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出了鳳鳴山。


    他們知道,他們根本就不是十殿閻王的對手,他們隻好走開,他們救不了天殘,他們隻能再想辦法。


    他們會有什麽辦法?


    此時,他們隻是互相瞅著,沒有一丁點兒主意。


    他們應該去找誰?他們找到誰可以同這個十殿閻王較量一番?


    夫人道:“我要迴去了,這一迴不能幫你們,我也沒有什麽辦法了……”


    風大不語,他隻是看著夫人,他的目光中是一種癡迷,他看夫人的目光太執迷了,讓雪三看得明明白白。


    雪三道:“大哥,我們走吧。”


    他與風大隻好去同天殘在一起,他們不去同天殘在一起,他們還有什麽辦法?


    風大道:“我們沒法救出師妹,我們怎麽迴去?”


    雪三道:“我們先迴去,同二哥他們再一起想一想辦法。”


    風大仍然看著夫人,他說道:“他會有什麽辦法?”


    夫人道:“風大哥,我要迴去了,我要向公子講這件事,後看公子是不是有什麽主意,如果公子有什麽辦法,我再告訴你們。”


    雪三也是灰心喪氣,他慢慢道:“他會有什麽辦法?他總是不肯同別人動手,他根本就不會同你說這件事兒,再說,師妹的事兒與你們無關,你們當然不必著急。”


    夫人知他是情急,就如此講話,她就微微一笑,再也不講話了。


    風大道:“三弟,你迴去好了,我與夫人再去找玉公子,我看,如果玉公子真的能想辦法,我們或許會救出師妹。”


    雪三道:“夫人,我能不能問你一句話?”


    夫人一笑:“當然能。”


    雪三道:“你是不是地缺的人?”


    夫人道:“我是,我真的是地缺的女兒。”


    雪三道:“我想求你,能不能請地缺老人來,幫我們一次。”


    夫人道:“他不會幫別人……”


    她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他為什麽不會幫別人?他是不是不屑於助人,他是不是從來也不幫助別人?他隻是像夫人講的,總是四方雲遊,從來也不與人動手?


    如果是那樣,他們根本就不用求夫人了。


    夫人道:“風大哥,如果你想求地缺為你出力,我們還是去找公子的好,隻有公子才可以做得地缺老人的主。你如果求得動公子,你自然可以求得動地缺老人。”


    雪三道:“夫人,依你看,地缺老人與這個十殿閻王動手,會誰輸誰贏?”


    風大也看著她,等著她。


    夫人想了好半天,才浩然一歎:“如果地缺老人不能敵得十殿閻王,這世上我可就再也找不出能敵得住他的人了。憑十殿閻王的功夫,我們根本就不配同他動手。”


    風大明白了她的話意,他知道,如果地缺不同這個十殿閻王動手,他們就再也沒有希望能勝得了這個惡魔。


    這時,風大道:“不知道夫人是不是要迴到公子那裏去?”


    夫人道:“不錯,我是要迴去,我得向公子稟報這一次與十殿閻王動手的結果。”


    風大道:“我想與夫人一齊去,好不好?”


    夫人看看他,她不明白風大為什麽要同她一起走,她想自己迴去,但風大是公子玉情的兄長,他要去同玉情見麵,她自然不能不讓他去。可她又不願意讓風大同她一起走,她就沉吟了一下。


    風大道:“我也不是非要同夫人一齊走不可,我隻是想,玉公子讓夫人為我們而來,如果夫人迴去,我也該陪夫人迴去,直到夫人到了玉公子的身邊才是。”


    夫人一笑,她聽得風大這樣講,就知道他是既想與玉情見麵,又想同她在一起。她是不願意讓風大同她在一起,但如總不能不讓他去同玉情見麵。


    她隻好點點頭。


    風大對雪三道:“三弟,你迴去,向師妹講一講我的意思,我想,我應該向玉公子說一說,看是不是可以求得地缺老人來幫我們。天可憐見,能讓我見得到那個天下武林中的至尊地缺老人。如果真的能見到他,我要向他求情,請他來解救師妹。”


    雪三看著風大,他也不知道風大這樣做有沒有什麽把握,但他也隻好聽風大的。


    他向風大一揖道:“大哥保重,你要小心,師妹那裏,自有我去講。”


    風大咬著牙,不再講話了。


    夫人道:“好,我們走!”


