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瑩自然知道雪峰山天杉坪,乃是宇內四邪之一紅掌祖師的居住之處,一聽方敏已經去了那裏,不由得心中愕然,暗忖莫非宇內四邪已經準備聯成一氣,和正派中人為敵,因此溫魂差方敏去請紅掌祖師的麽?不由得失聲問道:“咦,方敏去雪峰山天杉坪做什麽?”


    溫魂一笑,道:“天杉坪上,有著他一個最心愛的女子,因此他連我都撇下了不管,上天杉坪去找她細訴衷情去了!”


    馮瑩更是一怔,脫口道:“溫島主,你說的那女子,可是紅掌祖師之徒葉映紅?”溫魂道:“對了!女娃子,你如果也對方敏有情的話,此際就算是脅生雙翅,怕也趕不及了!”


    馮瑩心中頓時一呆,方敏和葉映紅相愛?葉映紅是方敏心中最愛的女子?而不是自己?這一切,對馮瑩來說,簡直是不可理解的事。因為從骷髏洲上,師徒兩人合力救下了方敏後,馮瑩一直以為方敏心目中最愛的女子,正是自己。


    她也曾因此做過了不知多少甜蜜的美夢,夢見自己和方敏成武林中人人稱羨的一雙神仙眷屬,夢醒了之後,隻感到臉紅心跳,而絲毫不因為是夢而失望!因為她知道那是真的現實,是可以實現的夢境。


    但是,如今方敏竟上天杉坪去找葉映紅了,去找另一個年輕姑娘了!


    這,對於一個心中充滿了愛情憧憬年輕姑娘來說,是一個什麽樣的打擊啊!馮瑩呆了半晌,才迸出了三個字,道:“我不信!”


    魔母溫魂怪笑數聲,拖長了聲音,道:“女娃子,信與不信,再簡單也沒有,你隻要上雪峰山天杉坪去一看,不就可以明白了麽?尚望你到時勿失了名門正派弟子的身份,不要醋海生波,大打出手,哈哈!”馮瑩給溫魂的這一番說話,氣得發昏,呆了一呆,足尖一點,“刷”的便向外竄去。


    正在她人已躍在半空,眼看可以一下子竄出三丈來遠近之際,忽然廢莊之上,又有一個年輕女子的尖叫聲傳了過來,道:“兩位師父,千萬不能讓她走脫,她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一切計劃!”


    那出聲叫喚的年輕女子,當然是尚金花。馮瑩在聽到了方敏原來是別有所戀的消息之後,心中的難過,絕非言語所能形容,隻感到天地間的任何事物,對她已沒有意義可言。


    若是她能夠脫身而出,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也一定是徑上雪峰山天杉坪,去向方敏問個究竟,而不是迴武當山去,去向師父和極樂真人報訊!她雖然是正派弟子,以挽救武林浩劫為己任,但是她也是人,而且是個活生生、有情感的年輕姑娘,她之不能不這樣做,是決不能非難她的。


    直到尚金花那一叫,馮瑩心中,才又陡地一驚,暗忖若是給兩人知道了自己已經偷聽到他們準備勤練《如來寶經》的計劃,自己卻是再也不能脫身!身在半空,一提真氣,一式“鶴飛衝天”,淩空拔起五六尺高下,疾化為“孤雁迴翔”,隻求脫身再說。


    可是她這裏七禽身法雖妙,而且變式之快,也深得七禽大俠之三昧,電光火石之間,身子巳在三丈開外,但是她眼前的兩人,卻全是方今邪派之中頂尖兒的人物,馮瑩向外逸出之際,原是特意避開了溫魂,向揮雲老怪所守住的那一方向離開去的,而揮雲老怪一聽到尚金花出聲警告,也立即展動身形,攔了過來,和馮瑩相隔五六尺許,身子一縱,也離地而起,約有五七尺髙下,迎麵便是一掌拍出!


