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忽然守在外的侍衛進來報告,道:“佟大人,一個自稱由遠方來的漢子,要求見千歲!”


    “帶他進來!”


    俄頃,一位高大健碩的漢子上來。


    佟維雄問道:“閣下何人,何事要見千歲?”


    “在下叫邱天保,是受人之托來送信的!”來人遞上一封火漆信封,上書譚王親啟,但卻沒有下款。


    佟維雄道:“千歲還在內堂睡覺,等下本官自親自把信轉交給他。邱壯士辛苦了,請到客舍休息吧!”


    邱天保道:“不,此乃十萬火急之事,無論如何須立即交給譚千歲!”


    沈鷹聞訊出來問道:“誰知道此信裏麵有沒有毒藥?你是何身份?是誰托你送信的?快說,否則休怪老夫動刑!”


    邱天保十分倔強,道:“假如誤了大事,兩位肯負責麽?”


    “那就得看是什麽大事!”


    邱天保冷笑一聲:“此事兩位根本就負責不了!請告訴千歲,說是洛林托我送信的,拆不拆開便任由千歲。”


    沈鷹再問:“洛林是誰?”


    邱天保大聲道:“你們無權過問!既然你們有意刁難,請將信交給我,在下立即迴去!”


    佟維雄道:“慢,你且等等!”他捧信進內堂。喚醒譚王,將信交給他。奇怪譚王接過信便叫他出去。


    半晌,隻聽譚王道:“叫那個邱天保進來!”


    佟維雄好送邱天保進房。


    邱天保向譚王叩了一個響頭,道:“千歲爺,這是洛陽林大人托小的送來的!”


    譚王沉聲道:“此事確實?如今他們還在洛陽?”


    “小的連夜出發,後來的情況小的不知道!”


    譚王立即修了一封信道:“你替孤到邯鄲跑一趟,行動可得小心!”他輕聲對邱天保說了一番話。


    邱天保連連點頭。


    譚王大聲唿喚道:“來人,送三百兩銀子及一匹駿馬與邱天保。”


    佟維雄帶邱天保出去,沈鷹見譚王賞馬給邱天做,心生疑雲,連忙吩咐蕭穆及司馬城先到外城等他,又附耳交代他倆一番。


    邱天保剛離開,譚王又喚顧太師及蘇振邦進房。


    不久,譚王才出來吃早點。


    譚王道:“卿家們連日辛苦,今日便陪孤一起進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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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間,蘇振邦舊事重提,顧太師立即讚成,說道:“千歲,既然邊防重鎮有加急快書報稱,西域諸國集結兵馬在關外,正欲揮軍入中原,千歲實在不宜再猶豫,理該為國為民承擔重責,指揮文武百官抵禦!”


    羅學士接道:“叛軍之亂未敉,外夷又虎視眈眈,千歲再不登基,國家將要大亂矣!”


    譚王歎了一口氣,道:“孤本來極不讚成此議,但既然國家有難,隻好勉而為之。待皇兄迴來,當即退位!”


    蘇振邦立即推席跪倒地上,高聲唿道:“臣蘇振邦叩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刹那間,廳上群臣跪滿了一地。


    沈鷹在柱後看見,心神震動。


    隻聽譚王道:“卿家們如此於禮不合,此事尚當籌備一番,再擇個黃道吉日祭天方可!”


    蘇振邦道:“皇上此言差矣,此乃迂腐之見也!”


    譚王並不發怒,問道:“孤又如何迂腐?”


    “請問皇上,是國家朝廷重要,還是禮節重要?”


    “自然居前者重要!”


    “假如皇上自恐一時之禮節不周而生流言,致誤了國家大事,豈非迂腐?”


    顧太師等人也在旁大力促成。


    譚王隻好歎了一口氣,道:“諸位卿家敬愛孤之心意,孤自然了解,隻是卿家將孤推上龍椅,將來若有事,卿家也得為孤分憂!”


    “臣等理該為皇上分憂,皇上英明,請即決定!”


    “無論如何也得請文武百官齊集金鑾殿,若無人反對,孤才登基。”


    顧太師道:“此有何難?老臣即與羅學士去令人敲鍾召集文武大臣!”


    譚王道:“請佟卿家派人護送!”


    沈鷹心知此事必有蹊蹺,譚王此去十九能順利登基,一時無計可施,內心萬分焦急……


    譚王目光一掠,忽道:“孤忽然忘記此處便有一位高手在此,就請沈卿家護送顧卿家及羅卿家如何?”


    沈鷹脫口道:“不好!”


    譚王神色不變,問道:“卿家是因不吃朝廷之祿,便不肯為朝廷辦事?”


    “非也……”沈鷹心中在此瞬息間,浮上數十個念頭:“顧大人跟羅大人此去料危險不大,草民顧慮的卻是皇上!”


    “你顧慮孤何事?


    “怕皇上去金鑾殿時,路上有叛軍襲擊。”


    佟維雄跪奏道:“皇上,沈神摘此言有理,還是由他保護皇上。”


    譚王尚在沉吟。蘇振邦也跪奏:“皇上,沈鷹武功天下莫敵,有他護送,萬無一失。”


    譚王本來對沈鷹也有所顧忌。但一來群臣奏得有理,二來又見他稱唿自己為皇上,便打消了疑念,點頭準奏。


    佟維雄另選派侍衛送顧羅兩位,沈鷹心頭大急,他拿不定主意該怎辦。


    譚王臉無喜色,不斷在廳裏踱步,還不時發出長籲短歎。但這些舉動落在沈鷹眼中,卻覺得他是做出來給別人看的,不由暗暗冷笑。


    過了一陣,皇宮那方已隱隱傳來鍾鼓之聲,沈鷹心頭怦怦亂跳,暗道:“蕭穆跟司馬城怎地還沒有消息帶迴來?”


    蘇振邦道:“鍾聲已鳴,料文武百官即將齊集,請皇上準備起駕!”


    譚王道:“待孤去換件衣服再去。”他向那兩個保鏢打了個眼色,那兩個保鏢立即跟上去。


    沈鷹知道再不能耽誤,腳尖倏地一頓,趕在那兩個保鍵之前,奔至譚王身後。譚王一迴頭,沈鷹已一指封住他的麻穴,同時將他扭至身前。


    那兩個保鏢發覺不妙時,譚王已落在沈鷹手上,沈鷹喝道:“退後!”


    那兩個保鏢隻得退後一步,道:“沈鷹,你竟敢對皇上無禮,當知何罪?”


    沈鷹早已想好藉口,冷冷地道:“老夫這樣做是為了譚千歲的好。假如他登基,可能就要遺臭萬年了!”


    譚王麻穴雖然受製,卻還能開腔,怒叱道:“孤是順天意登甚,如何會遺臭萬年?”


    沈鷹道:“所謂天意,卻隻是你一些黨羽而已!”


    梅國舅道:“沈神捕請你立即放開譚千歲,萬事都可以商量。嗯,你是不是希望官複原職?”


