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是好地方,洛陽的花兒美,洛陽的女兒秀。


    方方從來不曾聽得像洛陽女兒那樣的濃濃情語,她繞你膝前,輕輕地對你說情話,那情話的情意濃得化也化不開。方方很喜歡。他決意在這裏再呆上幾天,如果找到了刺刺幾個人,他的日子便沒那麽自由了,他得天天聽那三個女人的,他還怎麽風流快活?


    洛陽名妓,有一個叫做蜂姑娘的,她最騷最浪。她的乳很大,大得讓男人看一眼就心跳。方方如今不是看了,他是在揉,他用勁兒地揉,揉得他自己的心火也起來了。


    他對那蜂姑娘說:“我有三個老婆,但沒有一個老婆有你這麽浪,像吱吱叫的蜜蜂。”


    那蜂姑娘笑道:“是麽,我是蜜蜂,你公子就來舔一舔,看甜是不甜?”


    她摁著方方的頭,把他的頭埋在她的兩乳間。方方竟是透不出氣來了。


    他笑道:“好啊,要謀殺老公麽?”


    女人咯咯笑,她捉著方方的手,說道:“我接了那麽多的客人,我頭一個喜歡你。”


    方方斜頭問:“為什麽?”


    那蜂姑娘笑道:“我一見你上來了,我便對自己說,這小子是一個尤物,你可別放過了他。”


    方方大笑,她竟也知道自己是一個尤物?他得意洋洋。


    蜂姑娘突地問他:“公子,不知道你怎麽那個模樣來這裏?”


    原來,他是夜裏被人送來了這裏,用的是一隻袋子,把他裝在袋中,院子裏的龜公看那袋子有些奇怪,便解開了。他從那袋子裏鑽出來,一看這裏是妓院,不由大喜,叫道:“原來陰間是這裏!這裏比陽世好!”


    他再也不提在墳場的九死一生。他不知道是誰把他送到這裏來的,他也不知道他怎麽來了這裏,隻聽得那龜公對他說:“公子,院子裏有的是姑娘,你玩不玩?”


    方方苦著臉,說道:“玩是願意玩,隻是囊中羞澀,無法玩啊。”


    那龜公笑笑道:“有一個公子告訴院裏,隻要公子不走,願意玩到什麽時候便玩到什麽時候,銀子自有那一位公子付。”


    方方大聲道:“有那樣的好人,我怎麽沒遇上?”


    那龜公笑道:“公子別說笑了,那一位公子讓好生侍候公子呢。”方方心道:原來我死了,埋在那墳場裏,還有人願意把我挖出來,拿銀子來給我玩。這人不是傻子,便是我的八輩子親戚。我得看看他是什麽人。


    他願意泡在這妓院裏,他要等待那位不知名的公子。他為什麽要給方方拿銀子,讓他狎妓?他為什麽救方方?


    方方在這裏已經呆了兩天了。


    從前他也是時常自己跑,跑得遠了,刺刺與佛佛、磨磨就會找得到他。要知道,他的老婆裏有一個是生浮子的徒弟,她怎麽能找不到方方?


    方方說道:“我頭一迴看你的乳那麽大的,我想那一定很礙事兒,不如我來給你擠一擠,讓它小一點兒,好不好?”


    那蜂姑娘知他是說笑,便笑道:“好啊,隻要公子樂意,便擠一擠也行啊。”


    方方說道:“本公子有絕招,能使女人乳變小,你的乳太大,招搖過市,惹人物議,實在不妥。不如本公子給你弄得小一點兒,看去更像一個誠實姑娘。”說罷,他叫那蜂姑娘:“你過來,躺下,躺下!”那蜂姑娘也不知他弄什麽鬼怪,便聽他的,躺下了。


    方方晃著大腦袋,說道:“我來壓一壓,你的乳便會變小。”


    他坐下去,坐在那蜂姑娘的身上,擠她壓她。


    這一擠一壓,竟壓出了那蜂姑娘的浪笑來。她笑道:“方公子,我不行了,我有些癢,你快走開!”


    方方大夫聲道:“對啊,有些癢,就是你的乳在變小。你挺著那大乳出門,多有不便,你一出門,覺不覺得乳有些痛?”


    她不解,問道:“為什麽痛啊?”


    方方得意,笑道:“人家男人的眼睛像是針,盯著你看,你的乳怎麽會不痛?”


    那蜂姑娘媚笑道:“你壞,你壞!”


    蜂姑娘來打他,說是打,也是輕輕地拍拍而已。


    忽地,她的房裏多了一個女人。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但她的樣子太狼狽了,她的衣服破了,衣服上還有血,她的頭發亂了,臉上還有淚痕。


    蜂姑娘問道:“你是誰?你來做什麽?出去,出去!”


    那女人不說話,隻是盯著方方看。


    方方正在說笑,那笑意一下子僵在臉上了。正是:船到江心翻了;房間裏飲宴,房子起火了;正在樂,忽地一根魚刺卡在嗓子眼裏……那滋味兒,難說。


    刺刺看他的眼光裏,有卑視,有仇恨。


    方方笑道:“我要死了,被人埋在墳裏,起來了,便來到了這裏……”


    刺刺不看他。


    方方說道:“我知道你們急著找我,可是……”


    刺刺的聲音很冷漠:“我為什麽要急著找你?”


    方方大笑道:“你是我的老婆,你們沒了老公,怎麽不急著找?對了,佛佛與磨磨呢?”