    那一掌,揮雲老怪誌在攔人,因此在一掌發出之際,掌心曾劃了一個圓圈,不但掌風強勁,而且掌力所達,足有丈許方圓,馮瑩的去路,盡被封住,猶如一堵無形的石牆,擋在麵前一樣,馮瑩知道不妙,若是再將溫魂引來,更難走脫,倒不如現在尚可有一線的脫身之機!因此百忙之中,真氣運轉,皓腕翻處,足用了九成功力,一掌反迎了上去!


    揮雲老怪萬想不到馮瑩還敢全力相抗,隻當自己掌力一發便可將馮瑩迫下來,因此馮瑩掌力襲到,竟然並無預防,兩股大力,在半空之中相交,“騰”的一聲,揮雲老怪反被馮瑩迫下地來,而馮瑩身子在半空中一震,趁機一式“雪鷲勝天”,頭上腳下,直向上又躥高了丈許,再是一式“鷹擊長空”,“刷”的一個轉折,向側逸出。將兩式“七禽身法”,使得淋漓盡致。隻見她衣袂飄飄,秀發迎風,當真是佳妙之極!


    一式“鷹擊長空”,使到了一半,人又已向旁逸出了丈許,眼看要落在草叢之中,草叢內突然竄出一個人來,藉著星月微光,馮瑩一眼便認出來者正是尚金花,也已知道自己剛才眼看可以從容脫身,也是為她所阻。心中恨極,不等尚金花發掌相迎,便是用力一掌,擊了下去。


    她那一掌發出之際,身法正是一式“鷹擊長空”,居高臨下,勢子何等猛烈,尚金花本是想將她的去勢攔住,一見掌風颯颯,當頭罩下,再想躲避,巳經不及,隻得硬著頭皮,硬迎了上去。


    尚金花雖然也在佛門高人千芥大師門下多年,但千芥大師所授她的,隻不過是《如來寶經》中所載的一點粗淺功夫,準備待她心術趨正之後,再將本身武功傾囊相授。那《如來寶經》上所載的武功,深奧絕倫,雖是一些粗下的功夫,尚金花遇著普通江湖上的人物,也是綽有餘力,但此時麵對自小就在北天山七禽大俠馬算子門下學藝的馮瑩,卻大是相形見絀。


    隻見馮瑩身形向下疾壓,眨眼之間,“叭”的一聲,兩隻欺霜賽雪的纖掌,已經相交,馮瑩內力疾吐,尚金花驚唿一聲,“騰騰騰”的退出三步,下盤一個不穩,跌入了草叢之中。


    馮瑩正待趕前一步,再給她一掌之際,猛地厲嘯聲生自耳際,人影起自身側,滿眼綠光,劍影如山,已經當頭罩了下去,尚未待她思索脫身之計,喉際一涼,溫魂手中的碧螢神劍,已經對住了她的喉頭。馮瑩心中一涼,長歎一聲,垂下雙手,呆立不動。


    隻見揮雲老怪緊接著在自己身旁,疾掠而過,將尚金花扶了起來。


    尚金花秀眉緊蹙,美麗的麵龐之上,現出苦痛之色,然而當她惡狠狠地瞪向馮瑩的時候,她眼中的那股邪惡怨毒的光芒,又使得她的美麗頹然失色,呻吟了一聲,道:“師父,我被她……打傷了!”


    揮雲老怪道:“不礙事的,有我和溫島主在此,你些微小傷,怕得何來?”尚金花掙紮著提了一口真氣,搖搖晃晃地來到馮瑩麵前,疾伸右手,“叭”的一聲,便打了馮瑩一個耳光。


    馮瑩心中怒極,“呸”的一聲,滿口唾沫,向尚金花吐去。尚金花隻當馮瑩和她自己一樣,了無骨氣,身落人手,便隻有苦苦哀求的份兒,哪裏料想得到馮瑩乃是大俠之徒,寧死不屈,此時身子雖為碧螢劍製住,但是吐一口口水,還沒有多大的困難。一見尚金花向自己走來,已經知道尚金花想要狐假虎威,來羞辱自己,早有準備,尚金花一耳光才打中,馮瑩唾沫便已噴出,其間相差,間不容發,尚金花哪裏避得過去?立被噴了個滿頭滿臉!


