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龍宮號艦長豪宅。


    淋浴間裏響著灑水聲。


    鍾文坐在書桌前,手裏拿著這幾天從女優們口中問出的情報,靜靜思考。


    大清現在有這麽高的識字率嗎?


    恐怕沒有。


    通過接觸,鍾文發現,這三十八名女優全都會寫片假名!


    她們說這在東瀛是普遍現象!也就是說,現在東瀛所有人都能使用片假名書信來往!


    除了片假名,在這些女優中還有五人會寫漢字。


    不要覺得五人很少,這一時期的女人地位低下,能有五人識字已經算是很高的比例了。


    之所以能有這樣的識字率,是因為東瀛現在有很多“寺子屋”,算是一種廉價私塾。


    過去鍾文隻是憤恨東瀛犯下的罪行,卻從未思考過東瀛為什麽有能力犯下那些罪行。


    鍾文隻知道東瀛崛起於“明治維新”,卻從未想過東瀛的“明治維新”為什麽能夠成功。


    現在想來,歸根結底隻有四個字,基礎教育!


    “再窮也不能窮教育!”


    這份情報證明鍾文之前的決定是正確的。


    之前,鍾文以避免幕府猜出襲擊者來自龍宮號,影響大家日後在江戶的活動為由,將龍宮號停在了江戶灣以南海域,用小型救生艇潛入。


    考慮到幸存者中有三人不是夏民,鍾文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鍾文之所以不讓龍宮號進入江戶灣,是怕東瀛的“明治維新”會提前!


    曆史課上講過,“明治維新”源於“黑船事件”。


    鍾文怕龍宮號會成為本時空的“黑船”,導致東瀛提前搞維新。


    聽宮本衿說,東瀛現在的天皇是“後桃園天皇”。如果他搞唯心,是不是應該叫“後桃園維新”?


    想跑偏了。


    現階段,東瀛對西方的做法和大清很像。禁止東瀛人出國,也禁止在外的東瀛人迴國。驅逐外國人,隻開放長崎作為對外口岸。


    想到這些,鍾文在心中將東瀛列入了暫不接觸名單。


    就先讓它們繼續閉關鎖國吧。


    琢磨完東瀛,鍾文又開始琢磨起了大清。


    還有幾天就到大清了,為了挖大清牆角,咱們先不能引起官府注意。


    應該偽裝成外商,正大光明的前往。


    心中有了定計,鍾文放下資料,站起身,一邊褪去衣物,一邊走向淋浴間。


    下麵是晚間日常時間。


    ......


    穿過巴林塘海峽,駛過東沙群島,龍宮號趁著夜色駛入缸瓦洲灣海域。


    透過帶有夜視功能的高倍望遠鏡,鍾文觀察到澳門港口附近有幾百艘大小船隻停靠。


    準備行動,龍宮號艦尾。


    “確定要這樣嗎?”傑西卡略顯擔憂的問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況這裏又不禁外商。”鍾文豪氣幹雲道。


    得,甭勸了,這是入戲了。進入了某種角色扮演狀態。


    “注意安全。”傑西卡叮囑道。


    “放心吧,防彈衣,自動手槍,還有快速自充氣救生衣,大不了跳江。”鍾文拍拍身體各處道。


    “走吧,我送你們。”傑西卡跳上剛下水的救生艇。


    鍾文則帶著一群人登上了星火號。


    星火號就是龍宮號穿越後,在艦尾停泊區裏發現的那艘海盜船,現已定名“星火號”。


    星火之名取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代表著開啟新時代的火種。


    借著月色,傑西卡用現代救生艇把星火號拖到了珠江口,飛吻告別後解開繩索,掉頭迴航。


    駛出一段距離後,傑西卡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個背包。


    摸黑打開背包,傑西卡開始換裝、化妝、戴美瞳、改發型。


    片刻後,美女變帥哥!


    穿著之前從海盜身上獲得的衣服,傑西卡將救生艇停在山崖下,用現代攀岩工具爬上了崖頂...


