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不能輸給搗蛋的孩子
女高中生店長的便利店真不輕鬆啊 作者：明阪綴裏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
冬天還要繼續穿裙子真是艱難啊。
真是佩服該世間的女高中生啊。光是邁出一步大腿就會起雞皮疙瘩的極寒之日，她們居然能裸露著大腿毫不介意地在外行走，必須向她們學習才行啊，我這麽想到。難道她們的構造和男生有著根本的不同嗎，同時我又想到了這些。
換做是體弱的我，結果就感冒了。
當然打工沒有落下。對於犧牲人生進行女裝的我來說，感冒什麽的才不會成為削減我和小桃相處時間的理由呢。由於當日學校有考試，因此調班到了午後。比起學習，我把打工放到了第一位，嚴格來說是把女裝與小桃放到了首位。而對這些抱有懷疑的迴路，我的大腦中並沒有列裝。
“大家好！”
被嚴寒驅趕的我奔入店內，徑直走向營養飲品貨架。從中挑選了一款最為廉價的，來到了收銀台。
收銀台沒人。不知從哪發出了這樣的話音。
“歡迎光臨！”
我探出身子朝櫃台後看去，隻見站在那兒的翔太抬起了頭。
“啊，鈴奈。”
“……你在做什麽？”
“模仿開店。”
“小高呢？”
“對麵。”
她指了指事務所。也在這時，門被拉開了，小高抱著數條香煙走了出來。對啊，今兒是香煙的交貨日啊。
大概是要把這些檢查完畢的香煙擺放到陳列架上吧。捧著完全阻擋了前方視線的香煙小山，搖搖晃晃地走著。真是破綻百出啊。
1撓側腹；
2絆她腳；
3被掀裙的欲望所驅使。
翔太采納了方案3。
“我，我說翔太啊！”
已經晚了。翔太已經摸到了小高身旁，把現如今早已成為製服的那套指定服飾的裙子掀了起來。
小高的內褲從三百六十度任意一個角度都能看到。
“…………！！”
覺察到異變的小高押著裙子蹲了下去。拿在手中的香煙撒落了一地，看到這一切的翔太發出了恰恰恰的笑聲。
“啊啊……”
我咽了口口水。真看不出小高會穿這麽棒的內褲啊，當然我緊張並不是因為這個——
絕對會被打的。
因憤怒小高的肩膀抖動了起來。翔太則是捧腹大笑。要是換做我的話，不要說是猛毆一頓了，就算附上個人信息和照片把我是男生的這一事實告知所有人小高大概還不會消氣吧，說不定還會把我的事跡寫成一本小說的，想想就恐怖啊。不過，小高在站起來後，卻把散落一地的香煙撿了起來，完成這些後才來到了我這兒，開始營養飲料的結算。
我對著操作收銀機的小高低語道。
“……看到了。”
啪，頭被打了一下。如果是蜻蜓的話，腦袋興許已經被打飛了吧。
離開收銀台朝後院步去的我，發現背著小高的翔太正打算把一隻從中華包貨架上取出的肉包投入關東煮內，沒等我製止，對方便已施展了行動。看到用大勺攪拌著關東煮的翔太，小高似乎是很頭痛似地晃晃悠悠地抬起臉，從翔太手中拿過勺子，撈出包子，又把鍋內的關東煮全部移到了另一個容器中。
“那些，小高大概是要全部買下吧……”
在後院內換上馴鹿服。望著鏡中的自己，我不禁歎了口氣。大家都穿著可愛的服飾，我卻是馴鹿。雖然老被顧客稱唿“可愛”，但我很明白這話和嘲弄完全沒啥區別。由衷的說我可愛的隻有小桃一個。不過這都是我自作自受，因此自己也沒啥好說的。
自作自受，並嚐到其中苦處，我想小高也一樣吧。那天，提出要自己守護翔太的小高，完全聽不進我和早梨的勸說。究竟她的心境發生了何種變化呢，完全不明白，由於覺察到了某種不祥預感，於是我便以小高有些感冒作為緩兵之計，同時道出了“要是把感冒傳染給翔太就不好了”的話。
然而，小高的感冒卻在第二天就痊愈了。
是意念的緣故吧。感冒真能因那個治愈嗎。如果真能如此，那一定是很強烈的執念吧。究竟是什麽讓小高做到這一步啊，這越發地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照看翔太一般的方法可行不通。因為這可是鎮內有名的搗蛋鬼啊，對他來說隻是把欺負對象轉到小高身上而已，惡作劇依舊不斷產生。在那之後小高每天都過著善後的日子。今天也是如此，我一進後院，就發現小高正抱頭蹲在地上。
“發，發生什麽了……？”
“………………”
即使我打招唿，對方也沒迴答。隻見她身旁擺著名為“hot”的機器。是小桃常用來進行商品訂購的觸摸型終端。由於看過了業務操作指南，我們也使用過。
仔細看去，隻見終端的畫麵，一片漆黑。
“難道說…………”
聽到我的私語，小高表情困惑的抬起頭。
“壞，壞掉了嗎！？”
“…………”
她慌忙捂住我的嘴。把手指豎起擺在唇前，警戒般的瞥了眼swingdoor，在確認沒人到來後，鬆了口氣。
再度抱頭。
屏幕沒有損壞。不過，不管按哪個鍵都無反應，就算按下電源，也沒有出現聲響。順著連接終端的掛帶找去，發現了大概是本起事件的犯人翔太。應該是很累了吧，手握掛帶的他正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傳來了輕微的唿唿聲，掛帶也從逐漸張開的手中落了下來。
“該，該怎麽辦啊，小高。”
“…………”
“因為這個聽說很昂貴的啊。”
小高點了點頭。臉色少有地一片蒼白。
名為“hot”的這個機器，像是需要數十萬元。使用要尤為注意，小桃曾這麽說過。而且還很少有地說了許多次。這個價格對於本店來說興許是個很大的打擊吧……
突然，小高站了起來。
“啊，要去哪裏？”
她跑出了後院，大概是向小桃說明情況吧。對於雙方來說這恐怕都是個地獄般的時間吧。但這也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因為除開這個，沒有別的選擇了。
想到這裏，隻見小高提著工具箱迴來了。
“誒…………”
正座下來麵朝hot。用橡皮筋把頭發紮起，從工具箱內取出螺絲刀，極為嚴肅地擰起了機器後側的螺絲。
“那個——這樣不行的啊！！”
我趕忙阻止她。這可是精密儀器啊。可不是外行能夠隨便應對的。
“老老實實去道歉就行了！”
繼續下去的話會一發不可收拾的。現在這個情況，說不準更換些部件就可以了，而因瞎整弄得無法修理——隻好購入新品什麽的都是些外行常會犯下的過失啊。但小高仿佛是被附體了一般，仍在擰著螺絲，終於全部的螺絲都被卸下了，隻見她用顫抖的手把本體的後蓋取了下來。
小高吞了口口水。
出現在眼前的是千奇百怪的電路。
到這一階段，如果是我就會住手了。那如同葉片上葉脈一樣的，在基板上縱橫無盡的電路，不論哪一條都有其意義所在吧……我頂多隻能想到這裏了。
小高卻凝視著這些讓人看著就頭昏的複雜電路。
“難不成…………”
我這樣說道。
“小高是機器人，所以這些都是小菜一碟……？”
“…………”
隔了很長一段時間，小高才僵硬地點……點了點頭。
“絕對是瞎扯的！！”
就像初次跑腿的小孩一樣，毫無自信的表情簡直是一目了然。機器人的設定分明就是讓話題能繼續下去的借口吧！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用。況且啊，你為什麽要做出這些愚蠢的行為來啊。是怕被罵嗎，還是怕賠償呢……但不管哪一點，在事態擴大前老老實實去道歉頂多也隻是稍微被處罰一下，這點小高應該很明白才是啊。她究竟是為了什麽啊……
“…………”
我瞥了眼在椅子上進入夢鄉的翔太。他的身子上蓋著小高一直穿著上衣。
難道說，小高是想袒護翔太嗎。如果翔太弄壞hot的事被發現的話，他就沒法繼續呆在這裏了，至少曾我部小姐會這麽說的。她怕的大概是這個吧。
“啊！鈴奈在偷懶！！”
早梨走進後院。嚇得心髒差點飛出來的我，趕忙擋住早梨的視線，讓她無法看到小高。而小高則是趕忙把螺絲擰迴，將hot恢複原狀。見到我這個樣子，早梨噗地笑了。
“還真把你嚇到了啊。我等會就把你怠工的這件事告訴小桃。”
“你，你來這裏做什麽……”
“拿hot啊。聽小桃說在小高這裏。”
在我身後的小高顫抖了一下。我向後悄悄瞥了眼，隻見小高臉色發青了。
“要用……hot嗎……？”
“是的啊。”
“幹，幹什麽呢……”
“想看下說明啊。有些忘了罷了。”
我推了下朝hot靠近的早梨。
“小，小高正在用
著呢。”
“不是沒開機麽？”
早梨挺直背，越過我的肩膀望向小高的手部附近。
“呐，小高，不用的話能借給我嗎？”
“………………”
小高用彷徨的目光瞟了我一眼。啊嗚啊嗚的嘴部動作仿佛在向我求助。就算你用這種乞求的眼神看著我，我也是無能為力了啊。最終小高隻得點了點頭。到頭來也隻能這樣了啊。
“謝謝。”
早梨拿起hot。我和小高很緊張的望向她。隻見早梨按了按側麵的電源鍵。
“阿勒，電源沒接通啊。”
“…………”
小高又一次看了我一眼。失去血色而發青的臉變得更加白了。“好奇怪啊”早梨又按了幾下按鍵，敲了敲，把機器調過來歪著頭瞧了瞧。此時我終於意識到了小高手中還握著螺絲刀，於是給小高使了個眼色，恍然大悟的她趕忙把螺絲刀藏到了身後，都到這個時候了，恐怕也沒多大意義了，理解到這些的她無奈的低下了頭。她的這個樣子，就像是被抓住的兇犯一樣。
啊，早梨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什麽啊，原來是電池沒裝好。”
說完，她開始擺弄hot的後部。緊接著傳出一清脆的音符聲，早梨按下電源鍵，隻見hot的屏幕出現了光點。
“嗯，好了。”
看著亮起的屏幕。我的腰就像頓時失去了力氣似地，就地癱坐了下去，而小高則是像靈魂出竅了一般倒在了地上。
“太………………太好了啊。”
“啊，到底怎麽了啊，你們倆，小高出了好多汗啊？”
沒有迴答的力氣了。小高大概也一樣吧，她隻是搖了搖頭，掛出一副“沒什麽事”的表情。
*
就像這樣，翔太的搗蛋在逐日升級。
每天放學來到打工處，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小高疲憊的麵容。不隻是厭煩了還是玩膩了，時常尋求新刺激的冒險者最近似乎對滅火器起了興趣，一副想要拔掉黃色栓子的樣子。盯準其他人沒注視自己的瞬間，逐漸向滅火器靠近，他的意圖任誰見了都會明白，擔任看守職責的小高真是一絲都不能鬆懈啊。
今天我也在買完營養飲品後來到了後院。把書包放到儲物櫃內，想更換衣服時突然產生一股尿意。大概是因為騎自行車導致下身過涼的緣故吧。想著趕緊去解決這檔子事的我趕忙離開了後院。
剛來到男廁所，便聽到了如同消防車噴水的聲響。
這般水壓難道不會把便器射穿嗎，我產生了此種不安的情緒。究竟是何方神聖在使用啊。頓時腦中出現了一位身著襯襖裹著頭巾肌肉發達的人物輪廓，讓準備打開女廁所門的我停下了動作。
有種不好的預感。
門被沒有鎖，光是看看門把就能知道。我敲了敲也沒有任何反應。再度敲了一下，依然沒有迴音，於是我便打開了門。
下一個瞬間，一股尿液噴到我的額頭上。
“嗚啊噗！”
我直接摔到了地上。
“啊，我說————”
用手掌擋住那噴射般的水柱，抬頭睜開眼望向做出這番讓人無法忍受的無禮之舉的家夥。
“啊，鈴奈。”
是翔太。
原來不是尿啊。
水的來源不是小丁丁，而是洗手間的水龍頭。
這家店的水龍頭裝著一個手槍形狀的特殊噴嘴，按下扳機就會噴射出極大壓強的水柱。用水壓衝刷汙物。仔細想想，翔太是不可能不對這東西感興趣的啊。這可是緊跟滅火器之後，要尤為留意不讓翔太去接觸的東西啊。不過已經晚了。我早已濕透了。
“翔太……”
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翔太趕忙停止了噴水，把噴嘴藏到身後。
“鈴奈對不起……”
“你這個小孩……真是……”
“抱歉啊！”
為強調自己的主張，我輕輕地跳了一下。
“對不起就能完了嗎？”
就想要壓倒翔太身上似地，想要奪走藏在他身後的噴嘴。不過翔太卻扭動著身子想要抵抗。
“不要，不要啊！”
“你剛才那番道歉是鬧哪樣！你以為道歉就能被原諒嗎——啊！”
我抓住噴嘴。反正對方是個小孩，等他氣力耗盡後再拿過來就行了。不過翔太卻十分的頑固，緊握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我說，鬆手啊，翔太！”
“不要！我不放！”
翔太扣下了扳機。噴嘴射出強烈的水柱。
“我說！別噴水啊！”
“啊嘎嘎……”
“不要咬我的手啊！”
我越是搶奪，翔太就扣得越緊，翔太扣得越緊，噴射而出的水壓就越大。水衝破重力噴射到了天花板上，彈射的而下的水花就像淋浴一般落了下來，賭上年長尊嚴的幼稚爭鬥就這樣如火如荼的展開了。
在尋找翔太的小高、還有因為上班時間部下卻沒出現感到很奇怪的小桃一同來到洗手間時，我和翔太早已濕透了。
“真是的，鈴奈醬在做什麽啊！”
忍著笑意的小桃說著這些話，把從賣場拿來兩條毛巾從包裝袋內取出，一條遞給小高，而用另一條擦拭起了翔太的頭。接過毛巾的小高在愣了一會兒後，用粗暴的手法擦起了我的臉。
“好，小高好痛……！！讓我自己擦吧……”
那毫無愛意的擦拭法讓我的頭腦漸漸冷靜了下來，剛才所做的事還真是慚愧啊。居然跟小學生動怒了。說不定我的思維水平依舊停留在小學生的級別啊。
阿嚏，翔太打了個噴嚏。
“這樣下去兩人會感冒的……”
小桃一邊擦著翔太的頭，一邊這樣說道。從翔太外套上擰下的水已經在附近積聚成了一灘水窪。
*
小桃給工作中的翔太母親打了個電話。隨後早梨用車將其送了過去。翔太用母親給自己的鑰匙打開了玄關的門。
走進翔太家的那一刻，我和翔太的嘴唇都發紫了。
“洗澡水放好了！”
早梨擺著手走進了起居室中。我和翔太都赤身裸體裹著毛毯等候於此。自己瘦弱的身板不會被人從毯子的間隙中窺視到吧，擔心這些的我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衣服什麽的都放到幹燥機內了。洗完澡時應該就能幹了喲？”
“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嘛啊，無需在意這麽多啊。那麽，我就迴店裏去了！”
“嗯……”
下巴不斷抖動的我目送著早梨離去。“啊，對了”道出這話的她又停了下來。
“讓翔太在泡澡時數一百個數喲。”
“啊？”
“翔太媽媽這麽拜托的。”
“……哈啊。”
我歎了口氣。
“誒，為什麽要對我說？”
“因為鈴奈不是也要泡澡麽？”
“和誰啊？”
“翔太啊！”
阿嚏，身邊的翔太打了個噴嚏。
“哈啊！？為，為什麽我要——還有就是翔太已經是一年生了喲！？”
“但他還無法一個人洗澡啊。真是丟臉啊，翔太。”
對翔太投去壞笑。翔太則是羞紅臉低下了頭。
“我說，不行不行的。這事我做不來啊，還是請早梨你來吧。”
“因為我還有事要做啊。反正鈴奈也要洗澡的，就順帶一起嘛！”
“我也有事要做啊！？”
我拚命迴絕。不過早梨卻薄情地快步離開了起居室。
隻聽見汽車的引擎聲逐漸遠去。
翔太拉起我的手。
“鈴奈……好困。”
*
翔太的身體很小。所以兩人一起泡澡也不擠。
靠在浴缸邊上，我歎了口氣。傾聽著幹燥機運轉的聲響。身旁不斷有水泡浮上。
“噗哈。”
濺起很大的水花，翔太抬起浸在水中的臉。
“多少秒！？”
“……十秒。”
我平淡地做出應答。翔太則是啪嗒啪嗒地拍打起水麵。
“如果是平日，媽媽都會生氣的，不過今天是鈴奈，所以不會的。”
“我一會兒告訴你媽媽喲。”
“鈴奈為何裹著浴巾啊。”
“…………”
泡在浴缸內的我依舊裹著毛巾。能夠遮擋胸部股間的方法就隻有這個了。
“這是戶浪家的家規。”
“……家規是什麽？”
“家規啊……”
“洗身子去咯！”
刷拉，翔太離開了浴缸。
看到他那譏諷的表情，似乎是沉浸在某種優越感當中了啊。翔太甩著丁丁橫著香腸之歌，坐在小板凳上，用嫻熟的手法把沐浴液塗抹到身體各處。
“我說。”
“什麽？”
“其實你能一個人洗，是吧？”
“鈴奈不來嗎？”
“…………”
總之，我就是不從浴缸出去。
即便是發生火災，坦克攻打了過來，我都不會從這裏挪開一步。邁過浴缸可是需要尤為留意的，如果下麵被看到就出局了。即使不那樣，站在翔太身邊也會有被看到的可能性。短短數厘米便能左右人生。浴巾的遮擋點就是人生的分界點。可以說是很少才能體驗到的窘境啊。
翔太洗完身子後，進入了洗頭的工序。身體不斷逼近極限的我依舊待在浴缸中強忍著。
頭發洗出泡沫的翔太，瞪大眼睛望向我。
“臉好紅！”
“嗯……”
“沒事吧？”
