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嘯天見慕容珠形同拚命,即急側閃,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意欲還擊,又恐有傷於她,使她更不高興。


    慕容珠一招落空,隨即跟上,第二招又出。


    曾嘯天再一閃讓開,還是不想還手,不料,慕容珠第三招又告出手,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慕容珠有“戲風燕”之雅號,輕功好,自不必說,身手、步法也十分了得,她這一發攻擊,猶如曾嘯天的影子,始終不離左右,饒他是乾坤一君之徒,也被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慕容珠越攻越急,掌勢也越出越渾,曾嘯天若再不還手,勢必受傷,結果,不但未把她贏來,而還得惹人笑話。


    當下,大喝一聲,翻手一招“花開蝶飛來”,疾抓慕容珠乳頭,招式詭譎,既狠又快!


    這種招式,乃公認下流行為,對一個少女,簡直是莫大的侮辱。曾嘯天既鍾情於慕容珠,就不該使用這等下流動作,乃因他平時輕薄慣了,在心急之下,不知覺就使了出來。


    慕容珠自不會知道他急於救命,乃當他有意調戲,閃開之後,登時,氣得渾身發抖,秀臉蒼白,眼淚也掉了下來。


    廬山聖母見狀,也氣得咬牙切齒,欲出手給曾嘯天一個嚴厲的教訓,無奈有言在先,不能失信,隻在一旁幹瞪眼,冷笑連聲。


    曾嘯天隻一招,就將慕容珠逼退三四步,但他也已覺得在眾人目光之下,不該用這般下流的招式,一時羞紅著臉,很不好意思,尷尬一笑,道:“真對不起,我是無心……”


    他話猶未完,慕容珠已連人帶劍撲了過來,掌劍齊施,不守隻攻,如同拚命!


    曾嘯天見狀大驚,欲運掌反擊,又恐傷了她,隻好東躲西閃,一個不留神,肩頭竟被劍鋒劃了一條寸來長、三分深的血槽!


    慕容珠雖恨曾嘯天入骨,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但她得手後,並沒有繼續攻擊,而反後退七八尺。


    她此舉動,是因沒有擊傷對方要害,論比武規矩,已算是勝了,若定要將人置於死地,自量吃虧的還是自己。


    曾嘯天因欲獲芳心,一時心存仁慈,手下留情,不想竟失手受傷,在此眾目睽睽之下,不但丟人現眼,而失了一個天仙樣的嬌妻,最要緊的,他們的計劃也受到莫大挫折。


    他略瞧了一下傷口,強忍著羞、愧、恨、怒,冷笑道:“姑娘劍法確非凡流,我們再走幾招如何?”


    廬山聖母道:“少俠文可佩,武藝卻差,現已敗於小徒的手下,毋須再打了。”


    曾嘯天冷笑道:“你以為令徒真能勝我嗎?剛才我是不忍傷她,否則,哼……”


    赤發鬼王接道:“不錯,小徒乃有意手下留情,聖母不信,就叫他們再打一場看看。”


    廬山聖母道:“他們並不仇恨,剛才動手隻不過試考少俠武藝,他既已失手受傷,又何必再打,各位請吧!”


    戳情娘子雙目一轉,道:“對!對!酆都五鬼乃出名數十年的人物,豈能出爾反爾?”


    話間,向高天大等連使了幾個眼色。


    高天大會意,道:“我們並沒有言而不信的行為。”


    轉對曾嘯天道:“你既已傷在人家的劍下,還吹什麽牛,走吧!”


    高望先生撫須笑道:“酆都五鬼不愧是一言九鼎的信人,老夫替廬山聖母送諸位出莊。”


    酆都五鬼本是傀儡,聽高望先生這麽說,自不會反對,赤發鬼王遂即一揮手,道:“走!”轉身領眾人出莊。


    戳情娘子對廬山聖母道:“我替你送客,你帶姑娘迴房休息吧!”


    目角一瞟太元道人道:“這裏已無不平之事了,道長也該走啦。”


    太元道人冷哼一聲,對廬山聖母道:“請問,敝侄田誌豪呢?”


    廬山聖母道:“早走了!”


    太元道人又哼了一聲,方率領手下出莊。


    刹那間,院中隻剩下廬山聖母師徒,及慕容珠的十餘護衛。


    慕容珠忽地向她師父一福,道:“師父,你老人家先請迴家休息吧!”


    廬山聖母一愕,道:“你要哪裏去?”


    “在附近瞧瞧。”


    話畢,不待廬山聖母答話,即晃身跳上屋脊,向高處走去。


    剛跳過一棟屋脊,忽見三個黑衣人直挺挺地躺在一處,芳心一愕,不由自主地驚叫出口,道:“咦!這三個人……”


    她話猶未落,忽聞一人低聲喝道;“別出聲,快蹲下!”


    她心頭又是一愕,循聲看去,見誌豪匍匐屋脊暗處,距她不過五步之遙,心知有異,她本是來找田誌豪的,遂即原處蹲下,道:“匍匐這裏幹嗎?這三人怎麽死在這裏?”


    誌豪招手道:“他們要放火燒莊,中了我的暗器。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慕容珠爬至誌豪身前,低聲道:“什麽話?”


    神情語氣都十分冷漠。


    誌豪一指莊前,道:“你看他們在做什麽?”


    慕容珠循指看去,見酆都五鬼,戳情娘子、太元道人等二三十人,圍在一團,指手畫腳,似在爭論什麽,又似在商議什麽。


    誌豪繼道;“你打量他們是什麽人?”


    “那年老儒士是我師父多年老友,叫高望先生;那女的是他夫人!那些道士是武當山來的。咦!他們怎麽會與酆都五鬼在一起?”


    誌豪冷笑道:“你們尚在鼓裏,這些人都是同一條線上的。那叫高望的老儒我雖不知其來曆,但那女的我卻認識她,她就是乾坤一君的夫人戳情娘子。”


    “啊!你這話怎麽說?”


    “除五鬼和那幾個道士外,其他都是乾坤幫的人。那要娶你為妻的少年,我也早已認識,乃是乾坤一君的親傳徒弟,半年前,若非他詭計多端,我已把他斃了。”


    “他們為什麽要冒充酆都五鬼的手下?”


    “這還不易知道麽?今晚的事,全是乾坤一君和戳情娘子的詭計,無非是藉五鬼之名,奪取‘蟾蜍寶珠’。據我判斷,初時,是想俘你作人質;後來,聽得你要退婚,便又改了計劃,欲待我將寶珠還你後,強娶你作曾嘯天的媳婦兒,既可人寶兩得,又可不為人注意而搶奪。”


    頓了頓,繼道:“你師父在江湖上的名望很不錯,卻不知是個如此偏激、自負、毫無心機之人,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慕容珠柳眉一豎,道:“胡說!我師父學究天人,什麽事情不知?你豈可胡加批評?”


    誌豪冷笑道:“我看她隻不過是個三流人物。”


    慕容珠怒道:“你敢瞧她不起?”


    “我們不必爭論,馬上就有事實證明。”


    一指莊外的戳情娘子等二三十餘人,繼道:“你看他們硬來了。”


    慕容珠抬頭前看,見二三十人已分作三撥,左右各十餘人,似要包抄村莊,高望先生、戳情娘子、太元道人和幾個道士卻大步入莊。


    慕容珠驚道:“他們要幹什麽?”


    “要強娶你作曾嘯天的媳婦兒,如你不願,就俘作人質,令你師父攜‘蟾蜍寶珠’去贖。”


    “我與他們拚了!”


    話間,欲縱身落地。


    誌豪一把將她拉住,道:“慢點,讓我陪你去。”


    當下,站了起來,高聲叫道:“各位不必進莊了,有事就請在莊外商量。”


    他此意,是恐眾人進入莊中,放火燒莊而逼廬山聖母就範。


    話畢,攜慕容珠的手,跳落莊前廣場。


    眾人聞言,都不禁一震,即急退了迴來,集結在一起。


    慕容珠的護衛一陣大喝,也紛紛衝了出來。


    轟天雷一出大門,一眼看見酆都五鬼,不禁大怒,喝道:“你們又迴來則甚?”


    戳情娘子雙目一陣亂轉,道:“胡大俠不得無禮,他們是老身請迴來的。”


    “你請他們迴來幹什麽?”


    “助聖母一臂之力。”


    一指十丈外的誌豪和慕容珠,繼道:“助聖母將慕容姑娘搶迴來。”


    轟天雷虎吼一聲,“嚓”地抽出大砍刀,衝至慕容珠跟前,道;“小妞,他要你跟他走麽?”


    誌豪道:“別胡說,快請聖母出來。”


    他話甫落,廬山聖母已來到廣場,冷然道;“什麽事?”


    戳情娘子搶著道:“聖母,你怎麽讓令徒一人在外亂跑,若非我們碰著,早被他拐走了。”


    誌豪淡然一笑道:“你們的奸計被我已洞悉無餘,何必再胡言詭語呢?”


    戳情娘子強自鎮定,道:“我們有什麽奸計?”


    誌豪不理,轉對廬山聖母道:“前輩可認識這位前輩?”


    說時,指了一指戳情娘子。


    廬山聖母冷然道:“你這話是何意思?”