    刺刺頹然坐下,說道:“她們死了。”


    方方仍在笑:“你別咒她們好不好?”


    刺刺說道:“不光是她們兩個死了,我也再不會找你了,你從今起自由了,你再也沒有老婆了。”


    刺刺走了。她走得很快,她的眼裏有淚水。


    方方急道:“大事兒不妙,大事兒不妙,老婆急了,佛佛與磨磨怎麽沒來,要是她們兩個來了,說不定不會像刺刺這麽絕情,我看她們兩個一定是躲起來了。我得去找她們。”


    方方急忙出去,卻看不到那刺刺了,他找刺刺難找,卻在門口看到了一個年輕人。那人說道:“方公子是不是要找你的老婆?”


    方方急忙道:“是啊,是啊,煩忙幫幫。”


    那年輕人說道:“何不去城外墳場去找?”


    方方呆了,他看著那年輕人,說道:“你開什麽玩笑?”


    年輕人道:“我從不開玩笑,你的兩個老婆是死了,死在別人的手裏,她們正埋在那城外墳場裏,你不信,可以自去看看。”


    一時如五雷轟頂,方方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慢慢向城外走,說道:“好磨磨,好佛佛,別嚇著我,你們沒死,你們沒死……”


    城外墳場,有無限的淒涼,沒有一個人。他找來找去,在那墳邊看到了兩丘新墳,墳土還不曾幹。他看著那墳上的字,寫得是:姐姐磨磨之墓。另一個是:姐姐佛佛之墓。


    方方呆了,他的舌頭不能動了,他的眼淚嘩嘩而流。他嘟噥道:“怎麽會死,怎麽會死?你們是我的好老婆,老公不死,你們不能死的,你們怎麽會死?”他跳起來,他要找到刺刺,他一定要找到刺刺,他找到刺刺,問她,是誰殺死了他的兩個老婆的,他要報仇!


    方方衝到了那一家古玩店。他叫道:“師叔,刺刺在哪裏?”


    那瞎子理也不理他,隻顧坐在那裏,一個字也不吐。


    方方哀聲道:“你老人家開開恩,說說刺刺她在哪裏,我要找她。”


    那瞎子的眼睛一睜,竟是黑黑洞洞。他說:“你要找刺刺?”


    方方點頭,盡管點頭瞎子也瞧不見。


    瞎子說道:“你再也不要去找她了,她去了一個你不願意見她的地方。”


    方方的腦袋疾閃,他不願意見她的地方?那地方是什麽地方?


    再三追問,瞎子隻是不說。方方垂頭喪氣,慢慢走出了店門。刺刺在哪裏?是誰殺死了佛佛與磨磨她們,為什麽要殺死她們,因為仇?他與誰有仇呢?他方方在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一個正經仇人,就是尋仇,也不會殺死他的老婆啊,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來找他方方,一刀一槍地鬥,何必去找他的老婆?方方哭了,他哭得很傷心。


    夜來了,他坐在那裏,一口口地飲酒。他無處可去。囊中無一文銀子,他去哪裏過夜?


    方方忽地大聲道:“我去過夜,我去過夜。我不去過夜,我怎麽找我的仇人?”他決心明天去找刺刺,再找出他的仇人來,他要報仇。方方又來到了妓館。


    那蜂姑娘笑了,笑得很浪:“哎喲喲,我以為方公子被老婆嚇壞了呢,怎麽又來了?這一迴恐怕你老婆不會來了吧?”


    方方頹然坐下,說道:“不要擾我,我得睡了。”


    蜂姑娘自是不會饒他,說道:“我來陪你睡。”


    方方突地坐起來,大叫道:“誰叫你陪,你去陪狗睡好了!”他倒頭便睡。


    睡不著,忽聽得隔壁歡聲笑語,他跳起來,說道:“蜂姑娘,蜂姑娘!”


    那蜂姑娘正在沒趣,聽得他叫,以為他迴心轉意,陪笑道:“方公子有什麽事兒?”


    他說道:“那公子是不是說我可以多花銀子?”


    蜂姑娘一呆,說道:“對啊。”


    他叫道:“你多給他們銀子,要多少便給多少,讓隔壁的那些家夥滾蛋!”


    蜂姑娘去了,一會兒便苦著臉迴來了,她說道:“隔壁來了一位新姑娘,那位新姑娘的生意可紅了,有許多人願意陪她,正在樂呢。我說過公子的話,她說她願意,公子要是缺銀子,她也可以給公子。”


    方方苦臉問:“新姑娘是誰?”那蜂姑娘說道:“不認得,隻是看她長得俊俏,看來她能做我們院裏的頭牌姑娘了。”


    蜂姑娘說時,頗有醋意。


    方方大怒,心道:我怎麽做什麽事兒都這麽倒黴?我就是一個倒黴蛋,也會有幾分順心的時候吧?我看她有什麽得意處,我去找她!


    他衝出了門。聽得那門裏有人說道:“像姑娘這般才貌,在這風塵處落腳,實是可惜了。”


    聽得那姑娘說道:“我有傷心事,是大傷心處,也不必對你們說,隻是我來這裏,須得大家費心了。”


    方方聽得那人的聲音耳熟,她是誰?她的聲音怎麽這麽熟?他叫道:“我告訴你,你不能再吵,吵得你家少爺我睡不著覺……我就……”


    他衝了進去,一眼看到了那位新姑娘,頓時他像是被雷殛了,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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