    她一句話講完,就一陣風似地飛走了。


    風大隻來得及向雪三一笑,便飛也似地趕去。


    ×      ×      ×


    天很涼。


    風大與夫人一陣子急急趕路,他們錯過了宿頭。


    他們兩個人宿在了一個破廟裏。


    風大很小心,他四處看一看,見到沒有什麽可疑之處,就找到了一些樹枝,點起了篝火。


    風大看篝火照耀下的夫人,她那紅潤的臉色更是嬌美、豔麗。


    風大的心止不住嗵嗵直跳。


    他想,夜很靜,他應該向這個夫人講一點他的心裏話。


    風大的臉先紅了。


    “夫人,你……”


    夫人看著他,她的眼睛像一瞳秋水。


    風大突然木訥了,他講話時再也沒有了一些果敢。


    “夫人,多謝你,多謝玉兄弟派了你來,不然,這一次去鳳鳴山見十殿閻王,我們會輸得很慘……”


    夫人沉吟道:“我也沒有想到,這個十殿閻王的本事會這麽大,我與他比了內力,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我又與他比了一式招法,我也不能取得一點兒先機。看來,他在天下,除了地缺老人,再也不會有人能勝得了他……”


    風大道:“我在長白山時,還自認我們兄弟就是天下武功最強的人了,我們那時很自以為是,視天下為無物,根本就沒有想到,我們出山後就會遇上這樣的挫折。這一迴,可讓我們受了教訓了……”


    夫人一笑:“你的話也不見得對,天下的武林中人,除了這個十殿閻王,還有誰可以讓天殘受這麽大的委屈?”


    風大道:“可惜,隻有一個十殿閻王就夠了,再要是有幾個,我們就更不用活了。”


    夫人隻是一笑,她明白風大的此時心思,他是一出山就遇上了這個十殿閻王,不然的話,此時的風大也許正在江湖上縱橫馳騁,不可一世呢。


    夫人道:“我看,你也不必著急,也許你家的主人,你的那個師妹是吉人天相,她也許會轉危為安的。”


    風大看著夫人,他想知道這個女人這時正在想什麽,她低下了頭在沉思,她沉思的那神態,讓風大看了心裏十分震驚。


    夫人太美了。


    風大道:“夫人,你家公子對你們怎麽樣?”


    風大知道,他或許不該問這一件事兒,但既然玉情能讓他與夫人一起出來,他是不是有一點兒什麽意思?風大的心裏反正是在躊躇,他左思右想,隻好把心裏的事兒向夫人一吐。


    夫人不想與他談玉情,她隻是微微地一蹙眉尖,輕輕一笑道:“公子對我們當然好了,他對我們是恩重如山。”


    風大不再講話了,他知道他的話很難出口。


    他想問玉情為什麽讓她與風大走出來,他想問玉情對她與湘君為什麽要若即若離,他還想問,玉情那一夜與她和湘君在一起又哭又笑是怎麽一迴事兒……


    但他隻能不問,他隻能緘口不言,他無法問這些,他沒有法兒吐口。


    夫人道:“風大哥,你好好睡一會兒,明天我們還要趕路呢。”


    顯然,夫人並不想與風大好好一談。


    風大歎了一口氣,他隻好偎在了一邊,靜靜地睡去了。


    ×      ×      ×


    篝火正旺,但在兩人熟睡了之後,再也沒有人添柴了,就慢慢地要熄了。


    這時,風大聽得有人在講話。


    ——你看明白了,他們是什麽人?


    ——我看,他們隻不過是一般的江湖人物,他們像是一對情人。


    風大的心裏暗暗心酸,他風大如果有夫人這樣一個美貌姣好的美人做他的情人,他是不該會美得再也沒有一點兒憂愁了?


    ——去看一看,如果不是江湖上的大人物,你就把他們一齊收拾了就是。


    ——是!


    就有人走近了這座破廟。


    風大知道,這一定是一些江湖黑道上的人物,他們想乘人不備時動手。但看來他們卻也像是有一些來曆,有一點兒本事的,他們講話時,似乎根本就不懼有人聽得見他們的對話。他們認定,風大與夫人兩個人已經是他們的甕中之鱉了。他們講話,就是讓風大與夫人聽見,他們也不畏懼。


    這時,就聽得那幾個人在吃吃笑。


    有人問。


    ——笑什麽?


    ——屬下向寨主稟報,屬下看見了那一男一女。


    ——看見了又怎麽樣?


    ——屬下不敢隱瞞,那個男人是一個俊俏後生,長得不錯。這男的也還罷了,隻是那個女人,真是屬下頭一迴見到的女人。


    ——你說什麽?


    ——屬下不敢說謊,那個女人,真的是天生尤物,她是屬下頭一迴見到的美人。


    ——是麽?