沒事就怪了。這對平日裏比起泡澡更傾向於淋浴的我來說，實在是艱辛啊。此刻思緒早已化作雲霧，吐出的氣如同火焰般炙熱，浴室的空氣也讓我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熱度，唿吸也變得難以進行了了。假發與頭皮間的汗水猶如瀑布一般落下，發根與腦細胞正在同時走向死亡。
翔太把身子浸入浴缸中。
“一……二……三……”
早梨說過。泡在浴缸中必須數一百個數。
還有九十七秒——隨後這番苦行就將結束了。
不過翔太的數數間隔的每一秒實際上有兩秒以上。
“十一，十二，十三……”
好難受。這間浴室真的有氧氣嗎。我的意識逐漸遠去，皮膚已經紅得超過了人類的水準。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
已經無力擦拭從臉上湧出的汗水了。悄然而至的睡意中漂浮著死亡的氣息。
“四十三，四十四……”還有一半……拜托了快一點啊……
“六十七，六十……”我仿佛被火焰灼燒似的，這簡直是贖罪的時刻啊。
“七十六……”嗯，因女裝而興奮的就是自己，我認罪。
“那個，八十八，八十……阿勒？”
此時，讀秒突然停了下來。
“怎，怎麽了……？”
看著自己彎曲的手指，翔太說道。
“我忘了數到哪裏了？”
“誒。”
“重來！一……二……”
會，會死的……
“已經不行了。”
“三……嗚啊！”
我把水潑到翔太臉上，趁他閉眼的瞬間跳出了浴缸，離開了浴室。就像把自己拋出去似的趴到了洗臉間的地板上，哈啊哈啊的喘著粗氣。從浴室趕來的翔太對我發出了“好卑鄙”的責難。不過幾乎失去知覺的我卻完全沒有迴應，隻是一個勁兒地品味著地板涼爽的觸感。
過了一會兒，隻見翔太順著走廊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個杯子。順帶一說的是，翔太仿佛是在應對杯內裝入的過量純水的表麵張力似的，步伐十分地慎重。
“給你水！”
“謝謝……”
依舊趴在地上的我一口氣喝幹了杯內的水。從食道流入胃內的水的涼意，慢慢浸染到了我的身體各處。
噗哈啊，長舒一口氣的我，擦了下嘴角。而翔太則是彎著腰望向我。
“還要嗎？”
“……嗯，是的。謝謝你。”
我把臉頰貼在地板上，閉上眼。
什麽啊，這孩子還蠻不錯的嘛。我很直率的想到了這些。
完全看不出搗蛋鬼的樣子，也沒做讓我困擾的事，平日裏以欺負人為樂的這些就像是假的一樣。順帶一說，他還蠻會體貼人。給我拿水過來，這迴還用團扇一樣的東西給我扇風。卷在我身上的浴巾肯定也是翔太拿走的吧。上麵積攢了大量的水分……
“……浴巾？”
阿勒……
沒有了。卷在我身上的毛巾沒了。仔細一看我的屁股完全露在外麵。好危險……要是離遠一些這個角度就能看到了啊。
“翔太，浴巾呢…………”
在抬起頭的瞬間，我目擊到了一個奇妙的現場。
翔太拿的並不是團扇，而是我的製服裙。翔太正穿著這條裙子。被幹燥機烘幹的襯衣和製服上衣就擺在一旁，而這次他把手伸向了襯衣。
“你，你在做什麽……？”
“扮女生！”
他興高采烈地把手穿過衣袖。
“那個是我的衣服啊。”
“鈴奈明明是女孩子，卻用boku啊？”
“……別，別管這些，把衣服給我。”
刷拉，翔太的眉毛動了動。
拿起上衣，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後，望向我。啊，他正在思索。思考就這樣穿著我的衣服逃跑究竟有沒有意思，他的表情完全透露出了該意圖。
“好棒！”
毫無疑問，他認定這事有趣了。做出此番判斷的翔太，轉過身跑了起來。“站，站住！”沒法站起神的我，隻好用別扭的匍匐姿勢追趕他了。
“鈴奈，奇怪的姿勢！”
翔太指著我笑道。但我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露出下體追趕小孩大概是違反倫理的吧。地上僅剩下製服領帶了——對了，把領帶裝備在那個部位，應該能算是最低程度的衣物了……個鬼啊。我還沒蠢到那個地步。
“翔太，我會告訴你母親的喲！”
“裙子好大……”
“我會發怒的喲！”
“衣服也好大……”
“聽人說話啊！”
甩著寬鬆的衣袖的翔太，在道出“既然你這樣說我就不還給你了”的話後，笑著逃走了。
我則是趴在地上追趕。
“翔太！等等……啊。”
匍匐前行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至今從未經曆過的不可解的事件讓我的下身一部分隆起了。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並且開始吞噬我的理性了。
很開心的翔太發出哈哈的笑聲。
“我在被變態女追趕啊！”
“誰是變態啊——啊。”
我才不會認輸呢。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
難道說全裸匍匐前進產生的摩擦讓我感覺很舒服……？
這可真是一件讓人悲哀的新發現啊。
我咬緊嘴唇。在別人家中摩擦下體的自己，簡直淒慘透了。
南裏湊人十六歲，這樣下去真的好嗎。被小孩當做白癡，並且本能還未經自己的許可便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如此現狀真的能接受嗎。認輸真的好嗎
“……”
我爬著迴到了脫衣所，從幹燥機內拿出翔太的外套和褲子。把外衣衣袖綁在腰間，做成臨時的兜襠布，褲子則是纏在胸前製成臨時胸罩。用與世俗背道而馳的姿態去追趕，人類拋棄倫理道德時所展現而出的恐懼肯定會給那年紀尚輕的熊孩子的內心刻下深深的印象吧。就這樣定了。做出這番決意的我奔出了脫衣間。
“咕嘿嘿嘿嘿嘿！！”
“嗚，嗚啊啊！”
翔太瞪大雙眼，嚇得跳了起來，驚慌地逃進了起居室。舍棄所有尊嚴的我立即尾隨上去，不給翔太一絲喘息的機會，將其逼至窗戶附近。
“哇，哇…………”
翔太呆住了。從經曆過的狀況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贏了…………”
“什麽贏了啊。”
玄關傳來了說話聲。迴過頭，隻見早梨正站在起居室入口。
“啊…………”
抄著手，表情驚呆的她，仿佛目擊了變態追趕幼童似地目光。我維持著背對著早梨的姿勢，緩緩走到窗邊，把窗簾布裹在身上。
“你怎麽在這裏？”
“為什麽，當然是來接你啊。”
翔太逃到早梨身後，抱住她的腰。早梨瞥了一眼翔太身上的我的衣物，
“那個啊，鈴奈，發生了什麽我已經明白了。”
“……啊？”
“不要放棄做女人啊。”
*
迴到車中，我接受了早梨的說教。
女生的好壞是由內在決定的，就算多麽笨拙腦袋多少差，也會有男人喜歡的，所以不要放棄啊。也就是把“正因你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所以想要出嫁的話還是謹言慎行一些啊”說得更委婉一些而已，她的這個意思就算我是無可救藥的笨蛋也能聽得懂的。
沒有暴露男生的身份真是太好了，不過洗完澡後半裸身子做些愚蠢行為的報應，很快便來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就感到了身體的異樣。
就像盛夏時節關閉窗戶睡覺一樣，感覺十分的熱，身體很疲倦，關節也很疼，光是從床上起身就氣喘籲籲了。測量一下體溫，三十八度。感冒惡化了。
雖然今天是工作日，但學校剛完成了考試，所以沒有課上。我告訴母親自己想休息後，就又躺會了被褥。
再度醒來已經是下午了。由於沒出什麽汗，於是沒報多少希望的又測量了一下體溫，三十九度。繼續惡化了。不過打工不能停啊。我也不想翹班。在自我安慰地吃了些感冒藥後便去打工了。
“這都是因為你跟小鬼做出那些傻事的後果”對我無奈得道出這話的早梨也戴著口罩，似乎也感冒了。
“感冒一開始那短時間尤為重要，隻要狀況有所惡化就必須去醫院才行啊。作為便利店員工
連身體都管理不好那可是————”
站在收銀台處的我，聆聽著身旁早梨輕聲道出的話。
“呐啊……你真的沒事嗎？還是迴去比較好吧？”
我輕輕搖了搖頭。
“不要逞強啊。”
沒事，雖然我想這般迴答，卻發不出聲了。
“話說迴來，今天啊……”
從這時開始我的視野漸漸暗淡了下來。
“打工之前我去了醫院一趟，小高也在喲。”
我已經完全睜不開眼了。連站都站不穩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小高說話呢。”
誒，真的嗎。小高會說話啊——
咚。
本以為是堆積的雜誌倒塌了，其實倒下的是自己。我還聽到了早梨驚慌的唿叫聲。
“喂——喂，鈴奈——鈴奈！”
身體被人搖動。出現了仿佛頭蓋骨碎裂般的陣痛。我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勉勉強強道出了這樣一句話。
“……很對不起，今天我還是迴去了。”
“啊，嗯……”
早梨多次說要開車送我迴家。小桃也說這樣比較好。不過對於分別扮演戶浪鈴奈和南裏湊人的我來說，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她們的好意的。
*
〇 〇 〇
*
闖進臥床靜養的弟弟房間的姐姐，說出了不像是親姐姐的話。
“什麽啊，一副鬱鬱不樂的表情。看到你這個樣子，我都想把大拇指藏起來了。”
“別，別把人家說得像靈車一樣……”
潤子彎腰坐在床旁，看了下放在地上的半碗粥，說道：
“啊拉，感冒了？”
“看了就知道啊。”
“打工呢？”
“當然休息了，這也是沒辦法的。”
醒來時已經是午後了。由於發生了昨天那件事，還是給店裏打了個電話才行啊，怎料卻得到了曾我部小姐要我休息數日的指令。
“那就來和姐姐玩吧。”
把手按在枕旁，向前探出身子。她的眼神透漏出一股十分高興的神色，體會到這些的我趕忙轉頭到一旁。
“單人也能玩紙牌啊……”
“要我告訴你沒工作的心得嗎？”
“我隻是請假而已，別把我當成沒工作的人。”
“最近早梨也太冷淡了，隻知道打工，也不跟我玩了。”
哈噗，我把臉埋進被褥中。
感覺很煩的我一言不發對姐姐不理不睬，見狀潤子抬起了頭。
“……那麽難受嗎？”
“就像思考自己的法名一樣難受。”
“那就去醫院吧。不是大診所的話下午也能掛的上號喲。如果不想住院的話，打點滴也可以啊。一發就能治好喲。”
“……你知道得還真詳細啊。”
“這是無職的心得之一。有事找醫生。”
就像要把從祖輩那兒繼承下來的奧義傳授於我似地，一字一句都是那樣的嚴肅認真。
點滴，要把那會造成蚊蟲叮咬般觸感的長針紮進靜脈，這種事我是無論如何都想迴避的。學校就算了，假如能讓我的身體恢複到去打工的狀態，我倒是想試試看。
身患隻記得喜歡之人麵孔這種疾病的我，其斷禁症狀要比感冒要強得多。
“……我明白了。”
我坐起身，隻見潤子的眼中閃爍出了光芒。
“作為迴報，迴來後要跟我打遊戲喲。”
什麽迴報啊，聽到我的這番迴應，可能是滿意了吧潤子慢慢悠悠地站起了身，打開了房間的門。
卻又突然停了下來，轉頭望向我。
“啊，對了姐姐的製服不見了。你知道放哪裏了嗎？”
“……誒。”
燒熱的腦袋緩緩運轉了起來。
1說不知道，2舉出假的證言，3裝作沒聽見……比起1來說2更會讓搜查變得混亂。不過在姐姐麵前撒謊總感覺很危險。3比直麵迴答要更加可疑，因此排除掉。
“……姐，姐姐為何不去工作呢？”
4轉移話題。難點在用於搪塞的話題必須是對方所知曉的才能奏效。
潤子用執拗的目光凝視著我，一段時間後，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這樣說道。
“因為會破壞我的生活習慣啊。”
*
我家姐姐的腦袋很奇怪……
不知該怎麽說她才好的我就這樣來到了附近的醫院。是老醫生開設的小而整潔的診所。本地的綜合醫院由於初診費太高，不是什麽重症的話來這兒就行了。
今天人很多，雖然等了差不多一小時才看上病，但也多虧了點滴注射，讓我的身體稍微舒緩了些。強忍著完成了很討厭的點滴注射，身體變得輕鬆許多的我迴到了待診室，發現了小高的身影。
“嗚啊…………”
對方正坐在沙發上，擺著雙腿。我稍微嚇了一跳。我來這兒的時候應該沒有見到她才是。如今的自己並沒有女裝。事態究竟是變得麻煩了還是什麽呢，頓時自己完全不清楚了。
那個，小高都知道我是男生了，應該沒什麽吧……
應該沒問題吧？我一邊對自己這樣問道，一邊來到和小高相隔一定距離的地點。排隊等候看病的小高正看著待診室的電視。可能是沒有覺察到我的存在吧，她從未朝這邊望過來。
這種時候，該怎麽辦才好呢。明明熟人就在附近，卻要裝作不認識，這怎麽也讓我無法冷靜下來。今後隻要是我也來過該診所的事情曝光，自己和小高間的鴻溝大概會繼續加深的啊。不過小高過去多次見到過我摘下假發的樣子，坐在這個不怎麽寬敞的待診室的沙發上，她應該不可能沒有留意到我的存在吧……
還是打個招唿吧。
在遠處觀察小高不知如何是好的自己，厭煩這種悄悄躲在一旁的舉止。這可能也是因為感冒的症狀有所緩和，身體沒那麽難受了的緣故吧。察言觀色什麽的全部拋到一旁，我直起腰悠然地向前邁出一步。
同一時間，小高也離開了沙發。
“…………”
我咒罵起了不會抓住時機的自己。果然一開始就該老老實實的坐到小高身邊啊，真是後悔不已啊。悠然邁出的腳步頓時就失去了方向，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小高來到了沒人的受理台前，朝四周望了望。
好不容易自己才鼓足勇氣找你說話啊，然而你卻，這個眼鏡魂淡啊。先不論這些，無法開口說話要如何向醫生講述自己的病情呢……背朝這邊的小高蒙受了我這番恨錯對象的怨言，受理台裏側走出一名女護士。
“有什麽事嗎？”
護士對小高這般說道。
“那個，大概還要等多久呢？”
小高問道。
…………
那個，大概還要等多久呢？大概還要等多久呢？大概還要等多久呢…………
我大叫起來。
“說說說說話了！！”
醫院內要保持安靜——沒有遵守這個連小學生都明白的規矩，也是沒有辦法的。那個小高居然說話了。在我眼前，用難以相信地明快語氣向護士，提出了還要等多久才會輪到自己的，與“現在幾點了？”不相上下的瑣碎疑問。
小高轉頭望向這邊。對著發出怪叫的我皺起眉頭，隨後又像啥事都沒發生似的轉了迴去。我，見到小高說話了喲——昨天在店內昏倒那陣子好像挺早梨提起過，現在終於記起來了。
是啊，小高說話了。知道我秘密的小高，她不是可以流利的說話麽。
她會不會把那事說出去了啊……我的腦中閃現出一絲不安。
你，是不是說出去了。再也憋不住了，把別人的秘密，像尿液一樣排出去了。什麽，你沒說出去？真的嗎。既然這樣，就讓我檢查一下吧。哦呀，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啊……【譯者注：這裏的泄密都是用的漏，漏在日文裏有失禁尿出來的意思，看過裏番的都懂。】
“…………”
抱住自己的頭。我的大腦變得奇怪了啊……現在可不是逃避現實沉浸於醫生遊戲的喜悅當中的時候啊。與護士說完話的小高轉身走了過來。用懷疑般的目光瞥了我一眼，迴到了之前的位置坐了下去。
我必須確認一下才行啊，看她有沒有保守住自己的秘密。
要問的話就趁現在。明天就晚了。目擊到小高說話的場麵，這個機會可不容錯過啊——我揉了揉肩，明明不困卻打了個嗬欠，若無其事的做到了小高身邊。
盡量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說道。
“這件事我會保密的。”
“……誒？”
小高望向我。不能讓她看出破綻。至少要擺出一副是我掌握了她的秘密，並在這個基礎上進行對話才行啊。
“那個，沒事的。不用擔心。我不會對其他人說的，請放心。”
“哈啊…………”
小高像是很厭惡似的聳了聳肩。挪了下位置和我拉開了些距離。
我馬上便縮短了這個距離。
“那個，我的秘密——？”
“你想做什麽？”
小高很不快的說道。
我驚呆了。嗚啊，對方居然裝作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明明是知道我是誰的，卻擺出陌生人的態度。大概是在警戒我吧……
“那個，我真的不會對其他人說的。你不相信我嗎？”
“請不要靠近我？”
