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灼一倒地。吐迷度就跳出來大聲宣布:“騰格裏在上,大唐國的太子殿下擊敗了薛延陀人,取得了他們的人民,氏族和血脈。從此,大唐國的子民也是和薛延陀人一樣,成為蒼狼的子孫!受到騰格裏的眷顧!”


    各個頭人都被這樣血腥勇武的場麵所刺激,心裏幻想著把敵人也這樣拉風的殺掉,有過分的,已經開始做白日夢做到口吐白沫了。


    但是其中坐在末尾的韃靼人中的慕容,宇文部落,並沒有歡唿。其實他們認為自己是白鹿的子孫,來這個庫裏台大會,純粹是打醬油受歧視的一部分。


    狼圖騰崇拜是中亞阿爾泰文化的特征,是遊牧民族,他們養牛馬,不養馴鹿。而白鹿崇拜則是通古斯人的漁獵文化的特征,他們生活中叢林中,養馴鹿。比如慕容是鮮卑人的姓,他們以前便是通古斯人,而不是阿爾泰人。他們的馬術是從阿爾泰的匈奴和柔然人那裏學來的。宇文部落和後來契丹人的耶律部落都是通古斯人的後裔,隻是後來受到突厥人的影響,轉變成為了遊牧民族。再後來,kirkiz人把突厥和迴鶻人趕到了中亞七條河畔,讓他們轉變成半農牧的民族,讓具輪湖和大興安嶺的韃靼人鮮卑人乘虛占領了草原,占領了大量的馬,最後才成就了遼國,金國,以及最後蒙古帝國的輝煌。


    所以蒙古人的黃金家族的神話裏,說他們是蒼狼和白鹿的祖先。這正是他們文化中阿爾泰文化和通古斯文化源流的直接解讀。神話就是一個民族的根源的密碼,黃金家族的子孫遇到突厥人,就會知道他們是有淵源的。


    李誌看到眾人的反應,知道這個事算是認可了。然後他繼續說道:


    “騰格裏在上,今日起,我便成為薛延陀人的主人。我也將成為騰格裏的子孫。此外,我也是白鹿的子孫,女媧的子孫!”


    滅亡了匈奴的柔然人也是出自具輪湖,是崇拜蛇的。其實中國人的神話中女媧造人,其實也是與蛇有關的。而半人半蛇的形象,很可能說說明我們的祖先也是由一個崇拜蛇(漁獵文明)的部落,一個是崇拜原始人類形象(這個肯定是農耕文明)的部落聯合起來形成了。祖先為了讓後代記得各自的淵源,便創造了一個新的神,作為新的族群的圖騰,這個是相當可能的。


    各個部落的頭人自然也知道其中的貓膩,對於這種承認祖先神靈的原始部落政治語言,他們表現的非常接受。瞬間就把李誌看成了自己人。


    “但是此時,上一任的可汗已經故去了。新的可汗,應當由新的首領來承擔。我尚年幼,我的部落也需要修整。萬萬不可以當此重任,那麽諸位有推舉的人選嗎?”


    此話一出,會場頓時陷入了一股詭異的寂靜。眼下,最有可能的無疑一個是藍突厥的阿史那斛勃,一個就是內迴鶻頭家藥羅格吐迷度。吐迷度雖然在漠北勢力大,可是敵不過阿史那的血統。阿史那則老家在大金山,加上一半多的部眾投靠了唐朝,實力大損,空有名頭卻無法真正掌控草原。


    這就是李誌的毒計了,如果草原陷入內亂,獲利的當然是唐朝了!


    李誌第一天便把庫裏台大會的任務全部完成了。後麵的三天,都是座山觀虎鬥,看阿史那和吐迷度在那裏使出渾身解數來爭取這個可汗的尊位。


    曆史上,阿史那斛勃自立為車鼻可汗,但是卻需要聯合吐迷度的侄子烏胡殺死吐迷度,因為他自己根本無法控製漠北。所以,在李誌的支持下,還是讓吐迷度做了可汗——因為阿史那無論如何都會殺掉吐迷度。而吐迷度的兒子婆閏是一個和唐朝合作愉快的人,支持吐迷度以後,婆閏接手新的可汗位置也變得順理成章。而再組織一幫黑突厥抓住這個痛腳,再去造阿史那的反,相信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庫裏台大會可不僅僅是政治大會。在夜晚,各個部落輪流出牲口,宰殺以後先敬天神,然後是眾人一起吃掉(他們不浪費糧食)。在大營的周圍,到處都是買賣各種商品的攤位,熊熊的篝火旁,則滿是摔跤,射箭,跳舞約會的年輕人。


