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浩苦笑道:“剛才我雖早有戒意,自己作了提防,卻怕華妹內心疏防,中了奇毒,才對你發話阻止!誰知這一開口,仍然吸入毒粉,如今要發作了……”


    李夢華看出茅浩不是做作,何況對方一死一擒,也無需再玩花巧,弄甚心機,不禁急得皺眉叫道:“既然如此,茅大哥暫仗修為,抵抗毒力,我去請仲孫老人家……”


    茅浩一麵搖手,阻止李夢華登峰,一麵伸手入懷,摸取丹藥說道:“華妹不必驚動仲孫老人家了,我有他所煉解藥靈丹,應該足可祛解!”


    說完,取出仲孫達所煉解毒靈丹,服了兩粒。


    李夢華見茅浩臉色逐漸複原,知道靈丹奏效,已不妨事,遂含笑叫道:“茅大哥,我們對這陳姓黑衣人,怎樣處置?是在此地訊問,還是帶上峰去?”


    茅浩微一思索,向四外看了一眼笑道:“對方兩撥人馬,相繼失蹤,可能還會有人找來,似乎把陳姓黑衣人,帶到‘淩雲觀’前訊問,來得穩妥一點。”


    李夢華當然同意,遂由茅浩略為調息,覺得毒力全祛,人已無礙後,抓起陳姓黑衣人一同登峰迴觀。


    途中,李夢華笑道:“茅大哥,從那紅雲喇嘛是‘內廷供奉’的身份看來,這陳姓黑衣人,可能是清宮七十二名‘鐵衛士’之一?”


    茅浩點頭笑道:“我雖尚未搜他身上,但由這身黑衣,以及尚未交手,先撒毒粉的歹毒行為看來,華妹所料,大概無甚差錯!”


    李夢華道:“奇怪,他們好像看中‘淩雲觀’了?不然怎會一再在這峰腳江邊出現?適才那婁公遠的口中,並有生擒茅大哥迴京,是他大功一件之語!”


    茅浩歎道:“此事不足為奇,如今,天下既定,清廷自然要仗恃利祿,驅使鷹犬,搜殺遺民誌士,以絕隱患……”


    兩人交談之間,業已迴到了“淩雲觀”前。


    牟漢三、仲孫達、郭三、胡冰心等,見茅浩與李夢華在峰下待敵,這快便有收獲,不禁十分高興!


    審訊之地,當然便是“淩雲觀”前的那片石坪。


    茅浩先行搜身,果然在陳姓黑衣人身上,搜出一麵“鐵衛士”的腰牌,並知他名叫“陳豹”。


    但就在茅浩欲替陳豹解開被點穴道時,仲孫達卻叫了一聲:“且慢!”


    茅浩先是一愕,旋即恍然笑道:“仲孫老人家是否要檢查這廝口內,有未藏著什麽自絕毒物?”


    仲孫達笑道:“不必檢查,一定會有,若不替他取掉,豈非白費唇舌,問不出重大機密?清廷對於此類喪心病狂,為虎作倀鷹犬,利祿雖厚,統禦亦酷,他們均有眷屬在京,稍有不忠,是立即株連九族,絕無恩赦的呢!”


    說完,立即撬開陳豹牙關,略作摸索,果然拔下了一顆毒齒!


    茅浩見仲孫達點頭示意,便下手替陳豹拍開穴道。


    陳豹神智一複,跳起身來,見已換了地點,不在江邊,四外皆是陌生江湖人物,知道無可僥幸,也無法逃走!不禁神色黯然!


    茅浩笑道:“朋友請說實話,先報姓名身份。”


    陳豹似乎本想不答,但略一轉念,揚眉答道:“我叫陳南山……”


    李夢華聽了這“陳南山”三字,向茅浩失笑說道:“茅大哥,‘豹隱南山’,這位陳朋友,不太老實,隻說了一半實話,他要和你猜謎語呢!”