說完，這迴她很明顯地和我拉開了距離。
“誒，就這麽困擾嗎？”
“十分困擾。”
“這樣啊。”
誒，是這樣嗎？真的是那麽想的嗎。光是被我靠近就很困擾？那我不是和蟲子一樣了啊。是什麽類型的蟲子啊？
“好，好，我明白了。我不會再搭腔了。”
“………………”
“所以你迴答我一個問題就好！我的秘密，你沒有跟其他人說起吧！？”
近乎死纏爛打地我這樣問道。
“哈啊……？”
對方的語調像是真覺得我很麻煩似地。小高無奈地搖了搖頭，很明顯地歎了口氣。
“……我不明白你指的什麽，不過我可不是那種把別人秘密隨便說出口的人。”
“真的…………？”
“我說，可以了吧。趕緊去別的地方吧。”
“嗯……”
我緩緩站起身，
“誒，你就那麽困惑嗎？”
“我叫警察了喲。”
“…………”
*
那家夥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了啊……
離開診所迴家的路上，提著藥房塑料袋的我邊走邊思索了起來。
“跳過了向路人求援的步驟啊……”
二話不說，直接叫警察來抓自己的熟人。就跟遭遇暴露狂還有色狼的反應差不多，感覺有些過度了啊。
在小高看來，女裝外出工作的男子高中生什麽的，應該和變態無異吧，不管這其中有多大的緣由，至少也違背了基本常識吧，這點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她還多次發現我在小桃麵前色眯眯的樣子……啊，就算是我旁觀這樣的景象也會覺得很惡心吧。小高會如此反感也是正常的啊。
“是啊，這都是沒辦法的啊。”
不能過度深入啊。
隻要她答應保守秘密就行了，嗯嗯。獨自點了點頭的我繼續前行。身體已經好了許多，這樣下去的話，明天就能上班了啊。趕緊打電話——不，現在就去店裏告訴她們吧。啊，不過女裝套裝放在家裏了啊，必須去拿才行啊。
“——好的。”
我快步前行，不知不覺便跑了起來。
想趕緊見到小桃——壓抑著這份強烈的心情，轉過最後的拐角，落日的餘暉讓我眯起了雙眼，但直奔南裏家大門的速度卻依舊不減。就在這時，眼前出現的人影讓我放緩了腳步，意識到是名女生後速度更是降了下來。腳尖與少女長長的影子接觸的同時，我停止了前行的步伐。
少女這麽說道。
“啊……你好。”
“你，你好……”
是小桃。
身著保津川高中製服的小桃站在門前。正打算按下interphone的按鍵。除了這點外，其他用意我都猜測不出。
“那，那個。”
小桃看了下寫著南裏的門牌，還有我。
“這裏是南裏君的家……吧？”
“嗯……這兒是南裏家。”
“啊，阿勒……？”
小桃偏起頭。
以前也遇過這種事。好像是剛到chart打工那時的事。以為女裝這件事曝光的我丟下工作逃走了，而次日小桃便找到了這裏。
那時的她來此尋找的並不是南裏湊人。
而是戶浪鈴奈。
“那，那個啊！”
小桃的臉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在我工作的店裏有個叫做鈴奈醬的女生，那個……我以為這裏是鈴奈醬的家，看來是搞錯了啊……那個。”
“嗯……這裏是戶浪鈴奈的家。”
我這麽說道。
隻能如此了。如果這裏不是鈴奈家，那麽鈴奈家會在哪裏呢？事態就會變成這樣。戶浪鈴奈是個架空的人物，所以沒有住所。沒有住所的女高中生，一般來說都會引起別人懷疑的。這是我尤為擔心的。
剛開始打工那時這些怎麽樣都好。因為隻是預定在暑假打工而已。但現在不同了。在事態變成這樣之前必須有所行動才行。
“啊，這樣啊！太好了啊！”
小桃把手放在前胸，歎了口氣。好可愛啊。就算是在這個時候，支倉小桃也是這樣的可愛啊。
“阿勒，不過鈴奈醬的姓氏是戶浪啊——”
“不是您所想的那樣！！”
“————！？”
我突然大聲說出的話，讓小桃的身體抖動了一下。
“那個……為何要用敬語……”
“……不是的。”
還沒習慣用南裏湊人的身份和小桃說話啊。明明在學校是同學的說。
“戶浪鈴奈是我的親戚……”
“這樣啊。”
睜大眼睛的小桃點了點頭。
“為了上這裏的學校，所以住在我家。也就是寄宿啦。”
“這，這樣啊。”
點頭點頭。順帶一說，保津川高中是普通的公立學校，偏差值並不太高，社團也沒什麽名氣，住在親戚家上這種學校完全沒啥好處。
“製服！！”
“——！？”
小桃的肩膀再次顫抖了一下。
“……因為製服可愛，所以來這裏了。鈴奈是這麽說的。”
“……嗯。”
阿勒。總感覺自己超越了舉止可疑，步入了腦袋秀逗的階段了啊。小桃明顯很緊張的情緒，卻沒有影響她做出以下這番說明。
“那個……我是來探視鈴奈醬的病情的……”
小桃瞥了眼南裏家。登門拜訪真的可以嗎？我運轉的大腦勉強分析出了小桃的用意。
隨後，我腦中立即浮現出了完全不用在意的想法。不過讓小桃進屋後，那裏卻沒有鈴奈的身影，反倒是會出現潤子這般麻煩的女人。
“現，現在屋裏隻有個沒工作的人……”
“……無色？”【無職和無色同音。】
“那個啊，鈴奈剛才出去了——啊，對了去醫院了！因為感冒！”
心髒猛地跳動起來。膝蓋也抖得像個白癡一樣。
“……這樣啊。”
刷啦……小桃說完這話把手伸進裙子上的口袋中。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醫院，南裏君知道是哪家麽？”
“啊，就是附近的……”
“那麽很快就會迴來咯？”
“啊，不是的！去，去了很遠的醫院！”
我用手指向遠方。心髒的跳動聲都傳到了耳中。
“這樣啊……什麽時候出門的呢？”
“五小時前……”
“啊，那麽應該快迴來了吧？”
“啊，不是的！她不會迴來了……”
“誒，住院？！”
“啊，不丟，那個，怎麽說呢……”
居然會……
大腦居然會無法思考了啊，被步步緊逼的人。恐怖分子闖進教室就要繞其身後奪取武器，和熊對峙隻要眼睛一眨就會被打倒，見到快被車撞的小孩便要施展出決死的飛身滾地救援。我深切地感受到那些事情不過是幻想。
“那，那個啊……因為鈴奈醬是我很重要的夥伴，所以我很擔心啊…………”
“…………”
好高興。胸口湧上一股暖意。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才會想著趕緊迴去工作吧。可能是過於感動了吧，我不由得說漏嘴了。
“店長——”
“……誒，店長？”
啊，糟糕了。
“不不不不是的！！”
“啊，敬語。”
“不是的！！”
陷入恐慌了。我雙手抱頭仔細思索該如何解釋。——對了，鈴奈醬一直稱唿小桃為店長，因此不由得說出了這個詞。嗯，那就這樣吧——就在此時，小桃感慨頗深地說道。
“南裏君和鈴奈醬的聲音好相似！”
“——！！”
十分震驚的我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必須尋找其他借口才行啊。“不，這是因為——”要趕快辯解啊——。“我倆乃親戚所以聲帶很像啊——”這個行不通。“住在一起所以——”這連解釋都算不上……
不行了啊！！
就在此時，玄關的門緩緩打開了。
“湊，湊人居然把女友帶迴家了………………”
是潤子。隻見膝蓋顫抖的她仿佛要崩潰似地把手按在地麵上，擺出一副好似看到世界終焉的表情，感慨道。
“湊人……把女友……”
“喂，你，你誤會了！！”
事情變得麻煩了。麻煩的無職者產生了麻煩的誤會。而且誤會還在向著驚慌失措轉變。這個流向很麻煩。我說這跟你沒啥關係吧。
小桃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
“那個，我是
…………”
“請進來吧……”
潤子說道。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你說什麽——”
“請進來吧！！”
*
潤子把小桃拉進了屋，幾乎可以說是強行的，如果附近的人瞧見她這一誇張的行為絕對會報警的。
我全力抵抗。潤子則是給了我腹部一拳。
終於從腹部疼痛中解放出來的我，就像便意突然襲來似地，快步來到屋內，朝起居室望去，隻見小桃正坐在沙發上。樣子僵硬。就像本能上感覺到這裏不是自己待的地方。
我來到與之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坐了下來，小桃彈一般地抬起了頭。
“啊，打，打擾了。”
“那……那個啊，很抱歉。”
“沒什麽。沒什麽喲。”
不斷地搖頭，手和身子也在不斷的搖動，紮於頭頂的辮子也噗嚕噗嚕地晃動起來。雖然表情平和，但總給人一種僵硬的感覺，隻見她一隻手正無所事事地把玩著裙擺。
“那個，怎麽說呢，我還沒習慣進男生的家裏啊……”聲音也是畏畏縮縮的。
“可能是因為突然被拉進來，而嚇了一跳吧，總感覺很緊張啊……”同樣也是畏畏縮縮的。
小桃的畏畏縮縮永無止境。其動作也是畏手畏腳的。如果我是貓，可能用不了三秒就會朝她撲過去吧。
“也正好，我就在這裏等到鈴奈醬迴來把。誒嘿嘿……”
平日裏的這聲“誒嘿嘿”也有些生硬。總覺得事情鬧大了啊。
該怎麽辦，我會怎麽死啊※。
【※這裏也是玩的文字遊戲，原文為どうしよう，どう死よう，死的發音就是し。】
潤子正杵在廚房內，一邊窺視著小桃的情況，一邊用左手把燒開的水倒進茶壺中。把三隻茶杯還有不知從哪裏找到的配茶小點心放到托盤後，就像要捕獵的野生動物似地躡手躡腳的來到了我們身邊。托盤中的茶杯不斷發出碰撞聲，哢嚓哢嚓哢嚓…………
茶杯的哢嚓哢嚓聲沒完沒了。搞不明白為何要端三個來。還有就是，為什麽你會緊張成這個樣子啊。真是麻煩。
我朝正坐於沙發對麵的潤子說道。
“喂，你想幹什麽？”
“我有很多事想要問……”
潤子清了清嗓子。
“湊人不是一生都想獨身的麽……？”
“我可不記得自己有這麽說過。”
“那，那樣的話，誰來照顧姐姐我啊……”
嘴唇抖動。看來不像是說笑。潤子是真的在悲傷啊。
“那個！”
小桃站了起來。
“我是南裏君的同學，鈴奈醬打工處的——”
“啊！！啊，啊，啊，啊！！”
我擺動雙手慌忙叫道。剛才，那絕對不能出現的詞語被念出來了。
“對了，姐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班同學支倉小桃——”
“鈴鈴鈴鈴鈴奈醬？”
那個詞語，看來被潤子聽到了。
“你給我過來一下！”
突然拉住胳膊，將我帶出了起居室。隨後抓起背靠到牆上的我的衣襟。
“鈴奈是誰啊……”
她壓低聲音說道。
“像是湊人戀人的女性出現了兩位，這讓姐姐很困擾啊……”
“那個，就算你這麽問我……”
“是劈腿嗎……那個人和鈴奈到底誰是正妻，給我說清楚啊……不是這樣的吧？應該是弄錯了吧？你什麽時候這麽有魅力了啊，給我說啊！！”
仰望天花板的我把心中所想全部傾訴而出。
“你把你弟弟當成什麽人了啊。”
“那鈴奈是誰啊！？”
“嗚…………”
我退縮了。
潤子的目光，就像是在討債人麵前哭訴的欠債者那樣悲痛欲絕。弟弟帶迴女友就讓她那麽懊悔嗎。
“是，是我啊！因為是南裏，所以叫鈴奈啊。就像業界用語那樣！”
說完，潤子就像被附體似地，低於起來。
“……司壽？”【シースー把壽司反過來讀。】
“y,yes。座銀。”【ザギン，銀座倒讀。】
“哦，豚河。”【グーフー，河豚倒過來讀。】
我點點頭。看來是接受了啊。
“不過——那個女生又是怎麽一迴事啊。”
潤子若無其事地站起身，隔著門指向坐在起居室沙發上，縮著身子的小桃，說道。
“不是說了嗎，隻是同班同學而已。”
“同班同學來我家有何貴幹？”
“那，那是——過來探望而已。因為我感冒了啊。”
“你的話讓我無法相信。”
“啊，姐姐等等啊！”
故意搗騰出腳步聲，潤子走進起居室。我趕忙緊隨其後。隻見她坐到了剛才的位置上，蜷縮著身子看起來很可憐的小桃緊張地挺直了腰板。
“你是叫小桃吧？”
“啊，是的。”
“你為何來我家？”
“喂，不要用這種很不禮貌的詢問方式——嗚啊。”
我的臉被潤子一把抓住。小桃朝四周望了望，
“啊，那個……我是來探望鈴奈醬的……”
“真的隻有這些？”
“啊，嗯……聽說她去了醫院，所以我才想在這裏等…………”
“啊？鈴奈的話不就在這裏————”
“嗚啊啊！！”
我撲到潤子麵前，捂住她的雙耳。
“支倉同學不是這個意思，她是說鈴奈住在這裏！”
“誒？啊，這樣啊。”
小桃很困惑似的點了點頭。潤子則是甩開我的手，
“你給我離遠點！”
“………………！！”
毫不留情地用肘關節頂了下我的胸口。頓時無法唿吸的我意識一片空白。
見到我倒在地上，潤子浮現出了勝利的笑容。
“現在是姐姐的問話時間，你給我老實呆著。”
咳，清了下嗓子，潤子再度麵向小桃。
“那個……剛才說到哪裏了？”
“那個，探病……”
“對了，是探病探病。——這很可疑啊，明明隻是同學而已，為何要來探病呢？”
小桃擺了擺手。
“啊，我和鈴奈醬並不是同——”
“嗚啊啊！！”
躺在地上的我踹了潤子的小腿一下。使足了氣力。潤子在發出怪鳥般的慘叫後，捂著小腿也滾到了地上。
“你……你從剛才開始到底在做什麽啊……”
“這是對剛才那記腹拳的報複……”
我緩緩站起身，潤子依舊趴在地上，
“剛才，她說鈴奈不是她的同學喲。”
“是，是這樣嗎？那個，因為鈴奈的存在感很稀薄……”
“鈴奈什麽的……用外號來稱唿真讓人心寒……”
聽到潤子這些話，小桃再次擺起手。
“啊，鈴奈醬不是外號……”
“嗚啊啊！！”
“你以為我會中同一招兩次嗎！！”
潤子拿起桌上的茶杯，把水朝飛奔過去想要堵住她的耳朵的我潑來。
“呀啊啊啊啊！！”
兩腿間受到了直擊。不過在小桃麵前不能脫褲子，我隻能在地上打滾。
就像被水澆的螞蟻一樣，痛苦地翻滾著身子的我對著潤子說道。
“稱唿外號什麽的才不是什麽不好的事呢……”
“要是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乳頭縫起來。”
潤子冷眼瞅了下我。
“……哈哈，你以為那是開關嗎……”
一邊迴複，一邊悄悄地用手擋住乳頭的自己還真是遜啊。
“況，況且啊……”
潤子又一次麵向小桃。
“鈴奈醬什麽的，太奇怪了吧？就算帶個‘醬’字，我的弟弟也不會可愛到哪裏去的。反倒是永世童貞什麽的稱號很適合他。”
“誒，鈴奈醬不是你的親人嗎…………？”
“————”
我快昏死過去了。
連忙把手搭在潤子的肩膀上，
“像弟弟一樣，是吧，是吧！？”
潤子甩開我的手。
“什麽像啊，那分明就是我的親弟弟。”
“是弟子啊！！姐姐意外地有種大哥的感覺啊！？”
“要說的話也是大姐頭啊，我說親戚可不是這個意思啊。”
“啊，珍石※？不知道喲，這得問學者啊。”
【※珍石，日文為チン石，發音和親戚很相似。】
“你連親戚什麽的都不知道嗎啊啊！！”
潤子強烈地辯解道。
把我按在地上，於胸口處坐下。被壓著的我發出了呻吟，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痛！！對，對了！大家都是親人啊！？關係就像親人一樣啊…………”
“什麽像啊，明明就是親人好不好！！”
用手蓋住我的臉，並且一點一點的抓緊。
“咕……真，真深啊……姐姐的愛……”
擠出這番話。這迴姐姐抓住了我的衣領，開始了晃動。見到南裏姐弟這番舉止的小桃驚呆了。這隻不過是姐弟之間的交流罷了，看到我蘊含著此番意思的微笑後，她才露出了些許放心的表情。
“真是的，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突然，潤子眼眶濕潤了。
“你為什麽要這麽冷淡啊！？果然那女生是你的女友吧！因為交到女友了，所以嫌姐姐煩了是吧！！”
“怎，怎麽可能啊……”
我勉強說出這話。至今為止她就沒讓人不煩過。
“如此一來你就會離開這個家吧！和女友親親我我，不管姐姐了！”
“我不是說不是這樣了麽！”
“大家怎麽都是這樣啊！朋友光顧著工作不管我，還說不要我再去她工作的地方了！”
“那是因為那兒不是娛樂的場所啊……”
“如果連你都不管我了的話，姐姐不是就很孤單了麽！”
嗚啊啊啊！
從我身上離開，轉過身，雙手捂臉發出了孩子般的哭喊。時而故意發出些擤鼻子的聲音，還真是假啊。不過她所說的那些話卻不像是在說謊。我說啊，就為了這種無聊的理由……？
我拿起托盤內的一隻茶杯，吸了一口。
“嗯，很好喝。”
隨後便把茶水潑到了潤子的膝蓋上。
“嗚啊好燙啊！！”
彈射般站起身，啪嗒啪嗒地離開了起居室。期間還展示出了她那邊跑邊脫掉濕透的運動褲的絕活。
“支倉同學，請聽我說。”
“啊，嗯。”
