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譚步龍已經坐了一年三個月之年,他自己卻渾然不知,因為,他經常仰躺著及思忖著。


    在管建的吩咐之下,獄卒已經見怪不怪!


    在管建的安排下,新近的犯人皆沒送入大牢中。


    一向吃力,緊張的看管大牢工作,已經成為最輕鬆的工作,因此,他們的班務亦由一個時辰延長為一個半時辰。


    管建被降官,加上必須提防申龍六人前來複仇,他不但督導衙役及捕快練武,更積極布線防守!


    丟官的捕頭聞浩義不容辭的協助著。


    西安的治安更加的優異啦!


    這天晚上亥初時分,春雷乍響不久,立即接連響了一陣子,趙大人在書房批閱文件,乍見此景,不由歎口氣。


    管建入房道:“大人為何歎氣?”


    “驚蟄未至,天雷便連響,兇兆,唉!”


    “大人,卑職可否前往寸雙寺請示神尼?”


    “不必,神尼已坐閉半年餘,別去打擾她!”


    “是!”


    “譚步龍快出獄了吧?”


    “還有三個月刑期!”


    “本官迄今仍覺歉憾,他不該坐牢!”


    “他自願替人頂罪,大人別歉憾!”


    “話雖不錯,身為父母官,無能查出真兇,有虧職守矣!”管建立即班無言以對。


    “管建,否打算留他在街中協助師爺,妥否?”


    “大人用心艮苦,恐怕杜大人不肯同意!”


    “吾會向他麵報!”


    “是!大人早些歇息,卑職告退!”說著,他立即行禮退去。


    此時的譚步龍卻身子連顫的仰躺著,他的口中喃喃念著“道!道!道!”渾然不知肉體之異樣反應。


    原來,他體內的功力原本已經素蠢欲動,經過這陣雷聲之震動,它們已經提前啟動,而且隨看雷聲而轉動。


    雷聲乃是由陰陽兩氣撞擊合成,此時的大氣之中,陰陽兩氣正在迅速的分分合合,尋常練氣之人皆不敢運功。


    潭步龍渾然不知的沉思,體中之功力卻自然而然的吸收陰陽兩氣分分台合時所產生之神妙磁氣。


    他的身子好似在‘彈墊’般忽上忽下著。


    良久之後,雷聲已逝。他卻餘震連連的上下起伏春。


    直到黎明時分,朝陽一現,陽氣轉旺,他方始穩定下來,不過!他的嘴中仍然喃喃念著:“道!道……”


    不久,衙役送來早膳,他瞧也不瞧譚步龍一眼,便端著昨晚那碗飯匆匆的離去。


    日升又日落,另外一名衙沒送來晚飯,便端走早飯。


    亥初時分,獄卒靠坐在壁前打盹。倏見鐵門一動。他剛睜開及眼,便瞧見一道黑影鬼魅般來到他的身前。


    他剛嚇一跳,便不能動亦不能言。


    那道黑影乃是一位黑衣勁裝蒙麵人,他拿走鑰匙,便沿階而下,投多久,他便悄悄的站在譚步龍的牢外。


    此時的譚步龍仍然仰躺的喃哺念著‘道……道……’那人瞧了不久,便啟門而入。


    他仔細的蹲視良久之後,便輕按在譚步龍的‘氣海穴’。


    他的掌心一陣麻弊,他立即移向‘關元穴’。


    他一一按過譚步龍的胸腹各處穴道之後,略一額首,立即關門來到獄卒麵前沉聲道:“聰明些,別亂來!”說著,他已打開獄卒之穴道及推門離主。


    獄卒略一猶豫,果真不敢吭聲。


    翌日亥初時分,那位黑衣蒙麵人又閃入門中,而且迅速的製住獄卒及拿著鑰匙來到譚步龍的身邊。


    此人正是水汪汪,隻兒她自懷中取出一個瓷瓶,立即將一做中那些綠放緩緩的倒入譚步龍的口中。


    此時的譚步龍正在思忖‘道’理,渾然不知的任由綠液人口。


    不久,水汪汪輕拂他的喉部,綠液便流入他的腹中。


    這些綠液乃是由密洞那地苔蘚中央那簇‘仙苔’所榨之汁,她費了半個盞茶時間,終於灌光綠汁。


    她又瞧了一陣子,方始滿意的離去。


    亥申時分,譚步龍全身劇顫,‘仙苔’陽剛之氣已經與他體中陰柔之氣止式的展開接觸啦!