    誌豪道:“諒你也不認識,讓我替你引見吧!……她就是早年殺人如麻的女魔戳情娘子,現在卻是乾坤一君的夫人。”


    廬山聖母臉色遂變道:“你這話可當真?”


    誌豪仍淡淡地道:“人在當前,我能說假話麽?……我再替你引見幾人吧!”


    一指曾嘯天和時震山等,繼道:“這位少俠並非什麽五鬼之徒,乃是乾坤一君之親傳弟子曾嘯天;這幾位卻是乾坤幫赫赫有名的大堂主,時震山、高天大、烏龜精。”


    廬山聖母聞言,更加駭然,卻仍有不信之色,道:“你怎麽認識他們?”


    誌豪道:“他們都是護送白瓊芳赴北京考後的高手,是在北京與他們認識的,但這位曾少俠是半年前在天台山認識的。”


    “啊?”廬山聖母雙目如火,向戳情娘子等反複掃射,似乎怒極,卻沒有說話。實在的,她也無話可說,隻恨自己眼瞎,認不清,也忖度到自己力量,非人對手,衝突起來,必吃大虧。


    隻聽戳情娘子格格笑道:“聖母,你相信田小俠之言嗎?”


    “嗯!你是要我相信嗎?”


    “相信不相信由你!”


    話畢,又格格大笑起來。


    她這一笑,高望、時震山等十餘人,也同時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驕狂和傲慢,聲音宏亮,震人耳膜,動人心魄。


    太元道人低聲喧一聲壽佛,道:“你們別高興,有貧道在,自不會由你們亂來。”


    高望先生道;“憑你太元這點藝業,也想打抱不平,真滑稽。我說道長,俗謂好死不如賴活,道長還是袖手一旁吧!”


    話畢,慢慢向廬山聖母走來。


    轟天雷喝道:“奶奶的,要打麽?”


    抖刀欲向高望撲來!


    誌豪一晃身將他攔住,一揮手道:“你們都退在一旁,讓我一人對付他們。”


    高望先生輕搖折扇,道:“少俠年紀不大,口氣卻不少,老夫實告訴你,你若要逞能,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誌豪淡然一笑道:“望夫穀七八百人都無法置我死地,我不信你們這幾人能把我如何!”


    戳情娘子道:“在北京時饒了你,今晚斷不饒你了。”


    誌豪道:“這話應由我說才對。我實告訴你們,我不但身持驚天地而泣鬼神的‘白虎鞭’,尚學會了北洋大聖的自創絕學‘奪魂針’,隻要我隨便一揮手,饒你們都是鐵打的,也要斃命。”


    這話分量極重,眾人聞言,都不由一愕,他們雖早知田誌豪得了“白虎鞭”,也知此鞭的威力,卻不知誌豪又學會了一手歹毒的暗器;但他們都自命是了不起的人物,並以為誌豪還是同在北京時一樣,自忖:如小心應付,即使不能勝,也不致傷在誌豪手下,隻要能把慕容珠俘到手,事情就好辦了。


    於是,幾位貪心的高手,在一愕之後,立即恢複了原來不屑之色,隻是暗地留神罷了。


    時震山比較性烈,隨即冷笑道:“我正要見識一下‘白虎鞭’的威力。”


    話間,慢步走來。


    誌豪生性仁厚,這些人雖是他的仇幫中人,但他並不想殺他們,隻希望把他們嚇走就罷,誰知他們卻不到黃河不死心,不但不走,反要見識神鞭。


    誌豪冷哼一聲,道:“俗謂‘冤有頭,債有主’,你們雖然都是我的仇人手下,但本好生之德,我不願造殺孽,你們既不知好歹,就請動手吧!”


    時震山道:“好!我們就先對幾掌,然後再玩幾招兵器。”


    意思是先消耗誌豪的內力,再齊以兵器將誌豪製倒。


    誌豪道:“你要與我對掌,真可說不配!”


    “小子好不狂妄。”


    “不是狂妄,若我一出手,你定必傷或亡,不信就試試看。”


    “我自然要一試!”


    話落掌出,兜向誌豪胸腹。


    隻見誌豪不閃不避,也不抬掌硬接,待掌風卷到時,猛然一鼓氣,“蓬”的一聲,身子微晃了一下。


    但見時震山在“蓬”聲之後,急然踉蹌後退,臉色大變,“喀喀,喀喀”連噴鮮血,一屁股坐在地上,良久爬不起來。


    眾人見狀大驚,以時震山的功力,竟經不起人家一鼓氣,推之於高天大、烏龜精,甚至赤發鬼王等五人,又有誰能接誌豪一掌呢?


    當時,敵友雙方三十餘人,無不目瞪口呆,愕在當地。


    誌豪淡然一笑道:“各位可相信我的話吧?”


    轟天雷道:“喂!小子你學了邪術?”


    誌豪一笑置之,轉對戳情娘子道:“前輩,請你實說,你們此來,是否想騙奪‘蟾蜍寶珠’?”


    戳情娘子格格笑道:“不錯,隻恨我們聯係不夠,他們來早了一步。”


    廬山聖母聞言,又氣又愧,道:“你們真是這個意思?”


    戳情娘子又格格笑道;“誰說不是,可笑你自命不凡,實則死人一個,‘聖母’兩字也不知你是怎麽盜來的。”


    廬山聖母生性本極偏激,度量狹小,早就氣得心頭發痛,再被戳情娘子這一氣,登時吐出一口鮮血。


    慕容珠驚叫一聲,急欲上前扶住,但她隻前進了二三步,廬山聖母身子竟然癱軟倒在地上。


    慕容珠上前一看,發現她師父竟已咬舌自殺,不禁大驚,急道:“豪哥哥,我師父要死了,快救救她。”


    抱著廬山聖母的身子大哭起來。


    誌豪也不由一震,忙上前來一看,廬山聖母果已將舌根咬斷,已生還無術,搖頭歎道:“她的度量也忒狹小了,不過上了一次當,就咬舌自殺!”


    太元道人一臉虛偽慈悲,走了過來,道:“沒救了麽,讓我看看!”


    說時,藉俯身看廬山聖母之機,側首對戳情娘子一使眼色。


    戳情娘子又向高望先生一使眼色,即運掌前移。


    太元道人假意細看了廬山聖母一會,道:“果然沒有救了,唉!真是……”


    說時,慢慢站起,話猶未完,陡然運指如戟,疾點誌豪腹中神交大穴。


    他這突然的一聲,不但狠,而且快,有若雷鞭擊妖,一閃而至。


    他與誌豪距離不過半步,饒誌豪有入化身手,也閃避不了。


    太元道人得手後,忽覺有異,急忙飄身後退,左手托右手,驚駭不已,顧不了多少,拔腿就走。


    誌豪在毫無防備下,被太元一點,雖未點中他現在的穴道,也覺隱隱痛,初時,尚感迷茫,腦筋一轉之後,方體悟到太元也是戳情娘子等一條道上的人。


    誌豪怒喝一聲:“不要走!”


    欲將太元抓迴來,卻恐慕容珠被人俘去,不得已,隻好冷然一笑。


    作勢欲發的戳情娘子和高望等見情,哪還敢動手,急忙鬆去雙掌功力,恢複原來神態。


    慕容珠嚇得忙放下她師父的屍體,急道:“那道士為什麽點你的穴道,點中沒有?”


    誌豪道:“我一向把他當好人,卻不想比任何人都狠毒,點是點中了,卻不是我現在的穴道。”


    高望點了點頭,暗忖:“我也點了他一下,也不能得手,原來他的穴道已經移了位,好漢不吃眼前虧,以後再想法對付他吧。”


    當下,拱手笑道:“少俠確非凡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向高天大等一揮手,領人躍去。


    戳情娘子向誌豪一笑,道:“你不是要見我芳兒?”


    提起白瓊芳,誌豪就有氣,恨不得嚴厲教訓她一頓,怒道:“她現在哪裏?”


    “你別管,你如果想見她,我會叫她來找你。”


    “不願見!請你通知她,一輩子就別下衡山,否則,我必然將她殺死。”


    戳情娘子格格笑道:“你是恨她不肯嫁給你麽?”


    “胡說,我田誌豪頂天立地,何患無妻,即使一輩子打光棍,也不要她那無信無義,不忠不孝之人。”


    “好!這是你自己說的,以後不要自己打嘴巴。”


    話畢,又嬌媚一笑,才晃身而去。


    喪門子前來一拱手,道:“今番若非少俠你來,我們姑娘可要完了,隻是,你有什麽打算?”


    誌豪瞟了慕容珠一眼,道:“沒有打算,一切由她。不過,我已與各派訂下望夫穀之會,必須在會後方可還她寶珠,現在請你們幫她收葬聖母前輩,二月後,必再迴來。”


    話畢,欲轉身而去。


    慕容珠急道;“你要哪裏去?”


    “請助手赴會。”


    轟天雷道:“俺同你去。”


    慕容珠道:“在家住幾天,待我安葬師父後,我也同你去。”


    誌豪想了想,道:“好吧!”


