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連雲山上一片綠油油,七八個小道人正在樹林中玩耍,那大的已有十八歲,最小那個才十四歲。


    那年紀最大的叫太光,道:“師弟們玩夠啦,現在要辦正事了,今日由誰洗草藥?”他指一指林下的一大堆新摘的草藥,原來他們每日都要采草藥,曬幹之後,拿下山去販賣,賺錢買米。


    一個叫太虛的道:“那還用問,老辦法,誰輸的誰就去洗?”


    年紀最小的那個叫太清,聞言立道:“師兄又要欺侮小弟了!不如由小弟拿去洗吧!”


    太虛道:“不,你拿去洗,給師父知道又要罵咱們了。”


    太清苦著臉道:“但若比武功,小弟一定輸給你們。”


    太儀道:“那是你學藝不精,怪不得咱們!”


    太清說道:“比就比吧,今日比些什麽?”


    太光在地上劃了兩道線,相隔十五丈,道:“誰走到對麵那條線最慢的,便算輸。”


    眾人沒有異議,隻有太清道:“不行,你們的腿長,我一定輸,這不公平!”


    太儀道:“太清就是沒種。”


    太清瞪了他一眼,道:“你欺侮師弟,便叫有種?”


    太光道:“你們不要爭吵,咱們讓太清兩丈,你們同意不同意?”他說著向幾個師弟眨眨眼。太清雖然看見,但卻猜不出他們的用意:“我平日隻輸他們一點點,他們肯讓我兩丈,大師兄那有這般好心的?唔,一定有古怪。”


    他心念未了,太光已道:“太清,大家都同意讓你兩丈,你敢不敢?”


    太清暗道:“輸掉大不了去洗草藥而已,怕什麽?”當下便答應了,隨即走前兩丈,變成他一個人在前,背後四位師兄由左至右,是太光、太虛、太儀和太和。


    太光叫道:“一、二、三!”


    五個小道士立即提步急跑,太清為了爭取勝利,一起步便急跑。


    太光他們四位跟在背後,眼看太清隻差兩三丈便到達目的地,而他們尚在他背後一丈。不由都急了起來,太光早有主意,邊跑邊念咒文,忽然喝聲:“疾!”手指向太清下身一指。


    隻見太清的褲子突然自動溜下,太清想不到師兄出此兇毒的計謀,虞不及此,給褲腳一絆,登時跌倒地上。


    太光等人乘機衝前,太清咬一咬牙,提高褲子爬了起來,可是由於他提著褲腳,速度便慢了許多,結果他還是最後到達。


    太光等人哈哈大笑,太和道:“原來太清年紀雖小,屁股卻大。”


    太清心中暗怒,嘴上卻道:“師父說十個胖子九個富,隻怕胖子沒屁股!屁股是倉庫,倉庫大的才會發達。”


    太儀笑得連眼淚水都滴了下來:“原來師弟想發達,怪不得他的武功總是不行,原來他專練屁股功。”


    太清大怒,暗中念著咒文,忽然把手一指,喝道:“疾!”,隻見太儀的褲子“刷”地一聲脫了下來,太光等人大笑。


    太儀老羞成怒,忽然一拳直向太清擊去。


    這一拳十分突然,太光等人都呆了一呆,料不到太儀會反臉,但太清似早有準備,輕輕一閃便讓開了。


    太儀見打不著太清,臉上更加掛不住,大喝一聲:“再吃我一拳試試!”他右拳未收,左拳再度擊出。


    太清仍不招架和迴擊,輕輕一跳,再度讓開,太清標前一步,倏地一腳掃出。


    太光忙道:“太儀,不要打傷他。”


    太清輕笑一聲,一躍而起,太儀與他同門學藝,如何不知他的身法,右手五指如鉤,如旋風般向太清胸膛抓去。


    那知太清人雖在半空,但左臂如弓,倏地在太儀右臂上一格,未待對方五指合攏,他已借力退飛落地。


    太儀打不著太清,實在心有不甘,而且恐怕要吃師兄弟們的恥笑,他進門比太清早,年紀亦比他大了兩三歲,假如打不中他,實在也說不過去。因此,太清一落地,他立即標前,瘋狂般向太清攻去!


    太光等人見狀,亦覺得太儀有點過份,紛紛在旁開解,但後來發現太清雖然不迴手,太儀依然打不著他,便仔細觀看起來。


    一忽,太和輕聲道:“大師兄,太清的身法有點古怪。”


    太虛接道:“不錯,這種步法,師父好像還未教過咱們。”


    太光忍不住問道:“太清,你用的是什麽步法?”