    “老夫早已說過,無心當官!”


    譚王冷笑一聲:“你自然不會將一個小小的江北總捕頭放在眼內,因為你想做皇帝哩!”


    沈鷹道:“你不必挑撥離間,你說得越多,就錯得越多。”


    保鏢喝道:“沈鷹,你以為製住千歲就可以離開此處麽?告訴你,你是死定的了!”


    譚王道:“諸位卿家聽著,今日絕不許讓他離開,否則便是抗旨!”


    “抗旨?”沈鷹冷笑道:“你這個皇帝夢,未免發得太早了吧!”


    梅國舅道:“沈鷹,你挾持皇上,到底意欲何為?”


    “你也叫他皇上?”沈鷹冷冷地道:“假如你姐夫迴來,你如何向他解釋?”


    梅國舅驚喜地問;“皇上已平安歸來了麽?”


    沈鷹吃吃大笑:“老夫不知你指的是哪一位皇上?”


    梅國舅羞慚地低下頭去,譚王道:“沈鷹造謠生非,皇兄經已駕崩。孤因怕擾亂軍心,所以一直不宣布。蘇卿家,此事你最清楚,就由你代孤宣布吧!”


    蘇振邦猶疑了一下,為難地道:“臣隻知他被西北關外兩個惡魔所帶走,生死如何卻不知道!嗯,寧王一直恨不得皇上早死,也許他早已下令將其處死了,可惜、可惜楚雲已死,否則他必然知道!”


    一直在旁不作聲的佟維雄,忽然插腔道:“寧王雖死,還有一個衛國公!”


    梅國舅道:“不錯,帶衛國公來問話便知道!”


    譚王故作鎮定地道:“押他上來!”


    佟維雄立即派人去抓衛國公,不久衛國公至大廳,佟維雄即問:“皇上是不是已被你們殺死?”


    衛國公冷笑一聲:“這個當然,他既然已寫了詔書,怎能不死?詔書寫得清清楚楚,皇位是讓給寧王的,你們竟敢抗旨,將來隻怕都沒有好下場!”


    梅國舅急問;“此話當真?”


    衛國公冷冷地道:“他屍體恐怕早已爛掉了!”


    譚王急道:“拉他下去!”


    衛國公道:“你們有種的便殺了我吧,隻有那無種的太監才不敢殺人!”叫聲未了,他被拉了出去。


    譚王冷冷地道:“沈鷹,剛才他的話你都聽見吧!”


    沈鷹心中焦慮萬分,表麵上卻力持鎮定:“老夫又沒耳聾,怎會聽不到?不過一個將死的亂黨所言,值得相信麽?”


    “你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皇兄尚在人間?”


    沈鷹不答。譚王的一個保鏢大聲道:“沈鷹,你到底要挾持千歲多久?”


    沈鷹道:“慢者兩日,快者一日。”


    “作用何在?


    沈鷹隻得硬著頭皮道:“因為老夫也接到線報,得悉皇上尚在人間,而且正由管一見護送來京途中!”


    譚王臉色一變,喝問道:“滿嘴胡言!皇上若已進京,為何咱們沒聽到一點消息?”


    “隻因皇上久不在朝,不知誰忠誰奸,不敢泄漏行蹤。”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能知道?”


    “這是秘密!”沈鷹道:“你不必多說,總之最遲兩天,老夫便複你自由。”


    保鏢道:“屆時隻怕你將沒命!”


    沈鷹冷笑道:“不用你倆動手,老夫自盡就是!”


    譚王冷冷地道:“朝廷之內,不容嬉戲。如今鍾鼓已鳴,教孤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


    “這還不容易,就請梅國舅去一趟,說千歲玉體欠和,延期登基!”


    譚王道:“簡直豈有此理!孤如今便要你放人!”


    沈鷹道:“你如果是聰明的便少說這種話,不要迫老夫動手殺人。叫你保鏢退後!”說著葛根生等人亦聞訊趕至。


    譚王隻好向保鏢打了個眼色,那兩個保鏢已退後幾步。沈鷹把太師椅拉近,把譚王放在椅上,商衛抽刀架在譚王後頭。沈鷹道:“佟大人,請你派人去府外布陣,不許外人隨便進入,否則老失隻好殺了譚王!”


    佟維雄自然不加反對,立即安排人手。沈鷹悠閑地抽著煙,梅國舅因聽見沈鷹謂其姐夫尚在人間,心中半信半疑,倒還罷了,但其他大臣則深感不安。蘇振邦幹咳一聲:“沈神捕你為人做事,都有目的,你挾持皇上,自然也不例外,大家不妨皆退一步,隻要你肯放了皇上,下官等人必保奏皇上不治你之罪,甚至另發一筆銀子與你,讓你安度晚年。此乃兩全其美之策,何樂而不為?”


    沈鷹冷冷地說道:“蘇振邦,你少來這一套,那天老夫便恨不得一掌送你歸西!你再說什麽,老夫也都隻當你在放狗屁而已!”


    蘇搌邦自討沒趣,隻好站到一旁去。梅國舅咳了一聲,道:“臣到金鑾殿宣布延期!”這次他學了乖,不再稱皇上。


    大廳的氣氛既尷尬又沉悶,靜得落針可聞,隻有粗濁的唿吸聲,令人覺得廳上的人尚有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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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梅國舅已和顧太師迴來。以顧太師之意見,要令官兵將梅府圍住,但梅國舅反對,因為怕一驚動神機營,五行營和三千營也會有所行動,所以隻令神機營密切注視其他兩營的動向。


    日已至午,沈鷹和葛根生等人都有點疲勞,因為要提防譚王保鏢襲擊,一直需要將刀架在譚王後頸。


    譚王冷冷地道:“沈鷹,你還不想孤王死吧!孤肚子餓,要吃飯了!”


    沈鷹淡淡地道:“不吃一頓,絕對死不了!”


    “孤要去茅廁!”


    “何必麻煩,就拉在褲子裏吧!”


    譚王被氣得兩眼反白,半晌才道:“諸位卿家去吃飯吧,料這逆賊不敢動孤一根毫毛!”


    話音剛落,外麵的一位侍衛忽然跑了進來報告:“佟大人,史官孔大人帶著一位漢子求見,說有機密大事報告!”


    譚王說道:“先問清楚才能讓他們進來!”


    沈鷹冷笑一聲:“譚千歲是做賊心虛麽?”他忽然封了譚王的啞穴,向佟維雄打了個眼色。


    佟維雄叫侍衛帶人進來,隻見孔尚古帶著一個高大的漢子進來,那漢子見廳上的情景,先是一怔,繼而道:“沈頭兒一切可好?”


    沈鷹見他臉上塗了易容藥,便道:“你是風火輪?把臉上的藥擦掉!你們頭兒現在何處?”


    風火輪邊擦易容藥,邊道:“頭兒護送皇上,在來京途中!”此言一出,廳裏大臣都“啊”地一聲叫出了口,隻是這叫聲有的是充滿喜悅的、有的是感到意外的、有的卻是失望的、有的甚至是驚慌的!