見到潤子此番癡態，臉頰羞紅低下頭的小桃抬起臉來。
“那個女性是我的姐姐，對蹲家十分執著，並且常說出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請你就當做沒聽到吧。南裏家都是這樣處理的。”
“誒……啊，好的。”
“就是這樣的姐姐，今天產生了一個極大的誤解。那個……要說的話，就是她認為……我和支倉同學……在交，交……”
猛地深吸一口氣，
“認為我倆在交往！”
“………………”
小桃驚呆地完全說不出話。
她的心情我很明白。大概是很困擾吧。平白無故被懷疑，還被卷入到這場鬧劇。
“真的，很對不起。”
待我道出這話，小桃搖了搖頭。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桃低著頭，擺動雙手朝臉扇起風。
“那個……是我還沒習慣這些啦。感覺有些熱啊。所以臉才會紅了吧？是吧。誒嘿嘿，南裏同學請把臉轉到那邊。”
小桃用手壓住額發想要遮住自己的臉。對於那長度不足以遮擋住臉的額發，即便不管怎麽拉也不會伸長，但小桃還是在不斷地向下拉扯著。
我偷偷地捶打起自己的膝蓋。如果不這樣的話，我那想要大唿“好可愛，好可愛”並在地上打滾的衝動恐怕就會無法抑製住了吧。“嗯！嗯！”
一段時間後，小桃輕輕地歎了口氣。而壓製住內心那股孩童般衝動的我重振精神，說道：
“正因如此，接下來對於我的提問，支倉同學隻要迴答‘是的’就行了。拜托你了！就當是在幫助我的那個傻姐姐吧！”
兩手伏地，低下頭。
此時，姐姐迴來了。
“好的，湊人把乳頭交出來！”
舉止傲慢地朝我走來。握著一隻供裁縫使用的大剪刀，哢嚓哢嚓地奏出陰森的旋律。
“你小子膽子不小嘛？姐姐很少沒這麽火大了。”
“……姐姐，請坐在那裏。”
“哈啊？什麽啊，道歉？好吧，就讓我聽聽吧。”
潤子彎腰坐下，就像搖骰賭局就要開始似的。麵朝對方，我開口說道。
“……我和支倉同學並不是交往的關係。”
“隨你怎麽說都行啊。”
“支倉同學隻是我的同班同學，還沒到交友的那個地步。我和她根本沒怎麽交談過。”
“我不是說了麽，這些隨你——”
“是吧？”
聽到話題轉向了自己，小桃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說：
“啊……是的。”
“支倉同學很溫柔，所以才來探望我。僅此而已。原本我就是個不怎麽起眼的男生，是吧？”
“……是的。”
“像我這種娘娘腔，不聰明，會被歸結到陰森角色類型，內心卻又是個淫亂角色的人，你應該不會想和我交朋友的吧？”
“……是，的。”
“嗚啊啊！”
我發出了呻吟。感官敏銳的潤子立刻插話進來。
“我說，那是什麽聲音啊。”
“沒，沒什麽……”
雖然是在私下裏商量好的，不過還真是讓人難以忍受啊。
我調整好心情，再度奔赴戰場。
“姐姐也仔細想想啊。這麽漂亮的女生，如果和我走在一起，周圍的人會作何感想？大夥肯定會嘲笑支倉同學，或者對她的不幸表示惋惜吧。更有甚者興許會從中‘嗅出’犯罪的味道吧。按下手機的一，一鍵並跟在身後觀察情況吧【意思就是按到11,0沒按下去，保持隨時可以一鍵報警的狀態】。這些事支倉同學應該也覺得很丟臉吧？”
“……是……的。”
“戲言成真倒真有可能，但我和支倉同學卻是絕對不會交往的。姐姐你有見過枯木開花嗎？有聽說過竹竿能打下星星的嗎？因此，我和支倉同學交往也是不可能的。不論時空如何變幻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努力一輩子也不會成真的。是吧？”
“……是…………的。”
“嗚啊啊。”
我失望地垂下頭，
“你聽啊……就是這樣……我們交往什麽的，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今後我也不會交到女友的，成人後也會獨自一人，和我關係好的，大概也隻有姐姐了…………”
“湊人……你。”
就像說夢話一樣道出這些，不過潤子卻強烈地搖了搖頭。
“就，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會被騙的。你不是一直嚷著工作工作，討厭姐姐什麽的話麽。湊人肯定討厭姐姐的，剛才不還踢了姐姐小腿麽！”
“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是和姐姐在玩啊。你想啊，以前我們不經常這麽玩耍麽？雖然總是我單方麵被你撂倒，不過還是很開心的喲。兒時的大部分記憶都不怎麽記得清了，但隻有這些還常在夢中見到，所以清楚的記得。”
“……是，是這樣嗎？”
“是的喲。”
“那，湊人沒有女朋友咯？今後也不會找？一直和姐姐在一起……當我的弟弟？”
“………………”
這家夥的意思是讓我成為她的奴隸吧。
“當然咯！”
“那剛才那些隻是打鬧咯？就像寵物對主人淺咬一樣？”
“是的喲。”
“…………”
神情恍惚望向我的潤子，臉突然漲紅了。
“誒……誒誒~！？原來是這樣啊~！？你稍微收斂點啊，這不就是姐控了麽~！？”
她像是很高興似的不斷拍打起我的肩頭。
“不能在朋友麵前說這些喲，人家好害羞的啦。啊，糟糕了，姐姐臉紅了吧？還算好看吧。”
把臉朝向小桃哈哈地笑了。——發現一隻就算臉紅也不覺得可愛的女性。
我趕忙補上這樣一句。
“啊，對了，姐姐，這個茶葉很貴吧。不能擅自打開喲。被母親知道可要發怒的。趕緊去買個新的比較好喲。”
“誒，真的假的？我完全不知道啊，又會引發家族會議啊。每晚都這樣，饒了我吧！”
再次哈哈地笑了，就像喝醉的大叔一樣拍打起膝蓋。
“那我就去買點迴來吧~，嘿咻。——啊，小桃請慢坐吧。那我就出去了，再見拜。什麽的~。”
在前額比劃了幾下手刀的潤子，離開了起居室。
目送她離去，我才暗地裏鬆了口氣。
——危險因子排除，完畢。
*
南裏家的起居室再度恢複了平靜和祥和的氣氛。
空調與冰箱的聲音顯得尤為響亮，小桃依舊等候著鈴奈從醫院迴來。幹脆現在迴到自己房間扮成鈴奈，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現身呢。還是找個什麽理由讓小桃迴去比較好呢……不管怎麽考慮，還是後者更加明智啊。不過有兩點理由讓我無法應對小桃的追問啊。第一是罪惡感，第二就是……
放棄眼前這個機會太可惜了……
要抓住眼前這個機會實在是太有欠考慮了，我自己都這麽認為。但還是無法拋棄那不切實際的可能性。腦海某處依舊描繪著自己和小桃一邊開心的聊天一邊親親我我的景象啊。
什麽都做不到。明明潤子已經被我弄出去了，然而卻出現了要是她留在這兒更好的想法，至少可以作
為緩衝劑讓對話能順利的進行。在經過了漫長的沉默後，最先開口的卻是小桃。
“我從沒有那樣想喲。”
“誒…………？”
“我從來沒有那樣想過南裏同學。”
坐在沙發上的小桃抱起雙膝，向我表達出反對的意見。這真是意外啊。
具體是指的哪一點呢？一般考慮的話應該是說的所有吧，也就是說我和小桃不可能會交往的這件事也囊括其中咯，那麽我還有戲咯？比起用簡單思考得出一些輕率解釋，還是先向對方道歉更好吧。
“抱歉，把你卷到奇怪的事情來了……”
聽完這話，小桃淡淡一笑。
“沒有。南裏同學還真為姐姐著想啊。”
“誒誒！？是那樣嗎！？”
“我真羨慕你和你姐姐之間的關係啊。”
羞愧地說道。
小桃的姐姐正在其他地方經營著chart之外的便利店，而小桃和她一同居住在一間公寓當中。我去詢問這方麵的事情應該可以的吧……
“支倉同學和姐姐的關係不好嗎？”
“嗯……怎麽說呢。”
突然聽到這番提問，小桃露出了曖昧的微笑。還是不要過度深入啊。有關她姐姐的事都是戶浪鈴奈的情報。就在煩惱該怎麽辦，時間不斷流逝的期間，“啊，對了”突然聽到了小桃的話音，看來自己已經錯失了詢問了時機了啊。
“那個啊，我有事想問南裏同學。”
小桃調整好坐姿，說道。
“誒，問我！？”
到底想問什麽呢。不過，如果是小桃的話，什麽我都會迴答的。平日裏她總是很體貼什麽忙都幫不上的鈴奈，今天也協助了我。不管我怎麽報恩也還不完啊。
“可，可以喲！隻要不是和性別有關！”
“……性別？”
“沒什麽！盡管來問吧！”
小桃呆了一會兒，立刻嚴肅了起來。
“那個啊，南裏同學幼時有搗蛋過嗎？”
“誒，搗蛋……？”
“嗯。最近啊，我店裏寄放了一個男孩子，他十分的調皮。總是喜歡惡作劇。總是給某位打工的女生添麻煩，由於太過分了，所以我才想做些什麽。”
“男生……”
我很快便理解了小桃指的是翔太。
當然我是不會把這話說出口的。認識翔太的是戶浪鈴奈。
“我不知道那孩子究竟為何搗蛋。剛才南裏同學說了和姐姐小時候的事情吧？我也沒有男生朋友，所以就想問一下！誒嘿嘿。”
聽到小桃沒有男生朋友，我頓時安心了許多，同時在心中嘀咕起來。
這個問題還真是難啊。我沒像翔太那樣淘氣過，而且南裏湊人還不認識翔太，迴答必須多多留意才行。
“不管怎樣我都想讓他別再淘氣下去了。”
小桃說道。
“……一定會覺得很棘手吧，那個……什麽什麽醬。”
“是小高喲。”
“誒，好奇怪的名字啊。”
喂，湊人——你懂的吧？
這可是神明賜予的機會啊。好不容易小桃求助的不是他人而是你，趕緊提些能讓她吐槽的點子啊。我會把你的熱狗烤了放到盤子裏喲。
“…………”
望向捂住兩腿間蹲坐下來的我，小桃說道。
“怎麽了啊？”
“沒，沒什麽，稍微等等。”
站起身來迴走了幾步。讓翔太不再淘氣的方法——小孩子喜怒無常，想要做到這步是極為困難的。如果是具備判斷力的大人的話，應該隻會對他進行教誨吧，不過小孩是有小孩的行動準則存在的。粗略來說就是計較得失？翔太應該從搗蛋上得到了些甜頭。那份甜頭應該就是開心吧……
“那，那個，南裏同學。”
“……誒？”
我睜開眼，反倒被小桃搭話了。
“不，不用勉強自己喲？我隻是問問而已。”
“啊……”
迴過神來，我已經靠在牆上倒立起來了。這大概是我做出了‘為了讓大腦全速運轉至少得輸送更多血液’的判斷吧。處於下意識間的我，也很明白自己腦筋並不太好。
“沒，沒關係的喲！抱歉，請再等等！”
“嗯，好的……”
我說，趕緊振作啊湊人。沒幫到對方，反而被對方擔心了，這太不像話了吧？話說迴來配菜來些什麽好呢？是萵苣呢，還是包菜絲呢…………？
“…………”
我再度倒立進入了冥想。
換做自己又會怎樣呢。如果是擁有和翔太沒太大差別腦子的我的話……每天都被早梨還有潤子消磨精神的自己，在某天終於不堪重負步入了歧途，而把我拉迴正道上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小桃。對了，類似的事也發生在我身上過啊。由於不能好好勝任工作，從而受到早梨斥責和教導，而就在自己幹勁全失時，小桃送來了鼓勵。那好像是——
“對了！！”
突然想到的這些讓我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我捂著受到了強烈撞擊的腰板走到小桃正對麵，正坐下來。
“這個又如何呢？”
“啊，嗯……”
小桃挺直背。“這些都是從鈴奈那兒聽說的”我率先說了這樣一句，
“某天鈴奈接到了製作海報的任務。雖然鈴奈信心滿滿，但這份工作卻很難。雖然嘴巴惡毒性格惡劣的金發不良給了她批評和指導，但也是因為那位嘴巴惡毒性格惡劣的不良持續不斷的批評指責讓她逐步失去了幹勁兒————”
嘴巴惡毒性格惡劣，聽到這裏小桃捂嘴偷偷地笑了。
我趁勢繼續往下說。
“但，就在這時，溫柔超可愛、身材好、性格更好的店長卻在看到海報後表揚了她。說海報不拘小節，而且畫風十分可愛！為此我重新取迴了幹勁，最後做出了讓自己滿意的作品。”
“……我？”
“這是鈴奈說的啦！”
慌忙補充這樣一句。好懸啊……
小桃聳了聳肩，微微一笑。
“喜歡誇大的這點還真像是鈴奈的風格啊。”
“是，是啊！”
“啊，不過那時我真覺得鈴奈醬畫的很好喲？”
“…………”
小桃真是溫柔啊。當然這些我隻字未提。
“那個，正因如此，讓翔太成為畫家如何？”
“畫家？”
“是的，不管畫得多差也要給予表揚。如此一來翔太可能會對此充滿幹勁，說不定惡作劇的次數也會隨之減少啊。”
“啊，原來是這麽迴事啊。”
小桃感慨地點了點頭。
“…………”
喂，湊人——這可是機會啊！
放過這個機會的話，你今後的人生也會一片慘淡的。想和小桃走得更近就要把握現在啊。作為南裏湊人，如今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呢————？
“那，那個——支倉同學！！”
“誒，嗯！”
聲音逐漸變大。再次把小桃嚇了一跳。這正好如實體現了我在這方麵的經驗匱乏。自己依舊是聲量與幹勁兒成正比的小學生啊……
“那個啊，就是——ma，ma，mai——”
“……mai？”
“能交換mail地址嗎！？”
我真傻啊！
說到問及郵件什麽的，還是用“因為我想聽今後的發展”或者“以後有事盡管來問”等這些借口要更好一些啊！而且那樣說小桃也更容易把地址告訴我啊，如果不轉變思維的話你一輩子都會是童貞的，而且還把聲音提的那麽高，這會讓人看透你到底在打些什麽主意啊，如此一來對方肯定不會告訴你的——
“可以喲。”
小桃把手伸進裙上的口袋。
“gugigi。”
誒誒誒誒誒——！？
我咬緊牙壓下那股想要大聲叫喊的衝動。太好了。接下來隻要跟進就行了。我也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其間手抖得異常劇烈。
“總感覺啊……”
操作手機的小桃低語起來。
“誒…………？”
“沒，沒什麽。”
淡淡一笑。是在害羞嗎，小桃露出了可能帶有此番情感的隱喻地微笑。充滿期待地望著我。
“……阿勒？嗯。”
“怎，怎麽了嗎？”
“怎麽才能看到自己的郵箱地址呢……稍，稍等喲。”
“啊，沒事的，我會等的。”
不管多少年我都會等下去。這一點也不讓人覺得漫長。我在一旁凝視著表情認真操作著手機的小桃那無防備的側臉。
然而，小桃的動作卻逐漸失去了平靜。隻見她不斷的摩擦著雙膝。那過大的動作實在是讓我有些擔心，於是乎，
“那個，支倉同學？”
“啊哈，那個……”
小桃已經投降了。
“實，實際上，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在忍著上廁所的這件事……”
“誒，請去吧！出
起居室後向左。”
“抱歉。”
小桃急匆匆地離開了起居室。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女生真是厲害啊，我發出了這樣的感慨。直至小桃在視野中消失的那一刻，她的動作都是那樣的優雅，這恐怕就是女生的修養吧。扮作鈴奈的那些日子裏，自己的舉止簡直是太庸俗不堪了啊。到底我和她差在哪裏啊……
這不是明擺著麽。
我望向自己的兩腿間，淡淡一笑。
“都是你的緣故吧。”
用手指輕輕彈了下兩腿間。產生出有些奇怪的痛感，迴過神來自己已經能和小桃對話了啊，沉浸在這份不可思議的喜悅中的自己，笑嘻嘻地在地上翻滾起來。
“…………”
像是被人從哪裏觀察著似地。
站起身迴望四周，隻見站在起居室門口的潤子瞪大了眼睛。
“什——姐，姐姐！？”
“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啊？”
“…………”
都被她瞅見了。
“……你迴來的真快啊？”
“忘了帶錢包了。”
把頭發向上弄了弄。就在這很不湊巧的時刻，小桃從洗手間迴來了。
“對不起，南裏同學，剛才店裏打電話給我了——”
“啊，小桃你聽我說。這家夥真是惡心啊。”
“哦啦啊！！”
我對著潤子就是一拳。完全沒有手軟。緊接著我和潤子就像扭作一團似地摔倒在地。背部受到撞擊的潤子發出了“咕噗”的呻吟。
“怎麽了啊，支倉同學——店裏打電話來了！？可能有要緊事啊，趕緊迴店裏吧！！”
“誒，啊，嗯……好像有要緊事。不過郵件的事……”
“沒關係的——趕緊迴去吧！！這裏交給我！！”
“啊，好的……那就下次見……”
“嗯，下次見！！”
打擾了——小桃向潤子鞠了一躬後便離開了家。緊接著潤子便用手按腰爬了起來，
“你……你果然是討厭姐姐啊…………？”
“…………”
這樣一來，我的所有秘密就保住了。如果不是我急中出拳……生智的話就不可能達成這一目的啊。簡直都能稱之為幾近奇跡的偉業了啊。