    陳豹聞言,曉得對方已知自己姓名,不禁迴手在腰間一摸。


    茅浩手兒伸處,向陳豹展示一黃一黑兩塊腰牌,沉聲說道:“第十號內廷供奉,及第五十八號鐵衛士的腰牌,全在此處,但紅雲喇嘛與婁公遠,卻均屍沉長江,陳朋友若想好好迴京,享受榮華富貴,再見你妻兒老小,不能不說實話,常言道,‘光棍眼中,莫揉砂子,真人麵前,莫說……’”


    一語未畢,陳豹身形已閃!


    他在江邊已知“追風劍客”、“九劫胭脂”身份,並見識過茅浩才一個照麵,便把婁公遠甩落長汪,功夫厲害,故而這要想逃之舉,闖的是胡冰心所守方位!


    但他那知道這位紅妝少女,卻是“雲中墨鳳”冷紅瑤的衣缽傳人,功力比起茅浩、李夢華來,並不弱了多少。


    胡冰心一聲清叱:“鳥入天羅,妄圖展翅,替我滾了迴去!”


    一招“天香卷席”,右掌電揮,和拚死前衛的陳豹,互相硬接一記!


    陳豹想不到一個美貌少女,竟有這高修為?雙掌接處,髒腑一陣翻騰,嗓眼一陣發甜,不單被震得退迴三四步去,並還嗆出了大口鮮血……


    茅浩覺得不必在這廝身上,多費手腳,便伸手一指,破了陳豹的內家真氣!


    陳豹全身一抖,知道多年苦練,全付汪洋,不禁牙關一咬!


    不咬牙還好,這一咬牙,陳豹卻發出了慘哼聲息,不斷“呸……呸……”滿地亂吐!


    茅浩喝道:“誰教你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快說實話,京中鷹犬,為何突現川東,清廷韃虜,得了天下,坐了朝廷,難道還不滿足,又想對我們這幹孤臣孽子,有甚毒辣算計?”


    陳豹似乎無力答話,爬在地下,仍是不住慘哼!


    仲孫達笑道:“這廝剛才想咬牙自盡,卻不知我已用一粒內盛奇苦極辣的藥丸,換了他的毒囊,如今滿口滿喉,皆是苦辣,正在吃苦頭呢,茅老弟且容他休息一會兒再問,大概便不敢不老實了!”


    茅浩目光一轉,向李夢華笑道:“華妹請把你適才釣魚經過,向仲孫老人家說上一遍。”


    李夢華知曉茅浩必有深意,遂把自己江邊釣魚,得而複失經過,對仲孫達細加陳述。


    仲孫達靜靜聽完,長眉軒動地,“哦”了一聲笑道:“峰下江中,倘若果有‘三足綠蟾’,倒真值得釣它個三日三夜,試試手氣!”


    茅浩道:“尤其華妹,我覺得她第一次既有機緣,第二次定有福命,由冰妹陪你再去釣釣看吧!”


    茅浩此語,含有雙重用意,因訊問陳豹時,倘對方不吐機密,勢必要用酷刑,不適於李夢華、胡冰心等女孩兒家,在旁觀看。


    胡冰心慧黠解意,向李夢華笑道:“是,華姊,我陪你去釣魚……”


    茅浩又向仲孫達看了一限,含笑又道:“仲孫老人家最好也屈駕同行,因為萬一當真釣上了‘三足綠蟾’,可能要立即處置,才不致有所損耗糟塌了天材地寶!”


    仲孫達頷首道:“茅老弟說得對,我替李姑娘換上一種釣餌,或許更容易有所收獲!”說話之間,已自站起身形,與李夢華、胡冰心女,一同下峰。


    李夢華笑道:“仲孫老人家,你打算替我換種什麽東西,作為釣餌?”


    仲孫達道:“用我上次與東方鐵老弟,茅英姑娘,一同在‘蜈蚣嶺’所獲得‘百腳飛蜈’,因為‘三足綠蟾’有專解萬毒之能,它也最喜愛吞食各種毒物!”