    梅國舅問道:“此話當真?”


    風火輪道:“這種話也能夠亂說麽?在下來時已至洛陽,估計如今快至邯鄲附近了!”


    沈鷹放下心頭大石,仰頭大笑數聲,解開譚王的啞穴,說道:“千歲爺,不知你得悉皇上駕崩的密報自何而來?今早那位邱天保來送信,大概也是提這事,你知道,皇上一迴來,便做不成皇帝,所以你要先下手為強,坐上龍椅,再迴頭對付皇上!”


    譚王臉色大變,卻大聲的說道:“胡說!”


    “老夫哪句話胡說?”


    譚王道:“你句句都是胡說!”


    沈鷹道:“大家都聽到了,他在強辭奪理。”


    譚王道:“誰不知道風火輪跟你一個鼻孔出氣,他說的話,誰能信?除非你能拿出證據來!”


    沈鷹道:“你要什麽證據?”


    “證明皇兄確實迴來!”譚王頓了一頓,續道:“就算皇兄無恙,但也未迴朝。如今外夷虎視眈眈,孤上朝跟大臣商量應付之法。你不但無權阻攔,而且也無道理!”


    沈鷹道:“要證明即是要皇上立即到京師,這不是強人所難麽?”


    “他人未至,應該有聖旨或者詔書先至!”


    風火輪道:“皇上怕在下在路上遇險,若寫詔書,會泄漏他的行蹤。”


    沈鷹道:“不管如何,阻千歲一天半天,也說不上大事!否則皇上迴來,一國兩君,這件事要如何處理?”


    他轉頭問廳上群臣:“諸位可有善策?”


    顧太師、梅國舅與蘇振邦在一旁商量,假如沈鷹所說是確實的,沈鷹的做法自然沒錯,但假如沈鷹是捏造事實的,這就很棘手了!


    風火輪道:“佟大人,在下一直跟著管神捕來京師,這件事你很清楚,因此在下絕無與沈頭兒串通的可能性!”


    佟維雄說道:“不錯,這件事下官的確知之甚詳,沈鷹與風火輪都一直不在一起。”


    譚王冷笑一聲:“佟卿家,這件事你能負責麽?”


    佟維雄不由閉嘴,免得惹禍上門。梅國舅道:“風壯士,皇上被囚在什麽地方?假如他真的平安迴來,你必定會知道情況!”


    風火輪道:“皇上是被囚在鹹陽城外的一座古墓之內,看守的人是兩位西北關外的武林高手,外號叫‘兩極仙翁’,如今這二人已被敝上製服,一齊護送皇上迴京。”


    沈鷹道:“蘇振邦,你一向看風駛帆,這次就看你的了!”


    譚王急道:“蘇卿家,你依言直說,不必有所顧忌!”他故意將“依言直說”四個字讀慢一點,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蘇振邦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但正如沈鷹所說,此人一向善於看風駛帆,假如天子真的為管一見所救,他可得另立新功,才可保住烏紗帽,甚至項上人頭。但假如天子仍未脫困,譚王這裏又不能得罪,是以心中委決不下,沉吟不語。


    譚王暗吃一驚,急又提醒他:“蘇卿家,你前程錦繡,不可因聽信謠言而自毀前程!”


    蘇振邦心中忖道:“佟維雄之言,看來足以深信。嘿嘿,他既然要我依言直說,我何不……


    當下立即說道:“千歲既然要依言直說,臣不得不遵旨。據臣所知,聖上確是被囚禁在鹹陽城外的一座古墓中,而負責看守的人,也正是‘兩極仙翁’!”


    譚王臉色鐵青,氣得身子簌簌亂抖。沈鷹冷笑道:“譚千歲如今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譚王冷哼一聲道:“事實將會證明一切!”


    沈鷹大笑:“這句話也正是老夫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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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穆與司馬城一個守候在正陽門外,一個則守在永定門外。守在正陽門外的司馬城,很快便發觀邱天保走出城門,他立即跟上去。


    邱天保十分機靈,否則他不會被選派擔任此職,他慢慢地走著,忽然走進一家客棧,將馬交給小二,然後到櫃台付帳。


    司馬城頗感意外,忖道:“這廝為何到客棧投宿?哼,一定有問題!”


    心念剛動,又見邱天保在店裏走出來,司馬城立即匿在一旁,隻見邱天保十分悠閑地向大街走去,司馬城遠遠吊在後麵。


    邱天保向南行,司馬城心中疑雲難釋,但見他向南城門走去,心頭始較安定。沈鷹給他倆的任務便是抓住此人,看他身上是否有密件,再不,便迫他作為證人,供出真相。


    邱天保忽然往人叢中走去,司馬城吃了一驚,連忙加快步伐,可是那是一個菜市場,人來人往的,當他擠進人叢中,已失去邱夭保的蹤影。


    司馬城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推開行人,找了一陣仍不見其蹤影,司馬城急迴永定門外通知蕭穆。蕭穆一聽,道:“我到菜市場再找一找,你迴客棧,等下在菜市場街口等候!”


    蕭穆在萊市場轉了兩匝,不見邱天保蹤跡,轉到街口,便見到司馬城快步奔來,道:“大哥,咱們中計了,那廝進店便叫小二替他拉馬到廣安門外等他!”


    蕭穆道:“事不宜遲,快追!”


    司馬城道:“大哥你先去,小弟去買兩匹快馬!”


    廣安門在西城,蕭穆到城門,問守軍,已知邱天保剛才乘馬出城,卻不知去何處。


    俄頃,司馬城拉著兩匹馬來。


    蕭穆道:“四弟,愚兄向南追,你去西麵,不抓到那人,決不罷休!”


    司馬城向西馳了一陣,沿途問路人,都沒有人看見邱天保,他估計自己追錯方向,於是由來路馳去,改向南追。


    蕭穆在路上自然也問途人,知道自己的方向沒錯,而且還知道邱天保在一頓飯前離開,是以不斷拍馬苦追,由於他坐騎不如對方,而且要沿途詢問路人,所以追了半天仍不見邱天保的蹤影。


    蕭穆不敢吃飯,隻買了兩個包子在馬上充饑,他要爭取時間。可是邱天保同樣也如此,路上很少耽待,司馬城買來的馬雖然是佳駟,但比起譚王賜給邱天保的那匹,又遜了一籌,是故不但追不上,反而還將距離逐漸拉開。


    蕭穆心急如焚,幸而到霜縣縣城有馬買,他一口氣挑了兩匹,又買了幹糧飼料,連夜趕路。


    邱天保馳至二更卻停了下來,一來人累,二來也待讓馬匹休息。但他隻歇了二個更次,又再上路。


    蕭穆追至天亮,猶未見邱天保的蹤跡,隻好咬牙苦撐,繼續追趕。這一天,他仍可打聽到邱天保的行蹤,但始終沒法追上。


    直至下午才遠遠見到邱天保一人一馬在前麵,蕭穆大喜,急忙策騎而上。邱天保聞得背後馬蹄聲響,迴頭見到蕭穆也吃了一驚,他雖然未悉蕭穆的身份,但見他一人乘兩馬,隱隱覺得不妙,也急忙揮鞭,蕭穆的坐騎己筋疲力盡,換馬也無濟於事,反而又讓邱天保將距離逐漸拉開。


    大路筆直,忽然前麵奔來一群騎士,人馬俱是黑色,人強馬壯,就像一陣旋風,見到邱天保的人馬也不閃避,邸天保隻好將馬拉慢。


    蕭穆心頭一動,忽然大聲叫道:“來者可是‘燕雲十八騎’?在下乃蕭穆,請卓兄攔住那個灰衣人!”


