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診用的小屋並不太大,一張橫案擺在屋子正中,對麵是兩個樹墩做成的矮椅,旁邊掛著一道布簾,布簾後麵是一張用竹子編製的長榻,此時的鹿先生正坐在長榻旁邊替敖烈診治。


    倒不是說贏廣等人故意插隊,隻是那兩名抱頭鼠竄的惡奴臨走時放下了狠話,說誰敢先看病迴頭就殺誰家滿門,積威之下,這前來就診的百姓生怕平白惹了事端,病症輕的紛紛離去,想改日再來,病症重的不方便來迴奔波,便留了下來想碰碰運氣,但卻是不敢第一個進去就診,如此一來,倒是便宜了所謂的最大縣尉之子——贏廣。


    “先生,我這兄弟情況如何?”


    見鹿先生閉著眼睛,捏著胡子在那撚了半天,偏偏一句話不說,麵上的表情也沒什麽波動,讓人看不出頭緒,贏廣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


    “小小年紀,性子卻是毛躁,剛一診脈就告訴你準備後事的那是庸醫!老夫就算是遇到必死之人,也會想辦法為其逆天改命!哪有那麽快就有結果的!”


    一句準備後事驚得贏廣臉色發白,心道完了,難道這一路緊趕慢趕終是沒有保住敖烈的小命麽!


    看著贏廣那五顏六色的表情,鹿先生心中暗樂,好嘛,再加兩個都夠湊成一套表情包了。


    眼中透出一絲狡拮,鹿先生故意板著臉說道:“年輕人到底沉不住氣,我又沒有說他!這小子氣血旺盛,底子極好,這次不過受傷過重這才一直昏迷,其實這也是自我保護、調節的本能罷了。用不了兩日,必醒!不醒的話你砸了我招牌!”


    驚喜來得如此突然,饒是贏廣經曆過無數陣仗,此刻也是陣陣的發暈,自己這是關心則亂了。


    “多謝先生!多謝!多謝!”


    鹿先生坦然受了贏廣一禮,見他喜上眉梢絲毫沒有大難臨頭的緊迫感。便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年輕人,你還是趕快走吧,這姬侯爺勢力極大,足以和當今大王分庭抗禮。你剛得罪了他府內家奴,此事怕不能善了,趁他們未到,你還是趕緊走吧,你這兄弟我會命人抬到後堂好生照料。”


    贏廣嘿嘿一笑。開口說道:“先生此言差矣,人是我打的,禍是我闖的,說一千道一萬也沒有甩手走人的道理,我走了,他們怕是會拿老先生泄憤。再說……”贏廣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這看病的診金未付我也走不得啊,不過老先生別急,咱定不會幹出拖欠之事,沒看我早早就把我那同伴打發迴去取錢了麽。”


    鹿先生對著贏廣意味深長的一笑。便也不再勸說,見再無人敢進來問診,便迴頭吩咐藥童上茶,一老一少坐在診室內對飲起來。


    端起茶杯輕輕抿了抿,鹿先生偷眼打量,見贏廣始終淡定如一,似乎根本未將姬氏侯府放入眼中,心中不免暗暗猜測,這眼前的年輕人到底是何身份,說他身世顯赫吧。他卻放著那些王城醫官不用,跑到自己這裏來問診,說他無權無勢吧,那打起侯府下人來手下卻是幹淨利索。沒有絲毫的猶豫。饒是鹿先生走南闖北多年,見過各種稀奇事,卻是也有些看不分明了。


    殊不知贏廣心中所想卻是簡單,隻要能讓敖烈看上病就行,至於其他自有別人替他收尾,倒是侯府的一個小小奴仆都如此囂張。足可見侯府權勢之盛,既然吳雲雄說過他們呂公子在濮陽很有勢力,兩方掰下手腕也並無不可。算算時辰,典軍應該已經帶人過來了吧。


    果然,沒過多久,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就聽見一個欠揍的聲音高聲喊道:“剛才打爺爺的那個犢子趕緊出來,別以為藏起來就能躲過去了,我們小侯爺說了,你要是不出來,我們就砸了這薈草堂!”


    贏廣起身撫了撫身上的褶子,起身大步走到了堂外,隻見剛才揍的那個麻子臉頭上裹著白布站在前麵叫陣,他身後不遠處則站著十好幾個粗壯的護院,護院中間有一匹白馬,上麵端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一身簡素的純白長袍,隻在袖口處紋著金絲雲紋,身材雖然瘦小卻長得極為結實,微微發紅的臉上掛著王族那種特有的微笑,隻看外貌可能會認為此人非常的隨和,可是隻要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那眉眼之間的傲氣是從骨子裏帶出來的。


    “嘿!好小子,有種!竟然沒跑!”


    麻子臉一見贏廣那是分外眼紅,不紅不行啊,這孫子下手忒狠,扁鼻子現在還趴在府裏動彈不得,好在今日小侯爺沒有外出,今兒個這仇算是能報了。


    “小侯爺,就是他!”麻子臉興奮的用手指著贏廣,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熱血上湧過於激動,頭上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被撕裂了,紅色的暈點像一朵綻放的紅花格外紮眼。


    “在下姬無憂,乃是征西侯府的小侯爺,隻是不知道閣下是...”


    聽到姬無憂的詢問,贏廣微微一樂,這小子還不算蠢,知道先盤盤道,等問清了底細之後,心裏有了章程,然後決定是打臉還是賣人情。看來這些紈絝都是一個套路嘛,也不說整點新意。


    想到這兒,贏廣忽然一臉的倨傲,悶著鼻子嗯了一聲,好像與那侯府小侯爺說話有失身份一樣,背著手慢慢點了點頭,愛答不理的答道:“不是我說你,你爹也太過老實了,這麽多年下來左右不過是個侯爺,怎麽就沒有一點進取心,怎麽就不想想怎麽才能再進一步!”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麻子臉用手捂著嘴,嘴巴張的老大,都快把拳頭塞進去了。姬無憂更是不堪,額頭上冷汗直冒,雙手不知該放到前麵好,還是背過去好,剛才的偏偏貴族氣早就蕩然無存。


    能不緊張麽,這話沒法接啊!自己老爹是當今大王的親弟弟,更進一步?這是暗示自己老爹要造反麽?按理說這事乃是絕密,不可能讓外人知曉,可是眼前之人說的輕輕鬆鬆仿佛親眼見到一般,他到底是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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