    這人的聲音有一些異樣,看來他是已經動心了。


    ——好,去看一看,把那一個男的殺了,把那一個女的好好帶來,讓我好好看一看。


    就有人慢慢進了廟。


    風大想告訴夫人,但他一迴頭,看見那篝火的微光中,夫人的那睡態,讓他心中生出十分的愛憐來,他想:隻是那麽幾個蟊賊,何苦要夫人醒來?隻要有他風大就足夠了。


    ×      ×      ×


    這時,就聽得那幾個人走近了破廟。


    風大已經成竹在胸,他想,隻要這幾個人一走進破廟,他就出手,他一出手,就一定要宰盡殺絕,絕不留情。他在心中憤憤道:你們以為天殘的人好欺麽,看起來不光是那個江湖暴君十殿閻王要欺負我們,連你們這些在江湖上名也不見經傳的鬼東西也敢來欺負我們,真的是風花雪月竟然無能到了這個地步了麽?


    風大這裏再看看夫人,此時夫人睡得正熟,她雲鬢稍亂,睡相頗憨,手在支頤,臉兒卻紅紅的。她這睡相讓風大又是止不住一陣子心旌搖曳。


    風大知道,那幾個小賊已經走近了來,他暗暗準備動手了。


    這時,他突然聽到了一個人的輕輕喝聲——


    “站住!”


    那幾個人都站住了。


    那人道:“快走!快退出去!”


    就聽得一陣子輕響,那幾個人竟然都退了出去。


    外麵的那人一見他們退了出來,居然大怒:“怎麽了,你們為什麽不動手?”


    有人道:“我們剛剛要動手的,這時,不知道為什麽,是老四不許我們出手的。”


    那人怒道:“老四,你是不是在耍我?”


    那個叫老四的一聽,連忙道:“不是,不是,寨主,這人我們動不得的。”


    那人一聲怒道:“什麽動不得?她是十殿閻王的人,還是什麽?為什麽就動不得?”


    那個老四道:“她是地缺的人。”


    好半天,沒有人吱聲。


    像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個男人的聲音也氣餒了,他低聲問道:“你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她是地缺的人,而且很可能是地缺的最親近的人。我看得一清二楚。”


    那個男人停了好半天,才道:“好,聽你的,走!”


    那一群人走了,他們走得很快,走得幹幹淨淨。


    ×      ×      ×


    這時,風大看見了夫人的笑意,他看見了她眼角的一絲笑意。


    她沒有睡著,也根本就不用風大為她做什麽。


    風大一歎:“你沒有睡著?”


    她嫣然一笑:“我恰好醒了。”


    風大一歎:“你根本就不用我保護你。”


    夫人一樂。她一樂,就兩頰樂出了一對淺淺的酒渦兒。她那一樂,在月亮的溶光下,更顯得人是嬌美萬分。


    風大此時的心跳得很是厲害。


    他不能不講了:“夫人,我對你……”


    他想說,他對夫人的愛慕之情,他想說,他對夫人早就有愛慕之心,他喜歡夫人,他喜歡她,他早就想對她講他的心意了,正好他的兄弟玉情讓夫人跟他來了,這是緣份,他想說……


    可夫人道:“風大哥,我想,我告訴過你,我與湘君與公子,有過那麽一段故事的,我就是那故事中的湘夫人,她就是那個故事中的湘君……”


    她就是那個故事裏的湘夫人麽?那個湘君就是那個故事裏的湘君麽?她們就是那兩個巴巴地趕去蒼梧,為那個死去的舜哀哀而哭的女人麽?她們就是寧可死,也要為那個舜死守一生的女人麽?她們會為了那一個人而慟哭失聲,她們會哭得淚盡以泣血,她們會悲不自勝,會為了那個男人而形銷骨立,會容顏盡毀。


    風大道:“夫人,恕我冒昧,你與湘君與公子的事兒,我也隱隱約約知道了一些,我想公子,他……”


    夫人道:“風大哥,你看,公子是公子,我是我,湘君是湘君,誰想怎麽做,又幹別人什麽事兒呢?風大哥,你說,我說得是對,還是不對?”


    風大默然。


    他喜歡夫人,他更知道他無法讓夫人忘記玉情。


    她為什麽不能忘記玉情,她怎麽這樣癡迷?


    夫人看著他,說道:“風大哥,你是不是還沒有看見我與湘君泣淚,繼之以血?如果公子真的是那樣,我們也隻會像那個湘君與湘夫人。我們不會有別的出路……”


    風大木然,他聽得夫人一聲沉重的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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