    來者果然是燕雲十八騎,卓湛聞言應道:“可是沈神捕的手下?”


    “正是!”


    卓湛立即下令兄弟將邱天保圍住,邱天保料不到橫地裏飛來一群煞星,又驚又急,忙喝道:“在下乃正當人家,你們要想打劫呀?”


    蔣十八喝道:“咱們是堂堂的燕雲十八騎,瞎了你的狗眼,誰要打劫你!”


    邱天保仗著胯下馬駿,忽然橫越官路,向麥田衝過去。


    郝二喝道:“哪裏跑?”隻見他手臂一掄,一條繩子飛出,繩端的繩圈,剛好套住邱天保的馬頸,郝二立即拉緊繩子。


    邱天保坐騎長嘶一聲,人立而起,邱天保拚命拍馬,司徒三及安十一怕郝二支持不住,雙雙上前幫他抓住繩子。邱天保人馬動不得分毫,他隻好縱身跳下馬,向田陌奔去!


    他快卓湛更快,若論到馬匹的神駿,卓湛胯下那匹遠在邱天保之上,不在他之下,論到騎技,則邱天保更是望塵莫及!


    邱天保身子剛落地,卓湛與安十一已連人帶馬衝落田間,安十一手中的長棒,直掃邱天保的後腰,邱天保連忙跳開,但卓湛已至,緬鐵寶刀居高臨下望邱天保肩膊斬去!


    邱天保剛取出單刀一格,背後安十一的長棒又至,迫得他扭腰閃開,卓湛已乘機策馬攔住他的退路,然後躍下馬,揮刀攻擊。安十一則仍乘在馬上,不時來迴抽冷子給他一下。


    邱天保武功之強,出乎卓湛意斜。他這兩年來,朝夕在家苦練,自忖武功大進,可是麵對邱天保竟然占不到一絲優勢,若非有安十一相助,早就落在下風了。


    就在此刻,蕭穆亦已趕至,他抽出金劍,道:“卓少俠替在下掠陣,不要讓他逃脫!”他揮動金劍,接下卓湛。


    邱天保麵對蕭穆可就不行了,到了三十多個迴合,便已落在下風。邱天保又驚又急,急問:“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沈鷹之名你聽見沒有?我是他的手下,隻要你跟咱們合作,便有生機!”


    邱天保揮刀不停,問道:“你要在下如何跟你們合作?”


    “你送來的那封信,內容是什麽?譚王有何交代?你趕著去何處?”


    邱天保知道自己一泄漏秘密,譚王那裏便絕對不會放過自己,所以索性咬牙支撐。


    蕭穆一口金劍指東打西,招式越來越見淩厲,激鬥間,隻見蕭穆一劍擋開邱天保的單刀,左腳忽然踢出,蹬在其小腹上!這一腿力量奇大,使得邱天保收不住勢,連退數步。


    尚未待他定下神來,安十一的棒頭已戳在他後背上!邱天保猛覺後背一陣疼痛,眼前又金光一閃,蕭穆的劍尖已抵在他喉管上,邱天保頓時呆住。


    卓湛走前道:“十八弟,拿條繩子過來!”他伸手便摘下其手上單刀。


    蕭穆道:“不用麻煩。”收劍用指,封住邱天保的麻穴,隨即伸手到他懷中,摸出一封信來。


    隻見信封上寫著幾個字:南宮卿家親啟。


    卓湛在旁瞥及,說道:“莫非是南宮達?”


    蕭穆問道:“南宮達是誰?”


    “他是新任幾個月鎮總兵之一。”


    蕭穆道:“難怪在下不知道!”他急不及待地撕開緘口,將信取了出來,隻看了幾行便臉色大變,冷聲道:“原來天子已被管神捕尋獲,你們竟敢派兵攔截,真是狗膽包天!”


    邱天保見事敗,臉如死灰,蕭穆道:“幸好讓我拿住你,否則豈非要引起一場兵禍!快說,天子如今在何處?”


    邱天保道:“小的是下人,不得不聽命令,您……”


    蕭穆道:“你的罪自有朝廷來治你,現在隻需答我所問!”


    “小的來京之時,天子已至洛陽,如今大概已將近至邯鄲。”


    “邯鄲的南宮達是譚王的黨羽?”蕭穆冷笑一聲,“原來譚王早有篡位之心,隻是他的做法比較隱晦而已!護送天子的,還有些什麽人?”


    “小的不大清楚,隻知道他們那一行人,隻有十個人左右。”


    蕭穆道:“卓少俠,你可是應倫從威兄之遨往京師的?”


    卓湛道:“不錯,他派來的人是蕭兄您請的。”


    “如今在下是否可再辛苦諸位一下?”


    卓湛急道:“沈神捕及你們諸兄對卓家和咱燕雲十八騎恩同再造,小弟無時不想報答。簫兄有話快說!”


    “請卓少俠與在下趕迴邯鄲去保護天子!”


    “小弟等聽由蕭兄安排。”


    蕭穆立即吩咐蔣十八繼續上京,並將譚王給南宮達的密函交給他:“請蔣少俠到京師,先去找禦史孔尚古,再請他帶你到梅府找敝上!此事關係重大,蔣少俠路上務須少心,尤其是此信,不能落在別人手中。”


    “蕭兄放心,信在人在,信失人亡!”蔣十八立即跳上馬背,向京師方麵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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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穆雖然解決了邱天保,但沈鷹卻沒法解決自己的窘境,到了次日,譚王的兩個保鏢便不斷迫沈鷹放人。


    沈鷹見司馬城和蕭穆尚未迴來,不知他倆是否發生意外,又記掛天子的安全,當真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顧太師等人也希望沈鷹先放人。沈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釋放譚王,否則後果堪憂。


    沈鷹當機立斷提起譚王,道:“梅國舅,請借靜室一用。佟兄,請你也進來!”他領著手下,隨梅國舅到他書房。


    梅國舅左右為難,當初姐夫失蹤之後,他以為譚王是維護天子的,著意奉承,希望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如今聽到風火輪的消息,他自然希望姐夫平安抵達京師,是以一進書房,他立即便問道:“沈兄,你有何善策改變這場麵?”


    沈鷹反問:“兩位是否深信天子已迴來的消息?”