    馮瑩隻是身為溫魂碧螢神劍製住,一身功夫,絲毫未失,那一口唾沫,乃是運足了內勁,疾噴而出的,力道何等強勁,尚金花隻覺得麵上一陣劇痛,宛若被鐵豆子打中了一般,連忙閃身退出,雙手緊捂了臉麵,驚叫起來。


    馮瑩知道自己這一下,至少可以令得這個邪惡之人稍煞氣焰,總算出了一口氣,罵了一聲:“認賊作父的臭東西!”昂然而立,不再作聲。揮雲老怪橫跨一步,道:“金花,你臉上怎麽了?”尚金花放下雙手,揚起頭來,揮雲老怪和魔母溫魂兩人,均不由得驚嚇了一跳,一時之間,講不出話來。


    原來馮瑩和尚金花相隔極近,而且那一噴,又力大無比,尚金花本來吹彈得破的俏臉之上,已經滿是鮮血,不複人形!尚金花放下手來,見自己雙手全是血漬,也不免吃了一驚。


    她最以自己的美貌自負,一見手上有血,不問可知,麵容巳經受損,再一見揮雲老怪和溫魂兩人,望著自己,麵上均有吃驚之色,更是大驚,急問道:“兩位師父,我怎麽啦?”


    揮雲老怪和溫魂兩人,對望一眼,溫魂道:“沒有什麽,隻不過受些皮肉之傷而已,三兩天就會好的。你剛才說這小女娃已經偷聽了我們的秘密,是怎麽一迴事?”尚金花本是在揮雲老怪和魔母溫魂相繼走出之後,轉到屋後偶然間發現屋後野草偃伏,仔細一看,還有足跡,便知道曾經被人偷窺。


    她知道,自己此時和溫魂及揮雲老怪兩人相較,武功不啻天淵,但自己終究是從《如來寶經》上紮下武學根基的人,對那本無上武學秘笈的領悟,可能還會在兩人之上!


    兩人為了爭取自己,增加自己這方麵的力量,一定會將他們所領悟的全都講出來,而自己則可以隱瞞不說,如此,久而久之,自己的武功修為,還可以在揮雲老怪和魔母溫魂之上,到時候,再和他們兩人翻臉,或是挑唆兩人自相殘殺,則兩人便成了自己得窺上乘武功秘奧的階梯!


    當然,揮雲老怪和魔母溫魂,也全是老奸巨猾、慣以這類歹毒手段害人的人,可是卻也未想到,武功和他們相去如此之遠的尚金花,會早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因此,尚金花對於遠遁西崆峒,苦練《如來寶經》一事,更欲保守秘密,不給任何人知道。因為若是一給人知道的話,她弑師盜經,這種行為,為天下武林所不容,絕難逃過一死!是以一見屋後曾有人伏伺的跡象,立即出言提醒,以至馮瑩在緊急關頭上,未能逃脫。


    尚金花見馮瑩未能走脫,心中本來高興之極,但是聽得溫魂言語支吾,說自己隻是受了些“皮肉之傷”,那“皮肉之傷”若是在麵部,豈非將一副花容月貌毀去,溫魂問她為什麽說馮瑩已經知道秘密的話,尚金花根本未曾聽進耳去,“哇”的叫了一聲,轉身便走。


    尚金花的行動如此特異,倒將揮雲老怪和溫魂兩人怔了一怔,一齊道:“金花,你到什麽地方去?”尚金花想起自己容貌將毀,從此不能再驕傲自己的美麗天下無匹,心中難過之極,嬌縱之性大發,道:“你們別理我!我去找一個小溪,照一照傷成怎樣!”也不顧曾被馮瑩一掌擊傷,真氣斷續,竟而沒命也似向前馳去。溫魂搖了搖頭,道:“這女娃子,多半以為她自己美貌無比,天下無雙哩!但實則上若是和葉映紅相比較,她隻能算得是第三流!”