    李夢華已從茅英口中,聽說過他們捕捉“百腳飛蜈”,遇見‘金雉魔君’之事,不禁向仲孫達訝然問道:“仲孫老人家,你上次所捕捉的‘百腳飛蜈’,能夠活到現在?”


    仲孫達失笑道:“我捕捉‘百腳飛蜈’之意,原在焙幹煉藥,故而隨身藥囊中業已焙幹,尚未研粉的‘百腳飛蜈’還有十幾條呢!隻消取上一條,用水略泡,便可充作特別釣餌……”


    李夢華先頗聽得高興,但到了江邊,見自己插在石縫中的釣竿,一動未動,不禁有點掃興地,把嘴角微披,蹙眉說道:“茅大哥是故意在折騰人,脫釣之魚和驚弓之鳥一樣,它心膽已碎,還會在短時間內,再來第二次麽?”


    說話間,一收釣竿,卻是動也不動……


    李夢華以為魚兒又上鉤了,高興得迴頭叫道:“仲孫老人家快來,這次的份量,好像比上次更重,連拉都拉不動呢!”


    仲孫達也是經常釣魚之人,垂綸臨流的經驗技巧,雖然比不上“洞庭漁隱”郭三,卻比李夢華高明得多,他接過釣竿,略一起扯,便自搖頭笑道:“另一頭雖然沉重,卻無顫抖之力,這不是釣上什麽大魚,而是魚鉤被激流衝得掛在石縫中了。”


    李夢華聞言,果覺前後兩次的手中感受,頗不相同,不禁掃興,噘起嘴兒說道:“鉤住石縫,怎麽辦呢,難道竟凝足玄功內力,把整塊礁石,都給釣上岸來?”


    仲孫達失笑道:“反正我們準備換餌,索性連鉤帶線,都一齊換吧!”


    語音了處,手中釣竿凝勁一抖!


    輕輕一聲,果然釣線齊墜江中,仲孫達的手中,隻乘了一根空竿。


    胡冰心“呀”了一聲,皺眉說道:“仲孫老人家,我們雖有備用魚鉤,卻恐怕沒有線呢?”


    仲孫達笑道:“胡姑娘放心,我有一股丈許長短的‘冰蠶絲’,可以暫時代用,這樣一來,隻要那隻‘三足綠蟾’,禁不起‘百腳飛蜈’誘惑,前來吞餌上鉤,除非連釣竿也給扯斷,決不會再被逃脫!”


    說完,果從懷中取出一個約有一丈長短的透明細絲,交給胡冰心,叫她為了穩妥起見,不妨係上雙鉤。


    李夢華則接過一條業已焙幹的“百腳飛蜈”,走到岸邊,設法用水浸泡。


    胡冰心係鉤之際,暗暗用力一試,才知仲孫達所謂“冰蠶絲”,果是異寶,居然能吃數百斤重力,而毫無斷卻跡象……


    但她係好雙鉤,想起一事,又向仲孫達皺眉問道:“仲孫老人家,如今既用‘冰蠶絲’,暫代釣線,倘再鉤住石縫,豈不……”


    仲孫達不等胡冰心再往下問,便已知其意笑道:“我們把‘墜子’加重,添上一枚巨型浮標,再把魚竿固定,鉤兒便不會沉底,隻被激流衝得不住飄動……”


    胡冰心苦笑道:“那別的魚兒上鉤呢?”


    仲孫達含笑接道:“反正我們目的是在那隻‘三足綠蟾’,不在普通魚兒,普通魚兒見了那‘百腳飛蜈’,嚇都嚇死了,哪裏還敢吞餌?入水淺些無妨,倘若‘三足綠蟾’,還在左近,包管它會饞涎欲滴地,聞香而至。”


    李夢華這時已把“百腳飛蜈”泡好攜來,含笑叫道:“冰妹你看,這‘百腳飛蜈’雖已焙幹,但經水一泡,除了少口氣以外,居然栩栩若生,尤其穿在鉤上,被水流一衝,頭腳齊動,真像是活的一樣!”


    說至此處,目注仲孫達,嫣然笑道:“仲孫老人家,我對‘三足綠蟾’,毫無所知,這東西除了老人家所說,能解萬毒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妙用?”