    梅國舅道:“我自然相信!”


    沈鷹道:“老夫要聽你倆的真心話!佟兄你呢?”


    佟維雄道:“數朝中諸位,除了我,還有誰會最相信你的?”


    “兩位有沒有膽量行險?”


    佟維雄吃了一驚,道:“你要殺死譚王?”


    沈鷹迴身封了譚王的暈穴,道:“沒那麽嚴重!老夫想困住譚王,一直等到司馬城及蕭穆迴來為止!”


    “但其他人隻怕會有微言!”梅國舅擔心地道:“何況譚王尚有一幹死士!”


    沈鷹道:“要行大事,便不能顧忌太多!老夫的計劃是請佟大人把九門軍守軍調來此處,團團圍住梅府,不讓府內的大臣離開一步,誰敢反對的便鎖將起來。第二步是請國舅挑選忠心的侍衛監視譚王的手下,至於那兩位保鏢,自有老夫來打發!”


    佟維雄咬一咬牙,道:“過件事是下官拖你們下渾水,下官隻好豁上身家性命了!”


    沈鷹道:“第一步是請佟兄先將家人接來此處!”


    梅國舅又問一句,道:“為何要調官兵來此?”


    “老夫最擔心的是那三個營的大軍,寧王一死,五軍營及三千營的官兵,很可能會倒向譚王那邊,屆時可能會來搶救,所以老夫一定要先問明你們的意向,同時還要將天子迴來的消息放出去,爭取其他將領的支持,這件事便要由兩位負責了!”


    梅國舅道:“好!就此一言為定,大不了咱們跟譚王同歸於盡!”


    沈鷹迴頭對商衛道:“你們輪流休息,最好有一個到房外去!”


    梅國舅與佟維雄去後,沈鷹也跟著出去。譚王那兩位保鏢怒道:“沈鷹,你到底是不是人?說過的話還算不算?”


    沈鷹道:“事情有變化,隻能隨機而變,辦大事豈能一成不變,何況老夫曾有言最多兩天,如今才過了一天。兩位麵生得緊,不知如何稱唿?”


    左邊那位保鏢道:“不用套關係,你到底想怎樣對付千歲?”


    沈鷹道:“兩位不過是受人所雇而已,何必趟此渾水?真命天子早已在迴京途中,兩位再替他賣力,也得不到好處!”


    那兩位保鏢低頭商量了一陣之後,左邊的那個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等便告辭!”


    沈鷹連忙道:“待老夫送兩位出門如何?”


    “不必!”話音剛落,那兩人已縱身飛出梅府。


    沈鷹望著他倆的背影,卻有點擔心他倆會去對付佟維雄,奈何他又不能離開,隻能空著急。幸而佟維雄的家人在午前便迴來,而九門守軍也緩緩向梅府靠攏。


    沈鷹忽然醒起一件事,拉著佟維雄到書房商量廠:“佟兄,禦林軍及皇宮內的情況如何?”


    “禦林軍在秦輝統領指揮下,緊緊保護住皇宮。”


    “既然如此,何不將譚王悄悄帶進皇宮?”沈鷹道:“假如譚王在這裏,老夫便不能離開。如今我最擔心的是那兩位保鏢,他倆可能會糾黨守在外城,等候天子迴來,然後施襲,將天子擄走,迫咱們同譚王交換,屆時不欲內戰,則幾稀矣!”


    佟維雄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道:“下官為何想不起!”


    沈鷹說道:“你替老夫準備幾套侍衛衣服,還要一架木頭板車,上麵裝些青菜。”


    佟維雄目光一亮,知道他要以此將譚王運進皇宮,便道:“下官先去找秦輝,跟他打個招唿,再作準備!”


    沈鷹道:“如此更好,此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佟維雄笑道:“老沈,你也將下官看得太低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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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鷹等人易了容,就在午飯時分,推著木頭車進入內宮,守門的禦林軍得到秦輝的關照,讓他們長驅直入。秦輝在裏麵迎接,沈鷹道:“秦統領,人便在竹籮裏麵,他便由你負責了。”


    秦輝道:“你放心,內宮有一座地窖,十分安全,保證他插翅也難飛。”


    “隻能讓心腹送飯給他,老夫走了!”


    沈鷹離開皇宮,便道:“你們到外城等候,商衛你跟老夫一起!”他帶著商衛在街上閑蕩,街上行人較前稀疏得多,但十分平靜,沈鷹卻覺得這種平靜有點異常,連忙返迴梅府。


    沈鷹與商衛恢複本來的麵目才出大廳與群臣相見,顧太師道:“沈兄你這樣做於法不合,不知你知道否?”


    沈鷹哈哈笑問道:“沈某早已把生命拋開,還管他合不合法!難道太師有所教我?”


    “不敢,你大可以將千歲放了,其他的事再慢慢商量。”


    沈鷹抽著煙,冷冷地道:“老夫很高興聽到你改口稱他千歲!”


    顧太師老臉發熱,訕訕地道:“這可不是下官一人之意。”


    羅學士道:“神捕不準咱們離開,到底又有什麽用意?老夫不讓你們離開是為你們的好,否則叛軍找上你們,你們自忖有能力應付麽?”


    沈鷹道:“大家放心,不出三五日,皇上必安全迴來!”


    褚學士問道:“皇上已真的安全迴來了?”


    “當然是真的!若非皇上已來,老夫扣著譚王又有何作用?徙增添麻煩而已,他是被管一見救出來的!”


    顧太師道:“蘇大人,你不是說管一見已被你的機關困住麽?”


    沈鷹冷笑一聲:“管一見若能讓他一座小小的機關困住,還能安安穩穩的當了二十多年總捕頭麽?”蘇振邦無言可答。


    梅國舅接道:“諸位隻要仍對皇上忠心,前程料不會毀掉!”這是一顆最佳定心丸,眾人都知道他是答應替大家說項。


    羅學士道:“咱們欲推舉譚王,乃是基於皇上……咳咳,如今皇上既然安全迴抵中原,咱們自然對他忠心耿耿,矢誌不二!”


    真是一唿百諾。


    褚學士道:“都是譚王放的謠言,說什麽皇上駕崩,原來他比寧王更加不肖!”


    沈鷹見已解決了這群大臣,便告罪迴房休息,他已多日來未好好睡過,此刻大局暫時平靜,便爭取時間恢複體力,以便應付即將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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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府在平靜中渡過一宵,次日探子來報,城內三營的官兵有蠢動之意。佟維雄大驚,連忙將消息告之沈鷹。


    沈鷹急問道:“如今三營以誰最有威信?”


    “神機營的陸千帆!”


    沈鷹道:“可否找他跟老夫一談?”


    佟維雄為難地道:“隻怕很難!”


    “試試派人去說一說!”


    佟維雄派人去找陸千帆,陸千帆的答複十分幹脆,限沈鷹在十二個時辰之內交出譚王,否則三軍齊發,攻陷梅府!梅國舅大驚。


    沈鷹鎮定地道:“不用擔心,他們隻是虛張聲勢而己,何況譚王尚在咱們手中!”