“你給我說點什麽啊啊！！”
“…………”
潤子給了我腹部一拳。我便在無言中倒在了地板上。
冬天還要繼續穿裙子真是艱難啊。
真是佩服該世間的女高中生啊。光是邁出一步大腿就會起雞皮疙瘩的極寒之日，她們居然能裸露著大腿毫不介意地在外行走，必須向她們學習才行啊，我這麽想到。難道她們的構造和男生有著根本的不同嗎，同時我又想到了這些。
換做是體弱的我，結果就感冒了。
當然打工沒有落下。對於犧牲人生進行女裝的我來說，感冒什麽的才不會成為削減我和小桃相處時間的理由呢。由於當日學校有考試，因此調班到了午後。比起學習，我把打工放到了第一位，嚴格來說是把女裝與小桃放到了首位。而對這些抱有懷疑的迴路，我的大腦中並沒有列裝。
“大家好！”
被嚴寒驅趕的我奔入店內，徑直走向營養飲品貨架。從中挑選了一款最為廉價的，來到了收銀台。
收銀台沒人。不知從哪發出了這樣的話音。
“歡迎光臨！”
我探出身子朝櫃台後看去，隻見站在那兒的翔太抬起了頭。
“啊，鈴奈。”
“……你在做什麽？”
“模仿開店。”
“小高呢？”
“對麵。”
她指了指事務所。也在這時，門被拉開了，小高抱著數條香煙走了出來。對啊，今兒是香煙的交貨日啊。
大概是要把這些檢查完畢的香煙擺放到陳列架上吧。捧著完全阻擋了前方視線的香煙小山，搖搖晃晃地走著。真是破綻百出啊。
1撓側腹；
2絆她腳；
3被掀裙的欲望所驅使。
翔太采納了方案3。
“我，我說翔太啊！”
已經晚了。翔太已經摸到了小高身旁，把現如今早已成為製服的那套指定服飾的裙子掀了起來。
小高的內褲從三百六十度任意一個角度都能看到。
“…………！！”
覺察到異變的小高押著裙子蹲了下去。拿在手中的香煙撒落了一地，看到這一切的翔太發出了恰恰恰的笑聲。
“啊啊……”
我咽了口口水。真看不出小高會穿這麽棒的內褲啊，當然我緊張並不是因為這個——
絕對會被打的。
因憤怒小高的肩膀抖動了起來。翔太則是捧腹大笑。要是換做我的話，不要說是猛毆一頓了，就算附上個人信息和照片把我是男生的這一事實告知所有人小高大概還不會消氣吧，說不定還會把我的事跡寫成一本小說的，想想就恐怖啊。不過，小高在站起來後，卻把散落一地的香煙撿了起來，完成這些後才來到了我這兒，開始營養飲料的結算。
我對著操作收銀機的小高低語道。
“……看到了。”
啪，頭被打了一下。如果是蜻蜓的話，腦袋興許已經被打飛了吧。
離開收銀台朝後院步去的我，發現背著小高的翔太正打算把一隻從中華包貨架上取出的肉包投入關東煮內，沒等我製止，對方便已施展了行動。看到用大勺攪拌著關東煮的翔太，小高似乎是很頭痛似地晃晃悠悠地抬起臉，從翔太手中拿過勺子，撈出包子，又把鍋內的關東煮全部移到了另一個容器中。
“那些，小高大概是要全部買下吧……”
在後院內換上馴鹿服。望著鏡中的自己，我不禁歎了口氣。大家都穿著可愛的服飾，我卻是馴鹿。雖然老被顧客稱唿“可愛”，但我很明白這話和嘲弄完全沒啥區別。由衷的說我可愛的隻有小桃一個。不過這都是我自作自受，因此自己也沒啥好說的。
自作自受，並嚐到其中苦處，我想小高也一樣吧。那天，提出要自己守護翔太的小高，完全聽不進我和早梨的勸說。究竟她的心境發生了何種變化呢，完全不明白，由於覺察到了某種不祥預感，於是我便以小高有些感冒作為緩兵之計，同時道出了“要是把感冒傳染給翔太就不好了”的話。
然而，小高的感冒卻在第二天就痊愈了。
是意念的緣故吧。感冒真能因那個治愈嗎。如果真能如此，那一定是很強烈的執念吧。究竟是什麽讓小高做到這一步啊，這越發地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照看翔太一般的方法可行不通。因為這可是鎮內有名的搗蛋鬼啊，對他來說隻是把欺負對象轉到小高身上而已，惡作劇依舊不斷產生。在那之後小高每天都過著善後的日子。今天也是如此，我一進後院，就發現小高正抱頭蹲在地上。
“發，發生什麽了……？”
“………………”
即使我打招唿，對方也沒迴答。隻見她身旁擺著名為“hot”的機器。是小桃常用來進行商品訂購的觸摸型終端。由於看過了業務操作指南，我們也使用過。
仔細看去，隻見終端的畫麵，一片漆黑。
“難道說…………”
聽到我的私語，小高表情困惑的抬起頭。
“壞，壞掉了嗎！？”
“…………”
她慌忙捂住我的嘴。把手指豎起擺在唇前，警戒般的瞥了眼swingdoor，在確認沒人到來後，鬆了口氣。
再度抱頭。
屏幕沒有損壞。不過，不管按哪個鍵都無反應，就算按下電源，也沒有出現聲響。順著連接終端的掛帶找去，發現了大概是本起事件的犯人翔太。應該是很累了吧，手握掛帶的他正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傳來了輕微的唿唿聲，掛帶也從逐漸張開的手中落了下來。
“該，該怎麽辦啊，小高。”
“…………”
“因為這個聽說很昂貴的啊。”
小高點了點頭。臉色少有地一片蒼白。
名為“hot”的這個機器，像是需要數十萬元。使用要尤為注意，小桃曾這麽說過。而且還很少有地說了許多次。這個價格對於本店來說興許是個很大的打擊吧……
突然，小高站了起來。
“啊，要去哪裏？”
她跑出了後院，大概是向小桃說明情況吧。對於雙方來說這恐怕都是個地獄般的時間吧。但這也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因為除開這個，沒有別的選擇了。
想到這裏，隻見小高提著工具箱迴來了。
“誒…………”
正座下來麵朝hot。用橡皮筋把頭發紮起，從工具箱內取出螺絲刀，極為嚴肅地擰起了機器後側的螺絲。
“那個——這樣不行的啊！！”
我趕忙阻止她。這可是精密儀器啊。可不是外行能夠隨便應對的。
“老老實實去道歉就行了！”
繼續下去的話會一發不可收拾的。現在這個情況，說不準更換些部件就可以了，而因瞎整弄得無法修理——隻好購入新品什麽的都是些外行常會犯下的過失啊。但小高仿佛是被附體了一般，仍在擰著螺絲，終於全部的螺絲都被卸下了，隻見她用顫抖的手把本體的後蓋取了下來。
小高吞了口口水。
出現在眼前的是千奇百怪的電路。
到這一階段，如果是我就會住手了。那如同葉片上葉脈一樣的，在基板上縱橫無盡的電路，不論哪一條都有其意義所在吧……我頂多隻能想到這裏了。
小高卻凝視著這些讓人看著就頭昏的複雜電路。
“難不成…………”
我這樣說道。
“小高是機器人，所以這些都是小菜一碟……？”
“…………”
隔了很長一段時間，小高才僵硬地點……點了點頭。
“絕對是瞎扯的！！”
就像初次跑腿的小孩一樣，毫無自信的表情簡直是一目了然。機器人的設定分明就是讓話題能繼續下去的借口吧！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用。況且啊，你為什麽要做出這些愚蠢的行為來啊。是怕被罵嗎，還是怕賠償呢……但不管哪一點，在事態擴大前老老實實去道歉頂多也隻是稍微被處罰一下，這點小高應該很明白才是啊。她究竟是為了什麽啊……
“…………”
我瞥了眼在椅子上進入夢鄉的翔太。他的身子上蓋著小高一直穿著上衣。
難道說，小高是想袒護翔太嗎。如果翔太弄壞hot的事被發現的話，他就沒法繼續呆在這裏了，至少曾我部小姐會這麽說的。她怕的大概是這個吧。
“啊！鈴奈在偷懶！！”
早梨走進後院。嚇得心髒差點飛出來的我，趕忙擋住早梨的視線，讓她無法看到小高。而小高則是趕忙把螺絲擰迴，將hot恢複原狀。見到我這個樣子，早梨噗地笑了。
“還真把你嚇到了啊。我等會就把你怠工的這件事告訴小桃。”
“你，你來這裏做什麽……”
“拿hot啊。聽小桃說在小高這裏。”
在我身後的小高顫抖了一下。我向後悄悄瞥了眼，隻見小高臉色發青了。
“要用……hot嗎……？”
“是的啊。”
“幹，幹什麽呢……”
“想看下說明啊。有些忘了罷了。”
我推了下朝hot靠近的早梨。
“小，小高正在用
著呢。”
“不是沒開機麽？”
早梨挺直背，越過我的肩膀望向小高的手部附近。
“呐，小高，不用的話能借給我嗎？”
“………………”
小高用彷徨的目光瞟了我一眼。啊嗚啊嗚的嘴部動作仿佛在向我求助。就算你用這種乞求的眼神看著我，我也是無能為力了啊。最終小高隻得點了點頭。到頭來也隻能這樣了啊。
“謝謝。”
早梨拿起hot。我和小高很緊張的望向她。隻見早梨按了按側麵的電源鍵。
“阿勒，電源沒接通啊。”
“…………”
小高又一次看了我一眼。失去血色而發青的臉變得更加白了。“好奇怪啊”早梨又按了幾下按鍵，敲了敲，把機器調過來歪著頭瞧了瞧。此時我終於意識到了小高手中還握著螺絲刀，於是給小高使了個眼色，恍然大悟的她趕忙把螺絲刀藏到了身後，都到這個時候了，恐怕也沒多大意義了，理解到這些的她無奈的低下了頭。她的這個樣子，就像是被抓住的兇犯一樣。
啊，早梨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什麽啊，原來是電池沒裝好。”
說完，她開始擺弄hot的後部。緊接著傳出一清脆的音符聲，早梨按下電源鍵，隻見hot的屏幕出現了光點。
“嗯，好了。”
看著亮起的屏幕。我的腰就像頓時失去了力氣似地，就地癱坐了下去，而小高則是像靈魂出竅了一般倒在了地上。
“太………………太好了啊。”
“啊，到底怎麽了啊，你們倆，小高出了好多汗啊？”
沒有迴答的力氣了。小高大概也一樣吧，她隻是搖了搖頭，掛出一副“沒什麽事”的表情。
*
就像這樣，翔太的搗蛋在逐日升級。
每天放學來到打工處，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小高疲憊的麵容。不隻是厭煩了還是玩膩了，時常尋求新刺激的冒險者最近似乎對滅火器起了興趣，一副想要拔掉黃色栓子的樣子。盯準其他人沒注視自己的瞬間，逐漸向滅火器靠近，他的意圖任誰見了都會明白，擔任看守職責的小高真是一絲都不能鬆懈啊。
今天我也在買完營養飲品後來到了後院。把書包放到儲物櫃內，想更換衣服時突然產生一股尿意。大概是因為騎自行車導致下身過涼的緣故吧。想著趕緊去解決這檔子事的我趕忙離開了後院。
剛來到男廁所，便聽到了如同消防車噴水的聲響。
這般水壓難道不會把便器射穿嗎，我產生了此種不安的情緒。究竟是何方神聖在使用啊。頓時腦中出現了一位身著襯襖裹著頭巾肌肉發達的人物輪廓，讓準備打開女廁所門的我停下了動作。
有種不好的預感。
門被沒有鎖，光是看看門把就能知道。我敲了敲也沒有任何反應。再度敲了一下，依然沒有迴音，於是我便打開了門。
下一個瞬間，一股尿液噴到我的額頭上。
“嗚啊噗！”
我直接摔到了地上。
“啊，我說————”
用手掌擋住那噴射般的水柱，抬頭睜開眼望向做出這番讓人無法忍受的無禮之舉的家夥。
“啊，鈴奈。”
是翔太。
原來不是尿啊。
水的來源不是小丁丁，而是洗手間的水龍頭。
這家店的水龍頭裝著一個手槍形狀的特殊噴嘴，按下扳機就會噴射出極大壓強的水柱。用水壓衝刷汙物。仔細想想，翔太是不可能不對這東西感興趣的啊。這可是緊跟滅火器之後，要尤為留意不讓翔太去接觸的東西啊。不過已經晚了。我早已濕透了。
“翔太……”
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翔太趕忙停止了噴水，把噴嘴藏到身後。
“鈴奈對不起……”
“你這個小孩……真是……”
“抱歉啊！”
為強調自己的主張，我輕輕地跳了一下。
“對不起就能完了嗎？”
就想要壓倒翔太身上似地，想要奪走藏在他身後的噴嘴。不過翔太卻扭動著身子想要抵抗。
“不要，不要啊！”
“你剛才那番道歉是鬧哪樣！你以為道歉就能被原諒嗎——啊！”
我抓住噴嘴。反正對方是個小孩，等他氣力耗盡後再拿過來就行了。不過翔太卻十分的頑固，緊握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我說，鬆手啊，翔太！”
“不要！我不放！”
翔太扣下了扳機。噴嘴射出強烈的水柱。
“我說！別噴水啊！”
“啊嘎嘎……”
“不要咬我的手啊！”
我越是搶奪，翔太就扣得越緊，翔太扣得越緊，噴射而出的水壓就越大。水衝破重力噴射到了天花板上，彈射的而下的水花就像淋浴一般落了下來，賭上年長尊嚴的幼稚爭鬥就這樣如火如荼的展開了。
在尋找翔太的小高、還有因為上班時間部下卻沒出現感到很奇怪的小桃一同來到洗手間時，我和翔太早已濕透了。
“真是的，鈴奈醬在做什麽啊！”
忍著笑意的小桃說著這些話，把從賣場拿來兩條毛巾從包裝袋內取出，一條遞給小高，而用另一條擦拭起了翔太的頭。接過毛巾的小高在愣了一會兒後，用粗暴的手法擦起了我的臉。
“好，小高好痛……！！讓我自己擦吧……”
那毫無愛意的擦拭法讓我的頭腦漸漸冷靜了下來，剛才所做的事還真是慚愧啊。居然跟小學生動怒了。說不定我的思維水平依舊停留在小學生的級別啊。
阿嚏，翔太打了個噴嚏。
“這樣下去兩人會感冒的……”
小桃一邊擦著翔太的頭，一邊這樣說道。從翔太外套上擰下的水已經在附近積聚成了一灘水窪。
*
小桃給工作中的翔太母親打了個電話。隨後早梨用車將其送了過去。翔太用母親給自己的鑰匙打開了玄關的門。
走進翔太家的那一刻，我和翔太的嘴唇都發紫了。
“洗澡水放好了！”
早梨擺著手走進了起居室中。我和翔太都赤身裸體裹著毛毯等候於此。自己瘦弱的身板不會被人從毯子的間隙中窺視到吧，擔心這些的我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衣服什麽的都放到幹燥機內了。洗完澡時應該就能幹了喲？”
“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嘛啊，無需在意這麽多啊。那麽，我就迴店裏去了！”
“嗯……”
下巴不斷抖動的我目送著早梨離去。“啊，對了”道出這話的她又停了下來。
“讓翔太在泡澡時數一百個數喲。”
“啊？”
“翔太媽媽這麽拜托的。”
“……哈啊。”
我歎了口氣。
“誒，為什麽要對我說？”
“因為鈴奈不是也要泡澡麽？”
“和誰啊？”
“翔太啊！”
阿嚏，身邊的翔太打了個噴嚏。
“哈啊！？為，為什麽我要——還有就是翔太已經是一年生了喲！？”
“但他還無法一個人洗澡啊。真是丟臉啊，翔太。”
對翔太投去壞笑。翔太則是羞紅臉低下了頭。
“我說，不行不行的。這事我做不來啊，還是請早梨你來吧。”
“因為我還有事要做啊。反正鈴奈也要洗澡的，就順帶一起嘛！”
“我也有事要做啊！？”
我拚命迴絕。不過早梨卻薄情地快步離開了起居室。
隻聽見汽車的引擎聲逐漸遠去。
翔太拉起我的手。
“鈴奈……好困。”
*
翔太的身體很小。所以兩人一起泡澡也不擠。
靠在浴缸邊上，我歎了口氣。傾聽著幹燥機運轉的聲響。身旁不斷有水泡浮上。
“噗哈。”
濺起很大的水花，翔太抬起浸在水中的臉。
“多少秒！？”
“……十秒。”
我平淡地做出應答。翔太則是啪嗒啪嗒地拍打起水麵。
“如果是平日，媽媽都會生氣的，不過今天是鈴奈，所以不會的。”
“我一會兒告訴你媽媽喲。”
“鈴奈為何裹著浴巾啊。”
“…………”
泡在浴缸內的我依舊裹著毛巾。能夠遮擋胸部股間的方法就隻有這個了。
“這是戶浪家的家規。”
“……家規是什麽？”
“家規啊……”
“洗身子去咯！”
刷拉，翔太離開了浴缸。
看到他那譏諷的表情，似乎是沉浸在某種優越感當中了啊。翔太甩著丁丁橫著香腸之歌，坐在小板凳上，用嫻熟的手法把沐浴液塗抹到身體各處。
“我說。”
“什麽？”
“其實你能一個人洗，是吧？”
“鈴奈不來嗎？”
“…………”
總之，我就是不從浴缸出去。
即便是發生火災，坦克攻打了過來，我都不會從這裏挪開一步。邁過浴缸可是需要尤為留意的，如果下麵被看到就出局了。即使不那樣，站在翔太身邊也會有被看到的可能性。短短數厘米便能左右人生。浴巾的遮擋點就是人生的分界點。可以說是很少才能體驗到的窘境啊。
翔太洗完身子後，進入了洗頭的工序。身體不斷逼近極限的我依舊待在浴缸中強忍著。
頭發洗出泡沫的翔太，瞪大眼睛望向我。
“臉好紅！”
“嗯……”
“沒事吧？”
沒事就怪了。這對平日裏比起泡澡更傾向於淋浴的我來說，實在是艱辛啊。此刻思緒早已化作雲霧，吐出的氣如同火焰般炙熱，浴室的空氣也讓我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熱度，唿吸也變得難以進行了了。假發與頭皮間的汗水猶如瀑布一般落下，發根與腦細胞正在同時走向死亡。