    仲孫達搖頭笑道:“沒有,這東西不像‘金線鰻王’那般,可以助長內力,但它額間‘丹元’所聚的一塊‘蟾酥’,卻是祛毒聖品,無論中了何種劇烈毒質,隻要一息未斷,無不足以藥到迴春……”


    語音至此略頓,一麵把“百腳飛蜓”,極為謹慎地,穿上魚鉤,一??含笑又道:“但若一定要替‘三足綠蟾’,找項另外作用,則可以入廚炒烹,是道鮮美無比的絕味好菜!”


    李夢華聞言,想起龍有珠中毒身亡,以及他在“鷹愁穀”中,享受異味之事,不禁一聲長歎……


    這聲長歎,一來是歎息龍有珠福命太薄,運數已盡,他倘能活到現在,或許可從“三足綠蟾”的“蟾酥丹元”之上,有望度過大厄。


    二來,她歎的是“三足綠蟾”好端端藏在江中,偏偏貪饞露相,這一來恐怕懷璧傷身,難免要成為“淩雲觀”群俠的盤中美食。


    心中暗歎不止,目中望著仲孫達道:“仲孫老人家,能不能隻取‘丹元蟾酥’,而不傷那隻‘三足綠蟾’性命?”


    仲孫達應聲答道:“不行,因為這是兩件奇物,非尋常蝦蟆蟾蜍可比,它出水即死,並知善護‘丹元’,萬一被人、或鵬鷲之類捕獲,會在臨出水麵的一刹那間,把額間那塊‘蟾酥丹元’,自行爆裂毀去!”


    李夢華“呀”了一聲,苦笑說道:“這樣說來,倒幸虧我第一次被‘三足綠蟾’脫鉤,沒有把它釣起來了,否則,空自殺害了一隻人間奇物,也得不到絲毫好處!”


    胡冰心目閃奇光,向李夢華嫣然笑道:“華姊,江湖人稱‘九劫胭脂’冰心鐵麵,手下狠毒無比。但若與華姊交深,才知你實是菩薩心腸,‘三足綠蟾’的‘蟾酥丹元’,既有祛毒妙用,得之可濟武林無數蒼生,華姊也就不必再為它惋歎的了!”


    李夢華知道胡冰心說得乃是正理,遂不再辯駁,又向仲孫達問道:“仲孫老人家,既然那‘三足綠蟾’會自爆‘丹元’,你又怎能加以維護?”


    這迴輪到仲孫達歎氣,他苦笑一聲歎道:“隻好用非常手段,狠心一點的了,在‘三足綠蟾’上鉤,將出水而未出的刹那之前,用隔空彈指功力,先殺了‘三足綠蟾’,豈不便可以保持‘蟾酥丹元’,不受損害?……”


    李夢華聽得秀眉一蹙,默然不語……


    胡冰心笑道:“華姊又蹙眉了,大概又動了菩薩心腸,慈悲意念?”


    李夢華苦笑道:“冰妹莫把我看得太不懂事好麽?一切皆有‘大我’‘小我’之分,李夢華既辨是非,也懂大小,少時那隻‘三足綠蟾’出水之際,由我來彈指吐勁,替它超度便了!”


    仲孫達笑道:“李姑娘功力深厚,由你施為,當然最好,但請注意一點,那隻‘三足綠蟾’額上,有一個紅點,一個白點,紅點在上,白點在下,你要凝氣成絲,對準那白點出手,千萬不要點錯。”


    李夢華道:“大概紅點即是‘蟾酥丹元’部位,不能稍加觸碰……”


    仲孫達接口道:“尋常觸碰無妨,若是經內勁真力猛點,有可能裂爆毀去……”


    談笑至此,仲孫達已把一切都準備妥當,加了浮標,投向水流比較不急之處。


    因為如今換了“百足飛蜈”,作為釣餌,目標不是普通魚類,足以吸引“三足綠蟾”聞香而至,故而無須像先前那樣,投鉤急流。


    仲孫達剛剛投下鉤線,耳邊突然響起一聲極為清宏的“無量壽佛”!