    梅國舅問道:“神捕如何說他們是虛張聲勢?”


    “假如他們已取得統一意見,又有十足的把握,最多隻會給咱們三個時辰,而不會是十二個時辰了!”


    佟維雄道:“不錯,下官也急昏了,還是老沈夠冷靜!”


    “總之加強守禦,再派人去打探消息,必可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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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京城三營官兵,果然有所調動,把外城圍困起來,嚴禁出入。沈鷹這才有點擔心,怕的是己方從此與外麵的消息完全隔絕。


    佟維雄擔憂更甚:“咱們食指浩繁,隻需給他們圍困幾天,糧草斷絕,不攻自破!”


    梅國舅說道:“神捕,不如由你親自出馬,去勸陸千帆,也許可以解決此一問題。”


    沈鷹道:“十二個時辰還未屆,不用驚慌,不可忘記譚王還在咱們手中!”


    他送走梅國舅和佟維雄之後,又抽起煙來,這件事的確難以解決,最要命的是他完全沒有蕭穆和司馬城的消息。


    商衛道:“頭兒,不如由屬下混出去看看!”


    沈鷹敲掉煙灰,道:“不,還是由老夫去,比較穩當一點,今晚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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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鷹在三更時分,又換上夜行衣,易了容,然後混出梅府。到了內外城交界之處,見對方的防守並不太嚴緊,放下了一半心,他並無費太大的勁便溜到孔尚古家。


    孔尚古見到他便道:“沈兄,城內又吃緊了,到底如何善後?”


    沈鷹道:“未至最危急的關頭,孔大人不必過於擔心!”


    “嗯,您兩位手下就在舍下。”孔尚古到客房,請出葛根生及風火輪。


    “你倆可曾見到司馬城和蕭穆?”


    兩人同時表示沒見過。沈鷹道:“明早你們再找,找到之後,仍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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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十八在次日早上便見到司馬城。沈鷹的一幹手下,他最早認識的便是司馬城,而且共同患過難,是故老友見麵先敘了一番故情,還是司馬城不忘掉自己的任務,急問道:“蔣兄可曾見到蕭大哥乎!”


    蔣十八道:“原來你也是為此而來的!”他立即將經過告訴司馬城。


    司馬城急道:“如此咱們立即趕迴京師,通知敝上!”他接過譚王的密函,拔馬向來路馳去。


    他們馬不離鞍,馳至京城,不料城門卻提早關門,司馬城沒奈何,隻好帶蔣十八到姚遠家借宿一宵。


    司馬城辦事十分之細心,見城門早關,知城內情況有變,生恐會被人認得,便將密函交給蔣十八,吩咐他由西城門進去,先到梅府找沈鷹,如果情況有變,則改去孔尚古家,至孔家相候。


    蔣十八由西城門進城,司馬城則由永定門進去,一到關口,他便發現情況不對,因為守軍換了人,而且還見到譚王的那兩位保鏢,他想後退,但已為那保鏢發現,追了出來。原來這兩人雖是漢人,但自小在南蠻長大,他父親是中土的大盜,因在中原耽不下去,才逃至南蠻居住,這兩兄弟又兼學當地的武功,是以在南蠻十分著名。


    此兩人是異母兄弟,大哥叫苗克標,小弟叫苗克誠。他們不甘在南蠻長居,得譚王禮聘,一心以為鴻鵠將至,希望從此能在中原揚名立萬,一享榮華富貴,所以譚王被製,依然死心不息,去遊說陸千帆,能救出譚王固然好,否則便自立為王。


    陸千帆倒沒有太動心,隻是三千營及五軍營的官兵,因為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所以在旁推波助瀾,表示事成之後,擁他為王,陸千帆才施出圍城之策。


    當下司馬城心想對方既能被譚王看中,武功自非泛泛,自忖難以匹敵,因此連忙逃走。


    苗氏兄弟在後麵苦追,司馬城奔到樹林,跳上坐騎,策馬狂奔,苗氏兄弟在後麵發射暗器。


    苗人擅用毒,這兩兄弟自然也學了用毒之道,飛刀淬毒,射在馬臀上,那馬匹奔了幾丈,便毒發而亡!


    司馬城棄騎而奔,正在危急間,幸而迎麵遇見裴雕及裴雁兩兄弟,便大聲叫道:“兩位前輩請救晚輩!”


    裴氏兄弟認得司馬城,便道:“別怕,此兩人是誰?為何要殺你?”


    司馬城急道:“他倆是譚王的保鏢,譚王要謀反,被敝上抓住,他大概要殺晚輩泄恨吧!”


    裴雕抽出判官筆,道:“這位司馬少快,咱兩兄弟保護定了,兩位請吧!”


    苗氐兄弟低頭商量了一下,大概認為犯不著跟裴氏兄弟為敵,於是轉身便走。司馬城謝了他兩人,又將情況說了一遍。裴雁道:“老大,城內既然有熱鬧,咱們也去湊湊興吧!”


    於是三人結伴同行,這次改由廣安門進城,守軍雖然盤問一番,但也讓他們進城,三人在街上走了一程,便見到蔣十八,司馬城忙上前詢問情況,蔣十八告之實情,司馬城便帶他們到孔家,恰好沈鷹正因十二個時辰將屆,而感棘手,見到譚王那封密函,決定去找陸千帆。


    裴氏兄弟齊聲道:“神捕你單人獨往,太過危險,愚兄弟願意同往,替神捕掠陣!”


    沈鷹大喜,便帶他們向正陽門走去,那裏正是神機營守軍的大本營,沈鷹求見陸千帆。陸千帆在營裏聽到消息,十分奇怪,又感驚奇:“真是飯桶,沈鷹幾時出城的,竟然沒人知道!”


    苗氏兄弟道:“將軍息怒,他送羊入虎口,豈不正好?咱們乘機抓住他吧!”


    陸千帆問守軍道:“沈鷹帶多少個人來?”


    “連他隻有三個人!”


    “準備刀斧手,帶他們進來,但隻準沈鷹一人入營!”陸千帆吩咐苗氏兄弟匿在帳後。


    俄頃,沈鷹昂首而進,陸千帆故意堆下笑容:“神捕為何沒將譚千歲送來?”


    “天子已至城外,將軍仍想立譚王為君乎?”


    陸千帆一沉臉:“誰說天子已迴來?皇上若迴來,難道本將會不知道?而且朝廷大事,也用不著你這個山野草民來多管閑事!”


    沈鷹冷笑一聲:“將軍莫非尚有其他圖謀乎?”


    陸千帆臉色微微一變,道:“你造謠生非,強行扣留朝中大臣,擒拿譚王,罪惡滔天!來人,給本將拿下!”


    沈鷹猛喝一聲道:“慢!老夫有證據!”


    不料苗克標與苗克誠已自帳後撲了出來,那些刀斧手揮著刀斧向沈鷹攻去。沈鷹標前一步,陸千帆急忙退後,沈鷹抄起長幾,身子一旋,格開刀斧,同時發出尖嘯,通知外麵的裴氏兄弟!