    它們激烈的衝突著。


    譚步龍頓似從飄渺虛無境界中掉入滾滾凡間,腹中之‘大車拚’,立即使他醒來。


    他已經一年多沒有吃過這種苦頭,立即握拳咬牙。


    陰柔的功力立即被他全力催動。


    陽剛之氣迅速的落居下風。


    陰柔之氣經過一個多時辰衝鋒陷陣之後,已經‘收押’那些陽剛之氣,而且化整為零的關入各處經脈中。


    又過了半個時辰。他悠悠入睡啦!


    可是,翌日天一亮,陽光之旺氣立即激發那些陽剛之氣,它們便在他的各處脈絡向陰柔之氣掙紮著。


    它的體中立即‘烽火連天’!


    他一醒來,立即握拳咬牙。


    經過一個多時辰,他的體中又安靜啦!


    他便端飯狼吞虎咽著。


    飯後,他便坐在牆角思忖看。


    午時一到,陽氣最旺,他體中陽剛之氣再度蠢動,他慌忙躺地握拳咬牙對抗著。


    大牢之中暗無天日,他卻清晰的知道不對勁,因為前後兩次發病的時間距離的太短暫了呀!


    足足的過了一個半時辰,他的體中方始平靜,他便默忖道:“罷了!看來我已經來日不多,就與草木同朽吧!”他便平靜的躺著。


    黃昏時分,他明知獄卒送飯來,他卻仍然躺著。


    亥申時分,體中陰柔之氣又開始活動,不過,由於有陽剛之氣牽製,它們的威力已發減了許多。


    他置之不理。


    子時一到,他仍然置之不理。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陰柔之氣利用子時大自然陰氣助威,開始並吞陽剛之氣,可是,它們的威力和以前相比,已經顯著的下降。


    從那天起,他體中之陰柔及陽剛之氣便不時的互相拚鬥,尤其在子午兩個時辰,更是拚鬥的激烈。


    譚步龍更清晰的體會不少的‘道’理啦!


    終於,又過了二月零二十九天,這天上午,管建來到牢前喚道:“阿龍,起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啊大……大人……’他慌忙起身。


    他這一走動,囚衣居然似濕紙般紛紛掉落地麵,他‘哇操!’一叫,總算按住下體前之破布衫。


    管建暗悚道:“天呀!他的功力居然已經達到這種境界啦!不可能,一定是因為牢內太潮濕,他又一直躺著之故!”


    他立即吩咐獄卒取來一套囚衣做譚步龍換上。


    “大……大人,對不起,小的不是故意要撕破它們!”


    “我明白,走吧!”


    “走?怎麽迴事?又要問問供嗎?”


    “你不知你明天便要出獄嗎?我先帶你出去修剪頭發及清洗身於,你明日便可以改頭換麵出獄啦!”


    “真……真的呀?”


    管建這句‘走吧!’便先行步出。


    譚步龍步出牢門,便覺陽光刺目。


    他便以手遮陽的跟去。


    不久,他一步入一間小房中,立見譚天激動的道:“阿龍!”他喚句:“爹!”


    立即下跪。


    “起來!起來!爹幫你剪發,你明日便可以出獄啦!”


    “娘好嗎?”


    “好多了,她已經買妥豬腳麵線,桂圓,她還要帶你去寸雙寺拜拜還願,總之,她高興得三天沒睡覺啦!”


    “孩兒太不孝啦!”


    “別如此說,坐吧!”說著,他已自袖中取出刀剪來。


    譚步龍一坐下,譚天便欣喜昀剪著,譚步龍一見地由之烏黑長發,他不由赧道:“孩兒的頭發又亂又臭。”


    “不臭,不臭,你能出獄,天下太平啦!”


    管建道:“阿龍,趙大人已經征得杜大人之同意,你一出獄便可以在衙中協助師爺抄寫文書,你願不願意呢?”