    馮瑩心中又是一陣難過,但是見尚金花已經越跑越遠,心內一動,冷冷地道:“溫島主,你決將劍移開,我要到天杉坪去了。”


    溫魂“桀”的一笑,道:“馮姑娘,你可走不脫了!”馮瑩假作驚愕,道:“為什麽?”溫魂道:“我們的計劃,已全被你偷聽了去,豈可以放虎歸山?”馮瑩瞪大了眼睛,道:“這又奇了,我何曾聽得你們什麽計劃來,溫島主未免忒做賊心虛了!”


    溫魂不動聲色,道:“女娃子,剛才尚金花已經叫穿你曾偷聽計劃,你還想不認麽?”馮瑩之所以在尚金花叫穿了之後,仍然一口否認,就是因為尚金花不在眼前的原故,聞言笑道:“笑話又來了,你們兩位號稱宇內四邪,乃方今邪派之中的頂尖兒人物,你們未曾發覺我曾否偷聽,卻反是尚金花能每發覺,溫島主,這種事傳了出去,隻怕有損兩位令譽!”


    溫魂和揮雲老怪兩人,心中盡皆愕然,暗忖馮瑩此言,倒大是有理。


    馮瑩看出自己一番話,已經收到了兩成功效,又傲然道:“我此際單身-#人,自然不是兩位敵手,但我師父和極樂真人,若是知道了我的死訊,一另#要普天下尋找仇人,為我報仇,到時,隻怕天下雖大,兩位也難尋立足地了!”


    溫魂猛地一怔,心知自己若是在未參透《如來寶經》之前,被極樂人尋到,再加上殺害馮瑩,一定性命難保,就算是曾被她聽到了自己的女劃,至多換上一個地方,不去西崆峒絕頂,更何況尚金花的話,未必靠《住。權衡利害,陰笑一下,後退一步,道:“女娃子,算你時辰未到,形滾吧!”


    馮瑩想不到溫魂當真會立即放自己離去,心中高興,道:“溫島主,咱介後會有期!”身形展動,正待向外逸出,忽然聽得揮雲老怪叱道:“且慢!”擇瑩知道若隻是一對一,隻怕也是打揮雲老怪不過,因此立即止步,向溫參望來。


    她剛才在廢莊上偷聽三人談話之際,已經知道魔母溫魂和揮雲老怪兩人名義上雖是合作,但實質上卻是相互利用,兩人各自心病極深,此際揮雲怪不讓自己走,馮瑩望住了溫魂,便等於是要她做主。溫魂老奸巨猾,自舞知道馮瑩的用意,但話既已出口,也就說不上不算來,一瞪眼,道:“揮雲怪,我已答應放她離去,你還攔住她做甚?”


    揮雲老怪一聲冷笑,道:“溫老魔,尚金花經她迎麵一吐,容顏必毀,養一會兒若是迴來,要殺她泄恨之際,你若是交不出人來,如何說法?”


    溫魂見他竟而出言要挾,心中勃然大怒,同時惡意陡生,冷笑一聲,道“好哇,你竟然以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女娃子來要挾我了?”


    揮雲老怪也是強橫成性之人,亢聲道:“溫老魔,不是我說你,隻怕沒琴那乳臭未幹的小女娃,那《如來寶經》,你一個字也看不懂!”


    溫魂將心一橫,暗忖揮雲老怪雖然說那《如來寶經》,不在他的身邊,口"來仿佛像是藏在什麽地方,但是轉眼之間,卻又取出了兩篇總旨來,而且要徑去西崆峒練那《如來寶經》,總不成他已經將《如來寶經》藏到了西辟峒上?前言後語之間,有好些矛盾之處,多半那本《如來寶經》,就在他身上!