翔太把身子浸入浴缸中。
“一……二……三……”
早梨說過。泡在浴缸中必須數一百個數。
還有九十七秒——隨後這番苦行就將結束了。
不過翔太的數數間隔的每一秒實際上有兩秒以上。
“十一，十二，十三……”
好難受。這間浴室真的有氧氣嗎。我的意識逐漸遠去，皮膚已經紅得超過了人類的水準。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
已經無力擦拭從臉上湧出的汗水了。悄然而至的睡意中漂浮著死亡的氣息。
“四十三，四十四……”還有一半……拜托了快一點啊……
“六十七，六十……”我仿佛被火焰灼燒似的，這簡直是贖罪的時刻啊。
“七十六……”嗯，因女裝而興奮的就是自己，我認罪。
“那個，八十八，八十……阿勒？”
此時，讀秒突然停了下來。
“怎，怎麽了……？”
看著自己彎曲的手指，翔太說道。
“我忘了數到哪裏了？”
“誒。”
“重來！一……二……”
會，會死的……
“已經不行了。”
“三……嗚啊！”
我把水潑到翔太臉上，趁他閉眼的瞬間跳出了浴缸，離開了浴室。就像把自己拋出去似的趴到了洗臉間的地板上，哈啊哈啊的喘著粗氣。從浴室趕來的翔太對我發出了“好卑鄙”的責難。不過幾乎失去知覺的我卻完全沒有迴應，隻是一個勁兒地品味著地板涼爽的觸感。
過了一會兒，隻見翔太順著走廊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個杯子。順帶一說的是，翔太仿佛是在應對杯內裝入的過量純水的表麵張力似的，步伐十分地慎重。
“給你水！”
“謝謝……”
依舊趴在地上的我一口氣喝幹了杯內的水。從食道流入胃內的水的涼意，慢慢浸染到了我的身體各處。
噗哈啊，長舒一口氣的我，擦了下嘴角。而翔太則是彎著腰望向我。
“還要嗎？”
“……嗯，是的。謝謝你。”
我把臉頰貼在地板上，閉上眼。
什麽啊，這孩子還蠻不錯的嘛。我很直率的想到了這些。
完全看不出搗蛋鬼的樣子，也沒做讓我困擾的事，平日裏以欺負人為樂的這些就像是假的一樣。順帶一說，他還蠻會體貼人。給我拿水過來，這迴還用團扇一樣的東西給我扇風。卷在我身上的浴巾肯定也是翔太拿走的吧。上麵積攢了大量的水分……
“……浴巾？”
阿勒……
沒有了。卷在我身上的毛巾沒了。仔細一看我的屁股完全露在外麵。好危險……要是離遠一些這個角度就能看到了啊。
“翔太，浴巾呢…………”
在抬起頭的瞬間，我目擊到了一個奇妙的現場。
翔太拿的並不是團扇，而是我的製服裙。翔太正穿著這條裙子。被幹燥機烘幹的襯衣和製服上衣就擺在一旁，而這次他把手伸向了襯衣。
“你，你在做什麽……？”
“扮女生！”
他興高采烈地把手穿過衣袖。
“那個是我的衣服啊。”
“鈴奈明明是女孩子，卻用boku啊？”
“……別，別管這些，把衣服給我。”
刷拉，翔太的眉毛動了動。
拿起上衣，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後，望向我。啊，他正在思索。思考就這樣穿著我的衣服逃跑究竟有沒有意思，他的表情完全透露出了該意圖。
“好棒！”
毫無疑問，他認定這事有趣了。做出此番判斷的翔太，轉過身跑了起來。“站，站住！”沒法站起神的我，隻好用別扭的匍匐姿勢追趕他了。
“鈴奈，奇怪的姿勢！”
翔太指著我笑道。但我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露出下體追趕小孩大概是違反倫理的吧。地上僅剩下製服領帶了——對了，把領帶裝備在那個部位，應該能算是最低程度的衣物了……個鬼啊。我還沒蠢到那個地步。
“翔太，我會告訴你母親的喲！”
“裙子好大……”
“我會發怒的喲！”
“衣服也好大……”
“聽人說話啊！”
甩著寬鬆的衣袖的翔太，在道出“既然你這樣說我就不還給你了”的話後，笑著逃走了。
我則是趴在地上追趕。
“翔太！等等……啊。”
匍匐前行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至今從未經曆過的不可解的事件讓我的下身一部分隆起了。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並且開始吞噬我的理性了。
很開心的翔太發出哈哈的笑聲。
“我在被變態女追趕啊！”
“誰是變態啊——啊。”
我才不會認輸呢。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
難道說全裸匍匐前進產生的摩擦讓我感覺很舒服……？
這可真是一件讓人悲哀的新發現啊。
我咬緊嘴唇。在別人家中摩擦下體的自己，簡直淒慘透了。
南裏湊人十六歲，這樣下去真的好嗎。被小孩當做白癡，並且本能還未經自己的許可便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如此現狀真的能接受嗎。認輸真的好嗎
“……”
我爬著迴到了脫衣所，從幹燥機內拿出翔太的外套和褲子。把外衣衣袖綁在腰間，做成臨時的兜襠布，褲子則是纏在胸前製成臨時胸罩。用與世俗背道而馳的姿態去追趕，人類拋棄倫理道德時所展現而出的恐懼肯定會給那年紀尚輕的熊孩子的內心刻下深深的印象吧。就這樣定了。做出這番決意的我奔出了脫衣間。
“咕嘿嘿嘿嘿嘿！！”
“嗚，嗚啊啊！”
翔太瞪大雙眼，嚇得跳了起來，驚慌地逃進了起居室。舍棄所有尊嚴的我立即尾隨上去，不給翔太一絲喘息的機會，將其逼至窗戶附近。
“哇，哇…………”
翔太呆住了。從經曆過的狀況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贏了…………”
“什麽贏了啊。”
玄關傳來了說話聲。迴過頭，隻見早梨正站在起居室入口。
“啊…………”
抄著手，表情驚呆的她，仿佛目擊了變態追趕幼童似地目光。我維持著背對著早梨的姿勢，緩緩走到窗邊，把窗簾布裹在身上。
“你怎麽在這裏？”
“為什麽，當然是來接你啊。”
翔太逃到早梨身後，抱住她的腰。早梨瞥了一眼翔太身上的我的衣物，
“那個啊，鈴奈，發生了什麽我已經明白了。”
“……啊？”
“不要放棄做女人啊。”
*
迴到車中，我接受了早梨的說教。
女生的好壞是由內在決定的，就算多麽笨拙腦袋多少差，也會有男人喜歡的，所以不要放棄啊。也就是把“正因你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所以想要出嫁的話還是謹言慎行一些啊”說得更委婉一些而已，她的這個意思就算我是無可救藥的笨蛋也能聽得懂的。
沒有暴露男生的身份真是太好了，不過洗完澡後半裸身子做些愚蠢行為的報應，很快便來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就感到了身體的異樣。
就像盛夏時節關閉窗戶睡覺一樣，感覺十分的熱，身體很疲倦，關節也很疼，光是從床上起身就氣喘籲籲了。測量一下體溫，三十八度。感冒惡化了。
雖然今天是工作日，但學校剛完成了考試，所以沒有課上。我告訴母親自己想休息後，就又躺會了被褥。
再度醒來已經是下午了。由於沒出什麽汗，於是沒報多少希望的又測量了一下體溫，三十九度。繼續惡化了。不過打工不能停啊。我也不想翹班。在自我安慰地吃了些感冒藥後便去打工了。
“這都是因為你跟小鬼做出那些傻事的後果”對我無奈得道出這話的早梨也戴著口罩，似乎也感冒了。
“感冒一開始那短時間尤為重要，隻要狀況有所惡化就必須去醫院才行啊。作為便利店員工
連身體都管理不好那可是————”
站在收銀台處的我，聆聽著身旁早梨輕聲道出的話。
“呐啊……你真的沒事嗎？還是迴去比較好吧？”
我輕輕搖了搖頭。
“不要逞強啊。”
沒事，雖然我想這般迴答，卻發不出聲了。
“話說迴來，今天啊……”
從這時開始我的視野漸漸暗淡了下來。
“打工之前我去了醫院一趟，小高也在喲。”
我已經完全睜不開眼了。連站都站不穩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小高說話呢。”
誒，真的嗎。小高會說話啊——
咚。
本以為是堆積的雜誌倒塌了，其實倒下的是自己。我還聽到了早梨驚慌的唿叫聲。
“喂——喂，鈴奈——鈴奈！”
身體被人搖動。出現了仿佛頭蓋骨碎裂般的陣痛。我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勉勉強強道出了這樣一句話。
“……很對不起，今天我還是迴去了。”
“啊，嗯……”
早梨多次說要開車送我迴家。小桃也說這樣比較好。不過對於分別扮演戶浪鈴奈和南裏湊人的我來說，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她們的好意的。
*
〇 〇 〇
*
闖進臥床靜養的弟弟房間的姐姐，說出了不像是親姐姐的話。
“什麽啊，一副鬱鬱不樂的表情。看到你這個樣子，我都想把大拇指藏起來了。”
“別，別把人家說得像靈車一樣……”
潤子彎腰坐在床旁，看了下放在地上的半碗粥，說道：
“啊拉，感冒了？”
“看了就知道啊。”
“打工呢？”
“當然休息了，這也是沒辦法的。”
醒來時已經是午後了。由於發生了昨天那件事，還是給店裏打了個電話才行啊，怎料卻得到了曾我部小姐要我休息數日的指令。
“那就來和姐姐玩吧。”
把手按在枕旁，向前探出身子。她的眼神透漏出一股十分高興的神色，體會到這些的我趕忙轉頭到一旁。
“單人也能玩紙牌啊……”
“要我告訴你沒工作的心得嗎？”
“我隻是請假而已，別把我當成沒工作的人。”
“最近早梨也太冷淡了，隻知道打工，也不跟我玩了。”
哈噗，我把臉埋進被褥中。
感覺很煩的我一言不發對姐姐不理不睬，見狀潤子抬起了頭。
“……那麽難受嗎？”
“就像思考自己的法名一樣難受。”
“那就去醫院吧。不是大診所的話下午也能掛的上號喲。如果不想住院的話，打點滴也可以啊。一發就能治好喲。”
“……你知道得還真詳細啊。”
“這是無職的心得之一。有事找醫生。”
就像要把從祖輩那兒繼承下來的奧義傳授於我似地，一字一句都是那樣的嚴肅認真。
點滴，要把那會造成蚊蟲叮咬般觸感的長針紮進靜脈，這種事我是無論如何都想迴避的。學校就算了，假如能讓我的身體恢複到去打工的狀態，我倒是想試試看。
身患隻記得喜歡之人麵孔這種疾病的我，其斷禁症狀要比感冒要強得多。
“……我明白了。”
我坐起身，隻見潤子的眼中閃爍出了光芒。
“作為迴報，迴來後要跟我打遊戲喲。”
什麽迴報啊，聽到我的這番迴應，可能是滿意了吧潤子慢慢悠悠地站起了身，打開了房間的門。
卻又突然停了下來，轉頭望向我。
“啊，對了姐姐的製服不見了。你知道放哪裏了嗎？”
“……誒。”
燒熱的腦袋緩緩運轉了起來。
1說不知道，2舉出假的證言，3裝作沒聽見……比起1來說2更會讓搜查變得混亂。不過在姐姐麵前撒謊總感覺很危險。3比直麵迴答要更加可疑，因此排除掉。
“……姐，姐姐為何不去工作呢？”
4轉移話題。難點在用於搪塞的話題必須是對方所知曉的才能奏效。
潤子用執拗的目光凝視著我，一段時間後，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這樣說道。
“因為會破壞我的生活習慣啊。”
*
我家姐姐的腦袋很奇怪……
不知該怎麽說她才好的我就這樣來到了附近的醫院。是老醫生開設的小而整潔的診所。本地的綜合醫院由於初診費太高，不是什麽重症的話來這兒就行了。
今天人很多，雖然等了差不多一小時才看上病，但也多虧了點滴注射，讓我的身體稍微舒緩了些。強忍著完成了很討厭的點滴注射，身體變得輕鬆許多的我迴到了待診室，發現了小高的身影。
“嗚啊…………”
對方正坐在沙發上，擺著雙腿。我稍微嚇了一跳。我來這兒的時候應該沒有見到她才是。如今的自己並沒有女裝。事態究竟是變得麻煩了還是什麽呢，頓時自己完全不清楚了。
那個，小高都知道我是男生了，應該沒什麽吧……
應該沒問題吧？我一邊對自己這樣問道，一邊來到和小高相隔一定距離的地點。排隊等候看病的小高正看著待診室的電視。可能是沒有覺察到我的存在吧，她從未朝這邊望過來。
這種時候，該怎麽辦才好呢。明明熟人就在附近，卻要裝作不認識，這怎麽也讓我無法冷靜下來。今後隻要是我也來過該診所的事情曝光，自己和小高間的鴻溝大概會繼續加深的啊。不過小高過去多次見到過我摘下假發的樣子，坐在這個不怎麽寬敞的待診室的沙發上，她應該不可能沒有留意到我的存在吧……
還是打個招唿吧。
在遠處觀察小高不知如何是好的自己，厭煩這種悄悄躲在一旁的舉止。這可能也是因為感冒的症狀有所緩和，身體沒那麽難受了的緣故吧。察言觀色什麽的全部拋到一旁，我直起腰悠然地向前邁出一步。
同一時間，小高也離開了沙發。
“…………”
我咒罵起了不會抓住時機的自己。果然一開始就該老老實實的坐到小高身邊啊，真是後悔不已啊。悠然邁出的腳步頓時就失去了方向，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小高來到了沒人的受理台前，朝四周望了望。
好不容易自己才鼓足勇氣找你說話啊，然而你卻，這個眼鏡魂淡啊。先不論這些，無法開口說話要如何向醫生講述自己的病情呢……背朝這邊的小高蒙受了我這番恨錯對象的怨言，受理台裏側走出一名女護士。
“有什麽事嗎？”
護士對小高這般說道。
“那個，大概還要等多久呢？”
小高問道。
…………
那個，大概還要等多久呢？大概還要等多久呢？大概還要等多久呢…………
我大叫起來。
“說說說說話了！！”
醫院內要保持安靜——沒有遵守這個連小學生都明白的規矩，也是沒有辦法的。那個小高居然說話了。在我眼前，用難以相信地明快語氣向護士，提出了還要等多久才會輪到自己的，與“現在幾點了？”不相上下的瑣碎疑問。
小高轉頭望向這邊。對著發出怪叫的我皺起眉頭，隨後又像啥事都沒發生似的轉了迴去。我，見到小高說話了喲——昨天在店內昏倒那陣子好像挺早梨提起過，現在終於記起來了。
是啊，小高說話了。知道我秘密的小高，她不是可以流利的說話麽。
她會不會把那事說出去了啊……我的腦中閃現出一絲不安。
你，是不是說出去了。再也憋不住了，把別人的秘密，像尿液一樣排出去了。什麽，你沒說出去？真的嗎。既然這樣，就讓我檢查一下吧。哦呀，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啊……【譯者注：這裏的泄密都是用的漏，漏在日文裏有失禁尿出來的意思，看過裏番的都懂。】
“…………”
抱住自己的頭。我的大腦變得奇怪了啊……現在可不是逃避現實沉浸於醫生遊戲的喜悅當中的時候啊。與護士說完話的小高轉身走了過來。用懷疑般的目光瞥了我一眼，迴到了之前的位置坐了下去。
我必須確認一下才行啊，看她有沒有保守住自己的秘密。
要問的話就趁現在。明天就晚了。目擊到小高說話的場麵，這個機會可不容錯過啊——我揉了揉肩，明明不困卻打了個嗬欠，若無其事的做到了小高身邊。
盡量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說道。
“這件事我會保密的。”
“……誒？”
小高望向我。不能讓她看出破綻。至少要擺出一副是我掌握了她的秘密，並在這個基礎上進行對話才行啊。
“那個，沒事的。不用擔心。我不會對其他人說的，請放心。”
“哈啊…………”
小高像是很厭惡似的聳了聳肩。挪了下位置和我拉開了些距離。
我馬上便縮短了這個距離。
“那個，我的秘密——？”
“你想做什麽？”
小高很不快的說道。
我驚呆了。嗚啊，對方居然裝作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明明是知道我是誰的，卻擺出陌生人的態度。大概是在警戒我吧……
“那個，我真的不會對其他人說的。你不相信我嗎？”
“請不要靠近我？”
說完，這迴她很明顯地和我拉開了距離。
“誒，就這麽困擾嗎？”
“十分困擾。”
“這樣啊。”
誒，是這樣嗎？真的是那麽想的嗎。光是被我靠近就很困擾？那我不是和蟲子一樣了啊。是什麽類型的蟲子啊？