    “這……小的無能勝任!”


    “你太客氣啦!趙大人出了不少力才讓社大人同意哩!”


    “爹,你的意思呢?”


    譚天邊剪邊道:“管大人方才提過此事,你自己作決定吧!你若不同意,員外也歡迎你迴府協助記帳哩!”


    “孩兒返府記帳吧!”


    “好呀!管大人,失禮咐!”


    管建笑道:“員外肯收留阿龍,我就放心啦!”


    “謝謝大人和趙大人!”


    “別客氣,趙大人和我迄今仍然覺得遺憾及歉疚,我們若能找出真兇,阿龍便不必坐這一年半的牢啦!”譚步龍二人立即不吭半聲。


    管建暗想:“難道真兇是張家之人嗎?否則,為何張員外肯收留有前科的阿龍,這些年來,又很照顧譚天夫婦呢?”他便默忖著。


    不久,譚天開始替譚步龍修麵,立聽他道:“阿龍,你的氣色比以前好多了,管大人,謝謝你的照顧!”


    管建含笑道:“不敢當,阿龍是最安份之犯人哩!”


    “謝謝大人!”


    他修妥麵,立即道:“阿龍,你跟大人去洗澡,我明天來接你!”


    “謝謝爹!”


    管建帶他進入浴室,便站在門外。


    譚步龍田頭到腳徹底‘大掃除’一番,一見地上那麽多的泥垢及發屑,他暗自苦笑,立即擦身穿衣。


    不久,他又返迴牢中,由於明日即將可以出獄,他那平靜的心田立即激動不已,他便坐立不安的在牢中走來走去。


    晌午時分,他因為心情愉快,完全不在乎體中之短暫不舒服。


    子初時分,他躺在牆角歇息,隻覺腹中一陣脹脹的之後,便又風平浪靜,他便放心的進入睡鄉。


    翌日一大早,獄卒便送來豐富的早膳及一個包袱。


    他打開包袱,一見是全新的衣褲、靴,他似孩童喜悅過年般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褲,可是,他立即一皺眉頭。


    因為,這套衣褲不但太緊而艮太短,譚氏不知道他的寶貝兒子已經在這一年半長高也長壯啦!


    他拿起布靴一穿,根本穿不下。


    他隻好光看腳丫子享用最豐盛的牢飯啦!


    飯後,管建便進入牢內道:“阿龍,恭喜,你可以出獄啦!”


    “謝謝大人!”


    “你的衣褲好似不大合身哩!”


    “是的!太小了,沒關係!”他便光著腳丫子跟去。


    他一出牢門,便瞧見趙大人和雙親站在門前,他立即下跪道:“參見大人!”


    卻聽‘叭!’一聲,背上衣衫已經破裂。


    他立即滿臉通紅。


    趙大人含笑道:“免禮,起來吧!”


    “是!”


    ‘叭!’一聲,他一起來,褲襠便又裂開。


    譚氏卻欣喜的猛拭淚。


    趙大人含笑道:“阿龍,你可以走啦!別迴頭!”


    “是!謝謝大人!”他便尷尬的以右手捂臀行去。


    沒多久,他們三人已經消失於衙外。


    趙大人怔道:“他怎會變高大那麽多呢?氣色亦更佳哩!”


    管建笑道:“卑職隻知他練成不少的功力而已!”


    “這……他莫非因禍得福?”


    “或許吧!”


    且說譚步龍一出高,使瞧見沿途不少人在注視他,他因為褲破又坐過申,直覺的萌起一股自卑感。


    可是,沒多久,他體中之浩然正氣又使他抬頭提靴而行,因為,他問心無愧,何須在乎別人的什麽眼光呢?


    他一步近張府,便見張輔含笑出來道:“阿龍!走過火爐,黴氣全被烘光,再吃豬腳麵線補補運吧!”


    “謝謝管事!”他走過熊熊的火爐,便有一名青年端來豬腳麵線。


    “虎哥,謝謝你!”


    “哇!阿龍,你不一樣哩!”


    “有嗎?”


    “你比我高出半個頭,臉色又紅又潤又英俊哩!”