    與其日後大家一起練成了《如來寶經》,受他的牽製,倒不如趁此際!弱我強,將他結果的好!而且看情形他一下武當山,便和尚金花在一起,逢是真將《如來寶經》藏在什麽地方,尚金花一定也能知道,留了他又有存用?冷笑一聲,道:“揮雲老怪,沒有了那女娃子,我或者真的一字也讀懂,但是沒有了你,我看卻與事無損!”講到一個“損”字,衣袖向外疾揮而出,一陣勁風,將馮瑩疾卷而出,而她身子向前一滑,也已到了揮雲老怪的麵前。


    揮雲老怪聽出她口氣不善,心中已經大是後悔,暗忖自己怎麽一時迷了心竅,會和她這樣的人通力合作,正待趁機逸出時,溫魂已經趕到,手腕一翻,碧螢神劍綠光閃耀,劍光如靈蛇吐信,已經在刹那之間,連向揮雲老怪刺了三下。


    那碧螢神劍,一度曾落在揮雲老怪手中,揮雲老怪自然知道此劍之鋒利,天下利器無與匹敵,而溫魂內力深湛,劍上光芒,被她真力迫得迸躍亂吐,更是具有不可抗拒之威,手腕一拖,已經將揮雲鞭揮了出來,但是卻並不還擊,反倒身子一縮,涵胸拔背,避開了溫魂的一劍,手臂劃了一個圓圈,揮雲鞭“刷”的倒揮而出,在丈許開外的地上一點。


    那鞭被他內力貫足了,一點到地上,便是“叭”的一聲,筆也似直,而揮雲老怪也就著這一點之力,身子騰空而起,在半空中成了一個半圓,再落地時,人已在三丈開外,身法端的快疾已極,竟是一上來,就打定了溜之大吉的王意!


    溫魂隻覺一劍尚未使老,揮雲老怪人已溜出,更肯定那《如來寶經》是在他的身上,大喝一聲:“老怪物,看你往哪裏走!”身形飄動,向前直追了過去。馮瑩一見溫魂向揮雲老怪追去,知道脫身實是大好時機,連忙向後退出十餘丈。隻見揮雲老怪藉著長鞭之助,如轉風車也似,向外逃去,而溫魂則身如輕煙,卷起一溜綠虹,在後麵緊隨不舍,沒有一人注意自己,不敢再多逗留,徑自跑了開去不提。


    卻說魔母溫魂一路追趕,他們兩人的輕功,本來相差不遠,而揮雲老怪隻是不斷以揮雲鞭倒揮而出!一等鞭梢點地,身子便騰空而起,身法絕快,追出了兩裏許,兩人相隔,已有十佘丈遠近,溫魂知道若是再不出奇謀,則極可能給揮雲老怪就此逸去,猛地一提真氣,迫近了五六丈,趁揮雲老怪一鞭倒揮而出之際,手揚處,三溜晶光電射而出,正是她最厲害的暗器,柳葉飛刀!三柄飛出,兩柄一上一下,向揮雲老怪射到,另有一柄,卻“刷”的向外射去,射到一半,才一個轉彎,徑奔那條揮雲鞭削到!


    揮雲老怪乍一見她三柄飛刀削出,隻有兩柄奔自己身來心中還當另一柄是溫魂發得倉促,失了準頭,正在暗笑之際,那一柄已經突向軟鞭削至。揮雲老怪大吃一驚,但此時卻巳成了顧得鞭顧不得人,顧了人便顧不得鞭的局麵。


    鞭人相形之下,自然是先顧人要緊,左手一探,已將奔上盤射來的一柄、柳葉飛刀,抓在手中,立即手臂一沉,“錚”的一聲,將另一柄撥落。;


    正在此際,第三柄柳葉刀飛到,不偏不倚,撞中了揮雲鞭!


