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掌櫃的方緩過神來,抬頭看向采西一行。


    當頭的小娘子頭上戴著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耳朵上墜著兩個拇指大的明珠,身上穿的衣裳做工精細,繡工精美,用的料子是上好的彩綺。而兩個丫頭模樣的小娘子身上穿的也都是上好的湖綢,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娘子。猶豫了片刻,方把天青釉荷葉口瓶遞了過來,口中囑咐道:“小娘子可要小心些。”


    采西點了點頭,“那是自然。”低著頭看起那花瓶來。透亮如鏡,色青如天,隻看了兩眼,就已確定。不錯了,這花瓶就是當日宴席呂大人送的那一個,隻是當初不是隨著那批禮物一起入庫了嗎?如今怎麽竟到了陳大利手上?還有,那女人可是說陳大利發了一千貫的大財。這花瓶雖是仿柴窯天青釉的上品,卻也值不了一千貫。就尋了個借口道:“過幾日家中祖母要過壽,我正要尋一件好禮相送。掌櫃的這裏若還有其它的好東西,何不全都拿出來讓我一觀?”


    中年掌櫃的臉上頓時堆起滿臉的笑意,“小娘子放心,不是小人吹,整一條街上的鋪子,數小人鋪中的好東西最多。”


    一樣一樣的往外拿東西。“小娘子看這白玉福壽祿三吉星如何?你看這玉,晶瑩剔透,還有這雕工,那真叫一個鬼斧神工,神乎其技,寓意也好,送給老人家作壽禮是最好的不過了……”


    采西搖了搖頭,“太尋常了。”


    中年掌櫃的並不氣餒,又拿出一樣唐三彩,“那個一定不尋常……”


    接連拿出的十樣東西中,有兩樣都是極眼熟的。


    采西盯著那青玉雙螭盞,“這東西不錯,也是從那陳管事處得來的吧?”


    中年掌櫃的笑著點頭。


    采西把玩著青玉雙螭盞,仿佛愛不釋手的樣子,“這東西著實不錯,家中祖國母猶愛青玉。隻是掌櫃的,那陳管事不過是一個管事,哪裏來的這樣的好東西?莫不是偷拿了主人家的東西來賣?這來路不明的東西我可不敢買。”


    中年掌櫃笑容一僵,“那哪能呢?要真是這樣我們也不敢收哇。實不相瞞,這些東西都是陳管事府上老太太的,陳管事不過跑個腿,來路上再正沒有的了。小娘子盡管放心吧。”


    原以為是陳大利從中做了手腳,竟然又扯上了老太太,采西按下心思,冷笑一聲道:“掌櫃的竟扯瞎話騙人呢。我還沒聽過哪府的老太太要把這樣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拿出來賣錢呢。”


    中年掌櫃的有些急了,“我騙小娘子做什麽?你想啊,這死物再好,也變不成銀子,還是換成銀子拿在手上實在。”


    這掌櫃的言之鑿鑿,不像騙人。


    采西麵色一冷,情況模的差不多了,就不欲多留。手上握到青玉雙螭盞把手上一個小小突起,眉頭一皺,把雙螭盞推到一旁,捧著手直叫疼。


    綠嫣小麥忙圍上來,“姑娘,怎麽了?”


    采西皺著眉頭指著那盞杯的把手,“那裏有個地方沒磨平。”


    衝著掌櫃的道:“你這杯盞把手上麵居然沒磨平,這做工也太粗糙了,不買了!”怒氣衝衝的轉頭走了。


    “姑娘,你的手沒事吧?”出了門,小麥擔心的問道。


    采西眨了眨眼睛,“沒事。”


    還是綠嫣聰明,“姑娘是不想買那杯盞吧?”


    采西點了點頭,看到馬路對麵有一家黑底金字上寫著”博雅齋”的古董鋪子,“走,到那裏去看看。”


    小麥有些模不著頭腦,“姑娘,老太太真的要過壽辰了?你真的要給她買禮物?不然怎麽盡往古董鋪子裏跑?”


    采西搖了搖頭,“若不尋個借口,那掌櫃的怎會拿出那些東西來給我們看?”


    綠嫣心思縝密,卻是已從采西之前和集雅齋掌櫃的對話中猜出端倪,“姑娘,那些東西是不是陳大利從府中偷出來的?”


