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瑜萬想不到冷如冰會對他的招唿不顧而去,愕然不知所以,東海三魔對靳春紅的這種反常措施尤感憤怒,天魔齊漱清怒叫一聲,正待追上去,卻被方天華攔住了。


    齊漱清怒不可抑,厲聲叫道:“這負恩負義的畜生,我們千裏迢迢,趕來救她,她竟會對我們如此漠然,我非要將她追迴來,一掌劈她個粉身碎骨……”


    方天華笑笑道:“齊大兄,你這就錯怪令徒了,她此刻是身不由已!”


    齊漱清怒道:“她明明是自動前去的,又沒有人逼著她們……”


    方天華仍是笑笑道:“齊大兄不要忘了那個番僧是精神功中的高手,沙克浚若非對她們已有了控製怎會讓她們前來赴會的!”


    齊漱清這才怔住了,司馬瑜卻著急地道:“那該怎麽辦?萬一……”


    方天華又笑笑道:“你放心好了,這種迷惑心誌的功夫隻能使受惑人聽命行動,卻無法動搖其意誌,因此她們身子雖不得自由,卻不會改變對你的如海深情!”


    司馬瑜臉上一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耽心沙克浚會借此侮辱她們!”


    方天華搖搖頭道:“那你更不用耽心了,沙克浚若有此意,便不會等到今天了,他那人用心雖奸險,可是在感情上卻極其固執,非要等到那兩個女孩子對他真心相愛後,絕不會動她們一根汗毛!”


    司馬瑜憤然地道:“他若真心愛他們,便應該尊重她們的意誌!”


    方天華笑笑道:“那他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這兩個女孩子一心一意都在你身上,他若聽任她們自由,這一輩子他都無法獲取她們的感情……”


    司馬瑜連忙道:“他利用這種手段就會使她們迴心轉意嗎?”


    方天華這次沒有笑,卻深深一歎道:“這就是當局者迷,他明知全無希望,卻依然不肯放手,有如一個守財奴,一生中省吃儉用,舍不得多用一個錢,明知這份財富死後無法帶走,卻仍然死命霸在手中,不肯讓別人分享一文!”


    司馬瑜這才不作聲了,那紫臉老者也才過來,滿臉戚色地一揖道:“多謝小哥之助,使老朽等能痛創惡賊,雖不能取其命,亦足以奪其魄,稍可慰先君於泉下……”


    司馬瑜也拱拱手道:“老丈別客氣,借問老丈……”


    紫臉老者戚然一歎道:“老朽華子明,乃先君駕前左丞相,那位是禦史山岱,其餘四位死友,俱是先君舊臣,自從先君失蹤之後,老朽等一直心存疑念,是以不願在那賊子治下為臣,名曰告老,實則無時不在探悉先君行蹤,不意今日得先君顯靈……”


    司馬瑜微笑指著苦核道:“顯靈之事乃是這位前輩之力!”


    華子明然道:“小哥此言何意?”


    司馬瑜笑笑道:“這位大師深擅驅屍之術,原意是用來對付沙克浚的,不想湊巧竟將貴國先王的遺體召喚出來……”


    華子明變色片刻,才動容地道:“老朽等人聞中原有行屍走靈之異術,不想今日乃得親見……不過此舉雖屬人為,未始不是天意,否則先君將永恨地下,含冤莫雪!”


    苦核也微微一笑道:“山兄!請將主上寶甲取下來!”


    白臉老者遲疑片刻,才應命將甲上絆紐解開,取過送來,華子明接甲在手,摩娑片時,才指著甲前一個小洞悲聲道:“這是先君一片仁心,卻不想成了致命之由!”


    眾人見那甲上四處都是完整無缺,卻在心口上開了一個小洞。


    司馬瑜首先奇道:“甲之為用,首在保身,此甲既雲珍寶,無堅可攻,為何在這重要之處,留下一個缺口?”