    此時,東方已現微白,慕容珠令人將她師父的屍體搬入庭院中,帶著誌豪去見她的父母。


    原來慕容珠的一切,都是廬山聖母所主張的,她父母對廬山聖母非常不滿,卻沒有辦法。就慕容珠此次要退婚,也是廬山聖母挑唆的,她父母曾強烈反對,終因慕容珠也有所誤會,執意退婚,使兩老十分傷心。


    今見慕容珠迴心轉意,甚是快慰,主張立即替兩小完婚,無奈誌豪望夫穀之約在即,隻好候赴會後再談。


    三天後,慕容家莊的善後已全辦妥。第四天一早,誌豪即率慕容珠和轟天雷等十餘人,離莊北上。


    十餘人之中,除轟天雷外,都曾得罪過誌豪,誌豪雖未把它放在心上,但他們也覺得無味,離莊後,約定在望夫穀相會,分道北上。


    慕容珠道:“望夫穀之會距今尚遠,現在就去麽?”


    田誌豪道:“先到平陽白雲庵請一個人。”


    “誰?”


    “就是波羅神尼,你大概也認識她吧?”


    “她是我師父的好友,可是我師父得罪過她,她一定會不理我了。”


    “她的道行甚高,哪會將那些小事記在心中。”


    頓了頓,繼道:“她是我師妹王麗君的祖母,我師妹也在那裏,你與她的誤會,正好乘機向她解釋,化敵為友……”


    慕容珠不待他把話說完,即將嬌軀一扭,道:“我不去。”


    “為什麽?”


    “她罵我不要臉,狐狸精,又不是我的錯,為什麽要向她解釋?”


    誌豪輕拍了幾下她的肩胛,笑道:“自古道‘大人有大量’,應有以怨報德的心胸,況且你已將是她的嫂子了,自然你必須吃點虧。再說,她武功極高,有她同去與會,對我們自有莫大的幫助,何必為一點小事記在心中。”


    轟天雷道:“俺說小妞,去就去吧,你若不願低頭向她解釋,俺替你向她解釋好了。”


    慕容珠翹起小嘴道:“好,如她再罵我狐狸,我可不理你們了!”


    誌豪笑道;“可以,可以,不過你必須以嫂子身份禮待她。”


    慕容珠一跺腳,紅著臉兒,嗔道:“人家心裏難過死了,你還要打趣人家。”


    “你心裏為什麽難過?”


    “人家沒有錯,還要讓人家認錯。”


    三人一麵走,一麵談,曉行夜宿,這天午牌已到平陽縣城,午飯後,即往白雲庵拜候波羅神尼。


    三人到達庵門前,見庵門大開,庵內香煙梟嫋卻沒有一點聲音,更不見有人。


    凝神細看了一會,忽聞裏麵有“唏噓”的低泣,接著,又聞連聲的歎息。


    慕容珠道:“有人在哭。”


    誌豪點了點頭,輕咳了一聲,道:“裏麵有人麽?”


    低泣聲登時停止,接著,一位四旬尼姑應聲出來,低喧了一聲“南無觀世音菩薩”,道:“施主們有何貴幹?”


    誌豪拱手道:“弟子田誌豪,特來拜候波羅神尼老前輩,不知神尼老前輩在庵否?”


    中年尼姑道:“原來你是田施主,神尼等正在談論施主呢!請稍等,讓貧尼去稟告一聲。”


    話畢,迴身入內。


    當時隻走了三步,忽見王麗君自裏走出,探首向外一看,即又縮身迴去。


    誌豪一眼看見,急急叫道:“師妹!師妹!”


    王麗君聽若無聞,連頭也沒迴過一下。


    誌豪歎了一口氣,對慕容珠道:“看樣子,我師妹還在生氣,你若不忍著些,很可能鬧得不歡而散。”


    “……”慕容珠小嘴連撅了幾下,似乎不願聽誌豪的話,卻沒有出聲。


    不一會,那中年尼姑走了出來,道:“神尼有請,三位請隨貧尼裏麵用茶。”


    領三人入內。


    來到殿旁禪房,誌豪朝房中一看,登時,不禁愕然,接著悲喜交集,說不出心頭滋味。


    原來禪房中,圍坐著好些人,除波羅神尼、黃沙叟,黃素雲、王麗君外,尚有王麗君的母親梅玉霞,田誌豪的母親田秀嬡。


    梅玉霞和王麗君的眼圈都紅紅的,沾著淚痕,似乎剛哭過不久。


    黃沙叟祖孫,滿麵愁雲,似有極重心事。


    波羅神尼麵容呆滯,無悲也無喜。


    田秀嬡卻滿臉青霜,毫無一絲表情。


    顯然,這六人的心事,各有不同。


    波羅神尼站了起來,點頭道:“請坐,請隨便坐。”


    誌豪心頭一震,即急三腳並兩步,撲跪在田秀嬡的身前叫道:“娘,豪兒想得你好苦呀!”


    田秀嬡雙手一揮,怒喝道:“誰是你娘,起來!”


    誌豪一愕,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她母親,半晌才道:“娘,我知道你是我的娘,你為什麽不認我?”


    “胡說,我們都是姓田,哪有兒子跟母親姓的?”


    誌豪淚水滂沱,渾身微抖,雖說他已是個蓋世豪雄,但在此時,卻十足是個大孩子,呐呐地道:“是的,這事我一直很是不解,正要找你問個明白。”


    “我不是你娘,問我有什麽用?”


    “是的,我知道是的,你騙我。”


    田秀嬡怒喝道:“誰說的?”


    “人人都這麽說。”


    “誰?快說,否則,我可不客氣了。”


    波羅神尼、黃沙叟、梅玉霞都同時搖頭悲歎,卻沒有出聲。


    誌豪道:“瓊芳妹妹說的,還有火扇書生也說過你是我生身娘,並叫我好好孝順你噢!那火扇書生不就是我的爹?”


    田秀嬡一下子滾下兩串淚珠,怒道;“是他?哼!他不是你爹,而是你母親的大仇人,希望你再見他時,立即將他碎屍萬段。還有武當的掌門人太元,也是你母親的大仇人,你也不能放過他。”


    “他們與你有什麽仇,可否先告訴我?”


    “你怎麽又拉到我身上來了?我說過,我——不——是——你——的——娘,聽到了沒有?”


    說到“我不是你的娘”六個字時,每個字都拖得很長,也包含著無限的悲憤。


    誌豪把頭亂搖,正要不信時,波羅神尼卻先說道:“孩子,你先起來,這事待會再說吧。”


    誌豪無法,隻好擦淚站了起來。一眼看到怔在一旁的慕容珠,急道:“珠兒,讓我替你引見一下……這位就是我伯祖母波羅神尼,這位是伯母梅玉霞,即麗君妹妹的娘,這位是……”


    慕容珠紅著臉,向波羅神尼和梅玉霞各深深福了一福,並各說了一聲“晚輩慕容珠有禮!”


    波羅神尼展顏笑道;“我們也早已認識,免禮,請坐。”


    拉著慕容珠在她身旁坐下。


    梅玉霞卻隻沉哼了一聲,沒有動,也未說話,看其表情,似乎對慕容珠很是惱恨。


    轟天雷巨目一陣亂轉,嘭嘭走至王麗君身前,雙手一拱,忙咧嘴笑道:“前幾天慕容小妞得罪了你,俺轟天雷替她向你賠罪。”


    王麗君柳眉一豎冷然道:“不敢當!”


    轟天雷道:“你不可太蠻橫,人家向你賠罪,竟也愛理不理的。”


    王麗君一拍桌子,怒道:“我什麽地方蠻橫?她狐狸妖氣,見男人就勾引,也不管什麽男人,難道就不蠻橫?”


    慕容珠聞言,氣得粉腮高鼓,一跳而起,喝道:“你罵誰?你再罵我揍你!”


    王麗君也站了起來,冷笑道:“當然是罵你,嘿嘿,憑你這點能耐,居然也敢出口大聲揍人,真是不知死活!”


    慕容珠一翻手,拔出短劍,道:“就試試看。”說著向王麗君走來。


    誌豪忙伸手將她攔住,道:“好好地又吵起來,何苦呢?你就少說幾句好不好?”


    慕容珠氣得眼淚下掉,頓腳道:“她出口就傷人,你不是沒有聽到,你隻護著她來說我的不是,我迴家去!”轉身怒衝衝地向外走去。


    轟天雷忙伸手攔著房門,笑道:“都是俺不好,不會說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替你們調解,反使你們吵起來,真該打。”


    說時,真的自己打了兩下嘴巴,而且還用力不輕,引得眾人都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波羅神尼側首對王麗君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請人向你賠罪,你不但不理,反而出口傷人,你不看她的麵子,也該看師兄的麵子,怎能說這等下流的話來?快過來向慕容姑娘道歉。”


    王麗君低垂粉臉,小嘴一撅一撅的,一動不動。


    梅玉霞道:“這也不能怨麗兒,她自小與豪哥一塊長大,青梅竹馬,感情自是很好了,一旦被人把田誌豪哥哥搶去,自難免有此脾氣……”


    王麗君不等她娘把話說完,一跺腳道:“娘,你這是什麽話,我雖然與他一塊長大,卻與他沒有感情,我隻是替姊姊抱不平。”


    誌豪道:“唉!師妹,有關我玫姊的事,你應該很知道,怎能怨我呢?”


    “我不知道,以後你別叫我師妹了。”


    “我們事實是師兄妹,不叫師妹叫什麽?”


