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二、白衣侯與飄香雪


    未央宮殿北的清涼殿,畫石為床,紫瑤為帳,玉晶為盤,即使時值盛夏,仍清涼無比,如同含霜。﹤


    然而,今天的清涼殿,卻一掃往日的清涼,變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因為今天,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戚夫人的壽辰,正在這裏舉行。


    一大早,水竹便被呂後軟磨硬帶地拉了過來,並被硬拖著坐在呂後身旁。


    殿中鍾鼓齊鳴,仙樂飄飄;霓裳羽衣,鶯歌燕舞。水竹的心卻遊離在殿外。


    呂後見水竹水眸飄忽,心不在焉,那模樣有如遺世獨立的仙子,清逸而脫俗,心中又嫉又妒。雖然她知道皇上讓自己將水竹拉來,是為了實施所謂的計劃,但卻還忍不住猜忌,皇上是不是藏有私心,鳳目不由自主地瞟向皇上,卻看見皇上正與戚夫人依偎在一起,情意綿綿地低聲絮語。


    呂後的心瞬間被妒火點燃,再也無心理會水竹,隻想著有朝一日,定叫那戚夫人生不如死。


    戚夫人還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讓呂後起了殺心,勿自迷醉在皇上的柔情蜜意之中。


    皇上一向崇尚節儉,今日卻為了自己大肆鋪張,女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又見皇上今日隻專注自己一人,對其他妃嬪都視而不見,更是心頭狂喜,於是竭盡所能,極盡嫵媚之功。


    “皇上,臣妾今天好開心。”戚夫人柔媚的身子緊貼在劉邦身上,媚眼如絲。


    劉邦魅惑輕笑,握住戚夫人的柔荑,那綿軟無骨的觸感,讓他心神一蕩,邪笑低語:“是麽,那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該好好的服侍朕,以作報答呢?”


    “皇上,”戚夫人羞紅了雙頰,握著劉邦的手臂輕輕搖晃了兩下,嬌嗔道,“你就知道欺負臣妾。”


    “怎麽,不喜歡嗎?”劉邦戲謔地看著她,故意拉長了聲音,“那——我就——欺負別人好了。”


    “不要!”戚夫人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當她看見皇上戲謔挪揄的表情時,才驚覺上當,頓時羞紅了整個麵頰,嬌吟一聲,“皇上。”便整個人都化在了劉邦身上。


    劉邦哈哈大笑,欣賞著她欲拒還迎的嬌羞,恨不得立即將她壓在身下,輕憐密愛一番。


    呂後看著兩人的甜膩,心裏的妒恨更深,幾乎失控。


    幸好此時,籍孺上來稟告:“啟奏皇上,白衣侯在外求見。”


    “宣。”劉邦的目光依然膩在戚夫人身上,淡淡地拋出了一個字。


    籍孺領旨退下,不一會兒又返迴殿中,他的身旁已多了一個異常俊美的男子。


    男子一襲白衣,傲然卓立,周身散逸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高貴而自帶威儀。


    他的出現,頓時吸引了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連鼓樂之聲都戛然而止。


    “白衣侯,你總算來了。”劉邦緩緩開口,鷹目一瞬不瞬地盯著麵前俊逸非凡的男子。


    “兒臣拜見父皇。”白衣侯語氣恭敬,卻隻是俯身施禮,並不叩拜。


    “白衣侯,”呂後親切地喚道,“你既然迴來了,可就不許再走了。”


    白衣侯隻衝她頷施禮,並未作答。


    “飄香雪?”一直神遊殿外的水竹,在看清白衣侯的容貌時,驚唿出聲,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白衣侯冷漠地看了看水竹,神情沒有任何波瀾,轉向劉邦道:“兒臣有事要麵奏父皇。”


    劉邦頷,鬆開戚夫人,道:“無論什麽事,都不必急於一時,今天是懿兒的壽辰,你既然趕迴來了,就坐下來,我們一家人好好的聚一聚,有什麽事,晚上再聊。”


    白衣侯依言坐到一旁,此時劉邦與呂後、戚夫人坐在正中主位,戚夫人的一側坐著的是各宮妃嬪,而呂後一側坐著眾位皇子,白衣侯就坐在此側最末的位子上。


    水竹癡然地望著那個對自己不理不睬,冷漠異常的男子,心中絞痛,於是她越過眾皇子,直接走到白衣侯的麵前,“飄香雪,你為什麽要這樣。”


    “飄香雪?”白衣侯微微皺眉,看著眼前清逸絕俗的女子,淡漠地問,“你是在叫我?”


    “你失憶了嗎?”水竹心疼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那無數次縈迴夢中的臉頰。


    白衣侯冷漠地別開臉,避開那瑩白纖細的玉指,聲音於淡漠中又多了幾分冰冷,“我沒有失憶,是姑娘認錯人了。”


    晶瑩的淚珠,由水眸中滑落,如珍珠般光潔。


    “我沒有認錯人,我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麽,但我不會認錯。”水竹幽幽道,她的心已痛得滴血。


    白衣侯不去看她的淚顏,語氣依然冰冷:“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的眸光,你的神韻,都無數次地在我夢中縈迴,我怎麽會認錯?”水竹淚眼迷離地看著白衣侯,粉嫩的唇瓣早已失去了血色,“隻是我不知道,為什麽你不願認我。”


    白衣侯冰冷的星目中閃過一絲動容,卻隱忍著沒有迴答。


    劉邦眼見對自己有如冰山的水竹,卻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白衣侯真情表白,內心的嫉恨就像一條吐著毒信的毒蛇,有種想要吞噬一切的憤怒。


    “水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劉邦冷冷道,殘忍地毀滅掉水竹的幻想,“他是白衣侯,是朕的義子,根本不是你所說的飄香雪。”


    水竹並未理會劉邦的話,一雙水霧秋眸隻是凝望著飄香雪,任由顆顆珍珠順著腮邊滑落。


    “姑娘何必執著,就算我叫飄香雪,也絕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飄香雪,白衣侯也好,飄香雪也好,都不過隻是一個代號,人已經不是原來的人,要名字還有何用。”白衣侯的聲音不再冰冷,卻依然淡漠。


    水竹睜著迷濛的淚眼,冰冷的心有了一絲希冀的溫度,哽咽道:“你承認你是飄香雪了?”


    “他不是飄香雪,他是我的未婚夫白衣侯。”一個嬌俏軟糯的聲音響起。


    在眾人視線的凝注下,一個搖曳嬌豔,有如罌粟之花的少女,嫋嫋娜娜地走到白衣侯身邊,伸出雪白柔嫩的皓腕,親昵地挽住白衣侯修長有力的手臂,並將自己嬌柔的身子輕靠在白衣侯身畔,一雙勾魂攝魄的美眸瞟向水竹,目光含著些許挑釁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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