    華子明含淚悲歎道:“本國自太祖皇帝創建以來,首重武學,是以主國上下,莫不有一技之能,為官取仕,尤以文武全能為主要條件,至於列代國君,更有秘傳武技,堪為全國之冠,然而父賢未必子孫肖,本國列代君王中,自不免有殘酷暴虐之王,那時國君以無雙之技,禦此寶甲,自無人能敵,百姓遭塗炭,民不聊生國柞亦危……”


    司馬瑜聽他說了半天,仍未切入正題,乃插口道:“老先生請長話短說……”


    華子明輕歎一聲道:“老朽之所以如此贅述,正為了要表明先君用心之厚……毒龍國傳至第十一代,正是先君之兄長當位,暴虐無道,一意孤行,殘害忠良,國內暗無天日,先君沙田佑仁心為民,乃聊合朝內近臣,意圖推翻暴政,然因此寶甲之故,無法傷得暴君,反為之逼迫逃亡海外,幸而惡人不得善終,天奪其壽,暴君忽染兇疾而死,先君重反國內,勵精圖治,重振人心,且鑒於前君之故,恐日後人君為患時,無由製伏,乃命匠人將此寶甲中前心鑿開一洞,並針對皇家秘傳武技,創了一手製法,分傳朝中重臣,似備萬一人君不法,可以借以製之……”


    司馬瑜聽到這裏才恍然大悟道:“先前各位用以製服沙克浚的手法就是這一招了!”


    華子甲慨然地點頭道:“不錯!怎奈那賊子十分狡猾,老朽等百般引誘,他都不肯上當,若非小哥之助,還不知要拖到什麽時候呢!”


    司馬瑜默思片刻才道:“貴國君倒不失為一個好皇帝,隻是他傳的那一手殺著未免太拘泥了一點,沙克浚是個聰明人,很不容易上當的!”華子明苦笑一聲道:“這一式脫手飛劍,原是十分有效,皆因本國有例,凡是國君應不分日夜,永遠須穿著此傳國寶甲,此甲雖能禦利防身,卻因重量不輕,牽製兩臂行動,猝然而發,定然無法閃避,可是沙克浚十分狡猾,他殺君篡位之後,竟然不將寶甲取走,是以在對付他時十分吃力!”


    方天華點頭道:“沙克浚一定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舍重寶而不取,一味在武功上求進,以圖免禍,單看他與各位交手的情形,便知此人心計之工!”


    華子明長歎道:“沙克浚說是先君之侄,也是那前代暴君之子,先君登位之時,他年歲尚幼,老朽等幾次勸先君將之除去,先君總是不忍,反而對他愛護備至,他在年輕時,表現得十分溫順,先君對他非常器重,故將皇家秘技相授,卻不料養虎昭患,反而害了自己,並且使國家重流於暴君之手……”


    方天華默然片刻才道:“華相國今後作何打算?”


    華子明慨然道:“俠士請勿如此稱唿,老朽等早已擺脫宦途,唯期能手刃逆賊,使先君能瞑目於泉下,於願已足,當然此事仍頒靠各位仗義鼎助!”


    方天華搖頭道:“這是貴國內政,我等江湖人未便多管閑事!”


    華子明急道:“沙克浚雖已負傷,卻不足致命,此刻一定退入寢宮休養,若不得諸位之助,永遠也無法奈何得了他!”


    方天華用手一指道:“台端有這麽多人民足可為用!”


    那四周的人民此刻俱未離去,靜靜地等待結果。


    華子明卻黯然地搖搖頭道:“沙克浚手下有數百死士,個個皆技藝超群,這些人民雖然略知技擊,以之相抗,無異以卵擊石!”


    方天華笑笑道:“螞蟻雖小,傾室而動,可以咬死巨蛇!”


    華子明仍然搖頭道:“不!那樣也許有一半成功機會,然犧牲必然慘重,遠非先君愛民之本心!”


    方天華卻仍是搖頭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請恕我們無能為助!”


    華子明十分失望,轉頭對司馬瑜道:“小哥方才曾說我們是同仇敵愾……”


    司馬瑜慷慨地道:“不錯!我們敵對的方向是一致……”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方天華已厲聲喝止道:“小子!你別又發傻勁了,我們雖然也需要對付沙克浚,卻應該為著我們自己的目標,運用我們自己的方法,犯不著替別人賣命去爭權奪利!”


