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宅中。シノ讓目光掃過房間裏並排放置著的天河舞姬的資料。


    在シノ剛剛住入是還十分單調的這個房間,如今也變得熱鬧起來。


    ……說是這樣,在這個房間裏裝飾著的並不是時興的家具也不是什麽小東西,而是大開印刷出來的舞姬的偷拍照片、從舞姬的夢袋之中取得的寶物之類的物件。


    「シノ——在嗎?等……嗚哇!」


    於是,打開門走入房間的ほたる,看著房間裏的樣子發出悲鳴一般的叫聲。シノ便將視線從手中舞姬的資料上移開,轉向ほたる這邊。


    「啊啊,ほたる啊。」


    「……那個,シノ。這是什麽?」


    「這個,說的是哪一個?照片?拿出來的?還是說關於攝影·錄音器材的數值關係資料?」


    「不不我說的其實是全部。不如說你怎麽會認為這裏麵能分出個一種來?」


    ほたる像是要避開地板上放著的資料一樣走到房間裏來。站在那裏又重新環顧著把整個屋子都看一遍,臉頰宛如痙攣一樣苦笑起來。


    「……嗯,這樣子假設我是當事人的話一定會叫著逃出去吧。」


    聽著ほたる的話,シノ則一副本該如此的樣子點著頭。


    「這是應該的。情報便是力量。麵對著將自己調查到這種程度的敵人,什麽準備都不做就動手也過於愚蠢了。逃走之後將局勢調整迴來正是賢明的判斷。」


    「不並不是這方麵……算了。比起這個」


    ほたる擺出一副沉思的樣子接著說到:


    「……為什麽,提出那樣的要求?」


    「那樣的要求,是說?」


    「……就是那個啊……要和天河舞姬約會那件。」


    「啊啊。」


    シノ看向ほたる那邊。


    「那隻是種手段。從外部收集而來的情報隻是大致的。我隻是想要一個不被打擾的直接和她本人談話的機會。」


    「是嗎……這樣啊。」


    ほたる像是安心一樣吐出一口氣來,又「嗯?」地扭過頭去。


    「不過,談話究竟是打算問什麽呢?」


    「嗯……我還有一件,不太明白的事情。」


    「不明白的事情?」


    「嗯。我,在可能的範圍內對天河舞姬進行了調查。趣味愛好,身體上的特征,行動模式……這樣一來,說是比天河更加熟知天河的事情也不為過吧。」


    但是、這樣吐出艱難的歎息,繼續說到:


    「——即使調查到這種程度了,也沒辦法想到那個足以去殺掉她的理由。哪怕一條都,沒有。而且在此之上,越是調查又調查,越理解到她是個善良的人。但既然被下達了暗殺指令,就一定會有其緣由才是。可盡管這樣說——」


    「シノ。」


    在シノ將手放在下頜不斷發出疑問之時,像是為了遮蓋她的話語,ほたる叫著她的名字。


    「……」


    抬起頭來與ほたる對上眼,シノ稍稍皺起了眉。


    俯視著シノ的ほたる的眼中,浸染著從未見過的威壓感。


    「……你不會,想要違背管理局的命令吧?呐,這樣,可是不行的哦。不去殺掉天河舞姬的話。」


    像是被何人附身一樣的,ほたる淡淡地,卻是連聲音根底都冰冷下來一樣地吐出話語來。


    麵對這般模樣,シノ有那麽一會兒做出一副訝異的表情來,很快便以鼻音哼了一聲。


    「——不用這樣說。管理局的命令是絕對的。我不會因為這樣的理由就放棄任務。我的想法,早就已經決定了。」


    視線變得銳利起來,接著說到。


    「那家夥是天才。但我會殺掉她。


    那家夥是怪物。但我會殺掉她。


    那家夥恐怕是人類的希望。但——我會殺掉她。」


    這樣說著,堅定地握緊了拳頭。


    「正是為此才想知道內情。背叛任務的思考,也並沒有。況且,兩人單獨出門的話也算是最大的機會了。依據所處環境——下個周日分出勝負。逃走的路徑就拜托給你了。」


    於是,宛若人偶一樣失去色彩的ほたる的表情,也迴到了原本熟悉的樣子。


    「嗯……這樣的話就好。抱歉,突然這樣。」


    「……沒什麽。」


    聽シノ這樣迴答著,ほたる露出了討人喜歡的微笑。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奈川學園學生會室之中如今、被不知該說是悲鳴還是呻吟的讓人難受的充滿了。


    四天王·音無柘榴正將眼生兇惡的熊貓玩偶,宛若要把它變成碎布一般的絞著、並發出奇怪的聲音。


    「沒,沒事吧,音無さん……」


    「真是,柘ちゃん你們,你們稍微再安靜點啊。」


    坐在桌旁,喝著下午茶的青生和來棲,看著這樣的兩人哈地吐出一口歎息。


    「好啦,銀ちゃん也說些什麽嘛。」


    說著,來棲向身處房間一角的銀唿投去視線。


    然而在那裏的,並不是大家所熟悉的那個佐治原銀唿,而是個讓人覺得是不是將佐治原銀唿進行了三個月的風幹老化後才製成的即將變成木乃伊的人類。


    幹瘦的臉上沒有絲毫彈性,嘴唇也有著龜裂。給人感覺已經不能再幹枯下去了。要說人如枯木,這也隻差一點就和枯掉的樹木一樣了。


    看著那副疲累的樣子,青生和來棲再次歎息了一聲。


    「……兩位,雖然我能明白在排位戰上輸掉所受的打擊,但我們的使命並不是在學生間進行模擬戰取得勝利,而是從unknown手中守衛國土……」


    青生這樣說著,柘榴將被死死勒住的玩偶壓在牆壁上,終於發出了有意義的聲音。


    「……但是那可是約會啊約會我們的女神那位姬さん要和不知道哪兒來的臭小子去約——————會啊!」


    「嗯……你說的也對。」


    「而且從那之後姬さん就一直悶在房間裏不出來我有二十五小時五十九分二秒沒見到她的身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這樣說著的時候時間也在過去嗚哇啊啊啊啊啊過了二十六小時了啊咳咳咳咳咳咳」


    柘榴痛苦地咳起嗽來。於是與此同時的,變得像是從時興魚缸裏流出的水流那般的銀唿,抽抽搭搭地小聲道:


    「……我……也……從昨天開始……都沒有……攝取到……公主素……」


    「公,公主素是什麽?」


    青生臉頰垂下汗滴這樣問著。然而柘榴和銀唿似乎就連迴答的餘裕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來棲,豎起一根手指迴答著。


    「你不知道嗎?是通過看見姬ちゃん,觸碰到她來攝取的一種成分哦。在攝取時會產生欣快感,與此對應的則是對其十分巨大的依賴性。」


    「這完全就是毒品了吧……等,佐治原さん的話我記得不是有天河さん的襪子嗎?那個的話——」


    「……不,襪子是消耗品……不知不覺聞了幾次來著就沒有了……?」


    「……」


    聽著銀唿結結巴巴說出來的話,青生沉默了。那副表情明顯就是說著「到底用什麽方法去聞才會變成這樣……」但,單單不會將此說出口去的溫柔與幽雅與自我防衛本能正是她所持有的事物。


    ——這樣,就在四人進行著這樣的對話之時,不意間走廊那邊啪嗒啪嗒的足音響起,正被當做話題的都市首席·天河舞姬現身了。


    「大,大家!」


    「…………!」


    瞬間,因戒斷症狀而不斷顫抖的柘榴,以及幹燥得不能再幹的銀唿忽的聳動了肩膀,殺到舞姬的身邊。


    「姬さん姬さん姬さん請看向這邊!」


    「——吸——吸——吸!吸——吸——吸吸!」


    接著,柘榴取出相機從各種各樣的角度按下快門,銀唿湊近舞姬的肩口和腋下以及腳邊把臉埋進去。順道一提,銀唿為了不擋住柘榴的鏡頭,計算著柘榴變化角度的時間去嗅著舞姬的味道。互助互利的精神。亦是美妙的共生關係。


    「哇,怎麽,怎麽了嗎你們兩個人……!?」


    舞姬驚訝地說著。然而,與此相反的是兩人漸漸地變得冷靜下來。多麽恐怖的公主素。柘榴的身體不再顫抖,銀唿的肌膚也一瞬間變得滑溜溜的了。


    「感激不盡多謝幫助。」


    「嗯。真是太危險了。」


    「是,是嗎……」


    舞姬像是困惑著一樣扭過頭去。不過,很快就像是記起什麽似的「啊」地叫出來。


    「對了,比起這個,我有想要向大家諮詢的事情……」


    「嗯,是什麽呢?」


    青生這樣問著,舞姬在一瞬逡巡過後,下定決心一樣點了點頭,紅著臉繼續說到。


    「約……約會,是要做什麽事啊?」


    「…………」


    聽了舞姬的話,四天王一齊吞下了聲息。


    「我,這還是第一次……雖然也有在書上查過,但還是不怎麽明白……」


    舞姬難為情地遊離著


    視線。四天王們被這可愛的模樣一瞬間奪去了意識一樣,很快又為了重新找迴意識拍了拍臉。


    「難難難道姬さん你真的打算去嗎!?」


    「誒……?嗯,嗯。是這樣來著……」


    「怎麽能!那不過隻是シノ一個人擅自說的事情!而且,『獎勵』的東西竟然事後才說出來這不公平!討厭的話拒絕也可以的哦,公主殿下!」


    「但是,約定就是約定嘛。而且……」


    舞姬她像是害羞一樣縮了縮肩膀。


    「也沒有……覺得討厭……之類的。」


    「哈嗚啊!」


    因著這句破壞力出類拔萃的話語,銀唿和柘榴同時向後仰躺了。


    這太過可愛的少女的麵孔。然而這張臉所朝向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興奮與喪失感的交互著,在兩個人的心中不斷暴走。


    「所以,要怎麽樣才好呢……?」


    舞姬再次問著,青生溫柔地笑了起來。


    「啊哈哈……沒關係的啦,不用這麽在意也可以的。對方一定會引你——」


    然而,就在青生說著的時候,她被銀唿捂住了嘴。


    「嗚,嗚!?」


    來棲一邊做著手勢一邊說著「暫停」,向著學生會室的更裏麵走去。像是追著她的步子,柘榴和拖著青生的銀唿也向那邊走去。青生則「嗚——嗚!」地叫著,被慢慢拖了進去。


    「……大家,怎麽看。」


    將聲音壓低,來棲這樣問著。


    「不不論怎麽說都不行根本就不可能認同這種事情不是嗎?」


    「是啊。不可能。シノ那家夥,雖然覺得她的確是對公主殿下有意思,但沒想到這麽快就下手什麽的。」


    「……咳咳……誒,那個,這有什麽問題嗎?」


    終於從被銀唿解放的青生這樣說著,從來棲和銀唿以及柘榴(的熊貓)那邊卻傳來銳利的視線。在這壓倒性的重壓之下,青生噫地叫了一聲。


    「總而言之,這可是重大事件啊。不論做什麽都要阻止。知道了嗎?」


    銀唿眼神認真地說著。和這同調了一樣的,柘榴讓熊貓的頭向前傾倒。


    「沒有意見快對姬さん做點什麽讓她放棄吧」


    然而這樣一來,來棲露出了艱難的表情。


    「……對那位姬ちゃん,能說出這種話來嗎?」


    「嗚……」


    三人像是沒有上潤滑油的機械一樣嘎嘎嘎地動著,朝向舞姬的方向。於是意識到這點的舞姬,臉色啪地明朗起來朝這邊揮起了手。


    「……!」


    三人,這次是上了發條的人偶一樣同時迴了頭。


    「沒,沒辦法啊……對公主殿下說出那種話什麽的……!」


    「……是的這沒辦法啊這是不可能的如果這樣會讓姬さん露出悲傷的表情的話那我也隻有上吊自殺舍棄此身這一個選項了」


    「是吧……?」


    「那個……」


    青生一副想要說什麽的樣子,但想到說了多餘的話又會被瞪著,便中斷發言一直沉默著。


    「但是,即使這麽說就這樣什麽策略都拿不出來地把公主殿下拱手相讓也是做不到的啊。公主殿下是神奈川的至寶、是上天降下的人類的奇跡啊。怎麽能忍受她被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臭小子傷害!」