    “謝謝虎哥!”說著,他立即吃麵。


    他吃過麵,管事遞來一盤桂圓道:“阿龍!吃吃桂圓,再把殼拋入爐中燒掉,你就永遠不會有黴氣啦!”


    “謝謝管事!”他便欣喜的剝食著。


    張輔笑道:“阿龍,員外已經吩咐,你先休後三天,就再協助總管記帳!”


    “是!謝謝員外,謝謝管事!”


    “別客氣,員外今晚還要請你吃飯哩!”


    “不……不敢當!”


    “員外如此吩咐,你就準時赴宴吧!”


    “是!謝謝!”


    “你待會跟雙親迴房,我尚有事,我先走啦!”


    “謝謝管事!”管事一走,青年亦跟看離去。


    譚氏等譚步龍吃完桂圓,便帶他行向第二排房舍,不久,他們母子已經進入一間幹淨的房中。


    譚氏低聲道:“員外為了彌???你,特別讓你住在此房,那件事隻有員外及夫人知道,你千萬別告訴任何人!”


    “是!你們住在何處?”


    “後麵第三間,娘不知你長高這麽多,娘去街上替你買一套衣褲,你先在房中歇息吧!”


    “謝謝娘!”譚氏一走!譚步龍便走向書櫃前,立見櫃中擺著四排書,他翻閱一陣子,便知道這些書是公子以前所閱讀過。


    古代一向重男輕女,男人所閱之書既博又深,女人甚少讀書,即使讀書,內容至多隻是相夫教子及持家之道。


    譚步龍迫不及待的尋找著。


    他終於找到了!


    不久,他找到儒家對‘道’之解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他便坐在桌旁專心閱讀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等四維八德立即使他再度進入了沉思!


    譚天一見他在看書,立即欣然離去。


    ‘心安理得,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立即使譚步龍頗有同感的連連點頭。


    隻見譚氏含笑拿著包袱入內道:“阿龍,快穿看看!”


    “謝謝娘!”譚氏一出房,他迅速穿上衣褲,隻覺頗為方便行動,他小心的跑了兩趟,便穿上那雙新靴。


    哇操!合腳,真讚!


    他開門樂道:“娘,你瞧瞧!”


    譚氏笑眯眯的上下瞧了一陣子道:“蹲矮些,娘替你硫硫發!”


    “是,謝謝娘!”


    譚氏邊梳理他的頭發邊道:“阿龍,員外安排你協助總管記帳。


    你可要小心些,千寫別弄錯!“


    “是!”


    “阿龍,你方才有役有瞧見院中之旗杆及石碑呢?”


    “沒有哩!怎麽迴事?”


    “公子去年高中‘榜眼’,皇上循例準員外在莊中豎旗立碑,世代永存,員外十分的高興!‘光宗耀祖’,挺體麵哩!”


    “是呀!”


    “公子當官啦?”


    “沒有,他在經商哩!”


    “這……太可惜了吧!”


    “員外隻有公子這條命根,這麽多的產業日後都要交給公子管,公子當然要趁早多多學習呀!”


    “有理!”


    “今年底,公子將與周員外之千金明珠姑娘成親哩!”


    “門當戶對!挺配的哩!”


    “是呀!公子高中榜眼之後,城中各大府莊員外便托人前來說媒!聽說周家屆時會有不少的嫁妝哩!”


    “公子真幸福!”


    “公子命好呀!”


    “是呀!”


    “對了,公子吩咐過,你可以任意看這些書!”


    “孩兒正在看!”


    “對!多看些書,你瞧公子多有出息!”


    “是!”


    “你看書吧!中午再到餐廳來用膳吧!”


    “是!”譚氏便欣喜的離去。


    譚步龍便又思忖儒家所述之‘道’理!


    已中時分。一陣步聲之後,張輔已入房,譚步龍立即起身行道:“參見管事,請管事吩咐!”


    “公子來瞧你啦!”


    “真的呀?不敢當,小的該去恭迎!”一聲哈哈之後,一身錦服的張達禮已經昂頭闊步入房,另外一位精幹中年人則含笑跟後行入。


    “參見分子,參見總管。”


    “哈哈!免禮!”


