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馬上有人站出來附和羅家英的話,“要我說,天底下再找不到比首長們還心善的人了。不僅死了有撫恤,還幫著養老人,養小孩,就是殘了的弟兄,管委會也給他們安排好了去處,說是去鎮上當捕頭和團頭。”


    “是派出所所長和民兵隊長。”有人糾正道。


    “我們村以前有一個在綠營吃糧的,去年英國人打下廣州後就沒有了消息,不要說撫恤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結果老娘急得發病,挨了兩個月就死了,小媳婦也被趕迴娘家,房子也被叔伯兄弟占了。”有人現身說法,讓新舊政權高下立判,有了對比才能體現出優越性。


    “綠營那也叫軍隊,根本就是穿著號衣的土匪。”雖然才參軍兩個月,大家已經慢慢形成了軍人的榮譽感,打過一仗後自豪感也油然而生,完全有理由鄙視戰5渣。“連土匪海盜都打不過,我們光複軍一個打他們十個。”


    大家七嘴八舌的在那裏“憶苦思甜”,最開始那個說怪話的下士反倒不好意思了,“我又沒說首長們會賴賬,許是錢不湊手,一時周轉不過來。”


    “這個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有人又開始賣弄內部消息,“主基地裏的洋貨還有幾十倉庫,賣到廣州去就是上百萬的銀子。”


    “百萬兩的銀子?”絕大多數學員大腦直接當機了,這個數字對他們來說太龐大了。還是下士保持著清醒,“你怎麽知道?”


    “在香港的時候九連的人說的,他們去倉庫搬過東西,親眼看見的。”


    “隊長,要不你和首長說說!銀子我不要了,”下士用饑渴的眼神看向羅家英,“給我一匹洋綢就好了。拿迴去做聘禮,我看珠女她老母還敢看不起我!?”


    “你發癲了吧!一匹洋綢值十幾二十兩銀子,你一年的餉錢才夠,當首長都是傻子呀!”有人立刻打擊他道。


    下士不禁有些沮喪,羅家英拍了拍他的的肩膀,“沒關係,隻要好好幹,有你發達的時候。這次部隊整編完了,各級軍階的餉銀應該定下來了,我聽營長說,二兩是一等兵的餉額,下士能拿到三兩以上,軍士長是七兩,再加上職務津貼,一個月可能拿到十兩。”不經意間,羅家英也暴出一些聽來的小道消息。


    “十兩!”下士的眼前滿是白花花的銀子,以至羅家英後麵的話他根本沒聽到。“以後我們的地盤大了,軍隊也要擴編,幹得好了被首長提拔成軍官,那銀子還不大把的來,到時候什麽老婆娶不到?”


    學員中職務最低的都是伍長,隻要從這裏畢業,迴到部隊鐵定升下士,羅家英的話讓大家心頭火熱。小隊長見已經成功的調動了大家的情緒,便催促道:“大家加把勁,爭取天黑前把工作幹完,晚了就沒有熱湯熱飯了。”於是學員們以更大的熱情投入了工作。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轟隆隆的爆炸聲,學員們一個個停下手中的工作尋聲望去,聲音是從西北方傳來的,那裏正是深圳灣的入口。難道英國人又打來了?不止一個人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不多會兒文主任跑了過來,安撫道:“沒事,沒事,那是龍鼓灘修炮台放炮開山呢!大家繼續幹活!”


    龍鼓灘就是南宋名將文天祥筆下《過伶仃洋》中“惶恐灘”之地,得名起源自對開的龍鼓洲,因正好位置上對望,及後被延伸指鄰近一帶地區。龍鼓灘主要分為龍鼓灘及龍鼓上灘兩部份,地理上位處青山大冷水西側,東麵臨海為龍鼓水道,南麵為踏石角,因為比較荒涼,香港電視台拍古裝劇也常在這裏出外景。為了加強深圳灣的防禦,軍委會決定在龍鼓灘加築炮台,與赤灣炮台一南一北扼守住深圳灣的出入口。


    龍鼓灘地勢平坦,沒有什麽可以依借的地形,所以炮台選在西北角的爛角咀,依山勢修建。建設部專門調來一台挖掘機,準備挖掘地基,負責這個工程的是齊小白,是個二十五歲的苦逼土木男,因為熟悉土木施工,也成了建設部的注冊工程師。來到新時空後,他的夢想是有一群妹子,不過繁忙的工作讓他無暇去做別的,所以夢想還隻是夢想。工地上各種機械轟鳴,但並沒有使用**的地方,羅家英他們聽到的聲音不是開山放炮的響聲,而是赤灣炮台的重炮對一艘來曆不明船隻的警告射擊。


    在等待了一周之後,由巴夏禮率領的英軍談判代表團終於來到了新安。巴夏禮一行共十七人,三名談判代表、三名隨員和十名衛兵,多出來的一個人是《泰唔士報》的記者包爾貝,後者是巴夏禮專門邀請的,既可以做為這次談判的旁觀者,以後客觀的在報紙上報道這次戰事;又可以讓一個局外人近距離觀察這些奇怪的中國人,記者的話也可以為一幹聯合王國在遠東的官員減輕一些責任。一行人是乘坐一艘英國的運輸艦來的,在進入深圳灣入口時遇上了光複軍海軍的巡邏艇。英**艦對快艇上的水手“停船”的喊話置之不理,赤灣炮台上的“152神教”馬上做出了反應,一發榴彈在距離船舷十米的地方爆炸,看著近米的水柱巴夏禮馬上做出了明智的選擇,落帆、下錨、停船。