    「是呢。不過,這樣的話不會稍稍有些興奮……?」


    來棲紅著臉「哈啊哈啊」地喘息著,銀唿和柘榴都一副「嗚哇……」的表情。


    「這個我還是算了吧……」


    「……喜歡被ntr可真是不得了的性癖呢別靠近我變態是會傳染的。」


    「隻有你們我絕對不想被這樣說哦?」


    來棲嘭地鼓起臉頰來。


    「但是,好好想想看呀。的確要被シノ一整天獨占姬ちゃん就不愉快,但是能看到『約會中的姬ちゃん』這樣超級稀有的光景,不覺得這樣的機會此外無他……?」


    「哈……」


    聽著來棲的話語,銀唿和柘榴睜大了眼。


    「的,的確是……」


    「……這還請務必讓我看到啊」


    「是吧?而且本來,要阻止姬ちゃん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麽,我們所不得不做的,不應該是將這一狀況最大限度的活用起來嗎?」


    「…………」


    三人在數秒之間相互交換過視線,不論是誰都利索地點了頭。看著這樣,青生的臉頰上垂下了汗滴。


    但是並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在意,銀唿、來棲、柘榴同時轉身朝著舞姬的方向,臉上浮現出笑容朝那邊走去。


    「哎呀,公主殿下。這的確是挺有趣的哦。」


    「不過,的確姬ちゃん的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請安心吧我們會為您準備完美的約會n的。」


    「誒,真的!?」


    聽完三人的話,舞姬的臉色「啪」地一下明亮起來。


    ◇


    周日。シノ一邊一個人站在神奈川都市之內的某個廣場中,一邊不斷打量著周邊的情況。


    這是處於商業街的中心、周圍住民的休息場所之一。在中央有著一個噴泉,那抵抗重力被噴出的水珠,正在陽光下被照耀得閃閃發亮、熠熠生輝。


    在都市內也算受歡迎的約定碰麵的場所,加上今天又是假日的關係在往來人們的縫隙中稀稀落落的能看見學生情侶們的身影。


    然後,就是這些在路上走著的學生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時不時的好幾次往シノ這邊瞟著。


    「…………」


    不過,這也沒辦法的。畢竟シノ可是在前幾天、在不知多少學生聚集了的訓練場裏,向都市首席提出了出門約會的邀請。這種事正是被矚目之處啊。


    小小地吐出一口氣,看向廣場一邊佇立的時鍾。十點五十五分。差不多,快到越好的時間了。


    於是便在這時,道路的那邊有一位學生正向這邊走來。


    被二分紮起的頭發、小巧的身軀。不會弄錯的。這正是身為神奈川第一位的學生——也是シノ今日約定碰麵的對象·舞姬。不知為何她手上拿著大大的背包,似乎很緊張地向前邁著步子。


    走進廣場就已經發現了シノ的存在了吧。笨手笨腳僵硬著走到了這邊。


    而後,到達シノ身前的同時,像是活動人偶才會有的樣子那般低下了頭。


    「今,今日受您邀請、真、真心感謝……雖是粗鄙不周之人、還請您多多指教……」


    「……這是在模仿什麽?」


    看シノ困惑著皺起眉頭來這樣說,舞姬恢複了原來的站姿,難為情地苦笑起來。


    「不……那個、我,對這種事完全沒有經驗,雖然好歹算是得到了很多建議,果然還是稍微有些緊張……」


    「沒事的,隻是街道而已平時也在走著不是嗎?」


    「誒?嗯,的確是這樣但……果然你看,約會這樣……傳言裏和普通的出門還是不同啊……」


    說著,舞姬扭扭捏捏地害羞著動著身子。


    「…………」


    看來針對「約會」這個詞語已經做足了準備一樣呢。之前隻是覺得大概是相似的意思才會這樣迴答而已但……算是失敗了嗎?


    雖說如此,單隻是舞姬會老老實實地過來就的確是僥幸了。大抵是在眾人麵前約定的事情,對此也做好了被她那些四天王們唆使著將之作廢的覺悟。


    總而言之,這是難得才到手的好機會。在能夠收集情報的情況下盡可能的收集,可能的話——就在今天,完成任務。シノ再次將決意在心中咀嚼著,動起嘴唇來。


    「天河,總而言之,先冷靜下來到能說話的地方去——」


    但,就在シノ這樣說著的時候,舞姬從口袋裏掏出小小的記事本一樣的東西來,熱誠地看了看,啪地抬起頭來。


    「シノ!我有想要去的地方!可以嗎!?」


    接著,用充滿決意的眼神、熱切的語調這樣說著。


    「?嗯,這倒沒問題……」


    シノ像是被那股氣魄的氣壓壓倒了一樣點了頭。


    「來,這邊這邊!」


    於是舞姬的表情變得明快起來,十分高興地點著頭向街道邁開步子。


    看她這般天真的模樣,シノ被弄得有些找不著調了。——果然即使以シノ的觀察力來看,這位也不像是會被下達暗殺指令的人。


    「…………」


    シノ小小地搖了搖頭。可不能被外表和言行騙了。讓即使是シノ都這樣判斷到的這件事,說不定正是這位少女的可怕之處。


    シノ保持著緊張感,和舞姬並著肩邁起步來。


    「……?」


    而,在這條各式店鋪鱗次櫛比的大街道走了一會兒後,シノ察覺到了一股違和感。


    不知為何舞姬一副冷靜不下來的樣子眼神閃爍著,偷偷向シノ這邊伸過手來。


    而且,シノ感覺到這件事、送去視線後,舞姬又在中途嚇到一樣的抖動著肩膀、把手收迴,一副十分刻意地吹起口哨的樣子。順道一提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又像之前一樣把手伸了過來。這實在太可疑