    “謝謝公子!請坐!”張達禮端坐在椅上,譚步龍立即低頭而立。


    “阿龍,恭喜你啦!”


    “謝謝公子金口!”


    “哈哈!你不但長得更壯更俊,嘴兒也更甜啦!”


    “小的句句由衷!”


    “喔!你在瞧道!你懂嗎?”


    “小的不大懂!”


    “道也者,事物當然之理,為人處事,待人接物之方!譬如,你我名為仆主,便須遵卑尊重道!”


    “是!公子字句如珠,精辟獨到!”


    “哈哈!我去年會考之題是‘君父’二字!若非朱某人是朝廷大官之子,狀元必然非我莫屬!”


    “公子英明!”


    “哈哈!這乃是世人維持生存之規則,每人隻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不逾規矩,必然合乎道,你明白嗎?”


    “明白,欲能不逾規矩,必須修心養性,明辨是非,是嗎?”


    “不錯!本莊之任何人皆能遵規守矩,便符合道理,所以,本莊能體蒸蒸日上,日益興旺,哈哈!”


    “公子高中榜眼,除光宗耀祖之外,更提升本莊之地位,佩服!”


    “哈哈!說得好!阿龍,你索性做我的隨侍吧!”


    “遵命!”


    “哈哈!你先看一個月的書,吾再考考你!”


    “遵命!”


    “哈哈!要走啦!”


    “恭送公子!總管,管事!”


    張達禮被‘馬’得哈哈大笑離去了!


    總管張庸及管事張輔先後神色複雜的望了他一眼,方始離去。


    譚步龍毫不在意的繼續閱書。


    張達禮既然要考他!他可得加油哩!


    他專心閱讀之下,渾然不知午時已至,知聽一陣步聲,待婢小燕已經端看昆盤入內道:“阿龍,請用膳!”


    “哇操!我……我到後麵去吃吧!”


    “不!公子已經吩咐過,從今天起,你的餐宿完全由我負責,你就專心看書,聽說公子在一月之後要考你哩!”


    “是的!不過,我承擔不起你的……”


    “格格!別客氣,公子如何吩咐,我便必須如何做,請!”她立即欣然離去。


    譚步龍似做夢般怔了一下,方始用膳。


    他出生至今,未曾吃過如此可口之珍肴,不由一掃而光。


    不久,小燕送來一壺香茗,便端走餐具。


    立見譚氏驚喜的入房道:“阿龍!娘聽小燕說,公子要你隨侍,小燕今後負責你的食宿,真的嗎?”


    “是!”


    “怎……怎會如此呢?”


    他立即低聲道:“公子可能在彌補孩兒吧?”


    “有理,你可要乖巧些!”


    “是!”譚氏丈即欣然離去。


    譚步龍便繼續閱書。


    他原本聰明,加上獄中長期靜悟,靈台甚為明淨,此時一瞧這些儒家書籍,他便迅速的領悟。


    黃昏時分,他已經瞧完一排書,立見小燕提水入房道:“阿龍,準備沐身吧!


    大嬸又替你買來衫褲哩!”


    “謝謝!”她將水送入小室中,立即取來全身的浴具及一個包袱道:“我瞧你一直在看書,別太勞累了!”


    “謝謝你!”


    她微微一笑,立即離房。


    他步入小室,便嗅到陣陣幽香,他找了不久,終於找到香味來自那塊皂珠,他不由暗喜自己之幸運。


    他便欣然入浴。


    浴後,他換上新衫褲。便見小燕入房送來晚膳及步入小室取出他換下之衫褲,他忙道:“我……我自己洗!”


    “公子吩咐小婢洗,你別害我挨罵!”


    “我……謝謝你!”


    “又來啦!”她欣然一笑,立即離去。


    “哇操!我不是變成公子了嗎?這……”他怔了一下了,方始用膳。


    今晚之料理增加不少,他一向惜米如珠,立即又吃得精光,然後又取出第二排書冊專心閱讀著。


    此時,張弼正和張氏及一子二女在用膳,隻聽他道:“禮兒,聽總管說你打算讓阿龍作你的隨侍?”


    “是的!”