    “從今後,我跟我祖母出家,管你叫什麽?”


    “你要出家?”


    波羅神尼道:“別聽她胡說,我可不許她出家。”


    王麗君道:“為什麽不許我出家?”


    “你滿臉情孽,與我佛無緣,乖孩子,別急,祖母自會與你安排的。”


    “你別替我操心,我這一輩子也不嫁人了。”


    黃沙叟像看完一出戲一樣,哈哈笑道:“好了,這事以後再談吧。”轉對誌豪道:“你怎麽找到這裏來?”


    “我知道師妹會來找祖母,想請她一同赴會,不想你老也在這裏。”


    黃沙叟道:“望夫穀之會,已鬧得滿城風雨,無人不知,究竟是怎麽迴事?”


    誌豪道:“我邀約此會之目的,一則是因當時未練就鞭法,欲緩敵人之兵;二則,欲誘我的仇人集於望夫穀,免闖衡山之險,以及我還有一個會在武當,現即在此會,武當之會也可取消了,隻是我尚不知我與武當的過節。”


    說時,瞟了一眼田秀嬡。


    田秀媛道:“待會你可以請王伯母告訴你?”


    說時,指了指梅玉霞。


    誌豪道:“我問過她,她說也不知道。”


    梅玉霞道:“現在我已知道了。”


    誌豪點了點頭,沒有答話。


    黃沙叟道:“鞭法練好了沒有?”


    誌豪道:“差不多了。”


    “你準備何時動身?”


    “時間尚早,過幾天再去不遲。”


    黃沙叟道:“據我看,應提早去方不致受人暗算。”頓了頓,繼道:“你可知乾坤一君是何等人物?你的心意豈有不知之理,他之甘願延遲取寶,定有他的奸謀。”


    誌豪道:“他的奸謀不外想暗中奪取避毒珠,在慕容莊時,他已完全失敗。”


    “這也不過其中之一,主要還是你們的仇怨問題,你若不死,乾坤幫已無寧日了,他原想利用這段空暇,在望夫穀設下機關,誘你入穀,置你死地。”


    “為什麽?”


    “我要將計就計。”轉對轟天雷道:“胡大哥,你可肯幫我一個忙?”


    轟天雷道:“做什麽?”


    “你先到望夫穀去,暗暗探察有無乾坤幫的人在穀中弄鬼,如發現有,也不要動聲色,便想法知道他們弄的什麽鬼,待我到達後告訴我。”


    轟天雷一拍大腿,道:“他若敢暗中弄鬼,俺就他奶奶的一刀一個,宰掉他們王八蛋,還探什麽?”


    誌豪道:“你千萬不能光火,不說你打不過他們,就是打得過他們也無益,我要他們自挖墳墓。”


    黃沙叟道:“胡大俠的性格不適合作這種事,如弄不好,不但探不出人家奸計,恐怕性命也難保。我看,還是由我先去吧。”


    轟天雷怒道:“嘿!你別看輕我,我的心可細呢!”


    誌豪道:“他也有他的長處,人家都以為他是一個渾人,不會懷疑到他身負重任,比你方便多了。”


    轟天雷道:“你若不相信俺,就一起去好了。”


    黃沙叟道:“這倒是一個辦法,分兩批走,我們先去,事不宜遲,現在就要走了。”


    轟天雷道:“走!現在走。”


    黃沙叟站了起來,對黃素雲道:“我們先走吧。”向波羅神尼拱了一拱手,便領先出房。


    誌豪隨後相送,直至庵外半裏有許。


    誌豪等一出禪房,波羅神尼又把慕容珠拉至身旁,道:“你與誌豪成親沒有?”


    慕容珠紅著臉兒道:“還沒有。”


    “麗兒脾氣很不好,得罪你處,希望你能原諒她。”


    慕容珠點了點頭,沒有答話。


    田秀嬡忽站了起來,道:“我走了。”對梅玉霞道:“霞姐,你將我的事告訴他吧。”


    梅玉霞也站起,拉著田秀嬡的手,道:“你這又何苦呢?就認了他吧。”


    波羅神尼低喧一聲佛號,道:“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父母都不肯認他,不要影響他的心理麽?”


    田秀媛流著淚道:“我實無臉認他,當時我將他的姓名改為田姓,就是不想作他的母親的意思。”


    梅玉霞憤怒地道:“都是太元道人這挨千刀砍的,害的你們妻離子散,我一定叫豪兒將他切成肉醬。”


    “豪兒武功雖高,究竟年齡太小,閱曆太淺,以後尚需你們多多教導他。”


    梅玉霞歎息道:“我心已灰,不想在江湖走動了,也許會長伴我佛,贖我殺女之罪。”話聞,淚如雨下。


    王麗君道:“娘,我跟你一起出家好了。”


    梅玉霞叱道;“胡說,你應與慕容姐姐好好相處,不能再起脾氣,相親相愛,共襄田哥兒立業。”


    王麗君小嘴一撅,似乎很不願意,卻沒有抗議。


    田秀嬡向波羅神尼一福,道:“豪兒的一切都拜托你們了,我走了。”


    慕容珠忙上前拉著田秀嬡的衣角,道:“伯母你要哪裏去,為什麽不待豪哥哥迴來就走?”


    田秀嬡撫著慕容珠的頭發,道:“孩子……”


    她忽然想到她既無資格作誌豪的母親,當然也不配作慕容珠的婆婆了,兩汪眼淚突地湧出,忙一轉身,往外就走。


    慕容珠急忙追出,但至房外時,田秀媛已轉彎到了庵外。


    慕容珠猶想再追,為波羅神尼拉住,道:“姑娘,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由她去吧。”


    慕容珠迷茫地道:“她為什麽不認她的兒子?”


    波羅神尼道:“這是女人的悲哀,告訴你也不懂,將來你自會體會得出。”


    此言甫落,誌豪已匆匆自外迴來,一看他母親已去,大感悲慟,欲要找尋,卻為梅玉霞和波羅神尼勸住。


    誌豪悲慟欲絕地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呀!”


    梅玉霞悲歎一聲,道:“你跟我來,讓我慢慢告訴你。”與誌豪來自另一禪房,各自坐下,道:“確是你的生身母親,她之不肯認你,實在是不得已的。”


    “這卻是為什麽?”


    “她……唉!她被太元道人汙辱了,所以無臉作你的母親了。不過,你不要誤會,這並非她之所願,而是為了救你。當時,她本想自絕,卻又不甘心,而你也無人照管,故才偷生至今。”


    “啊?”


    梅玉霞繼道:“她將你改為姓田,有三個意思,一是斷絕你們母子關係,二是恨你父親,再就是作為紀念……將你棄於路旁,見人將你拾去,就埋頭苦練絕技,以雪當時之辱。一晃眼就十餘年了,藝業雖然有所成,但也還不是武當的敵手,故才含羞見你,要你替她雪恨。”


    “我父親為什麽不管呢?”


    “這事說來話長。太元道人是個極為陰險的小人,他爹逝世後,也曾動過我的腦筋,致使我與麗兒母女分開。你父得悉後,即去找他,欲教訓他一頓,不料,卻中了他的奸計,喝了他的失魂酒,一時失去理智,寫了一張契約,將你母親移交給他。直至半年後,你父親無意中被南極仙翁救醒,但見你娘已失身了,他羞愧交加,不敢再見你娘,便去找太元道人算賬,去又打不過人家,羞愧之餘,也就潛修技藝。”


    誌豪聞言,氣得雙目噴火,俊臉一塊紅、一塊白,咬牙切齒地道:“太元,太元,我若不扭下你的頭,誓不為人!”頓了頓,繼道:“剛才我與黃老爹商量,認為我亦應早點北上,我想現在就走。”


    梅玉霞想了一想,道:“也好,你就帶麗兒去吧。”


    “伯母你呢?”


    “我不想去了。麗兒是你的師妹,她的脾氣你比我更清楚,她的心事你也應該知道,毋須我多說,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誌豪點了點頭,與梅玉霞返迴原來禪房,將即刻北上的意思告訴了波羅神尼,即帶王麗君和慕容珠告辭出廳。


    三人在平陽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即登程北行。


    三人雖走在一起,但王麗君和慕容珠仍如火眼雞一樣,互相敵視,一句不對,立即吵將起來,弄得誌豪傷透了腦筋,不停地長歎。


    吃飯時兩人各點各的菜,住宿一人一間房,走路,不是王麗君在前,慕容珠在後,便是慕容珠在前,王麗君在後,田誌豪必要走在中間。否則,不是王麗君絆慕容珠一跤,便是慕容珠踢王麗君一腳。總之,無論是誰先犯誰,接著,必定吵打起來,任誌豪如何解勸,都和合不起來。


    【751頁補缺】


    這日三人正行走間,二女又吵打起來,誌豪勸了這個,那個不從。勸了那個,這個不依,直吵得不可開交。


    誌豪心想:怎麽這樣難,我做夫君的怎說不聽,我每人打一頓,看你兩個怎辦。誌豪出手如電,點了二女軟麻穴,說道:“你二人吵打不休,各打一頓。”揚掌向二女打去,直打得二女叫苦連天……


    再看望夫穀中,此刻,廣善大師、神拳黃吉和一不明來曆的老人,時而爭論,時而點頭,有時又哈哈齊笑,不知在商議什麽?