    了。


    「你在做什麽?」


    「……!」


    在舞姬不知幾次挑戰失敗的時候,シノ眯起半眼做出懷疑的樣子質問到。於是舞姬的身體比起之前還要更加厲害地一跳,臉麵上浮現出了生硬拘謹的表情。


    「不,那個……約會的話,書上寫著要牽手的,所以我覺得試試看吧這樣……但一到行動的時候就稍微有些害羞。」


    「……沒關係,這也不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吧。沒必要這樣勉強牽手的。」


    「啊,是,是這樣呢。啊哈哈……」


    聽シノ這樣說,舞姬撓著臉頰苦笑到。


    接著默不作聲地,再次在路上走起來。


    「…………」


    「…………」


    「…………」


    「……………………嘖。」


    シノ焦急地吐出一口氣,牽起邁著沉重不發的舞姬的手來。


    「誒?」


    「走啦,去哪裏?」


    「啊——嗯,嗯!這邊!」


    舞姬像是之前那副樣子全是假的一樣連聲音都跳躍起來,步子輕快地走起來。


    於是不久之後,抵達了一家就在街邊的店鋪。店麵前擺著的是掛在衣架上的衣服、櫥窗裏有數個著裝佩飾的模型。看來,這是一家賣衣服的店鋪。


    雖然在都市內的生活基本上隻需要穿著製服就足夠了,不過這裏的大家果然都是學生。隻在假日裏想穿著喜歡的衣服度過的人也不在少數。


    況且,這邊的服裝店大多都是學生在經營,這類店鋪的申請比起別的業種也要多的樣子。這般激烈的競爭中,不那麽人氣的店很快就會被淘汰的吧。


    「服裝店,嗎?」


    「嗯。其實我,沒什麽能用來穿著出門的衣服來著。想著正好今天來買些新的,而且這麽難得也想讓シノ來幫著選一下。」


    「為什麽是我?」


    雖然シノ皺著眉頭這樣問了,但舞姬並不聽她說,而是抓著シノ的手走進了店裏。


    「歡迎光臨!……誒,啊!公主大人!」


    店員先是和藹地打著招唿,緊接著「哈」地睜大了眼。而後看到了和舞姬牽著手的シノ,像是察覺到什麽的發出了「哦哦……」的聲音。


    「…………」


    雖然說不在意這種反應肯定是假的,但要對此做出什麽反應也不太可能。シノ在心中惡狠狠地罵著店員的職業意識低下一邊移開了視線。


    說著,舞姬走向一位店員身前,不知為何有種耍帥的樣子一下子掏出一張卡來。那是都市內為了順利的輔助購物而在數年前引進的東西。順道一提卡的顏色是黑色。


    「——用這個,適當挑幾件約會的衣服來吧。」


    「!好,好的!我明白了!」


    店員誇張地行禮退下,向店鋪深處走去。於是在那邊集中的店員們不知為何「呀呀!」地騷動起來之後,很快就有幾名店員在店鋪裏散開了。


    「怎麽樣,シノ。我沒有弄錯吧,剛剛那個。」


    「不如說從一開始就不知道怎樣才是正確的。」


    就在シノ毫無表情地這樣說著的時候,手中拿來各式各樣服飾的店員們在集中在這裏。


    「公主大人!」


    「像這種的怎麽樣!」


    說著,把繽紛多樣的衣服一下子全都擺出來。舞姬「哇啊」地一聲眼睛都瞪圓了。


    「誒……各種各樣的都有呢。呐シノ,你覺得哪個比較好?」


    「沒什麽,哪個都沒關係吧。選你喜歡的就好。」


    「誒誒……」


    舞姬像是寂寞地嘟起嘴來,而後歎息一聲,朝向店員的方向。


    「這裏麵最推薦的是哪一件呢?」


    「嗯,說的也是呢,約會的話……果然還是這件。」


    「唿嗯……這樣啊。那就這件,我試穿看看吧。」


    舞姬說著從店員手裏接過衣服,向試衣間走去。


    而——看到這樣,シノ伸手緊緊按著舞姬的肩膀。


    「……等等。你是想穿這件嗎?」


    這樣說著,指著舞姬手上的那件衣服。——那件大膽地將肩周、背、順道腹部也露出來的、布料麵積簡直像是內衣一樣的衣服。


    「誒?嗯,那邊說是推薦的所以……」


    「嗯嗯,這的確是最適合約會時穿的啊!」


    「即使對方還不成熟也能一招致勝!」


    「就這樣一口氣推倒!」


    店員們熱切地握著拳頭。シノ臉頰抖動著從舞姬手上奪下那件衣服,推著舞姬在店裏開始尋找合適的衣服。


    「……你這年紀的女孩子別隨便露出皮膚。就穿這個好了。」


    就像要鉗製店員一樣「鏘」地將視線磨得銳利起來、這麽說著。


    於是舞姬一瞬間楞了一下,接著非常開心地表情都明朗起來。


    「嗯!」


    拿著那件衣服,舞姬走入了試衣間。


    接著數分鍾後。試衣間的簾子被打開,露出已經換好了衣服的舞姬的身姿。


    「怎,怎麽樣……?合適嗎?」


    這樣說著,舞姬的臉上害羞得染上了紅暈。


    看著這樣的舞姬,シノ不知如何是好了。


    雖然並不知道最近的流行趨勢也不知道舞姬的趣味,但以白色為基調的這件衣服,給人感覺簡直不像是シノ僅僅適當地選擇了程度的適合舞姬。與那色素淡薄的發絲與肌膚相襯,宛如那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大人一樣。


    然而,シノ不知是不是應當這樣表現出來,一瞬陷入了語言的窮地中。


    要說出感想是很容易的。但——舞姬真的是在問著這樣的事情嗎?生出這樣疑問的同時,シノ的腦內浮現出一個可能性來。


    「哈……」


    要說本來,舞姬真的是特意想要買衣服甚至試穿嗎。


    更進一步地說,是要脫下製服嗎。


    神奈川是防衛都市,其製服也是戰鬥時的裝束。使用特殊的防刃·防彈材質纖維,正是為了保護穿著者的身體。


    將這樣的衣服脫下,換上シノ所選擇的柔軟衣裝的意義。也就是說舞姬,正在向シノ展示出自己並沒有敵對意願……?


    「…………」


    不。シノ否定了自己的思考。的確這樣的可能性並不是零。然而,若是如此就還有另一個需要思考的地方。


    是的。那就是舞姬不知為何已經知道了シノ的目的、針對這進行著探查的這一可能性。


    也就是說,這樣講毫無防備的姿態暴露出來,也是在對シノ進行挑釁。


    ——我現在脫下製服,穿上了敵人所選擇的輕飄飄的衣服。來啊……要上的話就來試試吧。要殺掉我的話除了現在之外可沒有機會了哦?