    采西淡淡道:“錯不了了。”隻是不知道他是拿老太太做借口,還是這事真的與老太太有關。


    小麥一聽明白,眉毛立時豎了起來,拔腿就要往集雅齋裏衝,“奴婢去把那些東西要迴來。”


    綠嫣一把拉住她,“你給我迴來,東西已經賣出去了,不管是誰賣的,都不是我們的了。除非,老爺太太出麵。”


    采西點了點頭,“我們也做不了什麽,等迴去告訴老爺太太,他們自然會處置。”


    拿著玉瓶先到了對麵的博雅齋估了價錢,又拐到旁邊的匯古齋估了價,兩個裏一比較,心裏就有了底。這玉瓶還真值錢,賣掉兩個,開鋪子的銀子就綽綽有餘了。


    銀錢夠了,到時尋到合適的店麵,招幾個店員,這鋪子就能開起來了。


    隻是這掌櫃的人選,卻著實不好找。


    她在府中倒是看中一個,秦嬤嬤的二媳婦秦二祥家的,人長的又齊整,嘴皮子又利索,忠心能幹都是不必說的。


    可是這樣一來,就不可避免的把鋪子的事情暴露到童氏的眼皮子底下了,卻是與她的初衷背離。


    其實若是依靠童氏的力量,這鋪子開起來就容易多了。


    采西眼皮微斂,還是再看看吧。


    春碧輕手輕腳的追了上來,“姑娘,奴婢剛剛跟金鋪掌櫃的打聽過。陳大利常常出入集雅齋,大相國寺附近,在關撲上頭花錢極大方,動輒一輸就是幾十貫上百貫。跟他勾搭的女人姓柳,是個寡婦……”


    一個管事花錢這麽大方,那錢是從哪兒來的?


    至於跟寡婦的奸情,雖然這更進一步印證陳大利的渣,但個人私生活她們卻是管不了的。采西淡淡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迴吧。”


    幾個就慢慢往大相國寺方向踱去,行至半路,正看到前麵拐角處一群人圍聚在一處。


    大盛朝關撲之風盛行,朝庭雖禁止在平常日子關撲,但私下裏關撲的人卻從來沒少過。


    像這樣一群人聚集的地方,多半就是關撲了。


    采西心念一轉,正要繼續往前走,卻聽見裏頭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小爺還就不信這個邪,小爺拿這身衣裳跟你再撲一次!”


    旁邊的人就起哄,“小郎君這次一定贏!”


    那自稱小爺的人的聲音竟像是梅光越的,采西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小麥幾個往人群裏擠出一條道,采西一眼看見人群正中的梅光越。


    此刻他衣裳不整,腰上的掛件一樣都不在。蹲在地上不錯眼珠的盯著麵前瓦盆裏幾枚正在滴溜溜打轉的銅錢,嘴裏喃喃念著,“渾成,渾成……”


    半響,銅錢落地,眾人定睛一看,三字三純。這成績不算好也不算太差,如今隻看攤主擲出幾個純了。


    那攤主把銅錢在手裏搖了搖,一雙吊梢眼閃爍不定,“看好了!”然後隨手一擲,銅錢轉了片刻停了下來,赫然是二字四純。


    不多不少正比梅光越多了一純。


    那攤主拿一雙吊梢眼瞅著梅光越,“小郎君,在下不才,又贏了。”


    人群中有人起哄,“願賭服輸,小郎君快月兌呀!”


    梅光越臉一時白一時紅,咬了咬牙就去解腰帶,竟準備真的去月兌衣裳。


    采西看著不像,忙喊道:“二哥。”


    梅光越轉頭看到采西,嘴巴一下子驚愕的張的老大。再看到自己解了一半的腰帶,整張臉騰的一下紅透,提著腰帶就往外跑。


    那攤主臉色立時變了,蒲扇大的巴掌往板凳上重重一拍,“想跑?快抓住他!”


    就從人群中出來兩個人高馬大,一臉橫肉的男人一左一右的攔住梅光越。


    一人伸出腿作絆,另一人張開蒲扇大的大手就去抓梅光越的衣領。


    梅光越脖子一縮,迅速的往外一跳,就避開了兩人的夾擊。


    “兀那小子,有兩下子嘛。”


    左邊的打手變掌為拳,向梅光越身上直擊而來,另一個打手也欺身而來,三人就過起了招。


    梅光越身手不錯,一打二暫時還不落下風,隻是他腰帶沒係好,一隻手又要顧著褲子,一來二去就難免有些狼狽。


    采西在旁邊看著直著急,偏她和綠嫣幾個都手無縛雞之力。


    這時,場中形勢已起了變化。左邊那人一個掃趟腿,梅光越避之不及,小腿上就吃了一腳。


    人群中發出雷鳴般的叫好聲。“好,揍他,揍他!”


    這可怎麽辦?采西心急如焚,正要喚出蛋蛋去幫忙,卻聽見一聲充滿威嚴的聲音在人群外響起,“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著一身柳葉盔甲,全身戎裝按著腰刀站在場外。一看清來人,剛剛還尖著嗓子起哄的眾人哄的一下四處逃竄起來。


    場中一時隻留攤主,梅光越,兩個打手和采西主仆幾人。


    攤主一雙吊梢眼亂轉,兩個打手連忙停下了手中動作,梅光越雙手得了空,趁機把腰帶重新扣好。


    采西一看清來人,一下子鬆了一口氣,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熟人,甘棠。


    甘棠看到采西和梅光越微微一愣,“十姑娘,六公子,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隆重推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喜上梅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夭並收藏喜上梅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