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克浚略一遲疑,無憂的掌影已如潮而至,他隻得大喝一聲,揮掌迎上,二人立刻纏戰成一片。


    司馬瑜自然而然地擠上去,也想加入戰團,無憂忽地分出一掌,將他推開叫道:“別上來!你打不過他的!”


    司馬瑜不服氣,仍是倔強地道:“跟他訂約的是我!怎麽能由你來出頭呢?”


    無憂一麵揮掌迎敵,一麵微笑道:“正如冷姑娘所說的,這也算是我的一種犧牲與奉獻吧!”


    司馬瑜聞言不覺一呆,二人激鬥更甚,掌風堅如鐵牆,他就是想擠進去也沒有辦法了,隻得站在一旁冷靜地觀戰著。


    決鬥的兩人俱不愧為宇內罕有之高手,雙方的動作快於電火,然而卻很少有接實的機會,往往都是一招才攻出及半,對方的守勢已成,同時反攻的招式也到!


    於是攻擊的一方立刻撤迴招式,布守局,另攻新招,如此循環下去……


    交手不過片刻,兩方已對折了百餘招,大家都覺得這樣耗下去絕無了局,可是也無法歇手,因為隻要反應略緩,即將為對方所乘!


    所以明知此非善策,也隻有硬著頭皮耗下去,大家都是一般心思,隻有仗著本身的耐力來決勝負了!


    司馬瑜看得眼光繚亂,耳邊忽然傳來冷如冰的聲音道:“瑜弟弟!你這個女朋友是從那兒認識的?”


    司馬瑜先是一驚,繼而臉上一紅道:“說來話太長了……”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說起來我也許真該嫉妒,一年來你不但又結識了許多女孩子,更想不到還有著這麽一位絕頂高手呢……”


    司馬瑜急得滿臉飛紅道:“冷姊姊!你別誤會,我有解釋……”


    冷如冰微笑道:“何必解釋呢!你剛才的話很有道理,假如我對你的心不變,你解釋就多餘了……”


    司馬瑜又窘又急道:“不!冷姊姊!天下人對我的誤會都可以忍受,唯獨你對我誤會我可受不了,因此我一定要對你把話說明白!”


    冷如冰歎了一口氣道:“傻弟弟,姊姊可以單屬你一個人,你卻不能隻認一個冷姊姊,靳家妹子,薛琪,還有那個為你拚命的人,你不可令她們太寒心……”


    說著目含深意地對靳春紅一瞟,又朝無憂努了嘴,司馬瑜不禁慚愧無語,這時靳春紅卻麵著愧色地過來道:“司馬兄,小妹一時孟浪,致對兄多方誤會……”


    司馬瑜在冷如冰的眼色催示下,隻得道:“沒什麽,靳姑娘可是對我已諒解了……”


    靳春紅輕輕地一歎道:“這不是諒解的問題,方才我聽過冷姊姊一番高論後,對感情的看法已經改變了,我這一顆心,給定了一個人之後,便已有了寄托,衣帶漸寬終不悔,今後我隻在默默中獻出自己,再也不對你作什麽要求了!”


    司馬瑜先是一怔,繼而感到心情異帶沉重,這些女子一個個都對他獻出了自己,他該如何迴報她們呢……感情的債越負越重了……


    良久之後,他不禁迸出一聲苦歎道:“你們一個個都學著做聖人,卻把罪人留給我做了!”


    此時無憂與沙克浚交手已近千招,雙方仍無歇手之意,驀而屋角又閃過一條人影,卻是方天華去而複返,他一見與沙克浚交手的竟是無憂,不覺也是一怔,趕至司馬瑜身邊低聲道:“這婆娘是怎麽來的?”


    “不知道!她說是另乘了一艘船來此……”


    “來了有多久?”


    “有一會了!他們交手已有千招左右……”


    方天華觀戰片刻,突然欺身切入,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麽身法,居然能衝進二人決鬥時所布下的氣牆,手中折扇猛然向中間一刺!


    這一刺的位置也拿捏極準,剛好點向雙方的空間,使他們都無法繼續搶攻,雙雙撤招退後,沙克浚首先怒叫道:“你怎麽倚多為勝?”


    方天華淡笑道:“沙克浚,你既身為一國之主,說話可得顧全一點身分,方才我若是幫著她出手的話,你那能退得如此輕鬆!”


    沙克浚為之語塞,氣唿唿地道:“那不管,至少你們是一邊的!”