    司馬瑜閉口不語,華子明卻怫然變色道:“俠士以為老朽相求是為了自己的權勢了。”


    方天華冷笑道:“貴國君遺命要由閣下來接替皇位,因此閣下難卻其嫌!”


    華子明憤然怒道:“俠士如此一說,老朽無以自明,自然也不能再求各位了,好在耿耿此心,唯天下可表,各位不妨等著看吧!”


    方天華也冷冷地道:“很好!在下等雖然也要找沙克浚一搏,那隻是為了一些私怨,比不得閣下國事重大,因此在下可以暫等一兩日,由閣下先行發動!”


    華子明氣唿唿地迴身就走,方天華連連冷笑,眾人對他拒絕合作都感到十分懷疑,然而因為一切都交給他主持,無法向他追問原因。


    華子明走了幾步,忽而又迴來,將手中的金甲遞給司馬瑜道:“老朽等幸得小哥之助,能稍創強寇,無法為酬,敬以此甲相贈!”


    司馬瑜連忙推辭道:“這是貴國傳國之寶,在下怎可接受。”


    華子明誠懇地道:“若非諸君之來,此寶亦將長埋地下,有等於無,老朽等不久即將與沙克浚一搏,生死難定……”


    司馬瑜急道:“那老丈更需要它了!”


    華子明苦笑一聲道:“老朽為表示對皇位無意,絕對不能保有此甲,且老朽自知擒王之舉,兇多吉少,尚祈小哥能披此甲殘寇!”


    司馬瑜還待推辭,方天華已冷冷地道:“收下來吧!反正是件沒有用的廢物!”


    華子明怒聲道:“台端怎可對敝國傳世之寶如此輕視?”


    方天華冷笑道:“你不是說過穿上它會影響行動的靈活嗎,而且胸前又有一個缺洞!”


    華子明也是冷笑道:“此甲隻受那一招脫手飛劍之威脅,而那一招卻是傳臣不傳君,目前全國僅老朽與山岱兄能使這一手,因此對付沙克浚卻大為有用,隻要老朽與山岱兄不出手,閣下大可放心佩用此甲,縱不能勝得別人,至少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境!”


    方天華冷笑不語,華子明卻將甲放在地上,轉身對群眾道:“沙克浚殺君之事已明,諸位若有心為先君報仇,請到皇陵前會合,等我們將先君遺體安葬妥當,立發擒王義師聲討沙克浚!”


    舉座轟起一片歡唿,紛紛地向外退去,華子明與山岱恭恭敬敬地將那個屍體抬起,朝門外走去。


    另外那四個老者的屍體,也由人抬著走了。


    直等到全場都走了之後,司馬瑜才問道:“方前輩!你為什麽要拒絕他們合作呢?”


    方天華低低一笑道:“沙克浚的寢宮你我都去過一趟,那裏麵埋伏重重,正好利用他們打個頭陣,驅虎吞狼,你我才可以坐收漁利!”


    司馬瑜大不以為怒道:“那要死很多人!”


    方天華大笑道:“死的是毒龍國的人,與我們毫無損害!”


    司馬瑜悖然變色道:“方前輩,我這一次可不能再聽你的話了!”


    方天華笑笑問道:“為什麽?”


    司馬瑜大叫道:“不為什麽!我就是無法坐視許多人前去送死!”


    說著捧起金甲就走,方天華將他攔住道:“你要那兒去!”


    司馬瑜頭也不迴地道:“我也到皇陵去參加他們的擒王義師!”