    他與李夢華、胡冰心六道目光,循聲看去。


    江岸上出現兩人,宛如流水行雲般,緩步走來……


    右邊一個,是位青袍白發,佩有長劍,精神瞿鑠的年老道人。


    左邊一個,身材微顯矮胖,年齡也在六十左右,但卻滿麵紅光,穿了一件藍綢長衫,空手未帶兵刃……


    仲孫達起初以為又來清廷鷹犬,但在來人現身後,方知完全料錯。


    因為這兩人全不陌生,都是白道俠義中的赫赫有名人物。


    佩劍青袍道人,是武當名宿青陽子,輩份極高,連現在武當掌教,還要禮他一聲“師叔”。


    滿麵紅光的藍衫老人,則是曾被北六省白道武林人物,推為盟主的“燕山大俠”裴俊才。


    這兩位武林耄宿,雙雙在川東江邊出現,著實大出仲孫達的意料之外!


    他把手中釣竿,插入石縫,“哎呀”一聲,轉身抱拳笑道:“真是幸會,青陽道長仙駕,好像已有多年未入江湖,裴大俠更遷居燕山,怎的也有空到川東走走?……”


    語音落處,轉麵向李夢華道:“李姑娘、胡姑娘,我來為你們引見兩位難得一見的武林白道高人,這位是‘武當派’中,輩份高出掌教真人的耄宿青陽道長,這位是曾為北六省白道武林盟主的‘燕山大俠’裴俊才老前輩……”


    李夢華與胡冰心知道對方果是身份崇高的成名前輩人物,立即雙雙抱拳恭身,行禮參見。


    仲孫達指著李、胡二女,向青陽子及裴俊才笑道:“這兩位姑娘,那是年輕俊秀,穿紅衣的叫李夢華,穿白衣的叫胡冰心,李姑娘是……”


    “燕山大俠”裴俊才接口笑道:“李姑娘的‘九劫胭脂’四字,俠名已騰遐爾,裴某人欽遲甚久,仲孫兄隻介紹胡姑娘吧。”( 欽遲:敬仰。《晉書·陶潛傳》:“刺史王弘以元熙中臨州,甚欽遲之。” )


    仲孫達笑道:“胡姑娘雖然初入江湖,行道未久,但她師尊屬品藝雙高,萬流敬仰的冷仙子呢!”


    青陽子又吟了一聲“無量壽佛”,笑道:“‘雲中墨鳳’的門下高徒,雖怪也是根骨珊珊的瑤台上品,冷道長的仙駕,莫非也在近處?”


    胡冰心聽青陽子問起恩師,又知對方是白道中前輩俠士,自然不加隱瞞,遂立即恭身答道:“啟秉前輩,家師現在巫山,但近日間便可趕到這江邊峰上的‘淩去觀’了。”


    背陽子“哦”了聲,目注仲孫達道:“仲孫施主,我們上次是在泰山南天門,群俠歃血,同結‘日月之盟’的‘日月精誠’上相聚,雖然一別多年,你到是越來越矍鑠了!”


    仲孫達道:“道長與裴大俠不會無事結伴,雙降川東,難道是也要參與即將舉行的‘鷹愁穀’大會?……”


    青陽子不等仲孫達再往下講,便擺手笑道:“貧道已厭爭名,不會再參加任何血腥殺鬥,此來隻是奉了‘日月大令’,前來參謁令主……”


    仲孫達說道:“令主?道長指的是那位‘令主’……”


    “燕山大俠”裴俊才在一旁接口笑道:“仲孫兄的大名,當年也在泰山南天門,親自咬破中指,滴血書在‘日月同盟錄’上,怎會不知有權傳頒‘日月大令’朱潤波麽?”


    仲孫達聽得越發驚奇,瞪目問道:“‘日月大俠’朱潤波到了川東,並曾頒‘日月大令’,召集盟友,來此聚會?……”


    曲裴俊才道:“仲孫兄大概離開你北嶽隱居之處太久,才不知此事,否則,你也是共結‘日月血盟’的三十六友之一,怎會未接到‘日月令’呢?”


