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繞山的簡易公路,馬當歸和魏博之又視察了山腳的防禦工事。除了兩座已經完成的大碉堡,整個防禦體係還在緊張的施工。駐守要塞的是步兵第二營第五連,原本這個連是駐守羅湖,做為監視惠州清軍的防禦力量。第三營成立後,新安東麵的防禦就交給了三營,九連駐守羅湖,營主力前出到龍崗。這就形成了步兵一營防禦南麵,監視香港;二營防禦西麵和西北麵,監視東莞和伶仃洋;三營防禦東麵和東北麵,監視惠州和大亞灣的局麵。


    五連長肖篤良原來是李向前手下的一個排長,雙方武裝合編後,他就從少尉變成了上尉,四個排長中有兩個也是他原來手下的班長,指導員和副連長則是原深圳一方的人。這樣的安排也是秉承管委會關於軍隊要緊密結合,不分彼此的精神。


    因為要塞還處於施工階段,肖篤良便帶著三個步兵排在原來的赤灣右炮台上進行射擊訓練。十名士兵一字排開,趴在平台上,端著步槍對著海灘上的目標練習瞄準。那些目標不是常見的環靶或半身靶,而是一些穿著英軍軍服的模特,這也是為了讓士兵們對自己的敵人有一個直觀的認識。幾個軍官蹲在士兵身邊,向周圍其他的士兵講解瞄準的要領。要讓這些大字都不認識幾個的前農民,明白三點成一線,懂得讀取標尺,的確是一件讓人頭痛的事情,對牛彈琴的結果讓幾個軍官恨不得拿皮帶抽人。


    看到視察的一行人,肖篤良大喊一聲“全體立正!”趴在地上的士兵條件反射一般的跳了起來,抬頭、挺胸、收月複、提臀的動作似模似樣,看來十多天的隊列訓練還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第二批招收的新兵就明顯有些不知所措,機靈的學著老兵的樣子做,遲鈍的就隻會傻站著。肖篤良雖然剛接手這個連,但新兵們的表現還是讓他覺得很沒麵子,隻是現在一時也沒有什麽辦法改進。


    肖連長快步跑到馬當歸和魏博之麵前,敬禮道:“報告司令、政委,步兵第五連正在進行射擊訓練,請指示!”


    馬當歸環視一周,從新兵的臉上和眼神中看到了敬畏,這讓他對在軍隊中建立權威充滿了信心,於是迴禮道:“繼續訓練!”


    肖篤良把工作交給副連長,而他則和指導員則陪著兩位首長在旁邊觀察這些新兵的表現。看了一會兒,馬當歸問道:“肖連長,這批新兵的水平怎麽樣?”


    肖篤良臉上露出苦笑,“第一批招的兵還好點兒,起碼知道聽從命令。第二批新兵現在連左右都還分不清楚,更不要說複雜一點兒的命令了。”肖篤良以前也參加過大學的新生軍訓,曾經以為十**歲的男女青年是最難訓練的,現在才知道和十九世紀的農民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這時,訓練的人群中傳來一陣喧嘩,幾人轉頭看去,一個排長作勢要揍一個“不開竅”的新兵。看到所有人都看著他,手舉起來遲遲沒有落下,最後隻是罵道:“豬打三遍也知道上槽了,你m的比豬還笨!”看到這一幕,大家哭笑不得。光複軍沿續解放軍的傳統,軍官不得打罵士兵,雖然執行得不是那麽嚴格,但當眾打人還是不會有的。肖篤良也借機向馬當歸提出自己的疑慮,“這些新兵的理解能力太低了,教點兒新東西能把人急死。司令,現在就讓新兵開始射擊訓練是不是太早了?”


    “我也知道早了點兒,可惜英國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馬當歸也知道這樣的訓練方式是揠苗助長,但非常時期也隻能用非常方法。“隊列訓練可以暫時放一下,不過必須在英國人打來之前教會他們瞄準、開槍,還有扔手榴彈和拚刺刀的訓練也要抓緊。”最後一句話讓肖篤良和指導員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一行人沿著炮台的馬道往下走,轉過牆角,又看到一群新兵在炮台下麵的空地上進行刺刀訓練。與電影裏刺刀訓練一般紮草人不同,這些新兵的目標是一隻活物,一隻三百多斤的肥豬被捆住四蹄吊在一根木柱上,嘴裏嚎叫著,拚命做著垂死的掙紮。十個端著刺刀打開的53式步槍的士兵站在隊列外,傻唿唿的看著還在掙命的大肥豬。


    站在一旁的軍官命令道:“全體前進!前進!”


    士兵們畏畏縮縮的向前挪動著步子,等他們移動到肥豬的麵前,軍官又命令道:“向前突——刺!”


    士兵們看了看軍官,又互相看了看,遲疑著不敢動手。軍官又喊道:“向前突——刺!快刺!”