    “妥嗎?”


    張氏接道:“禮兒,你是榜眼,他坐過牢,會影響你的身份呀!”


    張達禮搖頭含笑道:“紅花需要綠葉陪襯,孩兒肯讓坐過牢的阿龍跟在身旁,更可以顯示爹娘有度量!”


    張弼哈哈一笑道:“高明!太好啦!”張氏會意的點頭不語。


    張達禮又適:“自從孩兒與周家訂親之後,咱們的生意日旺,田佃亦搶看租田及提高租金,全賴爹娘英明抉擇。”


    張弼哈哈笑道:“周家為了攀這門親事,自願陪嫁東大街那六十五家店麵,咱們可以大展宏圖啦!”


    “是,爹英明!”


    “哈哈!禮兒,你打算如何用阿龍呢?”


    “他既聰明又忠心,孩兒會多讓他學習及接管事務!”


    “很好,不過,店麵生意及田地個租總帳仍由燕兒及鶯兒負責!”


    “孩兒同意!”二女亦含笑點頭。


    他們便愉快的用膳。


    第三天上午,譚步龍就便閱完所有之書冊,他剛籲口氣,譚氏已經含笑入內道:“阿龍,陪娘去寸雙寺拜拜還願吧!”


    “是!”譚氏向小燕打過招唿,便帶著牲禮,清香,紙錢和愛子離莊。


    沿途之中,譚步龍頻頻向熟人問安,可是,大多數人皆是神情怪怪的,更有人根本不理他。


    譚氏低聲道:“阿龍,別怪他們!你……”


    “孩兒坐過牢,是嗎?”


    “別怪他們!”


    “是!”他仍然沿途向熟人招唿著。


    令他不大好受的是,先後有不少孩童指著他道:“阿龍殺人!”可是,他一見到四周之景物,他便不計較啦!


    他們步入寸雙寺之後,便有一名女尼上前招唿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攜令即來參香嗎?”


    “是呀!我們來還願,菩薩好靈驗喔!”


    “阿彌陀佛,心誠則靈,請!”


    “師父!請收下這包油香,小意思!”


    “阿彌陀佛!功德無量!小尼謹代表敝寺向女施主致謝!”


    “不敢!不敢!”她放下牲禮及紙錢,立即焚香膜拜。


    譚步龍跟春虔誠膜拜之後,譚氏便開始抽簽,他便仔細的瞧若神龕內之神像以及那些對聯。


    他暗暗點頭道:“這些對聯寓勸世人惕悚果報行善戒惡,頗符合儒家所闡揚的修心明性哩!”倏覺一對目光在望他。


    他一偏頭,便瞧見一位秀麗姑娘一身白衫宮裝站在拱門前望著他,那對明亮眼睛,立即使他心兒一顫。


    男女授受不親,他立即移開目光。


    倏聽譚氏手持一支長竹簽步向女尼道:“師父,請幫我解解簽!”


    “啊!阿彌陀佛!敞寺建寺迄今,唯有女施主乞得‘簽王’,萬事大吉大利!


    女施主可喜可賀!”


    “真的呀!阿……阿龍,你聽見了吧?簽王哩!”


    譚步龍含笑道:“娘,恭喜你!”


    “不是啦!娘替你乞簽哩!”


    “謝謝娘!”


    “阿龍!你好似不大高興哩!為什麽?”


    “孩兒很高興,不過,事在人為,孩兒隻願意盡力做事,而不願意全憑乞到簽王而得意忘形!”


    “跪下!快跪下!”說著,她已合什下跪道:“菩薩呀!您原諒阿龍不懂事,阿龍不是存心要冒犯您!您原諒,您保佑!”說著,她一再的拜著。


    譚步龍便默默下跪跟著膜拜。


    白衣姑娘默瞧一陣子,一見他們起來,立即含笑道:“大嬸,您貴姓呀?”


    “我姓盧我家相公姓譚,姑娘,你很美!”


    “謝謝!他是令郎嗎?”


    “是的!”


    “可否讓令郎再乞一簽!”


    “對!阿龍,你自己乞簽!”


    “娘,別偏勞菩薩啦!”偏勞菩薩?白衣姑娘及女尼不由一怔!