    西北角一塊很大的平地,統為乾坤幫的人占了,乾坤一君、三才通、高望先生、戳情娘子、高天大、時震山、烏龜精、曾嘯天及白瓊芳都在其中。


    東北角,卻都是少林、峨嵋、華山、昆侖、黃屋、羅浮各派的弟子,老少一共將近二百之眾。


    其他,三三五五、十人八人占一隅者,難計其數,總之,偌大個望夫穀,已無一塊丈大之空地。


    一日,不知什麽時候,忽聽有人高喊道:


    “來了!來!”穀中忽然哄叫起來。


    醉翁迴頭一看,懶洋洋地道:“算了,又是騙人!這幾天哪一天不叫十來次,結果娃兒的雞巴毛也沒看見一根。”仍是躺著不動。


    窮翁急道:“這一次是真來了,還有他師妹和另一個女娃兒。”


    懶翁睜開雙目一看,見這一次確不同以前,穀中之人都紛紛向穀口方向迎去,也就相信了,但他仍不肯起來,道:“你們先去吧,分寶時再來叫我。”


    醉翁道:“我們來此是助他的,並非光為分寶,你懶也別懶得連道義都不講了。”


    懶翁打了一個嗬欠,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果見誌豪領著二女已進入穀口,頻頻向迎來的人拱手。


    窮翁道:“我們趕快過去,這些人無一不老奸巨猾,別讓他們暗施詭計陷害。”


    說著,一同匆匆而去。


    猶在五六丈外,窮翁即高聲喝道:“娃兒小心,快叫他們走開,以免被人襲擊。”


    果然不出他所料,間不容發間,五六道掌風已然卷向誌豪和二女。


    誌豪正要運掌化解,卻為廣善大師和乾坤一君先手化解。


    誌豪側首一看,出掌者原來是鐵門寨寨主,即高聲道:“你們毋須找我,有什麽事盡管問廣善大師等接洽。”


    鐵門寨寨主道:“避毒之物又不在廣善身上,找他有個屁用?”


    陡然一聲焦雷似的怒喝,道:“誰敢亂來,請吃俺轟天雷一刀。”


    話落人至,轟天雷已跳到誌豪身前,接著,黃沙叟也已擠了過來。


    黃沙叟前天就已到達穀中,穀中的情形早已摸得十分清楚,也很懂得眾人的心理,急道:“田少俠已將分寶的事,全權委托廣善大師,田少俠決不取其中一文,各位如不遵守秩序。一味來糾纏他,他一走,各位可要徒勞一場了。”


    此時,穀中少說也有一千人以上,除乾坤幫和武當外,都隻希望能得幾樣貴重之物,並無他意。除乾坤幫利武當想獨吞寶藏外,尚想將誌豪置於死地。


    於是,黃沙叟話聲一落,眾人即紛紛後退,並紛紛找廣善等接洽,誌豪反而變成個無事人了。


    廣善等人心懷私意,想多弄幾件瑰寶,不想這一下,事情可不是那麽簡單,不說寶取出後的麻煩,就現在應付眾人的意見,已夠他傷腦筋了。


    誌豪側頭對黃沙叟道:“素雲妹呢?”


    “找她妹妹去了。”


    “乾坤幫有無在穀中弄鬼?”


    “他們倒真想在穀中弄鬼,不料一月前,這穀中就不斷有武林人物進入,他們想搞鬼也未搞成。”


    各路武林人士圍著廣善,哄然纏鬧著,廣善隻得向誌豪求助:“田小俠,還是你來主持分寶吧,貧道實在無此能力了。”


    田誌豪道:“要小可主持分寶也不難,不過,諸位最好稍寧片刻,待取出珠寶後再行分配不遲。”話畢,領二女三翁和黃沙叟、轟天雷向巨石走去。


    幾人跳上巨石,誌豪俯身向洞口打量了一下,依是黑黝黝的與二月前一樣。再舉目四看,見穀中眾人都慢慢向巨石壓來,乾坤一君也率手下移近,隻是不見有武當弟子。


    誌豪冷哼一聲,暗道:乾坤一君,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收迴目光,見廣善等七人,均已集結在巨石之下,神情十分莊肅威嚴。


    誌豪自懷中掏出蟾蜍寶珠,遞與黃沙叟,道:“洞中甚寒,你要小心抵禦,現在就入洞一試,如有困難,立即出來,不可冒險。”


    黃沙叟接過寶珠,點了點頭,一縮身,登時沒入洞中。


    乾坤一君見狀,大感驚駭,急急迴身與三才通等商量。顯然,誌豪請黃沙叟入洞,出乎他們意外。


    乾坤一君與其師伯商量一陣後,立即揮其幫下二百餘人,四下散開,一齊高唿亂嚷:“你們看見沒有,田誌豪要獨吞寶珠!”


    二百餘人一麵嚷,一麵亂跑,擾得穀中秩序大亂。


    有的不明道理之人,居然受了二百餘人嚷叫的影響,紛紛前來質問誌豪,並又為把守巨石的少林各派弟子所阻,無形中便動起手來。


    這一來,乾坤幫的二百餘人就更猖狂了,橫衝直撞,隻一會,就把少林各派的把守防線衝破,亂成一團,哄然一片。


    誌豪見狀,暗道:乾坤一君,你的詭計當真不少,但除此之外,我不信你能使出特別花樣。心念甫畢,忽有一條虯須大漢,劍尖一指誌豪,喝道:“田誌豪,你還真要獨吞珠寶?”


    窮翁哈哈笑道:“你們簡直是隻笨鳥,乾坤幫才要獨吞珠寶呢。否則,他們為何破壞秩序?”


    廣善朗聲道:“各位若再要盲從胡鬧,珠寶可無法平分了。”


    乾坤幫堂主高天大道:“各位千萬不要中廣善禿驢的計,衝!打!”


    此話一落,又有一群人像怒潮般湧了上來,接著,掌風、暗器,滿天飛竄,唿嘯刺耳,驟雨般射向巨石上的數人。


    誌豪大喝一聲“小心”,雙掌一揮,狂風暴雨般的掌勁和暗器,登時消失於無形。但,前湧之人,並不因此而駭怕,繼續喊殺喊打,而說到做到,又一群暗器飛來。


    誌豪大怒,也掏出一把奪魂針,但各派人員混亂,敵友不分,無法出手。


    丐幫三翁一麵笑,一麵罵,一麵不停地揮掌劈擊飛來的暗器。


    人潮越來越急,暗器越來越多,掌風也越來越有勁道。


    誌豪電目一掃,發現乾坤一君和三才通也混了前來,距巨石不足三丈,一麵指揮眾人,有時也劈出一兩掌。


    誌豪心道:原來他們也已出手,怪不得剛才那兩記掌風那麽有勁!


    揮手劈落幾顆暗器,又忖:這樣隻挨打,不能還擊,怎麽了得,到頭來,必然受傷!


    果然,他心念甫落,突聞轟天雷罵道:“俺入你奶奶的,俺同你們拚了!”


    接著,一陣風擦身而過,側目一看,轟天雷已跳下巨石,肩背上插著一把亮晃晃的小劍,瘋狂地向乾坤一君撲去。


    誌豪見狀大驚,連聲喝止,轟天雷卻聽若無聞,依是舞刀前撲,欲追去拉他迴來,又恐二女三翁被暗器所傷,心想:這下可完了,憑你這點能耐,豈不是送命去?


    幸好,轟天雷猶未與乾坤一君接觸,倒先碰上一名乾坤幫的二流人物,迎麵阻住,並即打了起來,誌豪見之,才略放心。


    就在此時,又飛來一群暗器,陡聽王麗君急道:“慕容珠快閃……”


    誌豪猛地將雙掌一揮,把飛來的暗器震得四分五散,但迴頭看時,慕容珠已然為暗器所傷,臂部之上,中了一枚三棱鏢,撲倒在王麗君懷裏。


    陡然,又有三枚三棱鏢,成“品”字形,射向王麗君背心,來勢如電閃,並挾刺耳的破空之聲,懾人魂魄。


    誌豪怒極,一掌將之劈迴,無巧不巧,三枚鏢都中人體上,一枚傷了少林一個和尚,一枚插在華山道士背上,另一枚擊中乾坤幫的一條大漢頭部。


    誌豪將那三枚鏢劈迴後,立即拔出背上白虎鞭,怒聲喝道:“誰再敢把暗器打來,我可要大開殺戒了!”說時,白虎鞭向上一伸,發射出萬道刺眼的光芒。


    “白虎鞭”乍出,整個望夫穀中,立即靜了下來,猶如止水。


    但這靜止,也隻不過一刹那的工夫,乾坤一君一陣喊打之後,又恢複剛才的緊張勢態。


    由此而知,這場中的情緒,完全是由乾坤一君、三才通、戳情娘子及其幾位堂主控製了,俗話擒賊擒王,若不將乾坤一君製倒,場中情緒絕對無法平靜下來,相反,必然越來越激烈。


    因為誌豪在掌震射來暗器時,誤傷了許多人,那些人,大部是非友非敵,本不曾動手,這一來,竟也出手了。


    誌豪見狀大急,不但不敢反擊,就連對擋射來的暗器,也不敢大意,以免再誤傷無辜,惹起公憤。


    他慈念一生,情勢就更加危急了,慕容珠傷得不輕,已不能支撐了,除要招架掌風暗器外,還要保衛慕容珠,所幸,王麗君內功極為精純,三翁內功也不弱,幫了他不少忙。


    但由於王麗君內功精純,也增加了許多麻煩,因為他所震迴的暗器,極為有勁,頻頻傷人,激起了許多不相幹的人的怒火,從中掀風作浪,助紂為虐。


    誌豪欲與乾坤一君一拚,又恐黃沙叟出來時,因懷寶而遭眾矢,而慕容珠又受了傷,需要他的保衛。


    正在拿不定主意時,忽聞洞中一陣輕響,接著,黃沙叟由洞下伸出一個頭來。


    黃沙叟一出現,乾坤一君更是瘋狂之極,指揮幫內同夥,一齊運勁出掌,幾百人的掌力聚在一起,其勢當然可想而知……


    轟隆!轟隆!幾聲巨響之後,三翁都被震落巨石!