    苗克標與乃弟抽出一柄彎刀,喝道:“沈鷹,咱兩兄弟已忍耐你很多天了!”


    沈鷹抽出煙杆來,隨手一戳,一個刀斧手立即挺立不動,沈鷹順勢飛起一腳,將他踢飛,並撞倒幾位刀斧手,然後向陸千帆撲去!


    苗克誠的彎刀自旁劈至,沈鷹順手一敲,煙鍋奇準地將彎刀震開,但苗克標的彎刀自後揮至,沈鷹沒法前進,隻好迴身接戰。


    陸千帆驚魂稍定,隨即喝道:“緊緊圍住他,不許讓他生離!”


    裴氏兄弟要衝進去,奈何官兵太多,一時沒法突圍。


    司馬城偷空抽出火摺子,引火燒營,他與風火輪及葛根生圍住火頭附近,不讓官兵救火。


    正陽門外,一時間殺聲震天,而營帳的火勢也漸大,陸千帆在裏麵不斷喝人救火,沈鷹退至火頭附近,抵禦刀斧手。


    苗家兄弟嫌他們礙手礙腳,喝道:“你們都去保護陸將軍!”


    兩兄弟一左一右,仍將沈鷹圍住。


    沈鷹內力雖在他們之上。但一來對方招式怪異,二來他原來那杆不畏刀劍的煙杆已被衛國公沒收,如今這杆是普通之物,使來頗受限製,是故落在下風。


    陸千帆這時才定下心神,不過營帳火勢已成,營幕之內,濃煙滾滾,嗆人咽喉,他立即揮動佩劍,割開營幕,鑽了出去。


    沈鷹幾番衝突,都沒法脫圍,而後背的火焰越來越烈,更添危險。幸而這烈火把官兵嚇亂了,裴氏兄弟一對判官筆乘機發揮優勢,片刻間倒下十餘個官兵,風火輪不斷撿起地上的官兵向人多之處拋去,造成更大的混亂。葛根生的長棒,在此種場合,最能發揮威力。司馬城搶了一柄單刀,盡力撲殺。


    裴氏兄弟乘機攻進營幕,裴雕喝道:“兩個打一個算得什麽英雄?”他挺筆便攻向苗克誠。


    苗克誠沒奈何,隻得迴身接戰,裴雕道:“神捕,你去找那位陸千帆,這兩個便交給咱們!”


    沈鷹道:“千軍萬馬之中,如何找得到?”


    裴雕道:“找不到也得找!”他不管沈鷹,判官筆急戳苗克標的後背。


    苗克標道:“你們現在不是也以二敵一!”沈鷹隻好退開,見裴氏兄弟雖然稍遜對方,但他兩兄弟練就的那套左右判官筆法,十分神妙,雙筆合璧,威力陡增,盡可敵得住對方,因此便返身撲向那些刀斧手,他如虎入羊群,三下二撥,己擊斃四個刀斧手。


    其他刀斧手見狀,都心生畏懼,紛紛割破營幕逃生,一個跑得較慢的,就被沈鷹一把抓住,喝道:“陸千帆在哪裏?”


    “小的不知道……”


    沈鷹點了他的暈穴,接過他的斧頭,飛身躍起,一斧劈開營幕,衝天飛出營帳去。


    隻聽葛根生叫道:“頭兒,陸千帆在左首那座營幕裏。”


    沈鷹飛身落地,猛地一聲大喝:“都給老夫住手!”這一喝,如平地起了一個焦雷,眾官兵不由自主地停下來,轉首望著沈鷹。


    “你們聽著,皇上已在管一見的保護之下,已到達附近,你們還想替譚王賣命麽?”


    人叢中有人道:“誰知你說的是真還是假?”


    沈鷹揚一揚譚王的密函,說道:“這是譚王給南宮達的信,上麵寫得清清楚楚,可不是老夫造的謠,快叫陸將軍出來答話!”


    他聲如霹靂,陸千帆在營內聽得清清楚楚,自動走了出來,冷冷地道:“誰知你的信又是不是捏造的?”


    沈鷹道:“老夫可以將信給你看,但在你未看信之前,老夫還有幾句話要說。假如你如今立即退兵,老夫包管你事後無罪;第二,假如你執迷不悟,欺君大罪你固然受不了,你手下的官兵也不肯再替你賣命,請三思!”


    司馬城在旁大聲叫道:“諸位兄弟,你們就算造反成功,還不是當個丘八,有何前程?說不定反要惹來殺身之禍;但假如立即退兵的話,起碼可以保住生命。哪一條路才是光明大道,料諸位不用在下再分析。”


    這幾句話,在官兵之中,引起一場騷亂,大家都交頭接耳起來。沈鷹便叫人將信送給陸千帆,陸千帆立即拆信觀閱,隻見他臉色頓變,怔在當場,呆如木雞。


    他手下見狀都知沈鷹所言不虛,也不知是誰帶頭叫了起來,道:“將軍,咱們以為皇上已經駕崩,所以才擁譚千歲為君;既然皇上來了,咱們自然無須再為譚千歲賣命!”


    所謂一唿百諾,霎時間,都是要求退兵之聲。陸千帆知道大勢已去,暗歎一聲,卻大聲喝道:“別吵!待本將跟他說話。”


    沈鷹道:“閣下有話但說無妨。”


    “你能夠保證咱們事後不會受皇上處罰?”


    沈鷹道:“老夫會盡力替你說好話,估計有七八成把握!你可將一切推給譚王,並設法可以說服三千營及五軍營的官兵退兵,同到城外迎接皇上!”


    陸千帆道:“今日本將念著一幹手下的前途,便答應你,希望你不會食言!”


    沈鷹道:“老夫說話,素來一是一,二是二!”


    “一言為定!兄弟們退兵,請梁副將去請鄒將軍及邵將軍共商退兵之事。”


    話音剛落,沈鷹背後忽然傳來“轟隆”的一聲響,他一迴頭,便見到陸千帆那座營帳的支柱被火燒斷,跌倒地上,隻見四道人影自火堆中衝了出來。


    裴氏兄弟滾落地上,壓熄衣上的火星;苗氏兄弟知道大勢已去,奪路便跑!沈鷹喝道:“陸將軍,此兩人活不得,快攔住他!”


    陸千帆更加害怕苗氏兄弟逃脫,是故不待沈鷹話落,便下令道:“誰攔住他便有賞!”


    那些官兵立即將苗氏兄弟團團圍住,苗氏兄弟幾番衝不出去,便大聲問道:“陸將軍,你是不是要迫咱們將你的‘大事’拱出去?”


    沈鷹道:“臨死掙紮!狗急也會反咬一口,你造謠生非,有誰相信?”他一長身已撲進苗氏兄弟之間,雙掌一分,分襲兩人。


    苗克誠:“沈鷹,你不找幫手的,咱們才服你!”