    仲孫達“呀”了一聲,恍然有悟說道:“難怪……”


    “難怪”兩字剛出,仲孫達的險上,突又浮現一種怪異神色,自行頓住語頭。


    裴俊才問道:“難怪什麽?仲孫兄為何有點吞吞吐吐,不曾說將下去?”


    仲孫達又複怔了一怔,方緩緩說道:“怪不得清廷大內的‘鐵衛士’,以及‘十二供奉’中人,都曾在此出現!”


    青陽子與裴俊才,聞言均神色一震,裴俊才更失聲叫道:“‘日月大俠’行蹤,以及‘日月同盟血錄’均是同人共立血誓,即對親人,亦決不泄漏的最高機密,清廷鷹犬,怎會被引來川東?他們來的都是些什麽人物?如今又複何在?”


    李夢華突從這位曾為北六省俠義盟主的“燕山大俠”語中,聽出了一些矛盾?!……


    所謂“矛盾”,就是“日月同盟血錄”一事,即係連對親人都誓不泄漏之事的最高機密,則青陽子與裴俊才,為何當著自己與胡冰心,向仲孫達公然提及?


    但轉念一想,可能是自己“九劫胭脂”的俠名在外,而胡冰心之師“雲中墨鳳”冷紅瑤,又是“日月大俠”朱潤波的同道至友,才不被青陽子、裴俊才這兩位前輩奇俠,當作外人……


    她這裏剛把才感覺的“矛盾”想通,便聽得仲孫達向裴俊才答道:“關於清廷的大內鷹犬,窨來了多少?以及如今蹤跡何在?小弟都不甚清楚,裴大俠與青陽道長,何妨到峰上‘淩雲觀’小坐,有關詳情,可由曾與鷹犬們打過交道的‘追風劍客’茅浩茅老弟,詳細奉告。”


    李夢華聽得又自愕然?……


    因為對方是“血盟”中人,應該彼此間親愛精誠,直言無隱才是正理,仲孫達為何像世俗應付一般,打起“太極拳”來,把話兒堆給茅浩去說?……


    就在她弄不懂仲孫達何以耍起花樣,有點老奸巨猾之際,仲孫達又自笑道:“李姑娘與胡姑娘請為裴大俠、青陽道長引路,前去‘淩雲觀’小坐,我收了釣竿,隨後就來……”


    李夢華真弄不懂仲孫達剛剛泡好“百足飛蜈”,下了釣鉤,為何這樣性急的又要立即收竿?……


    但仲孫達話已出口,自己不便不遵,隻得與胡冰心同向裴俊才、青陽子恭身一禮,抱拳說道:“李夢華、胡冰心敬為引路,兩位前輩請……”


    “燕山大俠”裴俊才與武當名宿青陽子向仲孫達略打招唿,也袍袖飄飄的舉步相隨。


    仲孫達抱拳相送,但等四人的身形一杳,他便立又神情凝重起來……


    這位“北嶽神醫”,突然略整衣衫,拱手向天,口中低聲說道:“日月光明……”


    四字才出,忽聽“托”的一聲脆響!


    響聲是從江岸傳來,原來仲孫達插入石縫不久的那根釣竿,突為大力牽扯,竟告折裂!


    仲孫達有點慌了手腳,迴身一把,僥幸抓住了雖裂未斷的前半截釣竿……


    釣竿隻剩半截,當然無法吃勁,仲孫達隻得仗恃“冰蠶絲”遠韌於尋常釣線,一收一放,與“冰蠶絲”另一端的水中之物,比較耐力!


    由於鉤上是“百足飛蜈”,不是尋常魚餌,仲孫達認定上鉤之物極可能便是那隻丹元能煉祛毒聖藥的“三足綠蟾”,故而哪敢怠慢,既不肯撒手,又不敢強拉,他雙足站樁,凝望水中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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