    誌豪將慕容珠置於胯下,與王麗君背靠背,執鞭亂舞,有時猛發一掌,乾坤幫二百餘人齊功之勁,竟也無奈他們何,相反,乾坤幫反死傷甚眾。


    誌豪一麵封擋掌風暗器,一麵急道:“黃爺快上來!”


    黃沙叟左手提著一個足有三四十斤的包袱,包袱皮是他的灰色外衣,躍出洞來,一看情形,腦筋一陣亂轉,急高聲叫道:“這包中都是價值連城的瑰寶,請找廣善大師要去。”話畢,即將包袱投給廣善。


    他這一手可真厲害,完全迎合了奪寶之人心理,登時,那些撲來之人,包括許多乾坤幫的人在內,立即轉向朝那包袱撲去,像驚弓之鳥似的,一下子飛起十幾人,都欲在空中就將那包東西搶去。


    一時,喝聲震天,掌風橫飛,也不知?前大禍落了誰的手中?br />


    誌豪雙目一轉,急道:“我們快下去!”


    一手將慕容珠挾起,躍下巨石,將慕容珠交給王麗君,道:“你們到外麵去,讓我去找乾坤一君。”


    黃沙叟道:“蟾蜍寶珠你拿迴去,以防在我身上失去。”


    誌豪接過蟾蜍寶珠,不再多加停留,一手執鞭,一手扣一把奪魂針,急忙翻身撲去。


    此時,乾坤幫二百餘人,有一半以上都參與搶那包珠寶,有小部分雖未參與搶奪,乃是因插不上手,卻站立一旁,雙目睜得鬥大,準備覓機下手。


    乾坤一君、戳情娘子、三才通猛聽背後一聲輕響,同時迴過身來,見田誌豪蒼眉倒豎,星目射光,口角含笑,卻是一臉殺氣,就站在距他們一丈之處。


    乾坤一君一震,卻似有所恃,並不驚懼,冷然道:“少俠有何事相求,盡管明說,如老夫能做到之事,決不會推諉。”話間神態,十分悠閑,沒有半點恐慌和不安。


    誌豪點頭道:“謝謝前輩豪情,也沒有什麽難事,隻是想借前輩的首級一用。”


    乾坤一君哈哈笑道:“可以,這件小事算得什麽,首級在此,隻要少俠取得下,盡管拿去好了!”


    三才通道;“小子當真狂妄,你自量能勝我們許多人麽?”


    誌豪道:“即使不能勝,卻有把握不敗。”


    三才通道;“好!老夫就先領教一下你的白虎鞭。”


    誌豪道:“冤有頭,債有主,我本不想多殺無辜,前輩如一定插手其內,晚輩也隻好得罪了!”


    戳情娘子忽然喝道:“田誌豪,你可憑良心不?你直接間接地殺了本幫多少人?難道還不能相抵令師妹血債?”


    她在慕容莊家時,見過誌豪的武功,時震山在乾坤幫可是一流高手,竟經不起誌豪氣功的反彈力,度量之下,即使他們三人聯手,也不一定是誌豪的對手,故出此言,以欲化解血戰。


    誌豪生性厚道,也最講道理,聞言竟無話可說,但師仇不共戴天,又豈能不了了之呢?他想了一想,道:“我說一句老實話,你們三人聯手,也不能在我鞭下走三招。戳情娘子前輩既這麽說,我也就不殺他了,就請他自殺吧。”


    乾坤一君哈哈笑道:“也可以,你說我們三人聯手不能在你鞭下走三招,果真如此,我立即自殺,但如我們能走過三招,又怎麽說呢?”


    誌豪暗忖:鞭法隻有三招,如一招都不能取勝,今天的仇也報不成了。因說道:“三招之內我若不能傷及你們,我們就化幹戈為玉帛,如何?”


    乾坤一君道:“很好!很好!”


    話畢,朝三才通和戳情娘子一使眼色之後,慢慢分開,站成一個三角形,把誌豪圍在中間。


    三才通從自袍下取出一把約八寸長的小劍,道:“我已六十年未用過武器了,你小子即使死了,也是一條好漢。”


    乾坤一君摸出兩個鴨卵般大、係著絲帶,白光閃閃的鐵彈子,將絲帶套在腕上,純熟地玩弄了幾下,道:“我這鐵彈子無眼,少俠應小心為是。”


    戳情娘子卻拔出一柄精鋼劍,道:“我們的債,本已互相抵消,淡不到仇恨了,此戰應點到即止,以後彼此交個朋友,也好傳為武林佳話。”


    誌豪道:“隻要你們走過三招,敵友任你們選擇。”


    乾坤一君遭:“好!”


    聲猶未落,兩個鐵彈子已化成兩條鐵練,一前一後,向誌豪飛來。


    三才通並沒有用劍,卻發出一股極夠分量的掌勁。


    戳情娘子卻使出一招投鞭斷流,長劍脫手飛出,像一顆掃帚星一樣,射向誌豪背心。


    敢情,她想一招就將誌豪置於死地。


    隻聞誌豪大喝一聲,不見他有何動作,卻見白光大盛,接著,冷風四溢,同時傳出當當兩聲奇響。


    至光散風息之後,隻見三才通和乾坤一君均站在三丈之外,隻戳情娘子仍在原地,依然與誌豪相距八尺之遙!


    誌豪淡然一笑道:“這一招未分勝負,還有兩招。”


    三才通和乾坤一君均驚容滿麵,半晌才慢慢走迴。


    誌豪側首對戳情娘子道:“我是不忍殺你,否則,你已成肉醬了。你若不信,去拾迴劍再來。”


    誌豪剛使的一招,名為霧鬱雲翕,是鞭法中的第一招,著重於守,但如武功稍差之人,也難逃性命。


    戳情娘子投鞭斷流落空後,已知此戰必敗,但她如退出,乾坤一君和三才通就更加危險了。她略沉了一下,走至十丈外的一株樹下,拔出插在樹上的長劍,惶恐地走了迴來。


    誌豪道:“這一招可不同剛才一樣了,各位可要小心。”


    乾坤一君有了剛才的教訓,已不敢先行出手了。


    此時,他們並不想獲勝,隻希望能夠走過三招,以後再作道理。當下,凝神貫注,隻待誌豪一動手,即行閃避。


    誌豪向乾坤一君逼近了一步,陡然一抖神鞭,橫掃而出,在光華暴發之下,轟聲大作,龍虎齊鳴,碎石飛揚,塵土彌天,附近兩株虯鬆,齊腰斷折……


    這突然的震蕩,驚動穀中數千之人,都不自覺循聲看來。


    隻見誌豪腰微挫,腳微沉,站成個八字步子,神鞭上舉,左手橫伸,目光如電,臉含殺機,一動不動。


    誌豪前麵七尺處,站著乾坤一君,彎腰駝背,口吐鮮血,左側一丈五六處的三才通,白發蓬散,左額涔涔血流,長衫前擺已不知去向,十分狼狽,身後九尺處,站著戳情娘子,她手執長劍,滿麵驚容,卻不見傷痕。


    眾人隻一看,即已知道是怎麽迴事。高望先生、時震山、烏龜精、曾嘯天等,也顧不得搶寶了,即急撲了過來。


    曾嘯天驚急道;“師父,你……”


    乾坤一君猛一掌,喝道;“滾開!”把曾嘯天等撲來的七八人一齊逼退七八步。


    誌豪收減架式,道:“還有一招。”


    乾坤一君道:“老夫認敗了!”


    誌豪道:“那你是否要實踐你的諾言?”


    “當然,不過,老夫有個要求,希望你能答應。”


    “什麽遺言,盡管吩咐。”


    乾坤一君閉目調息了一下,道:“老夫死後,希望你不要難為本幫弟子。”


    “我說過,冤有頭,債有主,如貴幫弟子不再作壞事,我決不難為他們。”


    乾坤一君點了點頭,左掌慢慢地舉起——


    戳情娘子急喝道:“慢點!”


    曾嘯天、高望先生、時震山等也同時撲了過來。


    戳情娘子悲痛欲絕地道:“你不向他們交代一下麽?”