    沈鷹冷冷道:“放心,老夫一個人便足以送你們上西天!”他料對方已跟裴氏兄弟惡戰了一場,體力消耗頗大,自忖有把握以一製二,因此一上手,便展開攻勢。


    陡千帆見他為自己說好話,便指揮官兵,將他們圍在核心。苗氏兄弟也知道今日即使能殺死沈鷹,也沒法逃出生天,是故隻存心擊倒沈鷹。


    不料沈鷹這兩年來的內功更勝從前,再出江湖,有心立威,是故對方雖然兇狠,他毫不退讓,三人瞬息間已換了數十個照麵,乃是平分秋色之局。


    苗氏兄弟自小在苗疆長大,沾染了苗人的習氣,十分勇悍,居然越鬥越勇。沈鷹長嘯一聲,左臂忽然避開苗克誠的彎刀,望其胸肋拍去,苗克標彎刀一橫,由側砍至。


    沈鷹聽聲辨影,雙腳一錯,閃開苗克標的彎刀,但是左掌仍然籠住苗克誠的胸肋。


    苗克誠沒奈何,隻好退了一步,彎刀“唰”地在胸前砍下。沈鷹標前一步,待苗刀一過,左掌又再拍去。


    苗克誠目光一及,見乃兄已在沈鷹之後,便咬牙舉起左掌迎了上去。與此同時,苗克標快步竄上前,再一刀向沈鷹的後肩砍去。


    沈鷹忽然向旁滑開三尺,苗克標那一刀便變成砍向乃弟,而苗克誠那一掌便變成拍向乃兄。


    刹那間,兩人都發覺不妙,連忙收招讓開。說時遲,那時快,沈鷹左腳忽然向後橫掃,苗克標登時被踢開幾步,隻見沈鷹再一個風車大轉身,右掌過處,已印在苗克誠的左肩側。


    但聞“啪”的一聲輕響,苗克誠肩骨已碎,身子已蹭蹬開去。沈鷹輕嘯一聲,向苗克標射去!苗克標忽然迴身一刀望沈鷹攔腰砍去!


    沈鷹早料到他有此一著,左掌一沉,劈在苗克標的手腕上,“啷當”一聲,彎刀落地,苗克標拚命迴身拍出一掌,不料沈鷹比他更快,五指一分一合,已抓住苗克標的腕脈,轉身將其手臂扭後。


    苗克標那一掌擊在空處,隨即感到右臂關節痛到流出淚水,緊接著後腰一麻,便不能動彈了。


    苗克誠左肩骨已碎,見狀自知已無生望,他叫了一聲:“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了!”苗刀一迴,砍在喉上,鮮血迸裂,人亦隨即倒地。


    苗克標雙眼赤紅,嘶聲道:“沈鷹,你妤狠!”


    沈鷹冷冷地道:“老夫的手段還未施展出來,你便害怕了?”


    “你有種的便連我也殺死!”


    沈鷹望向陸千帆,見他有不安之色,即用“傳音入密”問:“陸將軍已決定,仍擁舊君?”


    陸千帆點點頭,沈鷹再問:“你同意老夫殺死他的,請再點頭!”陸千帆又再點頭,沈鷹大聲道:“老夫今日若不殺你,豈非自認無種?”當下輕輕在他頭頂上的“百匯穴”上一拍,苗克標身子一抖,氣絕倒地。


    官兵們目睹這場龍爭虎鬥,仍然深醉未醒,直至陸千帆首先喝起采來,正陽門外,才爆出一道震天的喝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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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樂喧天,陸千帆率領官兵,跟在沈鷹和文武百官後麵,出城迎接天子。


    無子雖然沿途有管一見及燕雲十八騎等人的保護,但一路都戰戰兢兢,寢食不安,直至此刻才放下心頭大石。


    梅國舅與佟維雄首先走前跪下,三唿萬歲,天子龍心大悅,抬手道:“卿家平身,城內亂黨是否已經敉平?”


    佟維雄道:“啟奏皇上,多虧沈、管兩位神捕以及眾位大人努力,亂黨已經敉平,並且都被幽禁在天牢中,請皇上入朝!”


    天子道:“沈卿家與管卿家,今次立下奇功,使社稷得以安穩,請隨朕入朝,朕即有賞賜!”


    “多謝皇上!”沈鷹淡淡地道:“沈鷹今生已不願為官!”


    天子笑道:“匹夫尚不可奪其誌,何況是兩位卿家!不過,兩位卿家即使不願為官,但朕請你進朝,你也不肯麽?”沈鷹這才一頷首,一行人便直入皇宮,到達金鑾殿。


    天子上朝與眾臣朝了相,安撫嘉勉一番。然後道:“是次亂黨謀反,幾乎敗了祖宗基業,朕決定重振朝綱,至於清除亂黨之事,便由佟卿家、梅卿家、沈卿家、管卿家和顧卿家協助朕處理!今日朕精神疲乏,就此退朝,三日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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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緊張的審問和調查立即展開,由於有充足的人證,所以進行得十分順利。


    譚王久有謀反之心,但寧王比他更加沉不住氣,首先策劃擄劫皇上。譚王有心讓寧王將保皇黨的實力削減,故意站在天子那一邊,暗中卻派陳子滿到寧王那邊去臥底。


    寧王氣焰最盛的時候,他也不怕,因為他在寧王身邊已安排了幾隻棋子,隨時可取其首級。至於蘇振邦則是被寧王威迫利誘入彀的,不過此人老奸巨猾,善於看風駛帆,他內心真正的打算無人知道,即使這麽嚴重的事件,最後他仍然無罪,而因為殺死寧王有功,天子重新召他入朝,封個國子監,專司祭酒的從四品閑官。比起以前的尚書職位,相差甚遠,但蘇振邦已心滿意足。


    “兩極仙翁”獲得發放,他兩個迫天子寫詔書不成,便想了一個辦法,每天叫天子抄書,再擷取適用的字,造假詔書。是次落在管一見手中,險些丟了性命,得皇恩大赦,連夜趕出關外。


    天子本欲送金銀珠寶、田宅布帛,卻為管一見和沈鷹所拒,天子問他們要什麽東西,最後沈、管兩人求天子賜其丹書鐵券以及天柱峰及黃山光明頂各二十畝地,以作隱居之用,天子照準。


    天子另賜崔一山、古逸飄、小仙子、端木盛、夏雷、高天翅、蕭穆、司馬城、雲飛煙、顧思南、卓湛等人各一塊擁有無上權威之“黃龍金牌”。持之有巡按的作用,可重審民間冤案。雖無實權,但持牌人犯了王法,須得布政使以上的官員才審斷。


    佟維雄因平息內亂有功,晉升為兵部尚書。


    管一見和沈鷹在他家裏盤桓了幾天,便帶著手下離開京師。至於天子如何處置亂黨,他們都無興趣知道。


    <strong>(全書完,古龍武俠網 淩妙顏ocr、黃鷹武俠q群7649715 →孫悟空←校對)</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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