    三聲過後,士兵們還是沒有完成突刺的動作,軍官衝到士兵身後,在他們的耳邊大叫:“看著這頭豬,想象一下它就是那些盍家鏟的鬼佬,他們要來燒掉你們的房子,搶走你們的錢財,殺死你們的父母,喝光你們的酒,你們應該怎麽辦?”


    沒有迴答,也沒有刺刀刺出去,士兵們都傻傻的看著他,更沒有人湊趣來問,“是哪個盍家鏟喝光了我們的酒?”以至於這個經典的笑話沒能演完。語言沒有效果,軍官直接運用肢體動作,他抓住一個士兵的槍托,猛的向前一推,三棱刺刀輕易的破開了肥豬月複部的皮膚、脂肪、肌肉、直至內髒,豬的嚎叫聲也猛的變得高亢起來,掙紮得更劇烈了。


    軍官接著一拉槍托,隨著刺刀離開創口,一道血箭迸射而出。被動“刺豬”的士兵首當其衝,沒得他反應過來,就被澆了一頭一臉。周圍的幾個士兵也被殃及池魚,身上被濺上了一些血跡。


    瞬間變成“血人”的士兵把槍一扔,人蹲在地上就哇哇大吐起來。軍官瞪著一眾不知所措的士兵,吼道:“快刺!誰不刺今天沒飯吃。”餓飯的威脅遠遠比沒見過的鬼佬殺人放火來得大,剩下的士兵馬上在肥豬身上開了九個洞,可憐的肥豬變得血流如柱,咽咽一息。


    軍官把步槍從地上撿起來,拍去上麵的塵土,又把已經吐得七葷八素的士兵從地上拉起來,“如果你下次在戰場上敢把武器扔了,我直接槍斃你。聽明白沒有?”麵賽關公的可憐蟲忙不迭的點頭,軍官這才打發他下去洗臉,接著喊道:“六班預備!”


    “那個新兵估計要幾天吃不下肉了。”站在不遠處看完整場戲的馬當歸感歎道,接著又問肖篤良:“這個方法是誰想出來的?”


    肖篤良看了看指導員,後者不好意思的笑了。“這是我從一本網絡小說上看來的。這些新兵大多沒見過血,隻紮草人沒法感受刺刀見紅的氣氛,我們又不能學日本人,所以隻好現學現賣。用這個方法見過血之後,這些新兵也就會習慣血腥味了。”


    “這個方法看樣子效果不錯,說明大家都在積極開動腦筋,這點很好!”魏博之誇獎道,“就是好象沒辦法推廣,我們也沒那麽多豬給新兵練刺刀呀!”


    “把豬血也浪費了,那麽多豬紅可以給大家加個餐了!”馬當歸指著順著豬身流到地上的血打趣道。


    “每個新兵隻要進行一次就行了,能感受一下刺刀見紅的血腥也就足夠了,以免上了戰場見血發暈。”肖篤良代為解釋道,“這頭豬夠我們連所有人練一次刺殺了。”


    “這個思路沒有錯。”馬當歸對肖篤良的話給予了肯定,“我當兵的時候,解放軍已經取消了刺刀訓練。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化戰爭嘛!打的都是高科技,拚刺刀這種老古董已經用不上了。不過十九世紀還是冷熱兵器混雜的作戰模式向全熱兵器作戰模式過渡的時期,刺刀衝鋒還是主流,所以我們不能因為擁有眾多的自動武器而放鬆肉搏戰的訓練。”


    “就那些新兵平均一米五的身高,和英國人打肉搏戰不是太吃虧了?該不是因為槍和子彈不夠,上級才讓我們訓練肉搏戰吧?”肖篤良對南方人幹瘦的身體素質不抱信心,同進懷疑上級的加強肉搏戰訓練的決定“不安好心”。


    “肉搏戰更多靠的是勇氣和技巧,而不是身高。要不然為什麽抗戰中中**隊拚刺刀不是日本人的對手?”魏博之開口糾正了肖篤良的錯誤觀點,又對指導員叮囑道:“政工幹部要加強部隊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要讓士兵明白,他們當兵打仗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保衛家鄉,保護親人,這樣才能激起他們的勇氣。曾國藩就是以‘保衛桑梓’為口號組織的團練,所以早期的湘軍才比八旗綠營更具戰鬥力。”


    “這算不算精神原子彈?”肖篤良也算魏博之的“老部下”,開起玩笑來也沒什麽顧忌。


    “唯武器論不對,唯精神論同樣不對。認為可以光憑勇氣就能戰勝敵人,是很愚蠢的行為,二戰的日本就是很好的反麵教材。”魏博之在迴答肖篤良的同時,也是向指導員點明政工工作的核心。“在戰略上渺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這可是偉大領袖傳下來的真知灼見,是很有實際意義的。”


    “我們擁有比英國人先進的武器,隻要再保持不輸於英國人的勇氣,打敗英國人易如翻掌。”馬當歸補充道。


    “兩位首長的教導卑職一定銘記於心,為了提高部隊的士氣,你們看是不是再多發幾支槍給我們連呀?”肖篤良輕拍一記馬屁,接著又提出一個“非份”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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