    那揮雲鞭乃是鐵線蛇的背筋所製,堅韌絕倫,尋常兵刃,絕無辦法削斷,溫魂柳葉飛刀,雖是精鋼打就,但也無法將其削斷,隻是從中一撞,大力驟生,揮雲老怪卻再也無法藉軟鞭點地之力,向外翻出,身子向下一墜,而這種結果,早已在溫魂的預料之中,厲嘯嘶空,又是三柄柳葉飛刀,化為三股晶瑩射目的冷電,呈“品”字形,向揮雲老怪射到。


    揮雲老怪明知停下身來,和溫魂相鬥的話,決計討不了好去。可是事已至此,也無別的辦法可想,隻得抖起揮雲鞭,一招“岩雲出岫”,鞭影如網,已經將全身盡皆護住,三柄柳葉飛刀一射到,隻是“錚錚錚”三聲,已經被格飛出老遠去!


    但溫魂第二次三柄飛刀發出之際,人也已經和身撲到,揮雲老怪才將三柄飛刀格出,隻見綠光耀眼,已經將要刺破由揮雲鞭組成的極為嚴密的鞭網,心知不妙,手腕疾翻,在處於下風的形勢之下,力求主動,一招“浮雲三飛”,揮雲鞭唿嘯排蕩,反向魔母溫魂卷了過去。


    魔母溫魂“哈哈”大笑,碧螢劍向上一撩,揮雲老怪的一鞭,眼看將要卷到她的頭頂,綠光過處,手上一輕,“嗤”的一聲,一截揮雲鞭,已被削了七尺來長,向前疾射了出去,而溫魂踏步進身,“一竅不通”,一劍已經平平刺出。


    揮雲老怪無法可施,隻想將碧螢劍擋上一擋,再設法逃走,一咬牙,竟拚舍多年相隨、仗以成名的揮雲鞭不要,力透掌心,手腕連翻,舞出了一式“金鋼圈”,將尚有丈許的軟鞭,圈成了徑可尺許的七個圓圈,突然五指一鬆,七個圓圈形狀不變,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向溫魂拋了出去。


    那一下,乃是揮雲老怪畢身功力所聚,所帶起的氣勁,何等猛烈,溫魂去勢,也為之所阻,連揮三劍,才將揮雲鞭寸寸削斷,定睛一看,揮雲老怪已經身在三丈開外,正背對自己,向前疾馳,溫魂哪裏肯輕易放過?手揚處,七柄柳葉飛刀,一齊激射而出,四柄直奔揮雲老怪背心襲去,另外三柄柳葉刀,卻怪晡一聲,直向上空飛去,隱沒在黑暗之中不見。


    揮雲老怪因是背對溫魂,隻聽得一陣暗器唿嘯排蕩之聲,知道溫魂又已發出柳葉飛刀,但是卻無法知道她發出了幾柄,更不知道,已有三柄是溫魂以最精妙的手法“雲裏跟鬥”的手法發出,先是直射向天,待射高十餘丈後,再轉折而下,致人死命,因此頭也不迴,聽聲辨形,反手一探,已經接了一柄柳葉飛刀在手!


    魔母溫魂的柳葉飛刀,勁道如何之強,而揮雲老怪竟然能夠反手將之接住,方今邪派人物之中,也隻有揮雲老怪可以做到這一點了!


    當他接了一柄柳葉飛刀在手,膽氣一壯,順手一撥,“錚錚錚”三聲,將其餘三柄,一齊撥落,然而他手臂尚未收迴,突然麵前的半空之中,白光閃耀,嘶空之聲陡起,三柄飛刀,自天而降,劈麵飛來,事出突兀,倉促之間,:揮雲老怪哪裏料得到這三柄飛刀雖然是迎麵飛到,但卻也是溫魂從身後發出?