    太清不答他,卻道:“三師兄,小弟已讓了你三十招了,就算是泥做的人也有火氣。”


    太儀冷笑一聲:“你可以迴手呀,就怕你沒種。”


    太清見他說話分神,又隻一味死攻,下盤空虛,心中有了主意,隻見他雙臂一展,將太儀攻來的一拳一掌抖開,同時左腿一蹬,踢在太儀的膝頭上,太儀猝不及防,應聲跌倒地上!


    太清伸手去扶太儀,不料太儀抬手摑了他一掌,太清掩臉而退:“三師兄,你怎地摑我?”


    “你這般狠毒,踢我的膝頭,存心要我的腿斷,哼,我不殺你,已是念在師兄弟的情份了。”


    太清自小被無賴拐走,飽受淩辱,因此能忍人所不能忍,道:“三師兄,小弟若是狠毒的話,你的腿早瘸了,但現在你有事沒有?”


    太儀在地上一跳而起,戟指道:“再來再來,你有種的便光明正大跟我打一場,一味閃避,算是什麽好漢?”


    太清再也忍不住,反唇相稽,說道:“你以師兄的身份,欺侮師弟,又算是什麽好漢?”


    太光道:“你們何必爭論,再打一場,看誰強誰弱,豈不簡單?”


    太清道:“打就打,你們以為我會怕他麽?”


    太儀喝道:“不怕最好!”說著猱身而上,又向太清攻去,這一次太清不讓他,兵來將擋,太儀一口氣攻了十多招,都讓他一一化解,同時開始反擊。


    太儀越攻越急,太清或格、或閃,進退自如,不一陣,太清又瞧到一個破綻,將太儀掃倒。


    太儀一躍而起,道:“這一仗不算,再來!”說著又攻了過去。


    大清心中忖道:“我有心讓你,你卻不知死活的,就給點苦頭你吃,看你還不知好歹。”當下道:“三師兄,拳腳無眼,若不小心會打傷了你,請你原諒!”


    太儀道:“這句話,我也正想說,打傷了不許到師父那裏哭鼻子!”


    話音一落,太清雙掌一引,太儀雙臂不由自主被圈了出去,他知道不妙,但太清比他更快,右腿一抱,已一腳踢在太儀的小腹上。


    這一腳他用了不少力,痛得太儀彎下腰,連氣也喘不過來。太清有點過意不去,正想去扶他,不料卻讓太光三人圍住,太清吃了一驚,忙道:“大師兄,剛才三師兄的話,你也聽見,而且……而且我已一忍再忍。”


    太光冷冷地說道:“愚兄等都沒有聽見。”


    太和道:“是的,咱們都沒聽見。”


    太清怒道:“原來你們聯合起來,要對付我。”


    太光笑嘻嘻地道:“你要咱們不將你打傷三師弟的事告訴師父也行,快把步法教與咱們?”


    太虛接道:“你不說,咱們今日便給你好看。”


    太和則問:“是不是師父偏心,私自教你的?”


    太清道:“你們不用問,這件事我絕不會告訴你們!”


    太光把臉一沉:“你真的不說?”


    “當然是真的。”


    太和又問道:“師兄,咱們如何懲罰他?”


    太儀巳緩過氣來,道:“師兄,請你們圍住他,待小弟來。”


    太清驚問道:“師兄,你們想要幹什麽?”


    太儀道:“將你縛起來!”他解開縛住草藥的繩子,將五條短索接起來,成為一條長繩,四人發一聲喊,將太清按倒,太儀立即將他雙手反到後麵,結結實實地紮住。


    太清知道自己一個人鬥不過他們四個,放棄抵抗,任由他們胡為,太儀將太清吊在樹上,道:“你說不說?”


    “不說!打死我也不說。”


    “打死你?這豈不便宜了你?”太儀道:“打死你師父還要責罵咱們……大師兄,你有什麽好計謀?”


    太光抬頭向四周看了一下道:“有了,你們看到麽?他頭上便有一窩螞蜂,咱們隻要拋一塊頭去,就有他受的了。”


    太虛叫妙,太儀口中念著咒語,忽然大喝道:“脫!”隻見太清的內外褲自動滑了下來,接著他手指向上一指,上衣也敞開了。


    太和道:“五師弟,所謂君子不吃眼前虧,你還是乖乖說了吧!”


    太虛說道:“是啊,被螞蜂釘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太清雖然害怕,但仍倔強地道:“我就算死也不會告訴你們,我已受了你們十年的氣了,有朝一日,一定要報仇。”


    “真是癡人說夢話,”太光道:“師弟,你們怕不怕他報仇?”


    太虛等人一齊笑了起來,太儀道:“你今日不說也行,但日後師父若私自教你武功,你便得傳授給咱們,不準藏私!”


