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虐解隙 郎情忒堅


    兩條人影正在激烈的打鬥中,對於冷如冰的那聲唿叫似若未聞,倒是司馬瑜大吃一驚道:“那是鐵劍先生展老前輩?”


    冷如冰點點頭,立刻對薛琪道:“那是敝師伯,可能與邢夫子起了誤會……”


    薛琪臉色微變對場中叫道:“邢先生!住手!”


    邢老夫子硬接了展翼一掌,抽身退出到薛琪身邊道:“小姐!這人私闖進宅,還要到後院去……”


    薛琪將手一揮道:“知道了!你去吧!這裏沒你的事了!”


    邢老夫子躬身退去,冷如冰已與司馬瑜過去作禮道:“叩見師伯!”


    “晚輩司馬瑜參見前輩!”


    展翼見他們從客廳裏出來,而且與薛琪在一起,不覺微微吃驚,點頭迴禮後,立刻問道:“你們怎麽到這兒來了?”


    司馬瑜恭身道:“晚輩與冷姊姊來找尋家師?”


    展翼追問道:“你們見到了蕭大俠嗎?”


    司馬瑜道:“沒有!據薛小姐說家師喝醉了正在睡覺……”


    展翼怒聲道:“胡說!你師父被人製住了軟禁在此地!”


    司馬瑜一驚道:“前輩此言當真?”


    展翼沉著臉道:“我還會騙你!你師父與我一同來此找你們,我因為去訪一個故人,留你師父一人在船上!今天船夫告訴我說你師父跟一個女子交手,被她製住了穴道,帶進這所屋子,那船夫也是一個江湖人,他因為功夫不如你師父,所以沒有敢上前插手幫忙!趕著去通知了我……”


    司馬瑜迴頭對薛琪道:“薛姑娘!這事可是真的?”


    薛琪淡淡地道:“不錯!”


    司馬瑜變色道:“那你為何騙我們……”


    薛琪微笑道:“我沒有騙人,他酒醉也是真的,昨天在湖邊上他言語得罪了我,被我捉了迴來,我沒有虐待他,請他喝了不少醉仙露,結果他醉了,此刻正在客樓上睡覺,不相信你自己看去!”


    司馬瑜怒道:“你怎敢如此對待我師父!”


    薛琪笑道:“為什麽不敢!他對我不客氣,我也對他不客氣,你們二位依禮而來,我也依禮招待,難道我錯了!”


    司馬瑜不禁語結,半晌才說道:“胡說!我師父那麽大的歲數,會跟你一般見識……”


    薛琪微慍道:“你別那麽不講理,昨天我在湖釁祭奠亡父,他來向我討醉仙露喝,我看他年紀大,對他很客氣,誰知他三杯下肚,胡言亂語,說什麽他有個好……”


    說到這兒她的臉突地一紅,止口不言,司馬瑜到是相信了,他知道師父的脾氣,上次在西湖水寨中,當著靳春紅,他也是這麽纏夾不清的,昨天一定又犯了老毛病,因此紅著臉沒有出聲!


    冷如冰卻神色微動地道:“蕭前輩說這些話並無冒犯之處!”


    薛琪紅著臉沉吟一下才道:“他說他有個好徒弟,還說了許多混帳話,惹得我一生氣,點了他的穴道,把他抓了迴來,而且我不服氣?到要看看他的徒弟怎麽一個好法,所以才設了那個燈謎,試試他的……”


    冷如冰這才微笑他對司馬瑜道:“瑜弟弟,恭喜你有個好師父,處處在替你關心呢!薛姑娘那道謎題是考你文才的,早知道我就是不掠先了!”


    司馬瑜被她說得滿臉通紅,隻得怒聲對薛琪道:“快把我師父放出來,萬事皆休,不然的話……”


    薛琪將眼一瞪道:“你神氣什麽?你師父把你說得象塊寶,在我看來也不過是草包一個,有本事你把他救出來!”


    司馬瑜悻然大怒道:“我也許技不如你,可是為著師門絕不惜拚命一搏?”


    薛琪微笑道:“你師父在我手下都過不了三招,你還行嗎?”


    司馬瑜傲然道:“男兒漢有死而已!”


    薛琪冷笑道:“你那麽看輕自己的生命!”


    司馬瑜微微色變道:“師尊遭戲辱,為人弟子者焉敢臨危而縮,丈夫不輕易言死,但亦不苟且偷生,姑娘請注意,在下要進招了!”


    語畢雙掌一分,半取肩頭,半擒脈門,薛琪冷笑一聲,織手反拂他的前胸,雙方都取的功勢!