    ;隻當溫魂已經追到了他的前麵,大驚失色,匆忙中竟然一個轉身。


    他如果不轉身,要避過那突如其來的三柄飛刀,雖然要費些手腳,而且還不免受傷,但是總不至於喪命,他一個轉身,隻見綠光照耀中,溫魂白發蝟張,滿麵殺機,就站在自己麵前!


    這一來,他知道上當,再想躲避時,溫魂已經一劍刺出,身後三柄飛刀,也已經一齊襲到,隻覺肩頭、後心,一陣劇痛,知道性命難保,隻有留得最後一口氣,來報此大仇,雖後心要害,已被柳葉飛刀射中,仍硬將真氣閉住,搖晃了一下,向下倒去!


    溫魂本來還待補上一劍,但見三柄柳葉飛刀一齊射中,有一柄還在要害之中,隻當揮雲老怪已經立時氣絕而亡,便停劍不發,哈哈大笑,踏步進身,將揮雲老怪一撥,撥了過來,便去他身上搜尋那千芥大師的《如來寶經》。


    本來,揮雲老怪所中的三柄柳葉飛刀,有一柄正從後心插入,刀鋒斜向,已經將督脈切斷,非立時屍橫就地不可。但揮雲老怪卻在一感到背後疼痛之時,立即閉住了真氣,因此,雖然傷勢沉重已極,而且即使是華佗複生,也無法治愈,但總還留了一口氣在。一見溫魂俯身來搜尋,突然猛地一個翻身,手臂一揮,他本接有一柄柳葉飛刀在手,那一揮,柳葉飛刀鋒利無比的刀刃,便在溫魂左臂小臂之上劃過,溫魂功力雖高,但總是血肉之軀,而且萬料不到“死屍”還會動作,未及閉氣相抗,一陣劇痛,左手小臂,已被揮雲老怪手中柳葉刀,齊腕上五寸削斷下來!


    溫魂受此重創,而且還是在大獲全勝之後,心中怒極,大叫一聲,驚天動地,“砰”的一腳,便踏中了揮雲老怪的胸窩。


    這一腳,已經將揮雲老怪全身經脈,盡皆震斷,揮雲老怪連聲都未出,便自死去,屍身還被踢出丈許開外,重重地摔在地上。


    西崆峒一門,本以軟鞭之法見長,而且所使軟鞭,其長無比,揮雲老怪的揮雲鞭,其長竟達四丈七尺,但因為西崆峒人物,本就不多,揮雲老怪、屈天景和關元化三人,又均在一月之中,相繼死去,是以如此長的軟鞭之法,由此失傳,武林中人物所使的軟鞭,再長也不過七八尺而已,揮雲老怪作惡多端,雖是死有餘辜,但是此事總不能不算是武林憾事!


    揮雲老怪雖死,但臨死之前,卻也令得魔母溫魂,受下了從未有過的重創,將她左手小臂,削了下來,而且所用的兵刃,還正是溫魂用來傷人無算的柳葉飛刀!


    當下,溫魂將揮雲老怪一腳踢出,點了穴道,止住了如泉湧出的鮮血,脫下麵衫來,緊緊地裹住了傷口,就在附近,以碧螢劍挖了一個小穴,將斷手埋了,壓了一塊石頭在上麵,揮劍刻字道:“溫魂左手,埋於此處。”哈哈一笑,竟然若無其事,來到了揮雲老怪屍身旁邊,先揮劍在屍身上連刺三劍,才尖聲道:“老怪物,你不再神氣了麽?在宇內四邪之中,我居第一,你居第二,如今我以一隻左手,換你一條性命,總還算值得!”大笑數聲,俯身便從揮雲老怪身上搜出那兩頁《如來寶經》的總旨來,再找遍了全身,卻未見有其他,溫魂心中一怔,暗忖莫非自己料錯,那《如來寶經》當真是他藏起來了,若真是如此,豈非白斷了一隻手,雖然揮雲老怪除去,卻仍是一無所獲!