    在シノ眼中的舞姬那張嬌羞著害羞起來的樣子,宛如正在說著這番話語。


    為了不讓舞姬發現一樣的,シノ小聲地將聲息吞下。


    說是這樣,這份動搖被對方得知可就真不好了。而假若舞姬還會來進行這樣的試探,而這一點,也正暴露出她們隻是單單覺得シノ可疑,卻沒有掌握シノ是暗殺者的決定性證據這件事。シノ思考了一瞬,這樣說到:


    「——嗯,的確十分適合。」


    シノ「哼」地發出一聲鼻音,這樣說了。


    意味深長的重音。——這次該輪到你來煩惱了。


    「……!」


    然而與シノ的意圖完全相反的,舞姬基本都被染紅的臉變得更紅了。


    「是,是嗎……」


    接著害羞地撓著後腦勺,向在身側等待的店員那邊轉過頭去。


    「那麽,就這個吧,拜托了。就這樣穿著也可以嗎?啊,還有和這個相配的鞋子也有嗎?」


    「……!好,好的!當然有的!」


    因舞姬的樣子而神魂顛倒地呆住的店員,「哈」地一下聳動了一下肩膀應道。


    接著,付了錢,把衣服上附著的標簽除去之後,舞姬將之前穿著的製服和外套都塞進自己帶來的大大的包裏,迴到了シノ身旁。


    「久等了。——那麽,去下個地方吧,シノ。」


    「…………」


    ——這是怎麽迴事?シノ皺起了眉。就算這是在裝作平靜的樣子,也太給人一種違和感了。難道,真的什麽都沒有考慮隻是單純脫下了製服而已?不,這樣的想法很危險。還留有剛剛那其實是對シノ丟下餌料的可能性。要是輕易就吃下去的話——


    「シノ?」


    「……,啊啊,不——說的對呢。」


    シノ點了點頭,和舞姬一起走了起來。


    ——這次,是舞姬那邊伸手過來。


    順道一提手被握住的時候,シノ反應過當地向後跳去將刀架在手裏了。


    舞姬則一臉十分意外的表情看著她,在シノ來看那副表情,仿佛是在說著「哎呀哎呀,隻是這樣就害怕起來了嗎」一樣。シノ這樣感覺著。


    「嗚……嗚咕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嗚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們兩個,再安靜一點不行嗎?」


    對著一


    副淒厲模樣的銀唿和柘榴,來棲一邊歎息著一邊投去視線。


    「就算你這樣說這不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讓我親眼看著公主殿下和某人約會什麽的、還有比這更加殘酷的拷問嗎……!?」


    「……就是這樣啊不過要說困擾還是比起對シノさん的憎恨越發厲害果然姬さん太可愛了到底該照下哪種反應比較好啊」


    一邊說著,銀唿一邊用手帕擦掉淚水和鼻血,柘榴則不斷哢嚓哢擦哢擦哢擦哢擦……地快速按下快門。


    銀唿、柘榴以及來棲這三位,就像理所應當的偷偷地窺視著舞姬與シノ的約會。


    「真是的,真要這樣的話早知道就該再多等等吧。特別是柘ちゃん。你不是把對姬ちゃん的尾行權力輸給了シノ嗎?」


    聽來棲這樣說著,柘榴揚了揚眉毛,接著對著熊貓滔滔不絕的發言了。


    「……嗯嗯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啊在姬さん麵前做出的約定我自然不會違背不過剛剛那是偶然在我身前在鏡頭對著的地方有姬さん在而已所以這個safe」


    「教科書一樣的詭辯呢。」


    來棲呆然地聳了聳肩。不過,銀唿倒是擁護一樣的開口:


    「不,隻是今天是沒辦法才這樣吧。畢竟可是,公主殿下的約、約會啊?雖然我覺得不隻限定在公主殿下身上,但要是弄錯了的話可就不好了啊。而且——」


    銀唿就在這時抬起頭來,看向在路上走著的舞姬。


    與シノ牽著手的舞姬的身影,在四天王們的心中喚起了深深的悲哀與絕望與恩仇與妒忌與嫉妒與怨恨與辛酸以及各種能想到的負麵感情,而能將這樣咕嚕咕嚕宛若汙泥一樣的東西全部吹飛程度的,亦是如今穿著那身衣服的舞姬那令人憐愛的姿態。