    可是薛琪的水袖卻長出尺餘,司馬瑜的攻勢未及,前胸已將被袖端拂中,他知道薛琪說在三招內製倒長眉笑煞絕非虛言,因之雖然搶先出手並未虛燥浮動,眼看對方已製先機,立刻撤招迴保!


    他快人家也快,雙手剛收迴,薛琪的袖尖已離他寸許,司馬瑜逼得猛一縮胸,堪堪避過一招。


    薛琪呀地一聲道:“嗯!不錯,急流湧退,你似乎比你師父還高明一點!”


    司馬瑜則內心駭異幾乎要蓋過憤怒,本來他已知道這少女不是易與,然而沒有預料到會一強至此!


    原來他在匆忙中舉掌拂袖,頓感那輕輕的羅袖上似乎含有一股無法估計的巨力,幸而變機得早,才由硬推改為借勁,順著她的力道反彈出來,本身沒有受傷,掌緣卻熱辣地痛得難受!


    在湖心島上他曾為著拯救冷如冰,與方天華換過一掌,那老魔頭功力蓋世,但是比起來也不如這女子……


    薛琪見他站在遠處發呆,又是鄙夷地一笑道:“怎麽樣了,司馬大爺,剛才誇獎了你一聲,馬上就客氣起來了,繼續賜教下去呀!”


    司馬瑜的後臉上泛起一陣憤怒的神色,厲聲道:“狂妄的賤婢,司馬大爺當真的怕你不成!”


    身隨語走,一掌斜拍,直取她的左胸,掌勢上毫無一絲風勁,好象柔弱無力的樣子!


    薛琪泰然地望他的掌路笑道:“君子絕交!不出惡聲,男女交手,不取淫招,大爺敢情急怒攻心,連忌諱風度全不顧了!”


    原來江湖有個規矩,與女子動手時,不得攻取乳陰等部位,否則即將招致大眾之不齒!


    司馬瑜出掌攻胸,正當前乳,雖然被薛琪用言點開,然而他好象橫了心,完全不避忌諱!


    薛琪也不禁微微色變,聽任他的掌鋒欺近,直到三四寸距離時,才倏然變色,倒豎柳眉叱道:“看你一表堂堂,原來竟是個無恥匪徒!”


    織腕一伸,迅速無比朝地他脈門上扣去,一把抓個正著,臉色不禁又是一變,連忙朝外推去!


    司馬瑜怒哼一聲,停放在一邊的右手突然伸出,點向她腰間的穴道,動作快得出奇,頓時點個正著!


    薛琪輕嚶一聲,眉頭一蹙,司馬瑜出手很重,卻未能傷得了她,心中不禁又是一駭,還沒有來得及動念頭,臉上拍的一聲,早著了重重的一下,直打得他腳步踉蹌,倒退四五步去。


    薛琪臉寒如霜,寒著喉嚨道:“混帳東西,我對你太客氣了,想不到你竟敢用詐!”


    原來司馬瑜那一招來勢雖狠,因為不帶風聲,望去有如虛招,薛琪卻認為他不會傻得如此,一定用的是柔勁,所以才出手相格,誰知司馬瑜確實是虛招,不但掌上沒用力,連臂上都放空了。


    薛琪一扣脈門,發現全無抗力時,心知是上了當,才往外推出,那曉得司馬瑜連關節都早已自動卸脫了。


    那條胳臂形同虛設,軟綿綿的一無抗力,自然將她的推力完全消去,重點都放在右手一點!


    薛琪待指勁臨身,才仗著功力深厚,硬將穴道錯開,雖然沒有受傷,也痛得可以,所以含怒反擊了他一掌!


    司馬瑜用手撫著臉頰,臉上一片怒色冷笑道:“連虛中套虛的俗招都不懂,還有臉講我使詐,雖然我沒有點到你,可是在招式上,你已經落輸了!”


    薛琪臉上激動了一陣才深吐一口氣道:“不錯!我輸了,輸在我看錯了人,我以為你出身名家,想不到會用出這種庸俗的招式!”


    司馬瑜冷笑道:“招式用以致敵,隻要能克敵致果,那有雅俗之分!”


    薛琪冷冷地道:“好!就算你贏了你打算怎麽辦?”


    司馬瑜道:“你認輸就了放我師父出來!”


    薛琪眼中突現煞氣道:“可以,等那老鬼酒醒後,我馬上就放了他,不過我們之間可不能就此了結,我活了這麽大,從沒有人敢碰我一下,你居然點我一指,這筆帳該如何算!”


    司馬瑜大聲道:“我活到今天也沒有挨個打,你打了我一下,此辱不雪,何以見人,拚了我的命,也要把它打迴來!”


    薛琪冷笑道:“很好,你就拚上命來吧!”