    太清咬牙道:“你們在做夢,終有一日我也要讓你們嚐嚐被螞蜂叮的滋味。”


    太儀大怒,道:“大師兄,別跟他磨嘴皮了,咱們給他一點苦頭吃吧。”


    太光道:“三師弟,咱們隻是看不過眼助你而已,一切由你決定,而且師父若知道了,咱們陪你受罪可不化算呀。”


    太儀一拍胸膛,道:“師父那裏小弟一力承擔,請你們退開一點!”他彎腰拾起一塊石頭,脫手飛出,擊中螞蜂窩!


    隻聽“嗡”地一聲,數百隻大螞蜂湧了出來,太清又驚又怒,隻看了一眼,便立即閉上雙眼。那些螞蜂在半空飛了一圈,便向太清飛去。


    太儀哈哈大笑,道:“五師弟,等下請你告訴咱們,那滋味如何!”他認為那窩螞蜂,起碼也會有數十隻叮著太清,不料那些螞蜂飛至太清頭上兩尺,忽然一齊散開,太光等人正在奇怪,那些螞蜂忽然向他們飛過來。


    太光大吃一驚,叫道:“快跑!”轉身撒腿便跑,但螞蜂來勢極快,眨眼間,在他們四人的頭上,各自叮了二三十口,頭臉都腫了起來。


    四人跑了好遠,見螞蜂不再追來時,才停步著喘氣。太和苦著臉兒道:“咱們如何迴去向師父解釋?”


    太光道:“這還不容易?就說咱們采山藥時,不小心踹著螞蜂窩。”


    太虛道:“這事奇怪!那些螞蜂最接近太清,他為何反而無事?”太和撫著臉道:“莫非太清有驅蜂之能?”


    太儀咬牙道:“師父太過偏心,有他在,咱們便沒有好日子過,得想個辦法,把他趕掉。”


    太光冷冷地道:“趕掉有什麽用?要令他失歡,咱們再慢慢折磨他!”


    太和道:“師父為什麽會私自教他武功及法術?”


    太儀恨恨地道:“誰知道?”


    忽然背後有人道:“因為你們老是欺侮他年紀小,為師若不教他些防範的工夫,他豈不是要讓你們折磨死?”


    太光等人一驚,連忙迴首???隻見抱琴道長就站在他們背後,目光冷峻,四人低著頭,輕聲的叫道:“師父……”


    “跪下,”抱琴道長一反平日慈祥和藹的神態,語氣嚴厲之至,太光等人不由雙腳一軟,跪倒地上:“被螞蜂叮的滋味如何?”


    太光等人頭麵又熱又痛又癢,難受之至,但怎敢作聲?抱琴道人道:“沒我的命令,不許站起來!太清呢?”


    太儀看了師兄一眼,道“他,他在樹林裏……”


    抱琴入林,遠遠見到太清,便將手一抬,繩子中斷,太清輕輕巧巧地落在地上,連忙拾起褲子穿上:“師父,他們……”


    抱琴慈祥地一笑,道:“不用說,為師一早便知道一切了,你做得對。”


    “原來師父早已來到,難怪那些螞蜂會反叮他們!”太清不解地道:“師父,他們老是這樣欺侮我,為什麽你不許我露出你私自教我的武功?”


    “第一,他們終是為師之徒,若讓他們知道,一來為師不好意思,二來反會令他們憎恨你,第二,你們終是同門師兄弟,豈可動武?”


    太清憤憤不平地道:“每次都是他們迫徒兒動手的。”


    “他不仁,你不能不義。”抱琴輕輕的撫弄著他的頭發,說道:“孩子,其實這對你也是個鍛煉啊!”


    “師父,他們品性既然不好,你為何又收他們為徒?”


    “他們跟你一樣,都是無依無靠的孤兒,師父不忍見他們餓斃,二來也想盡點心力,教導他們成材,事實上亦巳有點成績。”


    太清道:“師父,那徒兒以後如何跟他們相處?”


    抱琴道:“你不用擔心,師父準許你下山。”


    太清又驚又喜:“師父你肯讓徒兒下山?那師兄他們……”


    “他們不同!他們惡根未除,下山隻會貽害世人,不過,你在冬至之前,就得迴山。”


    “是!”太清高興過後,又有點擔憂:“師父,徒兒下山去那裏?”“隨便你!”抱琴道:“你可以先去找你父母!”


    “徒兒父母是誰?”


    “為師隻知你養母姓汪,住在三星鎮,你去那裏問問她,也許她會告訴你。”


    太清搖頭道:“她一向待我很兇,一定不肯告訴徒兒。”


    抱琴笑道:“你自然有辦法令她告訴你!還有一點,江湖上人心險惡,你要小心!更不可恃強淩弱,否則讓為師知道,便追迴你的武功。”


    太清忙道:“這個徒兒知道,師父還有什麽教示?”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不要輕視任何敵人!”抱琴道:“等下你收拾一下之後,便到為師丹房來,為師有些東西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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