    半小時後,“香蜜湖”號駛了過來,靠近英**艦後停車,光複軍的水兵把纜繩拋給英國水手,最後兩船靠在了一起,英國代表團被要求換乘“香蜜湖”號上。巴夏禮在船長張安邦做出“光複軍完全尊重國際慣例,英國代表來去自由”的保證後,才帶著一班手下從梯子下到登陸艇上。等英國人都上了“香蜜湖”號後,張安邦輕巧的駕船掉頭離開,而英**艦卻要重新張帆,轉了一個大彎才掉頭迴廣州。


    上岸後,等待客人的是這次光複軍方麵的談判代表,除了張浩天以外,還有外交部歐洲司司長呂不文,呂不文現年三十歲,以前是銀行職員,愛好研究曆史書籍,喜歡研究野外風景,“大災變”前因為失戀請了長假到南方旅遊才滯留在深圳。自稱擅長外交、交流、演說、談判,察言觀色能力強,重視細節,會英語、法語,所以才被委了這個差事。還有一個是商務副部長陽化律,此人年方二十三,大學是金融專業,善於投機倒把,在大學開始販賣翻版av掙得第一桶金。因為談判包括了和英國人討價還價,還有各種費用的計算,所以需要一個懂行的人來參與。


    雙方做過介紹之後,巴夏禮提出要先見見英國俘虜,他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滿足,代表團一行人被用一輛大客車送到了俘虜營,在這裏,前領事先生見到了大部分被俘的英**官。甫一見麵,巴夏禮隻是簡單的問侯了兩句,便和幾個高級軍官交換情報。一萬兩千多陸軍部隊被分成三部分,逃月兌的,戰死的和被俘的,廣州不知道陣亡和被俘的數字是多少,這對談判十分不利。在交換過情報之後,巴夏禮才得知在香港英軍一共被俘三千八百三十五人,再加上上次被俘的八百八十一人,英軍共被俘四千六七百人。同時兩廂加減,也得出英軍的陣亡人數在一千四百到六百之間。因為這些情報不是什麽秘密,讓英國人了解了情況,也能讓他們對光複軍的實力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所以在一旁監視的洛西河也沒去管他們。


    在聽說俘虜們被驅趕到工地幹活後,巴夏禮立刻向張浩天提出抗議。“現在已經不是羅馬時代了,把戰俘當成奴隸是一種野蠻的行為,我要求貴方立即停止奴役我方被俘人員!”


    “奴役?!”張浩天冷笑一聲,“難道我們還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難道他們不遠萬裏到中國是來旅遊的?難道你們英國人會盛情款待打上門來的強盜?”


    “我們的軍隊是來懲罰野蠻的滿清政府的,是來幫助中國,讓它重新迴到文明國家行列的。”巴夏禮大義凜然的說道。


    “幫助?多麽高尚的詞匯!”張浩天對這套帝國主義邏輯嗤之以鼻,“你所謂的幫助就是強占中國的土地,敲詐中國的錢財,要是這樣的話,我倒是願意也幫助英國幾次!”


    “再給你們一百年時間也不會有機會,聯合王國是不可戰勝的!”沒等巴夏禮反擊,他的一位下屬搶先開了口。


    張浩天輕蔑的看了說話的人一眼,“那為什麽你們今天到這裏來了?”


    “先生們,”巴夏禮阻止了下屬的反唇相譏,他突然意識到,在這裏逞口舌之快沒有任何意義,盡快完成談判,贖迴俘虜才是正確的。“我們是來解決糾紛的,不是來製造新的糾紛的,這些爭執完全是不必要的。不過我還是希望光複軍不要讓我方的俘虜從事繁重的體力工作。光複軍自詡是文明人,就應該象一個文明人一樣行事。”


    “英國人是文明人嗎?”歐洲司司長呂不文突然開口問道。


    “當然,盎格魯-薩克森民族是世界上文明程度最高的民族!”巴夏禮毫不猶豫的大肆自吹自擂。


    “那幾年前的克裏米亞戰爭中,英軍戰俘營裏的死亡率超過50%。領事先生可以為我解釋一下原因嗎?難道他們都是病死的?”呂不文戲謔的看著巴夏禮。


    “戰爭期間各種情況都可能發生,俘虜的死傷也在所難免。”巴夏禮也不知道那個數據是不是真的,不過俘虜營裏的真實情況他也知道一些,所以辯解才這麽無力。


    呂不文乘勝追擊,“在我們光複軍的俘虜營裏,除了最開始幾天有傷員因傷不治以外,再沒有俘虜死亡。我們不僅向俘虜提供充足的食物(土豆、玉米糊管飽),還提供健全的醫療(阿斯匹林管夠),兩相對比,誰才是文明人一目了然。”


    商務部副部長陽化律也加入進來,“一下子多了近五千俘虜,也給我們的糧食供應造成很大的負擔,而且我們的糧食都是中國老百姓一粒粒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沒有白白提供給來搶劫他們的人的道理。讓俘虜幹活就當他們自己掙夥食費,不勞動者不得食。”最後一句他是用中文說的。


    巴夏禮來中國十幾年,這句話還是聽明白了的。他第一次遇到邏輯清楚,論據充分的中國人,有些接不上趟了,以一敵三讓他理屈詞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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