    司馬瑜不答話,衝上前就是一拳直搗麵門,薛琪冷冷一笑,羅袖輕舉,纏著他的拳頭,另一手反點出去。


    司馬瑜論藝業實在太差,剛才是仗著心思巧妙勝了一招,也還是對方手下容情,這次雙方都氣頭上,自然沒有客氣可說了,拳勢為長袖化開,他的腰了卻挨了一指,正是方才點人家的部位!


    他沒有移血穴之能,全身一陣酸麻,立刻倒了下來!


    薛琪冷笑道:“司馬大爺!我一指之仇已報,你的一掌之辱,隻怕要抱恨終身了,大俠客!你此刻心中作何感想!”


    司馬瑜俊目圓睜,在地上怒叫道:“你要殺便殺,還嚕嗦什麽?”


    薛琪繼續冷笑道:“我當然不會放過你,隻是人隻能死一次,我想知道一下在臨死前是什麽心情,再者你對身後還有什麽交待!”


    司馬瑜怒聲叫道:“臭丫頭!賤婢!我什麽心情都沒有,隻是有一點遺憾,想我堂堂之軀,今日受辱於一婦人,死難瞑目!”


    薛琪呆了一下,突然伸手拍開他的穴道!


    司馬瑜一怔道:“你這是做什麽?”


    薛琪臉色沉重地道:“我本來不想殺你,但是你那樣罵我,我實在無法容忍你,現在我為了使你瞑目起見,我自動讓你打我一掌,我絕對不還手,等你打過後,你的恥辱也消了,我就可以取你性命了!”


    司馬瑜氣往上衝,雙目一閉道:“你動手吧!大爺不接受你這慈悲!”


    薛琪漠然地道:“你不接受也救不了你的命,我不會饒恕你的!”


    司馬瑜怒叫道:“誰要你饒恕,你盡管下手好了,我雖然恨你,卻也不願在這種情形打還那一掌的!”


    薛琪呆呆地道:“我第一次動手想殺人,卻不料有這麽困難……”


    司馬瑜實在怒無可遏,厲聲叫道:“你再不下手,我連更難聽的都要罵出來了!”


    薛琪臉上一變道:“不行!我答應你的事情,你不做也不行,我非在你還打一下後才殺死你,你不動手我動手!”


    說完織織一招,立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司馬瑜自地上吸起,又揮了一下,司馬瑜身不由主地伸手出去!


    薛琪將臉朝前一湊,迎向他的掌上。


    啪!


    一聲脆響,薛琪嬌豔的臉上立刻添了五道指印,然後她一抻手,將司馬瑜平推出去,噙著淚珠叫道:“你打過了,我要殺了你,我出生到現在,這是第一次挨打,一指一掌,你的命丟得值得!”


    司馬瑜被推出十幾步後,才拿腳站定,見薛琪臉上珠淚交流,跟著搶先過去,不覺奇道:“是你自己送給我打的,你又哭什麽?”


    薛琪哽咽道:“我哭我自己,連我的父親都沒對我過一說句兇話,今天卻被一個男人捆了一掌,我非殺死你不可!”


    司馬瑜看她的舉止行途,知道她一定是從小就在嬌寵中長大,所以才如此任性蠻橫,不由一歎道:“我很抱歉令你受下麽大的委曲,你下掌殺我吧!”


    薛琪涕淚交流,望著司馬瑜泰然閉目待死的神情,手指指在他的胸前,就是下不了手!


    司馬瑜等了片刻,見她仍不出掌,張開眼睛道:“你怎麽不快一點。”


    薛琪擦了一下眼淚道:“你死了不會恨我吧!”


    司馬瑜淡淡一笑道:“恩怨兩清,我沒有理由恨你。”薛琪搖頭道:“不行!你不恨我,叫我怎麽下手呢!”


    司馬瑜大是不耐,暴燥地道:“那我就恨你!恨得入骨!”


    薛琪臉色慘然地道:“那就好了,你懷恨而死,可以變為厲鬼再來找我,那我心裏就好多了,你不許閉眼睛,我要你看著我而死!”


    司馬瑜怒道:“你殺個人還有那多嚕嗦,你再不動手我就自己來了!”


    薛琪一咬牙,織指直點出去,司馬瑜自分必死,誰知旁邊湧來一股力量,將他的身子推在一邊!


    舉目看時,卻見冷如冰臉寒似水,站在薛琪對麵!


    司馬瑜急道:“姊姊!你這是做什麽!”


    冷如冰怒哼道:“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姊姊?”


    司馬瑜誠懇地道:“小弟蒙姊姊愛誼照顧,至死難忘……”


    冷如冰怒笑道:“說得到好聽,你拿自己的性命不當一會事,在這種形同兒戲的情形下,輕易就死,置我與何地!”