    「說起來,買件新衣服這個主意是柘榴出的對吧。——nice。good。excellent。托你的福從剛剛開始淚水和鼻血以及奇怪的汁液就流得停不下來。」


    是的。三人在舞姬進行約會相關的談話的時候,向著反正也沒辦法阻止了那麽、幹脆就將理想的場景——也就是說「我所想象的最棒的舞姬」觀察下來、寫在約會計劃裏。


    「嗯,那的確是幹了件好工作呢。糟糕姬ちゃん超可愛。柘ちゃん,就不能再多拍幾張打印給我嗎?」


    「……好吧也可以比起這個看姬さん要去咖啡館了我記得這是銀さん請求來著的吧?」


    這樣說著,柘榴又按下了快門。


    「接著是這裏!」


    「咖啡館……嗎。」


    シノ小聲地呢喃,看向眼前的建築物。這是一間以木造的外牆壁為特征,富有意趣的咖啡館。店門前做成了露天台地的樣子,像今天的好天氣一樣正是個理想的好地方。


    總之這裏的話,應該會比服裝店裏要更加易於創造談話的機會吧。シノ和舞姬一起在露天台地的位置上坐下,稍一抬手叫來店員。


    「!好的,歡迎光臨。已經決定好點單了嗎?」


    這位店員,看見舞姬之後有一瞬驚訝,但很快就恢複到身為店員應有的表情了。


    真是想讓之前服裝店裏的店員來見習一下程度的職業意識。シノ在心中如此思考著,指了指菜單。


    「我要冰紅茶。還有、總匯三明治。」


    接著點了飲料和快餐。時間也快到十二點了。正好肚子也餓了起來。


    然而。


    「——!不,不行!」


    聽到シノ這一點單的瞬間,舞姬突然這樣叫了出來。


    「?總匯三明治不要比較好嗎?」


    「那個,不是,不是這樣的……這裏的點單能不能交給我來?」


    舞姬咬字不清地這樣說著。シノ稍稍偏過頭去,做出她一定有什麽考量的判斷因而遵從了。


    「抱歉,剛剛的取消吧。點單聽天河的。」


    「啊,好的。」


    店員執著傳票和筆將視線投往舞姬的方向。


    於是舞姬似乎為了讓シノ看不見菜單一樣將菜單立起來,不知為何竊竊私語一樣向店員傳達了訂單內容。


    「麻煩上……、……」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請稍稍等一會兒。」


    店員在點了頭告辭之後離開。目送那道背影,シノ盯著舞姬動起嘴唇來。


    「天河。」


    「嗯,什麽?」


    「因為是難得的機會,我有幾個問題想——」


    這般,シノ正在向舞姬提問隻是,從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音。


    「……嗯?那個是公主大人?」


    「啊,真的誒。等,對麵是誰?」


    「是那個啊那個,之前那個轉學生。聽說是在模擬戰上提出了約會請求。」


    「誒,那件事是真的嗎?」


    「…………」


    作為都市首席的舞姬,以及前日將四天王中的兩位打倒了的シノ這樣的組合,即使否認了也十分引人注目。況且,舞姬今天還十分少見地打扮得漂漂亮亮、更是和人牽著手來的。路上行人以及這裏的客人們,都是不是朝這邊瞟過來窺視兩個人的樣子也是實在沒辦法的事情。


    雖說如此,對舞姬而言被這樣看著也是早已習慣的事,而シノ也對這件事已然做出了覺悟。盡管順勢而為、可在變成這樣的情況下,要避免被人投以視線也是不可能的了吧。


    然而,シノ的覺悟裏,連這一點都已經被納入了。不如說,如果沒有那種類似於將錯就錯的自覺的話,也就不會采取這種行動了吧。


    「…………」


    シノ沉默著,向對麵坐著的舞姬瞟了一眼。


    揮舞著超越人類所知的力量的,罕見的天才。


    用那過於嬌小的雙肩,背負起防衛都市之命運的少女。


    並非是要背棄任務。隻是,自己說不定從心底,對殺掉這樣一位少女的人,會是那樣連名字都不為人所知的不知何處來的何人這件事感到抵抗。


    當然,自己也有這是對於暗殺者而言愚蠢透頂的雜念的自覺。但——


    「……?發生什麽了嗎,シノ。」


    是在不知不覺間做出了頗為不悅的臉色吧。舞姬抬頭看著シノ的臉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不,之後再說吧。」


    シノ這樣說著,店員時機正好地將點單的事物放在托盤上端來了。


    「讓您久等了。」


    說著,將大杯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杯子裏是看起來像是熱帶顏色的果汁,在玻璃杯的邊緣還裝飾著鮮豔的花朵。而在杯旁靠著的,則是刺入其中的兩根吸管,分別朝向シノ和舞姬的方向。


    這便是,所謂的情侶式樣的果汁了。真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看到這個。


    「請慢慢品嚐。」


    店員臉上浮現出完美的營業笑容,離開了這邊。


    而被留在這裏的シノ,交替看著桌上放著的巨大玻璃杯以及舞姬的臉,露出了十分困惑的神情。


    「……這個」


    「誒,那個……來,喝?」


    舞姬像是要藏住羞澀一樣的笑著張口含住吸管,開始喝起果汁來。


    「嗯嗯,好喝!」


    接著,一副爽朗的表情這樣說到。從那表情上,看不清內心所想。仿佛隻是單純的,想要嚐試著喝一喝這種類型的果汁也說不定。


    「…………」


    不。シノ把這樣天真的想法丟開。


    兩個人去喝同一個玻璃杯裏裝的果汁。這件事所代表的意義,並不隻是戀人間的撒嬌玩鬧而已。


    是的。去喝同樣的飲料,正是在表示在這之中混入毒藥是十分困難的。


    的確,這裏是神奈川。而且這家店也是舞姬選擇的。也就是說,如果想要去做的話,舞姬想放多少毒藥……或者自白劑這樣的東西在シノ的飲料裏端上來都是可能的。


    然而,從舞姬隻點了一種飲料來看,也是暗中證明了並沒有在這之中混入藥劑之類的東西。


    而做出這種事的理由隻有一個。——果然,是要展示自己對シノ並沒有敵對的意願。


    也就是,裝作疏忽大意、誘導シノ做出行動。


    ——看,我已經喝給你看了哦?不用害怕沒關係的。


    仿佛是細心照顧幼兒一般的對策。シノ輕輕地咬了咬牙。


    可不能被小看了。シノ向吸管伸出手去。


    而。就在這時,シノ的腦內一道電流閃過。


    「…………」


    是啊。的確玻璃杯是同一個。裏麵的內容物也是相同的。然而,為了喝到裏麵的果汁而準備的吸管,有兩支。


    讓シノ安心下來的言行、反而會煽起シノ的對抗心理、在吸管的開口塗上毒藥好來讓シノ喝下去。


    這實在是太過惡劣的手段。舞姬那天真無邪的微笑,此刻看來就像是狡猾的殺人者一般。


    當然,確定性證據是不可能有的。然而,既然有這樣的可能性可就不能什麽對應處理都不做了。


    「…………」


    シノ無言地握著玻璃杯,將之轉過180°,讓シノ的吸管朝向舞姬那邊,而舞姬的吸管朝向シノ這邊。


    接著就這樣,用剛剛才被舞姬含在嘴裏的——也就是說,100%安全的吸管喝著果汁。


    「誒!?」


    「——原來如此,真的很好喝。格外的呢。」


    就這樣盯著舞姬的眼睛,表現出鎮靜的樣子說到。


    「誒,啊……誒!?シ、シノ,這就是……」


    於是舞姬的臉都被染得通紅,像是之前的シノ一樣在玻璃杯和シノ的臉上交替盯著。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嗚,嗚……」


    シノ大膽的說著,舞姬害羞地縮了縮肩膀。


    「咕,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天王們遠遠地圍住舞姬和シノ進行監視、基本算守望著,忽然銀唿捂著胸口一副痛苦的樣子。


    然而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事情。畢竟就在三人眼前,シノ拿過了舞姬的吸管,實行了間接kiss啊。


    「你你你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冷冷冷冷冷冷冷靜下來啊銀唿さん在這個距離上叫出來的話會被姬さん發現的」