    譚氏卻道:“沒關係!此時又沿有其他的香客,我教你如何乞簽!”說著,她果真仔細的解說著。


    譚步龍尷尬的燃香下跪之後,使依言低說著。


    不久,譚氏將簽王竹簽放迴桶中,雙手不停的撥弄了一陣子,方始道:“阿龍!


    你自己來,要虔誠喔!”


    “是!”他挾出那六十支付簽再放入桶中,便見一支竹簽較為突出,譚氏忙道:“就是這支,抽出來,再擲杯請示!”


    他抽出那支竹鏢,立即一怔!


    白衣姑娘忖道:“簽王?太巧了吧?”她不由望向那些神像。


    譚氏問道:“什麽簽?”


    “簽王!”


    “啊!真……真的呀?快擲杯請示!”說著,她已捧來兩個支杯。


    哇操,向真靈,砰!砰砰!三聲之後,便是連續三個陰陽允杯,譚氏樂得一時台不攏嘴。


    白衣姑娘和女足卻怔住啦!


    “阿龍,再拜,謝謝菩薩!”說著,她已經先行膜拜著。


    良久之後,她將袋中之大小銅錢完全放入油書櫃中,方始拿著紙錢到寺旁金爐前焚化哩!


    女尼低聲道:“曾師姐,那位施主叫做譚步龍,他剛坐一年半的牢出來,據師父說他是替人頂罪哩!”


    “唔!會有此事?”女尼便低聲敘述案情。


    白衣姑娘聽得異采連閃。


    女尼說完之後,低聲道:“師父說他擁有詭異的功力哩!”


    “會嗎?他的眼神凝足端正,不似邪惡之徒呀!”


    “師父也分辨不出他的功力來曆哩!”


    “可是,他的行動不似諳武呀!”


    “這才神秘呀!師父再三交代別接近他哩!”


    “嗯!他最近在做什麽工作?”


    “不知道,可能仍留在張府工作吧?”


    “張府不在意他坐過牢嗎?”


    “張員外樂善好施,應該會收留他!”就在此時,他們母女已經欣然入殿,隻見他們又拜過之後,譚步龍提起牲禮,譚氏便上前向二女道別。


    他們愉快的走了之後,白衣姑娘這:“師父吩咐我返峨帽一趟,告辭!”


    “保重!”白衣姑娘一離寺,便遙遙跟去。


    她一入城,便瞧見譚步龍頻頻向熟人請安,對方不是冷漠,便是勉強應付,他卻不以為意。


    她不由暗暗佩服。


    她便繼續在遠處跟著。


    沒多久,譚步龍已經自動靠路側麵向遠處的一項軟轎行禮道:“恭迎公子!”


    譚氏立即也行禮!


    橋中之人正是張達禮,他哈哈笑道:“阿龍,去拜拜呀!”


    “是的!小的去還願!”


    “很好,那些書瞧得懂嗎?”


    “小的已經恭閱完畢!”


    “當真?很好,你寫一篇‘道’,今夜交來!”


    “遵命!”


    “起轎!”四名轎快立即打轎離去。


    譚氏母女一直等到軟轎遠去,方始離去。


    白衣姑娘忖道:“此人必是新科旁眼張達禮,‘滿招損,謙受益’,他和譚步龍實在是太強烈的對比呀!”她默默跟到譚氏二人步入莊家大門,方始離去。


    黃昏時分,張達禮直接進入譚步龍的房中問道:“寫妥了吧!”


    “是的!恭請核閱!”張達禮便坐在椅上瞧看那十二張紙。


    他瞧得神色連變,閱後,更是立即沉思。


    良久之後,他問道:“阿龍,你把儒家之道比喻為‘人道’,它隻能引導世人去探討迴歸自然的另外一種道,是嗎?”


    “小的妄膽如此比喻!”


    “不!你很有見解,我一向隻注意人倫,未會注意周遭之林卉草木能依季節生長及枯謝,你很細心!”


    “謝謝公子鼓勵!”


    “你所認為之另外一種道,是何道?”


    “小的也說不出來,小的鬥膽認為儒家之道在於修心養性,進而升華到純樸自然之境界!”