    邊說腳下加緊而行,深怕方天華等人會前來阻止他似的,然而說也奇怪,他走出很遠之後,那些人仍無動靜,他忍不住又迴頭看了一下。


    隻見方天華與無憂二人在低聲密語,東海三魔似乎要追上來,卻為馬蕙芷與淩絹二女攔住,並在向他們勸告解說……


    他心下雖是狐疑,仍然掉頭而行,走出校場之後,隻見人潮向一條寬路上湧去,心知他們都是趕往皇隆去參加擒王的義民,遂也插在裏麵前進。


    那些人對他都十分尊敬,不管怎麽擠,始終都與他保持適當的距離,司馬瑜也不介意,走了一陣之後,忽然聽得身後有腳步聲漸漸迫近。


    忙迴頭一看,卻是柳雲亭與馬蕙芷淩絹等人趕了來,不禁微感愕然道:“你們怎麽來了?”


    柳雲亭微微一笑道:“少俠義薄雲天,我們自當追隨左右,共襄義舉,而且兄弟也曾在此地居住過一段時間,有關毒龍國之事,兄弟更應盡一份力量!”


    司馬瑜點點頭,轉向馬蕙芷等二女道:“蕙姑你們呢?”


    馬蕙芷笑笑道:“小妹一向以大哥馬首是瞻,故以前來執蹬效勞!”


    司馬瑜又問道:“那幾位老前輩他們作何打算?”


    馬蕙芷仍是笑著道:“老人家他們自有去處,大哥不必耽心。反正他們絕不會攔阻大哥的行動!”


    司馬瑜不知道方天華他們在策劃什麽,但是從馬蕙芷的表情上看來,知道他們對自己行動並無反對之意,遂也不去多想了,隻是笑笑道:“蕙姑!你來得正好,目前毒龍國中的擒王義師,自然以華子明與山岱兩個遺老為主,他們忠誠有餘,計謀不足,以你的智慧,大可給他們出點主意!”


    馬蕙芷笑笑道:“運籌帷幄之事,大哥應該借重柳師兄才是,他當初是沙克浚的智囊之一,對島上的情形也比小妹熟悉得多!”


    司馬瑜聞言忙道:“正是!我怎麽把柳兄給忘了,真是太失禮了!”


    柳雲亭謙笑道:“司馬少俠太客氣了,那華子明官居相國,這些地方比我們高明多了,用不著我們去多操心!”


    司馬瑜搖頭道:“不然!兄弟看他們今日對沙克浚作戰時,所用的誘敵之策太過於明顯,是證他對這一方麵還欠缺太多!”


    柳雲亭哈哈笑道:“司馬瑜少俠若是這樣想的話,那就是對華子明太看輕了,那六大遺老個個機智絕倫,沙克浚對他們十分忌憚,所以才容留他們活到現在,否則早就設法鏟除他們了,今日交手之時,他們表現得那樣拙劣,正是他們的聰明處,因為他們也知道沙克浚才智過人,假若逞用心機的話,也許會反為所乘,所以才毫不設防,總想利用沙克浚無心疏忽時才突出絕招,沙克浚也不簡單,居然時時警惕而不受其愚,今日從表麵上看來,似乎是沙克浚占了上風,其實最緊張的也是他,偶一不慎,立有性命之虞……”


    司馬瑜這才有如大夢初醒訕然地道:“那我插手進去才是最笨的事。”


    柳雲亭搖搖頭道:“那倒也不然,華子明起初對司馬少俠加入戰圈,的確是很不歡迎,所以才數度勸告少俠走開,後來見到沙克浚對少俠交手時,竟然神情暴燥,智珠全失,這才未加反對,反而在徐待可乘之機,隻是少俠所用的方法也太冒險一點,使得雙方都措手不及,華子明到底心存忠厚,他本想去替少俠解危的,及至發現少俠無恙時,才想到出手,惜乎時機已晚,否則那一擲定可叫奸邪穿心矣!”


    司馬瑜如癡如呆,半晌才一歎道:“那沙克浚足稱一代人豪,隻不知他見到了我?因何即大失常態!”


    柳雲亭笑笑道:“事不關心關心則亂,少俠可能是唯一令他亂心之人!”


    司馬瑜知道他言外之意何指,隻得默然不語,走了一陣,已至一片丘穀之前,隻見萬頭攢動,華子明與山岱也激動萬狀地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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