    龍宮號並沒有在某個地方停留,而是利用雷達係統,避開洋麵上的帆船,在洋麵上繞圈。


    星火號上。


    “下麵就看你的了。”鍾文看向湯姆說道。


    “您就瞧好吧!”湯姆拽了句不知從哪學來的漢語。


    經過三個月的訓練,這一百名黑人水手菜鳥勉強能將星火號開走。


    因為沒有訓練火炮手,所以星火號的船員數量得以大幅度縮減。


    靠近虎門,鍾文用望遠鏡觀察,發現了差不多三百門火炮。


    將星火號停進港口,等待接受檢查。


    星火號上隻有大炮,沒有火藥和炮彈。鍾文不知道大清對於入港船隻的武裝要求,所以幹脆把火藥和炮彈都留在了龍宮號上。


    清官登船,檢查貨物。


    星火號上除了檀香木,並無其他。


    “閣下是哪國人?”清官反複打量鍾文,總覺得他長得像自己人,隻是這一頭髡發和奇裝異服不似漢人。


    “這位官爺,我們來自亞特蘭蒂斯。”鍾文迴道。


    “閣下此次前來所謂何事?”清官疑惑問道。


    亞特蘭蒂斯是哪?清官心中暗想。


    “來做木材生意。”鍾文說出準備好的台詞。


    “你會說官話?”清官似突然想起什麽,麵露兇相問道。


    “大清強盛,我們那裏很多人都會說大清官話。我也是報了一個大清補習班,才學了這點皮毛。”鍾文趕緊掏出一袋銀元,塞入清官手中。


    “在這裏,夷人辦事要先到十三夷館找十三行的人。未經許可,不許入城。我瞧著閣下沒帶女眷,想來是打聽過一些規矩的。把船停進黃埔港去吧。”清官沒聽懂什麽叫補習班,不過既然有錢拿,自然也要說上兩句。


    “對了,十三行有翻譯,在這裏,官話能不說還是不說的好。”清官留下這一句,便帶人下了船。


    你也沒問問亞特蘭蒂斯話怎麽說,還翻譯!鍾文心中暗自腹誹。


    送走官爺,又行了一段,星火號駛入黃埔古港。


    這裏現在停著近百艘六十多米長的三桅帆船。


    將星火號停在黃埔港,鍾文和張土根乘著當地船家經營的短途小船,沿著珠江,逆流行駛了二十多公裏,來到了十八世紀末的十三夷館區。位置大概是後世的沙麵島附近。


    不是鍾文不想多帶人,而是大清不允許。


    大清規定,隻有船上高層能去十三夷館,其他人不得離開黃埔港範圍。


    沒來過清廷就不知道什麽叫規矩多,鍾文一聽這些就煩。早晚推翻你!


    看著沿岸的洋樓和門前飄揚的旗幟,鍾文知道,這些是大清租給各方的夷館,一般不對外經營,隻做自己國人生意。


    登上碼頭,先在附近轉上一圈,熟悉一下地形。


    一路行來,鍾文對於這個時期的廣州有了新的認識。


    首先是玻璃窗,這裏到處都是。這裏都有這麽多玻璃,那皇宮裏?


    其次是服裝,幾乎沒有漢人穿洋服,反倒是有些洋人穿大清的衣服。


    還有街邊的那些商鋪,售賣貨品之雜,大大出乎鍾文預料。不過這裏不賣大宗商品,隻賣日常所需。


    鍾文在這些鋪子裏發現了一家賣調料的,裏麵酸甜苦辣鹹一應俱全,打的是“佛山醬園”旗號,這不就是後世的“海天”嗎?


    發現“海天”老祖還不是最讓鍾文驚奇的,最驚奇的是這條街上竟然有家冰飲鋪!


    為了確定這所謂的冰飲鋪是不是冷飲店,鍾文特意進去轉了一圈,結果發現還真是家賣冷飲的!


