事若成,猶如千鈞重擔,各負在身。請用茶吧。”


    梁四也舉杯,“請,請。”


    忽然向方恨少等四人傕問:“你們也喝茶呀!別客氣。”


    蔡五已將杯裏的茶一口幹盡,“這是大清早,隻好勸飲茶,要是已日落黃昏,還是要與梁兄共謀一醉盡興。”


    梁四道:“共謀一醉,還是先得共商大事,才醉得有意思。”


    蔡五用手一伸,道:“請茶,請。”


    梁四舉起了杯子。


    外麵旭日正亮。


    湖光灩瀲。


    秋色連波。


    波上寒光漾。


    稿於二零零零年十一月份:連害病三場,夫妻同病,目疾再犯,“獅鷲”推出“天下有敵“二集與“猛鬼廟“。


    校於二零零零年十二月初:決意把香港版“少年名捕“交“超人魚”推出,並成功取消corporate之合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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