    方天華笑笑道:“目前我們雖是同仇敵愾,卻站不到一邊去,再說以我方某的身分,也不屑聯手對付你!”


    沙克浚怒聲道:“那你為什麽要插進來?”


    方天華淡淡地道:“那是我不願見你們徒廢精神,像這樣對拆下去,三天三夜也打不出結果,大家武功都練到這個程度,以這種方法決勝負,豈非太笨了一點!”


    這一句話在情在理,雙方都沒有話說了,沙克浚略停一下才道:“依你之見,要怎麽樣才能決勝負?”


    方天華搖搖頭道:“目前我尚無良策,以二位的功力造詣看來,無論是拳掌兵器內力,均非短時間能定高下,因此我們不妨共商一個簡而易決的方法!”


    沙克浚沉思片刻道:“也好!目前時地均不宜,明天再說吧!”


    方天華立刻道:“我不反對,隻是明天正式決鬥時,我要求能公開舉行!”


    沙克浚微有難色,方天華接著又道:“我們前來的消息,大概全島都知道了,假若不當著你的臣民將我們挫敗,你也無法對他們交代!”


    沙克浚咬咬牙道:“好!就依你,明日正午,我在宮城校場內跟你們正式約會,那時我必叫你們一個個死得心服口服!”


    方天華淡笑道:“事實尚待證明,你不必把話講得太早!”


    沙克浚怒哼一聲,方天華已連聲催促大家快走,司馬瑜還不甘心,方天華卻沉下臉斥責他道:“小子!你自己是約會的主角,明天的決鬥,全靠你一個人出頭,現在不好好地養養精神,還賴在這兒幹嗎?”


    沙克浚不信地道:“明日由他一個人出麵了!”


    方天華點頭道:“當然了,明天你也別找幫手!”


    沙克浚怒聲道:“笑話!對付這樣一個毛頭小子,孤家還需要幫手?”


    方天華立刻笑道:“好極了,希望你說話算話!”


    司馬瑜不知方天華又在搗什麽鬼,他知道沙克浚的實力,一對一的話,自己絕不是敵手,可是又無法示弱,隻得借題發揮道:“那麽她們兩人現在……”


    說時手指冷如冰與靳春紅,沙克浚連忙道:“明日你若勝了,她們自然毫無問題地跟著你去,今天可還得留在此地!”


    司馬瑜不禁怒道:“沙克浚,你說話怎麽全無信用,一年前你曾說過,我來到島上時,她們若未變心,你就認輸了……”


    沙克浚冷笑道:“那時你容顏已毀,我才作此許諾,現在你仍是一付小白臉的樣子,這話就得另外說起了……”


    司馬瑜還想辯幾句,方天華已怒聲道:“小子!你怎麽一夜都等不及,兩情若是長久時,並不在一時一刻,你等明天決鬥之後,再跟她們一敘相思也來得及!”


    司馬瑜不敢再說了,隻得朝二女掃了一眼,靳春紅焦急萬狀,冷如冰仍是淡淡的,方天華卻催著他與無憂快走,三人才行了幾步,沙克浚忽然叫住他們道:“姓方的!國師跟你在一起的,你把他弄到那兒去了?”


    方天華迴頭微笑道:“你可是問密勒和尚?”


    沙克浚大叫道:“你不要裝糊塗……”


    方天華大笑道:“那可得怪你不好,你這寢宮中機關重重,又不肯多告訴他一點,他原是受了你的指使想將我騙開的,結果反而被我關在璿璣室的水室裏去了,你最好還是快點去弄他出來,否則那老和尚發起性子來,不但送掉一條老命,或許還會把你這一片寢宮給毀了,不然我怎會叫你們停止戰鬥而改到明天呢!”


    沙克浚大驚道:“你這話當真?”


    方天華笑笑道:“當然了,你那點機關布置瞞不了我,我所以要急著離開,就是不願意糊裏糊塗地陪你們死在此地!”


    沙克浚臉色大變,連忙退後兩步,用手一揮,麵前落下一塊銅板,將方天華等三人的視線隔斷了,方天華也急忙道:“走!快走!再不走可就遲了!”


    司馬瑜與無憂二人莫明其妙地跟著他朝前急行,不一會已衝出寢宮,方天華拍拍胸膛,吐出一口長氣道:“險!好險!差一點就完了……”


    司馬瑜莫名其妙道:“方前輩!您究竟在弄些什麽玄虛?”