“好，好，我明白了。我不會再搭腔了。”
“………………”
“所以你迴答我一個問題就好！我的秘密，你沒有跟其他人說起吧！？”
近乎死纏爛打地我這樣問道。
“哈啊……？”
對方的語調像是真覺得我很麻煩似地。小高無奈地搖了搖頭，很明顯地歎了口氣。
“……我不明白你指的什麽，不過我可不是那種把別人秘密隨便說出口的人。”
“真的…………？”
“我說，可以了吧。趕緊去別的地方吧。”
“嗯……”
我緩緩站起身，
“誒，你就那麽困惑嗎？”
“我叫警察了喲。”
“…………”
*
那家夥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了啊……
離開診所迴家的路上，提著藥房塑料袋的我邊走邊思索了起來。
“跳過了向路人求援的步驟啊……”
二話不說，直接叫警察來抓自己的熟人。就跟遭遇暴露狂還有色狼的反應差不多，感覺有些過度了啊。
在小高看來，女裝外出工作的男子高中生什麽的，應該和變態無異吧，不管這其中有多大的緣由，至少也違背了基本常識吧，這點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她還多次發現我在小桃麵前色眯眯的樣子……啊，就算是我旁觀這樣的景象也會覺得很惡心吧。小高會如此反感也是正常的啊。
“是啊，這都是沒辦法的啊。”
不能過度深入啊。
隻要她答應保守秘密就行了，嗯嗯。獨自點了點頭的我繼續前行。身體已經好了許多，這樣下去的話，明天就能上班了啊。趕緊打電話——不，現在就去店裏告訴她們吧。啊，不過女裝套裝放在家裏了啊，必須去拿才行啊。
“——好的。”
我快步前行，不知不覺便跑了起來。
想趕緊見到小桃——壓抑著這份強烈的心情，轉過最後的拐角，落日的餘暉讓我眯起了雙眼，但直奔南裏家大門的速度卻依舊不減。就在這時，眼前出現的人影讓我放緩了腳步，意識到是名女生後速度更是降了下來。腳尖與少女長長的影子接觸的同時，我停止了前行的步伐。
少女這麽說道。
“啊……你好。”
“你，你好……”
是小桃。
身著保津川高中製服的小桃站在門前。正打算按下interphone的按鍵。除了這點外，其他用意我都猜測不出。
“那，那個。”
小桃看了下寫著南裏的門牌，還有我。
“這裏是南裏君的家……吧？”
“嗯……這兒是南裏家。”
“啊，阿勒……？”
小桃偏起頭。
以前也遇過這種事。好像是剛到chart打工那時的事。以為女裝這件事曝光的我丟下工作逃走了，而次日小桃便找到了這裏。
那時的她來此尋找的並不是南裏湊人。
而是戶浪鈴奈。
“那，那個啊！”
小桃的臉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在我工作的店裏有個叫做鈴奈醬的女生，那個……我以為這裏是鈴奈醬的家，看來是搞錯了啊……那個。”
“嗯……這裏是戶浪鈴奈的家。”
我這麽說道。
隻能如此了。如果這裏不是鈴奈家，那麽鈴奈家會在哪裏呢？事態就會變成這樣。戶浪鈴奈是個架空的人物，所以沒有住所。沒有住所的女高中生，一般來說都會引起別人懷疑的。這是我尤為擔心的。
剛開始打工那時這些怎麽樣都好。因為隻是預定在暑假打工而已。但現在不同了。在事態變成這樣之前必須有所行動才行。
“啊，這樣啊！太好了啊！”
小桃把手放在前胸，歎了口氣。好可愛啊。就算是在這個時候，支倉小桃也是這樣的可愛啊。
“阿勒，不過鈴奈醬的姓氏是戶浪啊——”
“不是您所想的那樣！！”
“————！？”
我突然大聲說出的話，讓小桃的身體抖動了一下。
“那個……為何要用敬語……”
“……不是的。”
還沒習慣用南裏湊人的身份和小桃說話啊。明明在學校是同學的說。
“戶浪鈴奈是我的親戚……”
“這樣啊。”
睜大眼睛的小桃點了點頭。
“為了上這裏的學校，所以住在我家。也就是寄宿啦。”
“這，這樣啊。”
點頭點頭。順帶一說，保津川高中是普通的公立學校，偏差值並不太高，社團也沒什麽名氣，住在親戚家上這種學校完全沒啥好處。
“製服！！”
“——！？”
小桃的肩膀再次顫抖了一下。
“……因為製服可愛，所以來這裏了。鈴奈是這麽說的。”
“……嗯。”
阿勒。總感覺自己超越了舉止可疑，步入了腦袋秀逗的階段了啊。小桃明顯很緊張的情緒，卻沒有影響她做出以下這番說明。
“那個……我是來探視鈴奈醬的病情的……”
小桃瞥了眼南裏家。登門拜訪真的可以嗎？我運轉的大腦勉強分析出了小桃的用意。
隨後，我腦中立即浮現出了完全不用在意的想法。不過讓小桃進屋後，那裏卻沒有鈴奈的身影，反倒是會出現潤子這般麻煩的女人。
“現，現在屋裏隻有個沒工作的人……”
“……無色？”【無職和無色同音。】
“那個啊，鈴奈剛才出去了——啊，對了去醫院了！因為感冒！”
心髒猛地跳動起來。膝蓋也抖得像個白癡一樣。
“……這樣啊。”
刷啦……小桃說完這話把手伸進裙子上的口袋中。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醫院，南裏君知道是哪家麽？”
“啊，就是附近的……”
“那麽很快就會迴來咯？”
“啊，不是的！去，去了很遠的醫院！”
我用手指向遠方。心髒的跳動聲都傳到了耳中。
“這樣啊……什麽時候出門的呢？”
“五小時前……”
“啊，那麽應該快迴來了吧？”
“啊，不是的！她不會迴來了……”
“誒，住院？！”
“啊，不丟，那個，怎麽說呢……”
居然會……
大腦居然會無法思考了啊，被步步緊逼的人。恐怖分子闖進教室就要繞其身後奪取武器，和熊對峙隻要眼睛一眨就會被打倒，見到快被車撞的小孩便要施展出決死的飛身滾地救援。我深切地感受到那些事情不過是幻想。
“那，那個啊……因為鈴奈醬是我很重要的夥伴，所以我很擔心啊…………”
“…………”
好高興。胸口湧上一股暖意。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才會想著趕緊迴去工作吧。可能是過於感動了吧，我不由得說漏嘴了。
“店長——”
“……誒，店長？”
啊，糟糕了。
“不不不不是的！！”
“啊，敬語。”
“不是的！！”
陷入恐慌了。我雙手抱頭仔細思索該如何解釋。——對了，鈴奈醬一直稱唿小桃為店長，因此不由得說出了這個詞。嗯，那就這樣吧——就在此時，小桃感慨頗深地說道。
“南裏君和鈴奈醬的聲音好相似！”
“——！！”
十分震驚的我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必須尋找其他借口才行啊。“不，這是因為——”要趕快辯解啊——。“我倆乃親戚所以聲帶很像啊——”這個行不通。“住在一起所以——”這連解釋都算不上……
不行了啊！！
就在此時，玄關的門緩緩打開了。
“湊，湊人居然把女友帶迴家了………………”
是潤子。隻見膝蓋顫抖的她仿佛要崩潰似地把手按在地麵上，擺出一副好似看到世界終焉的表情，感慨道。
“湊人……把女友……”
“喂，你，你誤會了！！”
事情變得麻煩了。麻煩的無職者產生了麻煩的誤會。而且誤會還在向著驚慌失措轉變。這個流向很麻煩。我說這跟你沒啥關係吧。
小桃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
“那個，我是
…………”
“請進來吧……”
潤子說道。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你說什麽——”
“請進來吧！！”
*
潤子把小桃拉進了屋，幾乎可以說是強行的，如果附近的人瞧見她這一誇張的行為絕對會報警的。
我全力抵抗。潤子則是給了我腹部一拳。
終於從腹部疼痛中解放出來的我，就像便意突然襲來似地，快步來到屋內，朝起居室望去，隻見小桃正坐在沙發上。樣子僵硬。就像本能上感覺到這裏不是自己待的地方。
我來到與之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坐了下來，小桃彈一般地抬起了頭。
“啊，打，打擾了。”
“那……那個啊，很抱歉。”
“沒什麽。沒什麽喲。”
不斷地搖頭，手和身子也在不斷的搖動，紮於頭頂的辮子也噗嚕噗嚕地晃動起來。雖然表情平和，但總給人一種僵硬的感覺，隻見她一隻手正無所事事地把玩著裙擺。
“那個，怎麽說呢，我還沒習慣進男生的家裏啊……”聲音也是畏畏縮縮的。
“可能是因為突然被拉進來，而嚇了一跳吧，總感覺很緊張啊……”同樣也是畏畏縮縮的。
小桃的畏畏縮縮永無止境。其動作也是畏手畏腳的。如果我是貓，可能用不了三秒就會朝她撲過去吧。
“也正好，我就在這裏等到鈴奈醬迴來把。誒嘿嘿……”
平日裏的這聲“誒嘿嘿”也有些生硬。總覺得事情鬧大了啊。
該怎麽辦，我會怎麽死啊※。
【※這裏也是玩的文字遊戲，原文為どうしよう，どう死よう，死的發音就是し。】
潤子正杵在廚房內，一邊窺視著小桃的情況，一邊用左手把燒開的水倒進茶壺中。把三隻茶杯還有不知從哪裏找到的配茶小點心放到托盤後，就像要捕獵的野生動物似地躡手躡腳的來到了我們身邊。托盤中的茶杯不斷發出碰撞聲，哢嚓哢嚓哢嚓…………
茶杯的哢嚓哢嚓聲沒完沒了。搞不明白為何要端三個來。還有就是，為什麽你會緊張成這個樣子啊。真是麻煩。
我朝正坐於沙發對麵的潤子說道。
“喂，你想幹什麽？”
“我有很多事想要問……”
潤子清了清嗓子。
“湊人不是一生都想獨身的麽……？”
“我可不記得自己有這麽說過。”
“那，那樣的話，誰來照顧姐姐我啊……”
嘴唇抖動。看來不像是說笑。潤子是真的在悲傷啊。
“那個！”
小桃站了起來。
“我是南裏君的同學，鈴奈醬打工處的——”
“啊！！啊，啊，啊，啊！！”
我擺動雙手慌忙叫道。剛才，那絕對不能出現的詞語被念出來了。
“對了，姐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班同學支倉小桃——”
“鈴鈴鈴鈴鈴奈醬？”
那個詞語，看來被潤子聽到了。
“你給我過來一下！”
突然拉住胳膊，將我帶出了起居室。隨後抓起背靠到牆上的我的衣襟。
“鈴奈是誰啊……”
她壓低聲音說道。
“像是湊人戀人的女性出現了兩位，這讓姐姐很困擾啊……”
“那個，就算你這麽問我……”
“是劈腿嗎……那個人和鈴奈到底誰是正妻，給我說清楚啊……不是這樣的吧？應該是弄錯了吧？你什麽時候這麽有魅力了啊，給我說啊！！”
仰望天花板的我把心中所想全部傾訴而出。
“你把你弟弟當成什麽人了啊。”
“那鈴奈是誰啊！？”
“嗚…………”
我退縮了。
潤子的目光，就像是在討債人麵前哭訴的欠債者那樣悲痛欲絕。弟弟帶迴女友就讓她那麽懊悔嗎。
“是，是我啊！因為是南裏，所以叫鈴奈啊。就像業界用語那樣！”
說完，潤子就像被附體似地，低於起來。
“……司壽？”【シースー把壽司反過來讀。】
“y,yes。座銀。”【ザギン，銀座倒讀。】
“哦，豚河。”【グーフー，河豚倒過來讀。】
我點點頭。看來是接受了啊。
“不過——那個女生又是怎麽一迴事啊。”
潤子若無其事地站起身，隔著門指向坐在起居室沙發上，縮著身子的小桃，說道。
“不是說了嗎，隻是同班同學而已。”
“同班同學來我家有何貴幹？”
“那，那是——過來探望而已。因為我感冒了啊。”
“你的話讓我無法相信。”
“啊，姐姐等等啊！”
故意搗騰出腳步聲，潤子走進起居室。我趕忙緊隨其後。隻見她坐到了剛才的位置上，蜷縮著身子看起來很可憐的小桃緊張地挺直了腰板。
“你是叫小桃吧？”
“啊，是的。”
“你為何來我家？”
“喂，不要用這種很不禮貌的詢問方式——嗚啊。”
我的臉被潤子一把抓住。小桃朝四周望了望，
“啊，那個……我是來探望鈴奈醬的……”
“真的隻有這些？”
“啊，嗯……聽說她去了醫院，所以我才想在這裏等…………”
“啊？鈴奈的話不就在這裏————”
“嗚啊啊！！”
我撲到潤子麵前，捂住她的雙耳。
“支倉同學不是這個意思，她是說鈴奈住在這裏！”
“誒？啊，這樣啊。”
小桃很困惑似的點了點頭。潤子則是甩開我的手，
“你給我離遠點！”
“………………！！”
毫不留情地用肘關節頂了下我的胸口。頓時無法唿吸的我意識一片空白。
見到我倒在地上，潤子浮現出了勝利的笑容。
“現在是姐姐的問話時間，你給我老實呆著。”
咳，清了下嗓子，潤子再度麵向小桃。
“那個……剛才說到哪裏了？”
“那個，探病……”
“對了，是探病探病。——這很可疑啊，明明隻是同學而已，為何要來探病呢？”
小桃擺了擺手。
“啊，我和鈴奈醬並不是同——”
“嗚啊啊！！”
躺在地上的我踹了潤子的小腿一下。使足了氣力。潤子在發出怪鳥般的慘叫後，捂著小腿也滾到了地上。
“你……你從剛才開始到底在做什麽啊……”
“這是對剛才那記腹拳的報複……”
我緩緩站起身，潤子依舊趴在地上，
“剛才，她說鈴奈不是她的同學喲。”
“是，是這樣嗎？那個，因為鈴奈的存在感很稀薄……”
“鈴奈什麽的……用外號來稱唿真讓人心寒……”
聽到潤子這些話，小桃再次擺起手。
“啊，鈴奈醬不是外號……”
“嗚啊啊！！”
“你以為我會中同一招兩次嗎！！”
潤子拿起桌上的茶杯，把水朝飛奔過去想要堵住她的耳朵的我潑來。
“呀啊啊啊啊！！”
兩腿間受到了直擊。不過在小桃麵前不能脫褲子，我隻能在地上打滾。
就像被水澆的螞蟻一樣，痛苦地翻滾著身子的我對著潤子說道。
“稱唿外號什麽的才不是什麽不好的事呢……”
“要是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乳頭縫起來。”
潤子冷眼瞅了下我。
“……哈哈，你以為那是開關嗎……”
一邊迴複，一邊悄悄地用手擋住乳頭的自己還真是遜啊。
“況，況且啊……”
潤子又一次麵向小桃。
“鈴奈醬什麽的，太奇怪了吧？就算帶個‘醬’字，我的弟弟也不會可愛到哪裏去的。反倒是永世童貞什麽的稱號很適合他。”
“誒，鈴奈醬不是你的親人嗎…………？”
“————”
我快昏死過去了。
連忙把手搭在潤子的肩膀上，
“像弟弟一樣，是吧，是吧！？”
潤子甩開我的手。
“什麽像啊，那分明就是我的親弟弟。”
“是弟子啊！！姐姐意外地有種大哥的感覺啊！？”
“要說的話也是大姐頭啊，我說親戚可不是這個意思啊。”
“啊，珍石※？不知道喲，這得問學者啊。”
【※珍石，日文為チン石，發音和親戚很相似。】
“你連親戚什麽的都不知道嗎啊啊！！”
潤子強烈地辯解道。
把我按在地上，於胸口處坐下。被壓著的我發出了呻吟，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痛！！對，對了！大家都是親人啊！？關係就像親人一樣啊…………”
“什麽像啊，明明就是親人好不好！！”
用手蓋住我的臉，並且一點一點的抓緊。
“咕……真，真深啊……姐姐的愛……”
擠出這番話。這迴姐姐抓住了我的衣領，開始了晃動。見到南裏姐弟這番舉止的小桃驚呆了。這隻不過是姐弟之間的交流罷了，看到我蘊含著此番意思的微笑後，她才露出了些許放心的表情。
“真是的，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突然，潤子眼眶濕潤了。
“你為什麽要這麽冷淡啊！？果然那女生是你的女友吧！因為交到女友了，所以嫌姐姐煩了是吧！！”
“怎，怎麽可能啊……”
我勉強說出這話。至今為止她就沒讓人不煩過。
“如此一來你就會離開這個家吧！和女友親親我我，不管姐姐了！”
“我不是說不是這樣了麽！”
“大家怎麽都是這樣啊！朋友光顧著工作不管我，還說不要我再去她工作的地方了！”
“那是因為那兒不是娛樂的場所啊……”
“如果連你都不管我了的話，姐姐不是就很孤單了麽！”
嗚啊啊啊！
從我身上離開，轉過身，雙手捂臉發出了孩子般的哭喊。時而故意發出些擤鼻子的聲音，還真是假啊。不過她所說的那些話卻不像是在說謊。我說啊，就為了這種無聊的理由……？
我拿起托盤內的一隻茶杯，吸了一口。
“嗯，很好喝。”
隨後便把茶水潑到了潤子的膝蓋上。
“嗚啊好燙啊！！”
彈射般站起身，啪嗒啪嗒地離開了起居室。期間還展示出了她那邊跑邊脫掉濕透的運動褲的絕活。
“支倉同學，請聽我說。”
“啊，嗯。”
見到潤子此番癡態，臉頰羞紅低下頭的小桃抬起臉來。
“那個女性是我的姐姐，對蹲家十分執著，並且常說出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請你就當做沒聽到吧。南裏家都是這樣處理的。”
