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禍得福提升了境界,但連小寶也受到了教訓,那之後,他不敢再冒進,開始老老實實地揮劍。


    於是苗渺的日常又多了一項——看連小寶揮劍。


    就是那種毫無招式,毫無技巧的揮劍,用的還是沉甸甸的石劍,每次苗渺都擔心他揮劍的時候會把自己也甩出去。


    “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三……”


    軟糯的童音在青翠的山林間迴蕩,伴隨著鳥語花香,與晶瑩的露珠一起迎接徐徐升起的太陽,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峰頂的空地上,小小的孩子揮舞著比自己還高還大的劍,盡管滿頭大汗,盡管氣喘籲籲,盡管露珠沾濕了褲腿,也毫不停歇,一劍比一劍揮得更有力,更氣勢恢宏。


    孩子的肩上蹲著一隻虎皮毛團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數數,那軟糯的童音就是這毛團子出的。


    這一小孩一毛團,就是連小寶跟苗渺。


    天還沒有亮,苗渺就被連小寶拉了起來陪練,不管苗渺如何反抗,斥責連小寶的無情無義無理取鬧,連小寶都置之不理,直接用拳頭讓苗渺答應幫他數揮劍的次數。


    於是就有了上麵的一幕。


    數到兩百下的時候,苗渺停了下來,道:“我要迴去吃早飯了。”


    連小寶停下來喘了口氣,罵道:“吃什麽吃,繼續數,天天就記著吃!”罵完又繼續提起劍,雙手握著劍把艱難地揮動。


    他手中這把石劍是墨殷從寶庫裏翻出來的,也不知是用什麽石頭打磨成的,重得不行,饒是連小寶有練氣九層的修為,也隻能勉強提起來。


    被罵的苗渺撇撇嘴,沒有跟他爭辯,反正等下師父也會來叫她。


    果不其然,連小寶剛揮了幾下,墨殷就過來了,道:“小貝,該用早膳了。”


    早等著的苗渺立即歡快地蹦下師兄的肩膀,撲進師尊懷裏,喚道:“師父父~~~”


    其中不無炫耀挑釁的意味。


    連小寶又覺得牙癢了。


    墨殷接住小徒弟,揉了揉她的腦袋,抱著她往迴走。


    連小寶看著,鼻子酸酸的。自從有了師妹,師尊再也不疼他了。


    突然,墨殷停下腳步,淡淡道:“還站著做什麽,你當自己已經辟穀了嗎?”


    說完徑直離開。


    連小寶先是一怔,下一秒臉上如春來花開,歡快地應道:“是,師父!”


    立即疾跑兩步,到師尊左後方。


    苗渺蹦到師尊肩頭,看到連小寶眉眼帶笑的樣子,扁了扁嘴。


    “師父師父,我來抱師妹吧。”連小寶伸出手,一副我好體貼懂事的模樣。


    “才不要,我要師父抱。”苗渺半點不領情,使勁往師尊懷裏鑽。


    見狀,連小寶瞪起眼,教訓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師兄抱你是疼你,趕緊過來!”


    “不要不要就不要!”苗渺直接耍賴皮。


    “貓小貝!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竟然連師兄的話都敢不聽!是不是以後連師父的話也不聽了?!”威逼不成,連小寶開始上眼藥。


    苗渺不以為意,特別真摯地賣乖:“我隻聽師父的話。”


    嗬嗬,現在她有師尊撐腰了,才不怕這熊孩子呢!


    連小寶磨著牙瞪著眼,很想把師尊肩上的團子師妹拖下來暴打一頓,但礙於師尊在場,他不得不忍著,暗地給了團子一個“等著瞧”的眼神。


    苗渺被他惡狠狠的眼神激得打了個寒顫,毫不示弱地迴了一個挑釁的冷哼。


    墨殷聽著徒弟們稚嫩的爭吵聲,無奈彎了彎唇角。


    暖風和煦,晨曦明媚,純白的袍角拂過沾滿露珠的草地,掃落一串水珠。


    山洞前搭了一張低矮的方形石桌,配了三張石凳,這就是師徒三人用膳的地方。


    墨殷把剛做好,熱氣騰騰的清粥小菜端上來,擺好碗筷,道:“吃吧。”


    連小寶端起白粥,卻看到師尊沒有動筷,而是將一堆靈氣充沛的靈草放到對麵的團子麵前。他知道這些就是貓小貝的早膳。


    在苗渺的強烈要求下,墨殷已經不會再稱唿吞噬靈草為吃藥,而是稱為吃飯,雖然依舊詞不達意,到底吃飯比吃藥說著好聽。


    安頓好小徒弟,墨殷才動筷。


    連小寶一邊喝白粥,一邊看師妹吃靈草,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但還是覺得無法接受,特別是在辨認出那一堆靈草裏有好幾株高階靈草後,他不由問道:“師父,師妹隻能吃靈草嗎?”


    光吃不長個就算了,還沒有一點用處,實在是太浪費了。


    連小寶承認,自己是有那麽一丟丟羨慕嫉妒恨。


    墨殷頭也不抬,直言道:“為了讓她化形。”


    這是墨殷近期最在意的事情,可惜除了不久前的那一次,饒是他望穿秋水,小徒弟也沒有再化為人形。他也猜測是不是還有其他影響因素,但研究了好幾日,也沒有得出任何結論,無奈之下,便隻好歸咎於機緣未到。


    聞言,連小寶不禁皺了皺眉,心想現在師妹隻是個團子,就已經把師尊的寵愛都搶走了,等到她化為人形,師尊肯定更加疼她,到時候他還有什麽地位?


    這樣一想,連小寶突然陷入了極大的危機感中。


    苗渺正啃草啃得歡快,突然後背一涼,一道陰冷的視線迅一掃而過,掃得她生生打了個哆嗦,隻是等她迴頭去看,又沒有現任何異常——連小寶在低頭喝粥,師尊在神色淡漠地往連小寶碟子裏放青菜,她不由想,難道是她的錯覺?


    抖了抖身子,把身上被掃出來的褶子抖平,苗渺繼續吃草。


    吃完早飯就到了泡澡時間。


    陽光大好,墨殷把小徒弟泡澡用的玉盆拿了出來,想讓小徒弟邊曬太陽邊泡。


    終於有機會看師妹泡澡,連小寶沒有急著迴去練劍,而是蹲在玉盆邊,想看看到底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之前竟然都不讓他看。


    墨殷調好水溫,轉頭看到大徒弟還蹲在玉盆前一動不動,不由開口趕人:“迴去練劍。”


    連小寶垂頭撥弄地上的草,假裝沒聽到。


    墨殷抿了抿唇角,隻好給玉盆加了可以遮擋視線的結界,然後才把小徒弟扔進去扒下虎皮外套。


    望著眼前模糊的一團,連小寶抽了抽嘴角。


    苗渺鬆了口氣,她還以為會暴露身份呢,沒想到還有這一招。慢悠悠在水裏翻了個身,她默默給師尊的智商點讚。


    因為完全看不到,連小寶隻好垂頭喪氣地起身,打算去揮劍。


    “等一下。”墨殷叫住他,望著他的手道:“手受傷了,為師幫你包紮一下。”


    連小寶一愣,低頭看著自己被劍柄磨得紅腫破皮的手,不由鼻子酸。


    墨殷直接牽起他的手,將他帶到石桌邊坐下,取出藥膏跟鮫紗,替他上藥包紮。


    連小寶一直垂著頭,苗渺透過結界,看到了他紅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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