    想了一會,心中猛地一動,暗叫是了!那《如來寶經》一定是在尚金花的身上!


    揮雲老怪的心機極深,當然也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人物,既要與自己合作,便不能不存上三分小心,那《如來寶經》,自然不會放在他自己的身上。可是揆諸情理,他又根本沒有時間,去收藏《如來寶經》,那當然是在尚金花身上了!


    尚金花武藝低微,揮雲老怪一定料自己再猜,也猜不到他會將《如來寶經》這樣重要的物事,放在尚金花身上的,所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揮雲老怪可謂是老奸巨猾之極了!


    溫魂一想及此,對著揮雲老怪的屍體,冷笑一聲,轉身便走,徑去尋找尚金花。


    卻說馮瑩明知溫魂和揮雲老怪這兩個大魔頭,必然有一場惡鬥,若不是兩人對自己皆有敵意,自己若不再求脫身,勢必夜長夢多,真想躲在一邊,仔細觀摩一番。需知魔母溫魂和揮雲老怪兩人,雖然是邪惡之徒,但是在武學上,卻各有造詣,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人物,非同等閑的!


    馮璧一直走出老遠,還不斷迴頭觀看,但此時溫魂和揮雲老怪,已經追逐而出,身在三四裏開外,馮瑩當然什麽也看不到了。


    她隻顧低頭走著,心中煩亂到了極點,腦際翻來覆去想著溫魂剛才的話,她心中千百遍地問自己:方敏心目中最愛的姑娘,難道真的不是自己,而是葉映紅?可是她卻無法得出答案來,她決定立即上雪峰山天杉坪去,看個究竟。


    走出了裏許,隻見麵前一道三丈來寬的小河,河水清澈,正待越河而過之際,陡地聽得不遠處,一個女子尖聲叫道:“這不是我!這不是我!”語音淒厲,馮瑩一聽便認出那正是尚金花的聲音,心中一怔,又不禁怒火中燃!


    暗忖揮雲老怪和魔母溫魂,兩人若是動上了手,結果雖然肯定是溫魂獲勝,但揮雲老怪至少也可以支持上大半個時辰,尚金花此人,一開始為惡,便幹出了弑師這樣大事來,若是再過幾年時間,等她武功有了成就之時,還當了得?何不趁此機會,將她除去,也為武林除一個大害?主意打定,便循聲找了過去,隻見尚金花以手掩麵,正在嚎哭,心中暗奇,身子一隱,隱在一叢蘆葦後麵,等了一會兒,尚金花放下手來,馮瑩也不禁吃了一驚,原來尚金花麵上,全是破損之處,宛若出了一場天花一樣,就算好了,也必然留下了一臉的疤痕,成為醜怪之極的人。


    馮瑩畢竟不是心腸狠毒之人,而且也是年輕姑娘,一見對方因為自己而成了這副模樣,心中一軟,不禁將尚金花弑師叛逆和陷害自己等大惡,看得輕了,心中歎了一聲,現身出來,叫道:“尚姑娘,尚姑娘!”


    尚金花在河水中瞧清了自己的臉麵,一發現美貌無比的麵龐,竟然成了這樣一副模樣,當真是心如刀割,比取了她的性命還要難過,正在心內恨之切骨,千咒萬誓,要將馮瑩碎屍萬段的時候,忽然間像是聽到仇人的唿喚之聲,不禁吃了一驚,暗忖自己難道是要死了,仇人正在揮雲老怪和魔母溫魂的手中,怎麽會走脫?莫非是被兩人押著,來到此處,由我處置,所以才向我求饒麽?什麽人都可以放過,唯獨這毀容之仇,卻是不共戴天!


    怔了一怔,尖聲答道:“賤丫頭,不用叫,我絕不會給你痛快死的,兩全師父,快和我點了她的穴道,讓我折磨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劍情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倪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倪匡並收藏一劍情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