    冰雪甘草湯、冰雪冷元子、木瓜漿、楊梅渴水、荔枝渴水、冰糖水、奶冰、冰棒...


    看著木牌上的繁體字條目,鍾文有種錯位感。


    這是啥?這些都是啥?


    看著店裏人吃的,這特喵的還真都是冷飲,最絕的是這個奶冰,已經無限接近冰淇淋了!


    就是價格貴了點,冰飲的售價從兩百文到一貫錢不等,之前鍾文從吧心那了解到,一貫錢就是一千文錢,等於一兩銀子。清朝一兩銀子約等於三十七克純銀。


    清朝普通工人月薪也就三兩銀子左右,這冰飲著實賣的不便宜啊。


    鍾文之前還去街上的糧鋪轉了一圈,每石糧食一貫零一百文錢,折成後世的一斤大概是九文錢。


    這裏現在很繁華,從陸地角度來看,大清很強。


    大清的弱點在水上,清廷對造船的限製太大,導致造船業落後。


    落後就要挨打,岸上的炮是死的,人家船上的炮可是活的。高機動對定點目標,結果可想而知。


    現在的大清人還活在夢裏,朝廷連到十三行貿易的人來自哪裏都搞不清。清廷不關心外商來自哪個朝廷,也叫不上來西方朝廷的名字。西方外商在清廷被統稱為紅毛夷。


    鍾文找到負責辦理十三行房產租憑的地方。進入一處風格不那麽洋的小樓,見到了裏麵的管事,潘掌櫃。


    潘掌櫃並非潘振承親人,而是潘家比較得力的一個奴才,因其有功,賜姓為潘。


    這座小樓屬於潘家產業,十三夷館實際上是十三行的人建的。


    經過簡單的寒暄,鍾文直入主題。


    “在下此次前來,是想和潘家家主談一筆大買賣,這是一份見麵禮,請代為轉達。”鍾文從張土根手中接過一個盒子,交給了潘掌櫃。


    潘掌櫃打開看了一眼,裏麵是一幅畫,畫的十分逼真。


    還沒等潘掌櫃稱讚此畫精妙,畫中的場景就變了。


    這一變,嚇得潘掌櫃差點把畫扔出去。


    “這是何物?”潘掌櫃問鍾文。


    “稀世珍寶,魔力畫冊。”鍾文送的起身就是個電子相冊,擺台的那種。


    沒敢怠慢,潘掌櫃差人將東西給家主送過去。


    潘掌櫃篤定,能拿出如此奇特之物送禮的,絕非常人。因此對鍾文的態度恭敬了許多。


    給鍾文等人安排了幾間臨時客房,潘掌櫃也沒有提錢的事兒。


    可能是電子相冊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太過新奇,潘老爺子當晚便在十三行地界擺宴,招待鍾文。


    跟著潘掌櫃的乘上馬車,路過一處巷口。


    巷口有座石製門樓。門樓緊貼兩側樓體牆麵,白色“邊框”,石刻門匾上書“同文行”三個燙金大字。再上麵是三幅畫,中間一副與門匾等寬,上麵畫著一副奔馬圖,兩邊則是和左右“邊框”等寬的正方形畫作,裏麵分別畫的是男耕和女織。再上麵是紅瓦蓋。


    根據吧心提供的情報,同文行就是潘振承一手創辦的,是當下的十三行之首。


    門樓外,牆角下一老一少正在下棋。牆角的另一麵有一個“講台”,台後站有一人,身穿綢緞做的黃衣,頭戴“瓜皮帽”,看起來像是“服務台”。


    街口裏,有人挑著扁擔往外走,也有人抬著轎子往裏去。


    街內門口豎著各種牌匾,如果點上燈光,鍾文大概會以為自己到了香港。


    店門口,有些女子坐在那裏,男人則站在裏麵和人聊著天。


    坐著馬車又行了一段,鍾文和張土根來到了潘家大宅。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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