“誒……啊，好的。”
“就是這樣的姐姐，今天產生了一個極大的誤解。那個……要說的話，就是她認為……我和支倉同學……在交，交……”
猛地深吸一口氣，
“認為我倆在交往！”
“………………”
小桃驚呆地完全說不出話。
她的心情我很明白。大概是很困擾吧。平白無故被懷疑，還被卷入到這場鬧劇。
“真的，很對不起。”
待我道出這話，小桃搖了搖頭。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桃低著頭，擺動雙手朝臉扇起風。
“那個……是我還沒習慣這些啦。感覺有些熱啊。所以臉才會紅了吧？是吧。誒嘿嘿，南裏同學請把臉轉到那邊。”
小桃用手壓住額發想要遮住自己的臉。對於那長度不足以遮擋住臉的額發，即便不管怎麽拉也不會伸長，但小桃還是在不斷地向下拉扯著。
我偷偷地捶打起自己的膝蓋。如果不這樣的話，我那想要大唿“好可愛，好可愛”並在地上打滾的衝動恐怕就會無法抑製住了吧。“嗯！嗯！”
一段時間後，小桃輕輕地歎了口氣。而壓製住內心那股孩童般衝動的我重振精神，說道：
“正因如此，接下來對於我的提問，支倉同學隻要迴答‘是的’就行了。拜托你了！就當是在幫助我的那個傻姐姐吧！”
兩手伏地，低下頭。
此時，姐姐迴來了。
“好的，湊人把乳頭交出來！”
舉止傲慢地朝我走來。握著一隻供裁縫使用的大剪刀，哢嚓哢嚓地奏出陰森的旋律。
“你小子膽子不小嘛？姐姐很少沒這麽火大了。”
“……姐姐，請坐在那裏。”
“哈啊？什麽啊，道歉？好吧，就讓我聽聽吧。”
潤子彎腰坐下，就像搖骰賭局就要開始似的。麵朝對方，我開口說道。
“……我和支倉同學並不是交往的關係。”
“隨你怎麽說都行啊。”
“支倉同學隻是我的同班同學，還沒到交友的那個地步。我和她根本沒怎麽交談過。”
“我不是說了麽，這些隨你——”
“是吧？”
聽到話題轉向了自己，小桃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說：
“啊……是的。”
“支倉同學很溫柔，所以才來探望我。僅此而已。原本我就是個不怎麽起眼的男生，是吧？”
“……是的。”
“像我這種娘娘腔，不聰明，會被歸結到陰森角色類型，內心卻又是個淫亂角色的人，你應該不會想和我交朋友的吧？”
“……是，的。”
“嗚啊啊！”
我發出了呻吟。感官敏銳的潤子立刻插話進來。
“我說，那是什麽聲音啊。”
“沒，沒什麽……”
雖然是在私下裏商量好的，不過還真是讓人難以忍受啊。
我調整好心情，再度奔赴戰場。
“姐姐也仔細想想啊。這麽漂亮的女生，如果和我走在一起，周圍的人會作何感想？大夥肯定會嘲笑支倉同學，或者對她的不幸表示惋惜吧。更有甚者興許會從中‘嗅出’犯罪的味道吧。按下手機的一，一鍵並跟在身後觀察情況吧【意思就是按到11,0沒按下去，保持隨時可以一鍵報警的狀態】。這些事支倉同學應該也覺得很丟臉吧？”
“……是……的。”
“戲言成真倒真有可能，但我和支倉同學卻是絕對不會交往的。姐姐你有見過枯木開花嗎？有聽說過竹竿能打下星星的嗎？因此，我和支倉同學交往也是不可能的。不論時空如何變幻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努力一輩子也不會成真的。是吧？”
“……是…………的。”
“嗚啊啊。”
我失望地垂下頭，
“你聽啊……就是這樣……我們交往什麽的，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今後我也不會交到女友的，成人後也會獨自一人，和我關係好的，大概也隻有姐姐了…………”
“湊人……你。”
就像說夢話一樣道出這些，不過潤子卻強烈地搖了搖頭。
“就，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會被騙的。你不是一直嚷著工作工作，討厭姐姐什麽的話麽。湊人肯定討厭姐姐的，剛才不還踢了姐姐小腿麽！”
“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是和姐姐在玩啊。你想啊，以前我們不經常這麽玩耍麽？雖然總是我單方麵被你撂倒，不過還是很開心的喲。兒時的大部分記憶都不怎麽記得清了，但隻有這些還常在夢中見到，所以清楚的記得。”
“……是，是這樣嗎？”
“是的喲。”
“那，湊人沒有女朋友咯？今後也不會找？一直和姐姐在一起……當我的弟弟？”
“………………”
這家夥的意思是讓我成為她的奴隸吧。
“當然咯！”
“那剛才那些隻是打鬧咯？就像寵物對主人淺咬一樣？”
“是的喲。”
“…………”
神情恍惚望向我的潤子，臉突然漲紅了。
“誒……誒誒~！？原來是這樣啊~！？你稍微收斂點啊，這不就是姐控了麽~！？”
她像是很高興似的不斷拍打起我的肩頭。
“不能在朋友麵前說這些喲，人家好害羞的啦。啊，糟糕了，姐姐臉紅了吧？還算好看吧。”
把臉朝向小桃哈哈地笑了。——發現一隻就算臉紅也不覺得可愛的女性。
我趕忙補上這樣一句。
“啊，對了，姐姐，這個茶葉很貴吧。不能擅自打開喲。被母親知道可要發怒的。趕緊去買個新的比較好喲。”
“誒，真的假的？我完全不知道啊，又會引發家族會議啊。每晚都這樣，饒了我吧！”
再次哈哈地笑了，就像喝醉的大叔一樣拍打起膝蓋。
“那我就去買點迴來吧~，嘿咻。——啊，小桃請慢坐吧。那我就出去了，再見拜。什麽的~。”
在前額比劃了幾下手刀的潤子，離開了起居室。
目送她離去，我才暗地裏鬆了口氣。
——危險因子排除，完畢。
*
南裏家的起居室再度恢複了平靜和祥和的氣氛。
空調與冰箱的聲音顯得尤為響亮，小桃依舊等候著鈴奈從醫院迴來。幹脆現在迴到自己房間扮成鈴奈，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現身呢。還是找個什麽理由讓小桃迴去比較好呢……不管怎麽考慮，還是後者更加明智啊。不過有兩點理由讓我無法應對小桃的追問啊。第一是罪惡感，第二就是……
放棄眼前這個機會太可惜了……
要抓住眼前這個機會實在是太有欠考慮了，我自己都這麽認為。但還是無法拋棄那不切實際的可能性。腦海某處依舊描繪著自己和小桃一邊開心的聊天一邊親親我我的景象啊。
什麽都做不到。明明潤子已經被我弄出去了，然而卻出現了要是她留在這兒更好的想法，至少可以作
為緩衝劑讓對話能順利的進行。在經過了漫長的沉默後，最先開口的卻是小桃。
“我從沒有那樣想喲。”
“誒…………？”
“我從來沒有那樣想過南裏同學。”
坐在沙發上的小桃抱起雙膝，向我表達出反對的意見。這真是意外啊。
具體是指的哪一點呢？一般考慮的話應該是說的所有吧，也就是說我和小桃不可能會交往的這件事也囊括其中咯，那麽我還有戲咯？比起用簡單思考得出一些輕率解釋，還是先向對方道歉更好吧。
“抱歉，把你卷到奇怪的事情來了……”
聽完這話，小桃淡淡一笑。
“沒有。南裏同學還真為姐姐著想啊。”
“誒誒！？是那樣嗎！？”
“我真羨慕你和你姐姐之間的關係啊。”
羞愧地說道。
小桃的姐姐正在其他地方經營著chart之外的便利店，而小桃和她一同居住在一間公寓當中。我去詢問這方麵的事情應該可以的吧……
“支倉同學和姐姐的關係不好嗎？”
“嗯……怎麽說呢。”
突然聽到這番提問，小桃露出了曖昧的微笑。還是不要過度深入啊。有關她姐姐的事都是戶浪鈴奈的情報。就在煩惱該怎麽辦，時間不斷流逝的期間，“啊，對了”突然聽到了小桃的話音，看來自己已經錯失了詢問了時機了啊。
“那個啊，我有事想問南裏同學。”
小桃調整好坐姿，說道。
“誒，問我！？”
到底想問什麽呢。不過，如果是小桃的話，什麽我都會迴答的。平日裏她總是很體貼什麽忙都幫不上的鈴奈，今天也協助了我。不管我怎麽報恩也還不完啊。
“可，可以喲！隻要不是和性別有關！”
“……性別？”
“沒什麽！盡管來問吧！”
小桃呆了一會兒，立刻嚴肅了起來。
“那個啊，南裏同學幼時有搗蛋過嗎？”
“誒，搗蛋……？”
“嗯。最近啊，我店裏寄放了一個男孩子，他十分的調皮。總是喜歡惡作劇。總是給某位打工的女生添麻煩，由於太過分了，所以我才想做些什麽。”
“男生……”
我很快便理解了小桃指的是翔太。
當然我是不會把這話說出口的。認識翔太的是戶浪鈴奈。
“我不知道那孩子究竟為何搗蛋。剛才南裏同學說了和姐姐小時候的事情吧？我也沒有男生朋友，所以就想問一下！誒嘿嘿。”
聽到小桃沒有男生朋友，我頓時安心了許多，同時在心中嘀咕起來。
這個問題還真是難啊。我沒像翔太那樣淘氣過，而且南裏湊人還不認識翔太，迴答必須多多留意才行。
“不管怎樣我都想讓他別再淘氣下去了。”
小桃說道。
“……一定會覺得很棘手吧，那個……什麽什麽醬。”
“是小高喲。”
“誒，好奇怪的名字啊。”
喂，湊人——你懂的吧？
這可是神明賜予的機會啊。好不容易小桃求助的不是他人而是你，趕緊提些能讓她吐槽的點子啊。我會把你的熱狗烤了放到盤子裏喲。
“…………”
望向捂住兩腿間蹲坐下來的我，小桃說道。
“怎麽了啊？”
“沒，沒什麽，稍微等等。”
站起身來迴走了幾步。讓翔太不再淘氣的方法——小孩子喜怒無常，想要做到這步是極為困難的。如果是具備判斷力的大人的話，應該隻會對他進行教誨吧，不過小孩是有小孩的行動準則存在的。粗略來說就是計較得失？翔太應該從搗蛋上得到了些甜頭。那份甜頭應該就是開心吧……
“那，那個，南裏同學。”
“……誒？”
我睜開眼，反倒被小桃搭話了。
“不，不用勉強自己喲？我隻是問問而已。”
“啊……”
迴過神來，我已經靠在牆上倒立起來了。這大概是我做出了‘為了讓大腦全速運轉至少得輸送更多血液’的判斷吧。處於下意識間的我，也很明白自己腦筋並不太好。
“沒，沒關係的喲！抱歉，請再等等！”
“嗯，好的……”
我說，趕緊振作啊湊人。沒幫到對方，反而被對方擔心了，這太不像話了吧？話說迴來配菜來些什麽好呢？是萵苣呢，還是包菜絲呢…………？
“…………”
我再度倒立進入了冥想。
換做自己又會怎樣呢。如果是擁有和翔太沒太大差別腦子的我的話……每天都被早梨還有潤子消磨精神的自己，在某天終於不堪重負步入了歧途，而把我拉迴正道上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小桃。對了，類似的事也發生在我身上過啊。由於不能好好勝任工作，從而受到早梨斥責和教導，而就在自己幹勁全失時，小桃送來了鼓勵。那好像是——
“對了！！”
突然想到的這些讓我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我捂著受到了強烈撞擊的腰板走到小桃正對麵，正坐下來。
“這個又如何呢？”
“啊，嗯……”
小桃挺直背。“這些都是從鈴奈那兒聽說的”我率先說了這樣一句，
“某天鈴奈接到了製作海報的任務。雖然鈴奈信心滿滿，但這份工作卻很難。雖然嘴巴惡毒性格惡劣的金發不良給了她批評和指導，但也是因為那位嘴巴惡毒性格惡劣的不良持續不斷的批評指責讓她逐步失去了幹勁兒————”
嘴巴惡毒性格惡劣，聽到這裏小桃捂嘴偷偷地笑了。
我趁勢繼續往下說。
“但，就在這時，溫柔超可愛、身材好、性格更好的店長卻在看到海報後表揚了她。說海報不拘小節，而且畫風十分可愛！為此我重新取迴了幹勁，最後做出了讓自己滿意的作品。”
“……我？”
“這是鈴奈說的啦！”
慌忙補充這樣一句。好懸啊……
小桃聳了聳肩，微微一笑。
“喜歡誇大的這點還真像是鈴奈的風格啊。”
“是，是啊！”
“啊，不過那時我真覺得鈴奈醬畫的很好喲？”
“…………”
小桃真是溫柔啊。當然這些我隻字未提。
“那個，正因如此，讓翔太成為畫家如何？”
“畫家？”
“是的，不管畫得多差也要給予表揚。如此一來翔太可能會對此充滿幹勁，說不定惡作劇的次數也會隨之減少啊。”
“啊，原來是這麽迴事啊。”
小桃感慨地點了點頭。
“…………”
喂，湊人——這可是機會啊！
放過這個機會的話，你今後的人生也會一片慘淡的。想和小桃走得更近就要把握現在啊。作為南裏湊人，如今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呢————？
“那，那個——支倉同學！！”
“誒，嗯！”
聲音逐漸變大。再次把小桃嚇了一跳。這正好如實體現了我在這方麵的經驗匱乏。自己依舊是聲量與幹勁兒成正比的小學生啊……
“那個啊，就是——ma，ma，mai——”
“……mai？”
“能交換mail地址嗎！？”
我真傻啊！
說到問及郵件什麽的，還是用“因為我想聽今後的發展”或者“以後有事盡管來問”等這些借口要更好一些啊！而且那樣說小桃也更容易把地址告訴我啊，如果不轉變思維的話你一輩子都會是童貞的，而且還把聲音提的那麽高，這會讓人看透你到底在打些什麽主意啊，如此一來對方肯定不會告訴你的——
“可以喲。”
小桃把手伸進裙上的口袋。
“gugigi。”
誒誒誒誒誒——！？
我咬緊牙壓下那股想要大聲叫喊的衝動。太好了。接下來隻要跟進就行了。我也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其間手抖得異常劇烈。
“總感覺啊……”
操作手機的小桃低語起來。
“誒…………？”
“沒，沒什麽。”
淡淡一笑。是在害羞嗎，小桃露出了可能帶有此番情感的隱喻地微笑。充滿期待地望著我。
“……阿勒？嗯。”
“怎，怎麽了嗎？”
“怎麽才能看到自己的郵箱地址呢……稍，稍等喲。”
“啊，沒事的，我會等的。”
不管多少年我都會等下去。這一點也不讓人覺得漫長。我在一旁凝視著表情認真操作著手機的小桃那無防備的側臉。
然而，小桃的動作卻逐漸失去了平靜。隻見她不斷的摩擦著雙膝。那過大的動作實在是讓我有些擔心，於是乎，
“那個，支倉同學？”
“啊哈，那個……”
小桃已經投降了。
“實，實際上，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在忍著上廁所的這件事……”
“誒，請去吧！出
起居室後向左。”
“抱歉。”
小桃急匆匆地離開了起居室。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女生真是厲害啊，我發出了這樣的感慨。直至小桃在視野中消失的那一刻，她的動作都是那樣的優雅，這恐怕就是女生的修養吧。扮作鈴奈的那些日子裏，自己的舉止簡直是太庸俗不堪了啊。到底我和她差在哪裏啊……
這不是明擺著麽。
我望向自己的兩腿間，淡淡一笑。
“都是你的緣故吧。”
用手指輕輕彈了下兩腿間。產生出有些奇怪的痛感，迴過神來自己已經能和小桃對話了啊，沉浸在這份不可思議的喜悅中的自己，笑嘻嘻地在地上翻滾起來。
“…………”
像是被人從哪裏觀察著似地。
站起身迴望四周，隻見站在起居室門口的潤子瞪大了眼睛。
“什——姐，姐姐！？”
“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啊？”
“…………”
都被她瞅見了。
“……你迴來的真快啊？”
“忘了帶錢包了。”
把頭發向上弄了弄。就在這很不湊巧的時刻，小桃從洗手間迴來了。
“對不起，南裏同學，剛才店裏打電話給我了——”
“啊，小桃你聽我說。這家夥真是惡心啊。”
“哦啦啊！！”
我對著潤子就是一拳。完全沒有手軟。緊接著我和潤子就像扭作一團似地摔倒在地。背部受到撞擊的潤子發出了“咕噗”的呻吟。
“怎麽了啊，支倉同學——店裏打電話來了！？可能有要緊事啊，趕緊迴店裏吧！！”
“誒，啊，嗯……好像有要緊事。不過郵件的事……”
“沒關係的——趕緊迴去吧！！這裏交給我！！”
“啊，好的……那就下次見……”
“嗯，下次見！！”
打擾了——小桃向潤子鞠了一躬後便離開了家。緊接著潤子便用手按腰爬了起來，
“你……你果然是討厭姐姐啊…………？”
“…………”
這樣一來，我的所有秘密就保住了。如果不是我急中出拳……生智的話就不可能達成這一目的啊。簡直都能稱之為幾近奇跡的偉業了啊。
“你給我說點什麽啊啊！！”
“…………”
潤子給了我腹部一拳。我便在無言中倒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