    司馬瑜張口結舌答不上話來,薛琪卻怒道:“他欠我一命,你怎敢破壞我的事!”


    冷如冰冷冷道:“你若在搏鬥中殺了他,我一句都沒得說,可是你們在這種悱惻纏綿下活演生死恨,我就看不過……”


    薛琪臉上一紅道:“什麽叫悱惻纏綿,你口裏放幹淨點!”


    冷如冰冷笑道:“一個是慷慨就死,一個又依依難舍,就是死人也會看明白了,你還敢不承認……”


    薛琪怔了片刻地道:“不錯,我承認對他有點好感,所以才讓他打我一下,叫他毫無遺憾地死去,那又礙你什麽事?”


    冷如冰神色一動道:“我們生死同命,怎麽不關我的事?”


    薛琪臉色大變,望著司馬瑜,好象在問他。


    司馬瑜呆了一下才莊重地道:“不錯!冷姊姊與我海誓山盟,相約白頭永不負心!”


    冷如冰寬慰地一笑,薛琪卻容顏慘淡,駢指如風,筆直點向冷如冰的胸口,冷如冰搖肩閃開。


    薛琪的動作比她更快,身形一轉又迎在她前麵,玉臂帶著長長羅袖,又拂了出去。


    這次冷如冰躲不開了,隻好伸手去揮格袖尖,誰知薛琪也動了真怒,冷笑一聲,袖尖猛收,另一掌拍了出去!


    冷如冰再無可避,隻得再出一掌相格,薛琪的掌卻比她快得多,由她掌下切進,結結實實地印在肋下。


    冷如冰的身子平飛出去,落在地下時,已經神智不清,嘴角上鮮血涔涔下滴,麵黃如蠟!


    司馬瑜大驚失色,慌忙趕過去,抱起她叫道:“冷姊姊!你怎麽啦……”


    冷如冰雙目緊閉,一動卻不動,薛琪又趕過來道:“死了!


    她中了我的般若掌,還會有命!”


    司馬瑜悲憤無極,怒聲叫罵道:“你是個狠毒無恥的妖女!”


    薛琪慘厲地一笑道:“你罵得痛快!不妨再罵幾句,等下我作成你們,讓你陪著她到陰間去作同命鴛鴦吧!”


    司馬瑜咬著牙齒,正想再罵,薛琪已舉起一掌哭叫道:“混帳東西!我今天受了你多少氣,你還要罵我!你隻要一開口,立刻叫你們變成一團肉泥!”


    司馬瑜初是一怔,繼而看著地下的冷如冰,然後抬起頭來,臉上一片漠然之色,沉著聲音道:“我也許不該罵你!因為你本性並不是個壞人,可是那教你武功的人,實在該多教你做人的道理!”


    “你真的在找死了,你敢批評我娘!”


    司馬瑜沉聲含:“不錯!當著令堂的麵,我也敢批評她!當她把這一身武功傳給你的時候,應該告訴你如何使用這身功夫!”


    薛琪止住哭泣,慘然地抬手道:“我的確無法饒你了,因為你辱及我的母親,她在我心中是個神,我縱然喜歡你也無法放過你!”


    司馬瑜哼了一聲,兩眼中滿是冷峻之色,死盯在她臉上,那種漠然的情緒比辱罵還令人難堪。薛琪臉色變了半天,終於把掌力發了出來。司馬瑜動都不動,隻把冷如冰抱得緊一點,他知道這個少女已經橫下了心,無法理喻了。


    這少女的武功高得出奇,也無法抵抗,對不可抗拒的命運,他隻好逆來順受,勇敢地麵對著死亡!


    薛琪的第一掌是輕飄無力的,她隻想試試司馬瑜的反應,看看他作如何舉動與表示!


    可是司馬瑜的臉上洋溢一片安詳的微笑,對生死之事仿佛已經不放在心上了,隻是緊緊地抱著冷如冰!


    這份淡漠真正激怒了薛琪,她的身子顫抖著,羅袖卷了起來!雪嫩的玉腕變作一片青色!


    一向默然旁觀的展翼這時突開口叫道:“姑娘!等一下!”


    薛琪冷冷地迴望他道:“老頭子!你也想多管閑事!”


    展翼莊容道:“這兩個雖是我晚輩!我卻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攔阻姑娘!”


    薛琪漠然地道:“那你為的什麽?”


    展翼朗聲道:“老夫是本著真理道義,看不慣姑娘逆天而行!”


    薛琪冷笑道:“那你就替他們接這一掌吧!”


    語畢織掌一揚,一股蒙蒙青氣湧將出來,展翼神色凝重地伸掌,掌風微紫,迎著那道青氣!


    四下的空氣先是輕輕一震,接著兩種帶色的勁力就凝結在一塊,互相爭持擠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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