    “純樸自然之境界,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境界?”


    “沒有爭奪,不!該說是人人不必擔心,忌諱什麽……這……小的一時也想不出來,一時也說不出來!”


    “會有那種境界嗎?”


    “小的隻是妄想而已!”


    “或許吧!它距離現實太遙遠啦!”


    “小的不才!”


    “不!你很有見地,這份資料我帶走!明日起,你就先限總管學習一陣子,一切弄清楚之後,再跟我走吧!”


    “是!謝謝公子!”張達禮默默走啦!


    他原本要指導一番,卻反而被指導,不過,他見多識廣,心機又深,表麵上不會露出什麽不爽之狀。


    他走啦!


    譚步龍卻樂得準備明—開始‘見習’啦!


    張家產大業大。內外事情更是包羅萬象,譚步龍每天跟著總管張庸進進出出,入夜便一一抄錄在紙上。


    七天之後,他已經抄了一百多張紙,這天晚上,他用膳之後,立即按照原先構想的進行分類整理!


    子醜之交,紅燭已經燃盡,他卻渾然不知的整理看,一直到破曉時分,他才被小燕吵醒。


    “阿龍。你沒睡?”


    “馬上睡,謝謝你!”


    “格格!天都亮了,還能睡嗎?”


    “啊!真的哩!我該隨侍公子去周家哩!”


    “真的呀!周家很注重外表,你穿整齊些,快梳洗吧!”


    “謝謝你!”他梳洗之後,立即仔細的梳發及更衣。


    不久,他用過膳,便先去瞧轎。


    他仔細的瞧過之後,那四名橋夫一來,他立即含笑道:“董大叔,公子之椅子左側似乎斜了些,我可以扳動一下嗎!”


    “啊!真的哩!謝謝,我自己來!”


    “林大叔,轎之右柱似有兩條藤快裂了哩!方便換嗎?”


    “啊!真的哩!阿龍,公子會罵人,請你別說!”


    “不會!不會!”那四人立即忙碌著。


    站在遠處房中偷窺的張庸,立即臉色一沉。


    哇操!他在呷醋啦!


    他擔心阿龍便奪去公子對他的寵愛啦!


    半個時辰之後,他在前開道,而譚步龍在轎後隨行,張達禮春風滿麵的坐在轎上準備去訪‘準嶽丈’啦!


    他們離開不久,小燕帶著大姑娘張燕來到譚步龍桌前道:“大小姐,你瞧,他連燭油燃盡,也不知道哩!”


    “嗯!他很專心!”


    “大小姐,小婢好奇瞧過這些資料,覺得怪怪的,你瞧瞧!”


    “他跟了七天,便整理這麽多資料呀!”


    “他每晚皆寫到深夜哩!大小姐,他這句‘宜並’是什麽意思呀!他有好多處都寫‘宜並’哩!”


    “我瞧瞧!”


    “小婢去取椅!”


    “無妨,我站看看,我很快就會走!”


    “是!”那知,她看了不久,便皺眉繼續看下去。


    “大小姐!請用膳!”


    “啊!中午啦?他們何時迴來!”


    “可能不會太早,小婢會注意!”


    “小燕,去請二小姐來,別讓他人知道!”小燕立即應是離去。


    不久,張鶯已經入房道:“姐,什麽事?”


    “妹,你瞧瞧阿龍整理的資料,總管為何故意保留這麽多事沒教他,他卻自己領悟出來!”


    “當真?”張鶯瞧了一陣子,道:“姐,你別告訴爹娘及大哥,我已經多次發現總管的賬目有問題哩!”


    “啊!當真?”


    “不錯!阿龍所提的這幾種‘宜並’,有些咱們已經在做,有些比咱們行,咱們不妨采行,必可堵住總管!”


    “有理不過,咱們小心些,別得罪總管!”


    “怕什麽?該換就換!”


    “他是爹的義弟,又是莊中的老人哩!”


    “滴水足以穿石,當心他日後會越搞越大!”


    “我知道,這樣吧!我建議爹吩咐阿龍跟咱們學,咱們再逐步堵住總管,他是聰明人,理該會見好就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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