    乾坤一君放下高舉的手,四下一看,見幫中重要人物都在身旁,點了點頭,道:“我已是望九的人了,雖死也不算折壽,你們毋須難過。再說,我一身殺人也不計其數,今日的下場,可說是天意安排。以後,不必為我之死而記仇在心。幫中事務,暫由夫人掌管,待嘯兒練就兩儀神功後再交他。”頓了頓,轉向誌豪道:“少俠度量,老夫感佩十分,芳兒是個好孩子,希望你能善加照顧。”


    誌豪躬身道:“晚輩遵命。”


    乾坤一君哈哈一笑,一抬手,腦蓋已被他用掌力震裂,當場死於非命。


    曾嘯天悲喝一聲,即向誌豪撲來,卻為戳情娘子攔往,並對他道:“田少俠恩怨分明,怨不得他,隻因我們技不如人,沒有話說。”


    話畢,乾坤幫眾人一齊跪在乾坤一君屍前。


    誌豪也向乾坤一君作了一揖,才慢慢退開身子。轉眼,已不見三才通的影子,暗忖:數十年的仇恨,想不到報得如此輕易,三招鞭法,隻使出兩招,就已如願以償,這招長虹貫日當真不同凡響。第三招佛光普照的威力不知怎樣,自應更加厲害,可惜沒機會用了。晤,我何不用在太元道人身上,他騙我父親,辱我母親,令我妻離子散,此仇此恨,給他一鞭也不為過。念間,又四下環望,見有許多人飛奔出穀,卻也有許多人彎腰俯首在穀中來迴走動,似乎在找尋什麽。


    此刻,西北角數十人,正打得難分難解。


    神拳黃吉滿身鮮血,一人在溪畔洗臉。


    誌豪不覺好笑,暗道:這都是貪心之害,何苦來哉?


    他慢慢向西北角走去,欲把那場打鬥化解開來,行走之間,忽見王麗君,和慕容珠平坐在峭壁之下,嘀嘀咕咕有說有笑,十分投機,卻不見了黃沙叟和轟天雷。


    想到轟天雷,誌豪登時有些慌張,轟天雷跳下巨石與人拚鬥之後,誌豪因自顧不暇,無法顧及於他,後來又因報仇心切,竟把他忘了。


    轟天雷生了副牛脾氣,武功又不成,當不知怎樣了。


    誌豪想了想,道:“一定被人殺了。”


    登時,更加不安,急急四處找尋。


    此時,穀中已死了不少人,每具屍體,誌豪都前去翻看一下,足翻看了三十人,卻都非轟天雷的屍體。


    他想:他師妹和慕容珠也許知道,便又急急向二女走來,尚距一丈多遠,即問道:“你們看見轟天雷麽?”


    二女聞言,也感驚慌,齊聲道:“沒有呀!”


    “糟!一定死了,可是這穀中卻沒有他的屍體。”


    慕容珠急道:“你找過了?”


    “都找過了。”


    “也許他搶了珠寶,先走了。”


    誌豪點了點頭,道:“黃爺爺呢?”


    王麗君道:“找他孫女去了,叫我們在這裏等他。”


    誌豪彎下身子,對慕容珠道:“你的傷勢重不重?”


    慕容珠臉兒一紅,道:“不要緊。”


    “你們就在這裏等著,我去叫那些人不要打。”


    誌豪走後,二女一齊大笑。慕容珠:“你說用什麽法兒?如製他不倒,反被他製倒我們,又被他打一頓可劃不來。”


    “我們可以趁他不注意之時,也先點了他的軟麻穴,之後,再好好整他。”


    “聽說他的穴道部位都不同常人,你會點麽?”


    “你放心,南極仙翁教過我。哼,我被他打得足足痛了兩三天。”摸了一下臀部,繼道:“現在還有一塊未好呢!”


    “可不是,我也痛了幾天,走路都很不方便。”


    說著,二人哈哈大笑。


    且說,誌豪來至鬥場之前,即沉聲喝道:“住手!”


    聲如晴天霹靂,震耳欲聾。


    眾人都同自一震,各即飄退。隻是廣善臉容莊肅,猶擺著打鬥的步子,雙劍羽士和青雲真人,都有數處劍傷,額頭上青筋暴露,汗落如雨。唿唿喘氣。


    誌豪步入人叢中,環目一掃,道:“有話好說,何必動手?”


    三絕手怒道:“他們幾人要獨吞。”


    廣善道:“阿彌陀佛,老衲一點也沒得著。”


    說時,雙手拍了拍腰。


    誌豪道:“那包東西呢?”


    廣善道:“散了,也不知誰人搶了去。”


    三絕手道:“雙劍羽士和青雲道長足得了一半。”


    誌豪道:“身外之物,何必以命相拚。洞中還多的是,現乾坤幫的人已大都走了,我叫人再去取,取出後,由廣善大師均分,大家得一點,作個紀念也好。”


    眾人見誌豪如此淡泊,倒感到慚愧,人生幾何,縱然獨得了洞中之物,也不能長生不老,於是,都不言語了。


    誌豪笑了笑,道:“不要再打了,跟我來吧。”


    領著眾人返迴藏寶洞口。


    途中遇到丐幫三翁,喜道:“三位前輩得了些什麽?”


    窮翁慎然道:“一個人命注定窮,就有財神相護也受不了,我本來得了一顆夜明珠,卻又被他搶了。”


    說時,戳了一指醉翁的肩膀。


    醉翁急道:“娃兒,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那顆夜明珠本是我先看見的,我已拾在手中,他還要同我搶。”


    誌豪搖頭笑道:“別爭,別爭。”自懷中掏出蟾蜍珠遞給窮翁,道:“洞中還有,你入洞將之取出來,統交給廣善大師,由他均分。”轉對眾人道:“希望各位恪守本份,不得搶奪,否則,小可就要幹涉了。”


    窮翁喜極地道:“好!好!這趟差使倒真不錯。”


    一起一落,跳上巨石,一縮身便沒入洞中。


    誌豪掃了眾人一眼,都很安靜,迴頭叮囑廣善幾句,便向王麗君和慕容珠走來。


    王麗君笑道:“師兄,今天應算是我們最快樂的日子,迴頭我請你喝酒,好好慶祝一番。”


    誌豪在二女身前坐下,道:“太極派數十年的仇恨,總算冼雪了,但我父母的恥辱仍未洗雪,不算是最快樂的日子。”


    王麗君道:“三才通、乾坤一君、戳情娘子三人聯手,都打不過你,區區太元道人算得了什麽?”


    “但不知是否到來?”


    “此等盛會,他哪有不來之理!”


    “你見到他沒有?”


    “他本人我到沒有見到,武當派的道士已有幾個到過這裏。”


    “我們找找看。”


    “找他則甚,他若不來這裏,我們就去武當,我不相信會飛上天去,別急,今晚好好慶祝一下再說。”


    話畢,朝慕容珠神秘地一笑。


    此時,窮翁已取出一包珠寶交了廣善,喜衝衝地向他走來,道:“娃兒,謝謝你派我窮鬼這趟差役。不!不!我這會子可不是窮鬼了。”說著到了三人身前,將蟾蜍珠還給誌豪,繼道:“你們不要?”


    誌豪笑道:“你藏私,得了些什麽?”


    窮翁一拍鼓起老高的衣袋,道:“什麽都有。”


    “洞中還有沒有?”


    “有,但我騙他們說已經沒有了。”


    “你為什麽不全取出來,留在洞中幹嗎?”


    “留給你自己去取用。小子,你太極派也該重整,沒有錢怎麽搞起來。你未窮過,不知窮人的可憐。待你將來結婚生子,家裏柴米油鹽,一睜眼就要錢時,你就知道錢的重要了。你豈能像我一樣,帶著老婆兒女去要飯。”


    誌豪道:“既這麽說,我們就先走了。”


    “我同你們去,免得他們動我的腦筋。”


    王麗君道:“黃爺爺還沒有迴來,怎麽辦?”


    誌豪道:“我們到穀外看看去。”


    一行四人剛走出穀口,一個滿身鮮血的黑臉大漢,一踉一蹌地奔了過來,一見誌豪,一個前傾,伏倒在地。


    四人同時一愕,誌豪忙將他扶起,道:“轟天兄,什麽事,為何傷得這麽重?”


    “快……小子,快……遲了就完了!”


    “究竟什麽事?”


    “你……你老子被武當道士圍攻……”


    “在哪裏?是不是太元道人?”


    “就是太元道人那小子,在左前方鬆林中,快去!”


    誌豪聞言,登時激怒與興奮交加,說不出心頭滋味,無暇多問,吩咐二女小心照顧,即一晃身,人已射出十餘丈。


    慕容珠道:“胡大哥,你怎麽會到穀外來?”


    轟天雷唿唿喘氣,半晌答不上話來。


    窮翁解下腰間的葫蘆,扭開塞子,湊至轟天雷嘴邊,道:“喝口酒再說吧。”


    轟天雷狠命地喝了一大口,瞪著窮翁道:“你窮老哥真夠朋友,以後俺一定請你喝三大口。”


    慕容珠急道:“你是否與他們動過手?”


    “不錯,足足與他們打了一個多時辰。”


    “怎麽打起來的?”