    這裏就是草原,中世紀真正的歐亞大陸的王庭所在。


    不是因為他們強大,先進,而是因為有馬。


    有馬的民族,才是中古時代的勝利者。不信你看羅馬帝國,漢帝國(宋,明)都是被馬蹄踏平的。


    在巍峨的鬱督軍山腳下,唐軍沒有作戰。所有的兒郎都好好的享受了草原風情,在不打仗的日子裏,草原上的美食,女乃酒,乳酪,肉幹,成為了他們津津樂道的故事。


    此外,在庫裏台大會上,李誌把這裏的六萬薛延陀人和他們的財物,其中三萬人都廉價賣到各個部落做奴隸,剩下的則帶著馱馬和勒勒車,押往漠南,成為唐軍在大青山以南忠實的養馬人。


    庫裏台大會結束了,李誌看著草原的壯麗風景,若有所思。薛仁貴而意猶未盡:“殿下,以後還能來這裏嗎?這裏真是好地方,而且黠吉斯的女人真是帶勁,你不知道,他們頭上的毛是紅的,下麵的毛也是紅的唉!”


    “你想來,年年庫裏台大會都讓你來!”


    於是一行人歡歌笑語的踏上迴家的旅程。


    走不多時,在前方草原唐軍的路線上,出現了一個單人單馬的身影。遠遠看去,是一匹土黃色的馬,馬上的人,穿著迴鶻人的盛裝,頭上戴著俏皮的紅纓帽。


    翻譯趕緊對李誌說:“殿下,那個人眼熟,不是你救的那個少女嗎,而且她穿的衣服,有古怪!”


    “怎麽個古怪法?”


    “這個衣服,是女人出嫁時穿的婚服。奇怪的是,兩天前,她還是穿著未婚少女的頭帶。今日單人出現在這裏,肯定是衝你來的。殿下,趕緊去啊!”


    “……我能不去嗎?”


    “她這樣出嫁,是不會迴到自己家族的。你要是不帶她,她就隻能一個人死在草原上了!或者跟別的男人,嫁到別的家族。肥水不留外人田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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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上一夜之間傳遍了大唐太子手刃敵人的故事。這個故事有了無數的版本,而其中一個版本傳到珍珠的仆固家時,就變成了這樣:


    撥灼帶領薛延陀人,搶走了仆固家嫁給大唐太子的新娘,侵犯了大唐的土地。於是,英俊,勇敢,武藝高超的太子殿下便乘坐騰格裏的使者——一隻巨大的禿鷲飛到了漠北,在騰格裏的指引下,擊潰了最可怕的群狼,搶迴了新娘,最後在庫裏台大會上當眾決鬥,親手殺死了仇人。


    仆固家的頭人是個沒什麽勢力的人,對旁族珍珠的家庭更是疏離的不知道多遠,他自己竟然都沒有勇氣來拉關係。隻是迴到家族中,讓珍珠自己過去,希望能讓大唐國的太子入得法眼。


    於是層層機緣巧合下,珍珠便聽從家族和父母的命令,穿起了早就準備好的婚服,隻帶上了自己的弓箭,踏上了尋找自己丈夫的旅程。


    就如同所有的童話或者神話所寫的一模一樣,珍珠不知道要去哪裏找,她的馬兒帶著她隨意的走,走著走著,停在一個地方。而這裏正是她的情郎的必經之路。


    那個騎士打馬奔馳的蹄聲傳來的時候,珍珠就知道,他就是要等的那個人。


    李誌獨自策馬來到少女近前,凝視著少女美麗的雙眼,用蹩腳的突厥語對她說:“珍珠,我的女人。你將在以後,成為薛延陀的烏羅護,代替我作為薛延陀的頭人。你的牙帳將設在大青山腳下最肥美的草場。你看,那邊就是你將來的子民。”


    珍珠沿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五千精騎和三萬奴隸,龐大的車隊正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緩緩前進。


    (第一卷終結於此處)


    後記:後來,珍珠成為李誌在新的部落中的代理人。唐朝也沒有設立瀚海都護府,沒有冊封任何頭人為唐的官職。為了爭奪草原上王者地位,阿史那,黠吉斯和迴鶻爭鬥不休,隻有珍珠的薛延陀部落超然於爭鬥之外。她的部落有足夠的糧食,多餘的人口遷入了內地。不用養作為口糧的山羊,因此他們比別的部落擁有更多的戰馬……哦,這些都是給唐的騎兵的,他們自己用不了那麽多。草原上的人很久才發現,狡猾的薛延陀人永遠具有數一數二的實力,有最好的兵器,但是從來不爭強好勝,隻是去支持某個不固定的部落,打敗另幾個部落,獲得短暫的可汗稱號。


    薛延陀部落僅僅保留了部落標記,新的部落名為李薛部落,原有的薛人得以保留自己的姓氏,但部落的王族都是珍珠的孩子,他們都姓李。


    按照草原的習俗,珍珠保留仆固的姓氏,並不算“嫁”給了李誌,他們用男不婚女不嫁的形式,李誌每年都會來走婚,看望他的草原情人——孩子算作女家的人。珍珠一共給李誌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全部按照草原的風俗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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