    方天華微微一歎道:“沙克浚的確算得上一代奇才,他這一所寢宮,不亞於死亡之城,我若是發現得遲一點,大家就別想再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司馬瑜急道:“方前輩!您越說越令人糊塗了!”


    方天華微微定神,慢慢地邊走邊說道:“我被那老和尚騙到一邊後,竟然觸動其中的機關樞紐,幸虧我略識得其中的曆害,連忙退了出來,再遲片刻,就將粉身碎骨了……”


    司馬瑜似懂非懂地道:“那您說將老和尚困入璿璣水室……”


    方天華點頭道:“一點也不假,老和尚對寢宮內的布置情形,比我還差,我一發現觸動機關後,立刻叫他用手堵住水眼,老和尚也被情形嚇呆了,乖乖地聽我的話,在那兒苦撐著,沙克浚若不去解救他,隻要他的手一鬆開,泉水注滿水室後,一切裝置都將發動開來,沙克浚自己也脫不了身……”


    司馬瑜一驚道:“前輩既然識得這些機關,何不趁機毀了它,也免得沙克浚借之害人!”


    方天華一歎道:“要是我有那種能力,何必還用你來提醒,這宮中重重機關,我也隻勉強識得其大概而已,真正全懂的,恐怕隻有沙克浚一人……”


    無憂至此一歎道:“此人學識如此淵博,武功又如此高明,若非親見,我簡直不信世人有這樣的一個人物!”


    方天華笑笑道:“除了仙姑,恐怕誰也無法與他對拆至千招!”


    無憂歉虛地一笑道:“先生太過獎了,先生破解的手法,似乎比我們都高明……”


    方天華搖頭道:“那也隻是適逢其會,你們專心於攻守之際,我旁觀者清,才找到一個漏洞,若是換了我自己,不出百招,就會敗在他手下了!”


    無憂不知他說的是否實話,可是他所持的理由卻十分充足,再高明的人,也難免有一著之失,隻是不易為對方所利用而已,卻逃不過第三者的眼睛,當然那第三者也一定是個絕頂高手……


    沉默片刻,方天華問起無憂是怎麽來的,司馬瑜搶著說了,方天華不禁色動道:“仙姑真藏著那一手嗎?”


    無憂微微一歎道:“這怎麽可能呢!我是故意嚇嚇那獨夫的!我知道他十分高明,所以才故神其詞,給他心裏上一個威脅,不過這島上的情形我倒是看了一遍,那些火山口也確實存在,所以才嚇得他那樣緊張!”


    方天華色動問道:“那仙姑是怎麽來的?”


    無憂笑笑道:“我跟著你們的船來的!”


    方天華不信地道:“怎麽可能呢!我們從未發現仙姑的蹤跡,而且我們的船已沉了!並未看見仙姑同時逃出!”


    無憂神秘地一笑道:“這是我們冰原北極門中獨擅的千幻化身之術,我喬裝了你們船上的一個水手……”


    方天華仍是不信地道:“那些水手都是東海齊氏兄弟的門下,仙姑化身其中,怎麽不被發覺?”


    無憂莊容道:“這是一種極為高深的功夫,我還在你們前兩天,即已趕到珠江,以姹女玄牝大法迷惑了一名船夫,套出他的性情身世習慣,再以易容之術幻化了他的形狀,就是他的生身父母,也無法辨出真偽,何況是其他人呢……”


    方天華一歎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終人之生,也無法將一切學問都窺其堂奧,異日有暇,我倒想向仙姑請教一下千幻化身之秘!”


    無憂臉現愁色道:“這倒沒什麽了不起……明天先生真要司馬瑜邀鬥那獨夫嗎?”


    方天華點頭道:“不錯!這是他自己的事,應該由他去了結!”


    無憂不以為然道:“他行嗎?”


    方天華微笑道:“假若是玩弄心機,我們可以出頭代為應付,假如是比試武功,我們可替不了手,隻有他自己去應付了!”


    無憂著急地道:“方先生,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比武功的話,他實在太差了!”


    方天華毫不在乎地道:“師直為壯,這小子胸中有一股正氣作為支持,可立於不敗之境!”


    無憂微慍地道:“假若他們功力悉敵,這道理還用得上,可是他們……”


    方天華搖搖手笑道:“仙姑不必耽心,方某從不作沒把握的事,更不會故意叫這小子去送命,明日會上,我保他可以大展雄風!”


    無憂不放心地道:“先生縱有迴天神手,也無法叫他在一夜之間,進展得這麽多……”


    方天華大笑道:“那是當然了,不過山人自有妙計!”