    “俺在穀中受傷,烏龜精那王八蛋正要殺我時,忽然來了一個酸文士,一掌將烏龜精震退,將俺救到穀外,原來那酸文士就是田誌豪的老子,名字叫什麽火扇書生。誰知剛到穀外,就來了一幫子武當牛鼻子老道,入他奶奶的,還有什麽太元道人。俺本要助他一下,不想又來了七八個武當老道,俺也就不留情,掄刀就劈,可惜俺受了傷,想劈他幾個,卻反被他們刺了幾家夥。俺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總算拾迴這條老命。”


    王麗君道:“方伯父打得過太元惡道麽?”


    “入他娘的,他們不守武林規矩,十餘人打一人,哪打得過他們?幸虧有人在暗中相助,否則,早已完了。”


    三人同聲問道:“誰在暗中相助?”


    “俺也不知道,總不是仇人吧!”


    慕容珠道:“廢話,走,我們去看看。”


    王麗君道:“莫非是黃爺爺?”


    慕容珠道:“我們見到自會知道。”


    二女扶著轟天雷,窮翁在前開路,向前急奔。


    轟天雷忽然奇怪道;“咦,怎麽沒有聲音了?”


    慕容珠道:“還有多遠?”


    “就在前麵。”


    窮翁墊腳前看,登時哈哈大笑,同時向前撲進,隻見十餘道士怔立一處,田誌豪腳下踏著一人,正在審問。


    窮翁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娃兒行,所以沒有來助你。喂!你與武當有何過節?得饒人處且饒人,如非殺父辱母之仇,也就算了。”


    原來被誌豪踏在腳下的,正是太元道人,他一聞窮翁之言,急道:“窮兄,快救救貧道,倘能不死,將來一定感激不盡。”


    窮翁走了過去,道:“娃兒,你們究竟有何過節?”


    誌豪道:“正如你所說的‘殺父辱母’。”


    他不願多說,腳下猛一用勁,“卜”的一聲,太元道人的腸肚即應聲流出體外,當埸死於非命。


    武當十餘道士同聲宣念一聲“無量壽佛”原地跪下。


    誌豪對眾道士道:“這是我與貴掌門人的私怨,與你們無幹,你們若要報仇,我等著就是。”


    一個六旬的道士道:“我們掌門人的行為,我們自知,否則,令尊哪還有命在?”


    聽那老道之言,顯然,太元道人與其派下弟子有著極深的成見,事非本題,不必多加探討。


    慕容珠道:“伯父呢?”


    誌豪悲然道:“走了,他一見我來到,即急退隱,連一句話也沒說。”


    王麗君道:“他大概也與伯母一樣,不願見你。”


    “好呀!你現在體麵了,有了幾個臭錢,這連老夥伴也不理了。”


    這話出自十丈之外。


    眾人循聲一看,見是醉翁和懶翁,匆匆而來。


    窮翁皺了一皺眉罵了一聲“倒黴”,指著懶翁笑道:“你自稱懶翁,我看你今天一點也不懶。”


    懶翁道:“老夥伴,閑話少說,我們到那邊好好商量一下。”


    窮翁怒道:“你們是準備用強?”


    醉翁道:“我們是多年的夥伴,我的即是你的,你的即是我的,何須計較,走,我們先醉一杯再說。”


    窮翁無法,緊皺了一下眉頭,對誌豪和二女道:“我現在被鬼纏了腳,沒法同你們去了,你們結婚時,叫人通知我一聲,以便前往恭賀。”


    醉翁醉眼一翻,道:“他同誰結婚?”


    窮翁道:“當然是同他師妹,就是她。”


    說時,指了指王麗君,把王麗君弄得好不羞臊,不敢抬頭。


    誌豪暗歎一聲,似有什麽話要說,卻沒有說出口來。


    醉翁忙向王麗君一揖,道:“好姑娘,你通知窮翁時,別忘了也通知我一聲。”


    王麗君一跺腳,別過臉去。


    三翁哈哈一陣大笑,攜手而去。


    慕容珠道:“我們也該走了。”


    誌豪點了點頭,向十餘武當道士拱了一拱手,說了幾句道歉的話,抽身與二女出林。


    慕容珠道:“大路人多,我們走小路好不好?”


    王麗君知她要走小路的意思,立即附和道:“走小路好。”


    誌豪因思念他的父親,及聽了窮翁的話,有愧於梅玫,有些神不守舍,恍恍惚惚任由二女帶著前走,走了約半裏地,慕容珠見四下無人,便道:“我的傷口有些發痛,在這裏稍休息一下再走好麽?”


    王麗君道:“好,就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說著,便同在一株樹旁坐下。


    慕容珠向王麗君使了一個眼色,王麗君點了點頭,挨近誌豪身邊,道:“師兄,師仇親仇都已報了,你何以反不高興?”


    誌豪不願將心事告訴二女,以免傷二女的心,苦笑道:“沒有呀!”


    王麗君撒嬌地道:“不!你騙我,我不饒你。”


    趁誌豪不防,在他軟麻穴上一按。


    誌豪渾身一震,發覺不對時,已是不能動彈了,不由自主地倒在當地,急道:“喂!你要幹嗎?”


    二女見狀,登時格格大笑,並拍掌卷袖,將他伏臥,王麗君道:“你無故打了我們一頓,我們也得打你一頓才合理。”


    慕容珠道:“你可知道,我們被你打痛了好幾天呢。”


    誌豪聞言,又好氣又好笑,急道:“那是你們天天爭吵打架,太不像話。”


    王麗君道:“我們打你,是因為你話不由衷。”


    不由誌豪分說,一人一邊,半蹲半跪,一麵笑,一麵揮動玉掌“辟辟拍拍”在他屁股上狠命各揍了十來下。


    誌豪想運功抵禦,無奈穴道被點,不能運功,隻好咬緊牙關忍耐,初時,覺得火辣辣地,疼痛難當,後來因麻痹了,反不覺難過,心想:隻要你們以後能和平相共,我就挨一頓揍也值得。


    二女正打得高興,忽聞一人喊道:“二位姑娘手下留情!”


    二女聞聲一愕,隻見一個遍體鱗傷的文士,手托著一個黑衣婦人,慢慢走來。


    那婦人頭發披散,四肢癱軟下垂,似已死去。


    王麗君不認識那文士,忙替誌豪解開穴道,站了起來,喝道:“我們打他關你甚事?”


    慕容珠在沂水時曾與他見過一麵,並聽黃沙叟說過他就是誌豪的父親,登時,大為尷尬,呐呐地道:“伯父……是你。”


    誌豪穴道被解後,趕忙忍痛躍起,一眼看清文士,頓時悲喜交集,顧不得屁股創痛,叫了一聲“爹”,即撲了過去。


    玉扇書生方萬甲,悲歎一聲,眼淚急湧,癡立不動。


    誌豪撲至他父親身前,陡見他父親懷中的婦人就是他母親,不禁嚇了一跳,急道:“爹,娘怎麽了?”


    方萬甲道:“她服毒自殺。”


    “啊!她為什麽服毒自殺?”


    “她見仇恨已雪,已無牽掛了。”


    “還有救嗎?”


    “將‘蟾蜍珠’給我試試。”


    誌豪忙掏出解毒寶珠遞過去,方萬甲將寶珠塞入田秀嬡口腔,道:“我已點了她全身要穴,有‘蟾蜍珠’解毒,大概下致有危險。”


    誌豪道:“娘,你為什麽要這樣啊!”


    方萬甲道:“我與太元拚鬥時,她也伏在暗處,並助了我幾招,在你到後才走的,我知道她會走這條路,便急急追去,果然不出我所料。”


    “爹,你住在哪裏,我們也同你去?”


    “不要,我準備與你娘找個偏僻地方了過此一生,希望你好自為之。”


    向二女瞧了一眼,繼道:“小兒愚劣,尚望二位姑娘同心合力,助他重創太極派。”


    二女同時躬身口稱:“遵命。”


    方萬甲忽地長歎一聲,道:“剛才我見到黃沙叟。”


    “啊!他老人家現在哪裏。”二人同聲急道。


    方萬甲道:“送他小孫女去出家。”


    誌豪心頭一震急道:“瓊芳妹妹要出家?”


    “那孩子死心眼,她說你殺死她師父,不想再見你。”


    王麗君道:“素雲姊呢?”


    “同她爺爺在一起。噢!昨天我無意碰到北洋大聖,豪兒,他老人家叫我轉告你,報仇之後,立即帶二位姑娘到泰山望日峰去成婚,之後就在望日峰跟他學藝。”


    誌豪道:“我希望你同娘也往泰山一行。”


    “不了。”低頭一看懷中的田秀媛,道:“毒已全解,不礙事了。”在田秀媛口中挖出寶珠,交迴誌豪,又道:“你們還有一個同伴昏倒在前麵,快去救他吧,我也要走了。”話畢,不待三人迴話,即抽身疾走。


    誌豪欲要追去,卻為慕容珠拉住,道:“是胡大哥,他傷勢極重,我們竟把他忘了。”誌豪望著他父親遠去的背影,不禁淚如雨下,好半晌,才由二女架著迴走。


    <strong>(全書完,感謝</strong><strong>遼東柴子ocr、</strong><strong>校對、補缺</strong><strong>)</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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