    「嗯,不……姬ちゃん被玷汙了……為什麽我的心會這麽癢癢的呢……」


    柘榴轉著眼珠子啊哇啊哇地手忙腳亂、來棲眼神朦朧地發出豔麗的聲音。


    隻是,這之中銀唿的狼狽模樣實在是出類拔萃程度的。一邊留著血淚一邊嘎啦嘎啦地咬著牙。看著這不一般的樣子,柘榴和來棲都漸漸冷靜下來。


    「……銀唿さん沒事吧雖然我明白這的確是個打擊」


    「說起來,指定了咖啡屋的是銀ちゃん你吧。為什麽要在這裏?」


    「這不是早就能看出來了嗎!」


    銀唿「啪!」地指向了舞姬的方向。


    「平時在學生會室裏喝茶的時候,公主殿下基本都是在喝青生泡的茶……!但是在今天這樣暖洋洋的日子裏坐在露天台地上喝茶的話,一定會選擇冷飲的啊……!然後說道冷飲就是吸管!『啪哈』地喝完之後離開店裏的公主殿下!在店員來收拾之前由我get到那個!完美!perfect!明明該是這樣的啊啊啊!」


    銀唿不斷撓著喉嚨說到。柘榴和來棲則「啊!」的接受了這個說法一樣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我是覺得應該是瞄準了哪點才這樣原來是這樣啊……」


    「銀ちゃん比起觀察者更加傾向於收集者呢。不過我還真沒想到是瞄準了姬ちゃん用過的吸管呢。」


    而,就在這邊這樣的同時,臉已經全紅了的舞姬,用朝向自己方向的原本シノ的吸管,嘶嗖嗖嗖地把果汁都喝幹淨了。看起來,是真的十分幹渴的樣子。


    順道一提就在舞姬用著新吸管的時候,不知為何シノ戰栗著搖晃著肩膀。看起來也完全就像是、「嘖……吸管上沒有塗毒的嗎。但是,這樣故意用留下來的吸管給我看的行為,一看就是挑釁……」這樣的臉色,不過也可能是來棲她們的錯覺吧。


    總而言之,看著這個,染上絕望色澤的銀唿的眼中,綻放出希望的光芒。


    「……新的公主殿下的吸管嗎!?神並沒有丟棄我啊……!」


    「啊她們結了賬之後到別的地方去了得趕快去追」


    「哎呀,真的呢。好啦銀ちゃん,快追過去吧。」


    「你們先走吧。我必須得拿到寶物才能獲得滿足啊。」


    說著,銀唿從懷中取出了帶著拉鎖的塑料袋。


    ◇


    ——海風吹拂著臉頰。


    離開咖啡屋之後,舞姬雖然也拉著シノ在商店街走了一段時間,但在數小時後,最終抵達的,則是從被壁障守護著的都市內向外稍稍走一會兒的某個場所、毗鄰大海的一處公園的遺跡。


    位於陡峭的崖壁之上的,一處廣闊的空間。這裏那裏被剝開的柏油路,歪曲掉的街燈。大概在戰爭之前,這裏還是許多人在此的繁華擁擠的公園吧。處處都散落著那個曾經和平的時代的殘骸。


    「…………」


    環顧一番周圍的模樣,シノ稍稍眯起了眼。


    基本來說,防衛都市的學生們在不必要的界限內都不會走出都市。因此,隻是隔了一層壁障而已周圍的喧鬧就像是謊言一樣地消失了。隻餘下遠處響起的浪聲,以及海鷗的鳴叫,時不時地振動著シノ的鼓膜。


    沒有了之前一直投向這邊的學生們的好奇視線的話,也沒有能妨礙到談話的多餘的雜音了。的確是理想的地點。——就情報收集和、暗殺而言。也能達成シノ的那兩個目的。


    但是與此同時的,又表示著對舞姬而言這也是可能的。為什麽將シノ引來這種地方。舞姬還沒有,將這一切都說個明白。


    「シノ!」


    而,就在シノ思考著這種事的時候,舞姬對她說到。


    再看向那邊,發現不知何時舞姬已經在地上鋪好了布席,從自己帶著的包裏,取出了大大的籃子一樣的便當盒。


    「……你在做什麽?」


    「嗯,那個啊,我做了,便當。肚子也餓了吧?啊哈哈,雖然也許並不是很好吃。」


    這樣說著,舞姬打開了放在膝上的便當盒。裏麵滿滿地擠著海苔卷的飯團。原來如此,在咖啡屋阻止了快餐的點單,是這種意思啊。


    舞姬「給」地說著,伸手遞出便當盒。シノ則忽的動了動眉毛,接著在舞姬的身旁坐下,用手巾擦了擦手,伸手拿起一個看起來並不怎麽樣的飯團。


    「…………」


    盯著這個,稍有逡巡之色。


    不,並不是那種會猶豫要不要放進嘴裏程度的不好吃之類,也不是這個散發出了什麽難以忍受的異味。


    隻是,對於吃下敵人手製的便當真的沒關係嗎這樣的憂慮,要說沒有的話一定是假的。


    然而,沒有什麽別的理由就拒絕吃下的話,這就宛如正是シノ自己在說自己幹著什麽糟糕的事情一樣。單純來看這件事,的確是相當有效的策略。


    吃下則是毒物。不吃的話就會被判斷出是敵人。宛若中世紀的魔女審判。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守望著シノ的舞姬的臉,看上去就像是殘酷成性的異端審判官一樣——


    「……不。」


    思考至此,シノ吐出一口氣來。


    從來到神奈川起已經花了不少日子觀察了舞姬,又實在地以劍較量過,接著今天,試著兩人一起度過了之後,シノ得出了某個結論。


    ——對。天河舞姬、這位少女她,對試探シノ、或是殺掉シノ這樣的事情,絲毫都不曾想過。


    不知幾次試著深度解讀舞姬的行動、不知幾次唱起了獨角戲、這才終於意識到。


    「那我就不客氣了。」


    シノ這樣說著,對著飯團咬了一口。就這樣咀嚼著,咕嚕地咽了下去。果然,什麽問題都沒有。順道一提餡兒是幹木魚。


    「怎,怎麽樣?好吃嗎?」


    「一般。不,稍稍在平均水平以下吧。」


    因為被問了,シノ便誠實地作答。


    「誒,誒誒……」


    「煮米飯的時候放的水,還有握飯團時候的力氣都有些多了。讓本來就柔軟的米飯都粘連在一起、一部分變成年糕一樣了。還需要精進啊。」


    「好—的……」


    聽著シノ的話,舞姬沮喪著,也吃了一口飯團。接著「……啊,真的啊。」這樣苦笑起來。


    側視著將這副樣子看在眼裏,シノ繼續說著:


    「但是。」


    「誒?」


    「我並不討厭。」


    シノ這樣說著,將手裏飯團剩下的部分也放進口中。


    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來,自己也並不是很清楚。隻是,不知為何就這樣想到而已。


    「……!」


    舞姬的臉上浮現出喜悅的紅潮,又再次向シノ送出便當盒。シノ則是,稍稍向裏麵瞥了一眼,沉默著拿起一個飯團,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這個也是,並不能說是好吃。是和剛剛那一個相似的存在。畢竟是同一個鍋裏煮出來由同一個人握成,這也是理所應當的。然而——不可思議的是シノ沒辦法討厭起來。


    或許是因為、確信舞姬並沒有對シノ抱持著懷疑之後,感覺到壓力已經緩和下來了也說不定。在將緊張的絲線鋪砌起來時,即使吃飯也不可能嚐出什麽味道來吧。


    「…………」


    不——シノ稍稍吐出一口氣來。


    這一定,並不是這麽複雜的緣由。是更加單純的……自己因為今天的「約會」而覺得開心,也因為為自己準備了便當的舞姬的那份心情、覺得喜悅了吧。


    這是作為暗殺者極其不宜的、對於目標的多愁善感。盡管十分明白這一點……但究竟是為什麽,對著舞姬,シノ察覺到一種實在難以形容的奇妙的感受。


    「嗯……」


    這般,シノ正在思考之時,舞姬伸展身子深唿吸起來。


    「還是沒變呢,這裏。」


    「你來過這個地方嗎?」


    「嗯,以前。——很久之前。那是,戰爭還未完結之前。」


    舞姬像是遙望何處一樣悠然環顧起四周來。


    看著那張側臉,シノ眯起了


    眼。舞姬的表情,比起平時天真無邪而純粹的那樣稍有不同的——像是有著什麽憂思一樣的神色。


    「……?什麽?」


    「沒什麽。」


    似乎察覺到了シノ的視線,舞姬轉過頭來。シノ則敷衍著移開了目光。


    「不過,沒有變化,這也是奇怪的話呢。也有很長時間沒被修整打理過了的樣子。」


    「不,並不是這個——」


    舞姬這樣說著,將視線投向海那邊。風平浪靜的海麵反射著亮眼的陽光,正創造出一副幻想般的光景。


    「是從這裏看去的景色,和那時比起來並沒有變化。明明實際上已經,經過了二十年以上的時間。」


    舞姬原地站起,以悠然的步調邁出步子。接著在像是被剜開的懸崖邊緣站著,再次像是感覺不錯地伸了個懶腰。


    「…………」


    望著那道滿身破綻的背影,シノ悄悄地瞥了一眼刀柄。


    ——現在的話,能殺掉。


    シノ的。用那三之太刀的話,不論舞姬是否察覺到了攻擊都已無用的,能將舞姬的身體一刀兩斷。


    雖說如此這一招也隻能使用一次。シノ的身體先不論,這把出力兵裝,還要更加難以耐受シノ的。


    但是,在這裏的話。


    和舞姬在一起除兩人之外便無人的這一空間。殺掉舞姬之後,不會被任何人瞄準的這個場所的話。


    「…………」


    然而,シノ無法將手架在刀柄之上。


    並沒有說自己被感情所羈絆,或是喜歡上這個人什麽的的打算。


    隻是……對。對於就這樣連殺掉舞姬的理由都不知道地揮動著刀刃這件事,比起熟知舞姬之前,更加厭惡了而已。


    シノ輕啟雙唇。


    「……天河。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什麽?」


    舞姬迴過身來,歪著頭問。シノ看著那張背對著海麵反照之景的臉發出了疑問。


    「我想聽一聽,你從過去開始這十年來一直作為神奈川的都市首席而戰鬥著的理由。」


    「啊……嗯,已經這麽久了啊。」


    噌噌地撓著臉頰,舞姬苦笑起來。


    「對擔任都市首席的學生,明確地有過以最惠待遇進入內地的約定。因此通常來說,大多數人都是在任期完畢後決定先行畢業。——可為什麽,你還在這裏。為什麽在這十年間,一直戰鬥著。」


    シノ平靜地問著。


    在收集天河舞姬相關的情報之時,首先引人注目的便是這個。


    雖然不覺得管理局會因為這種程度的理由就下達暗殺指令,但要是舞姬真的做了什麽,她曾經思考過是否正與這異常的任期相關。


    「嗚—嗯……」


    舞姬像是困擾著一樣苦笑起來。


    接著,經過了數秒思考之後,這樣迴答到:


    「說是為了人類而戰也並不是說謊哦。雖然也並不是說不想去內地那邊,但也還沒見過比我還強的人嘛。」


    並不是在自滿的樣子,就這樣說著。


    實際上,舞姬也並沒有誇耀自身之力的打算吧。而,這番言語,也隻是純粹的事實而已。要是她進入內地的話,南關東防衛戰線也會出現大幅度的戰力降低吧。


    但是,舞姬這樣說到,繼續著:


    「最重要的理由……是別的呢。」


    「最重要的理由?」


    「嗯。……是為了和朋友的,約定。」


    這樣說著,舞姬又像之前那樣望向遠方。


    シノ稍有緊張地吞下聲息,繼續問到。


    「……約定,是什麽?」


    「——哼哼,這個是秘密。」


    舞姬壞心眼一樣地笑著,豎起一根手指來。シノ則「咕……」皺起了眉。


    「雖然也很想告訴你,但是不行。抱歉。總覺得,如果說出口的話,那個約定就沒辦法實現了一樣。所以——這隻是,我和ほたるちゃん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什麽?」


    一瞬,シノ的眉頭抽動一樣地跳起來。


    舞姬所說的那個名字,和シノ的熟人有著同樣的發音。


    「ほたる……?」


    「嗯。是很可愛的名字對吧。凜堂ほたるちゃん。是我的——摯友哦。」


    「……,那是——」


    シノ屏住了唿吸。


    一開始隻覺得是偶然,但不會弄錯的。這個名字是——


    「……!」


    然而,就在シノ要說出下一句話的那一瞬間。


    覺察到水平線的那方似乎有著些微震動,接著從背後的都市中,傳來了通告著unknown出現的警報聲響。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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