    無憂緊張地追問道:“可得先聞乎?”


    方天華笑笑搖頭道:“密不過二人,法不傳六耳,現在請恕方某無法宣布,就是這小子,我也得臨時才告訴他呢!”


    無憂見他說得這麽神秘,自然無法追問下去,可是她的臉上,仍是密布著一陣憂慮之色,方天華見狀笑道:“仙姑法號無憂,怎地名不符實了?”


    無憂長歎道:“不怕先生見笑,自從認識這小夥子之後,我的心中從未有一日平靜過,別說是無憂了,那方寸心田,還不夠裝如海愁緒呢!”


    方天華對於她這種坦率剖心之語,並無一絲譏嘲之色,輕輕一歎道:“人生愁恨何能免!真能無憂便是仙……”


    無憂被他勾動心事,眼中淚光隱隱,幽怨地道:“我今年六十多歲了,比他大上兩倍,要說我愛上他,那簡直是笑話,可是要說我對他全無愛意,那便是騙我自己!”


    司馬瑜雖然知道他的情意,卻想她會當著方天華說了出來,倒把一張臉漲得紅如晚霞,幸好是天黑看不清楚!


    方天華微微一歎,語中全無半點奚落之意,誠懇地道:“仙姑年華雖大,芳容不衰,對這小子垂青,應是很自然的事,一個人能有所愛,便是莫大的幸福,這小子的確也有他動人之處,別說是仙姑,就我們幾個老頭子,又何嚐不受他的吸引,千裏迢迢,遠渡重洋,到這兒來替他賣命!”


    司馬瑜更覺得意外了,方天華的話,使他無法相信,更無法接受,可是方天華說話的態度,又使他無法不信,無法拒絕!


    片刻之後,他才呐呐地道:“再晚蒙諸位厚愛,殺身莫報,隻希望將來能有所成,以不負諸位隆情……”


    方天華忽地正色喝道:“小子!你別貧嘴,我們並不希罕你的報答,隻要你將來能堂堂正正地成一個大丈夫,就算對得起我們了!”


    司馬瑜不明白他何以發起脾氣來了,伸伸舌頭不敢再作聲了!


    無憂卻幽幽一歎,心中百感交集,司馬瑜天生就是一付男子漢的氣質,方天華等人的希望也許不會落空,可是她呢?


    “這一點能令我滿足嗎?”


    “不!”


    她在心中替自己迴答著!


    “然而我對他又該作什麽要求呢?”


    她又歎了一聲,被這個問題深深地苦惱著。


    默然地走了片刻,賓館漸漸在望,司馬瑜忽地想起一件事來,高聲叫道:“不好!我們把公孫前輩給忘了!”


    不錯!笑臉方朔公孫述跟他們一起去夜探寢宮,結果受了密勒神僧的迷術所惑,心智迷失,還留在寢宮裏!


    他們匆匆地離開了,忘記將公孫述帶走了,而且他們出來時,也沒有看到他!


    誰知方天華卻有恃無恐地一笑道:“你別替老偷兒擔心,他懂得照顧自己的!”


    司馬瑜大急道:“不行!公孫前輩心智已失留在那兒太危險了!”


    方天華從容地笑道:“沙克浚手段雖狠,諒來還不至於傷害一個瘋老頭!”


    司馬瑜苦著臉道:“我們一起出來的,將他一人留在那兒,如何對其他人交代呢!不行!我得去找他迴來!”


    說著迴頭就走,方天華一把將他拖住道:“小子!你別又死心眼破壞了老偷兒的大事?”


    司馬瑜聞言一愕,方天華笑笑又道:“那番僧的精神功連我都治不了,怎麽還能害得了老偷兒,他是偷賊裏的祖宗,最高明的偷術,就是在利用人的心理,老偷兒對那套功夫比我還高明呢!”


    司馬瑜將信將疑地道:“您是說公孫前輩的裝瘋是假的?”


    方天華大笑道:“瘋是不假,他原有瘋瘋癲的毛病,否則怎會使得沙克浚與老和尚相信呢,可是他的心智卻絕對沒有迷惑,也許此刻正在施展他的妙手空空的絕技呢!”


    司馬瑜猶自不信,方天華已不耐煩地道:“你少再多管閑事,快點迴去好好地睡上一覺,養足精神明天準備赴約,你的勝負成敗說不定還要靠老偷兒替你決定呢!”


    司馬瑜硬被他拖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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