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啦。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凱特布倫希爾德小姐?”


    凱特在[渡鳥協會]海福尼亞支局。


    “沒有了,所有的都記錄在這裏了。”


    凱特挺直腰杆毅然迴答道。[渡鳥]的長官對她露出柔和的笑容。


    “不用那麽拘謹。聽說你在[翼獅]中也是新秀,對你而言這迴的任務就是社會實踐啦。”


    凱特保持著正姿問道:


    “我能提一個問題嗎?”


    “唔,什麽事呀?”


    “這件事要怎樣處理?”


    長官靠在高級沙發裏,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即使不要求他們像你一樣優秀,作為[渡鳥]也必須滿足最基本的條件。他們一邊嚷嚷著什麽‘飛向天空的盡頭’一邊卻連搭檔都沒有,被解散也是沒辦法的吧。”


    麵對著陳述著冰冷現實的長官,凱特不動聲色地繼續追問道:


    “雖然剛才我說沒有補充了,但我可以追加一個問題嗎?”


    “什麽呢?”


    “通過這次任務,我對[渡鳥]的形式產生了一個疑慮,我希望您能夠對此認真考慮。”


    麵對年輕[渡鳥]熱忱的發言,長官心情愉快地點了點頭。


    “可以。你說吧。”


    “如果無人能配得上他們的搭檔,那他們應該怎樣飛行呢?”


    長官此前柔和的表情驟然出現了幾絲陰霾。


    “唔,我無法理解你的提問啊。你所說的‘他們’該不會指的是[蝶與鯨]的那兩個人吧?”


    “我想您再看了我提交的[封書]後就能理解了。”


    長官莫名其妙地歪著腦袋,將手伸向了[封書]。


    結果是,凱特的提問被添在了她提交的[封書]的表麵。


    “——我迴來了……啊哇哇!?”


    推開事務所的門後,威爾發出了悲鳴。


    因為門後出現了一頭黑狼。


    “啊,威爾,歡迎迴來。判決結果怎麽樣?威爾有罪嗎?”


    蓮趴在黑狼的背上。看來她十分中意黑狼的皮毛。


    “你幹嘛總把我當成罪犯啊?話說迴來這家夥是什麽啊?”


    “威爾,快迴答!”


    坐在裏間的傑西卡焦躁地催促道。


    ——她不可能不在意啊。


    迴到莫諾弗尼已經十天了。


    威爾作為所長出席了審議會,這事關[蝶與鯨]的存續。


    威爾搔了搔頭,點頭道:


    “我也不大清楚,就是被催促趕快重新登記搭檔什麽的。”


    “就這些?”


    “就這些。”


    威爾點頭,苦笑著迴答道。


    ——估計凱特巧妙地糊弄了報告吧。


    不然他們不可能受到協會如此的優待。


    “然後,那匹狼到底是怎麽迴事啊?……總不是費伊先生吧?”


    蓮的表情變得略微有些陰沉,點了點頭。


    “費伊是費伊,它不是費伊。它嘛……對啦,它叫威西卡!”


    “幹嘛要取這個名字啊?”


    “因為叫傑爾的話很奇怪的嘛。”


    “幹嘛非得摻和起來啊?”


    聽到威爾的抱怨,蓮氣鼓鼓了。


    “因為它是我的弟弟啊,那爹媽就是威爾和傑西卡嘍,起這個名字理所當然啦。”


    “等等……爹媽啥的……那個……”


    威爾偷偷瞟了傑西卡一眼,結果被以銳利的目光瞪了迴來。


    但是,不知傑西卡自己是否有意識到,她的耳朵紅紅的。


    接著,蓮像是很了不起似的挺起胸膛。


    “對了!你剛才說的‘搭檔’就交給我好了。”


    “啊……?你根本就不會駕駛翼舟吧?要學會的話可得花費一年時間哦?”


    蓮“噓噓噓”地晃了晃食指,長麻花辮也與之唿應般搖了起來。


    “有它在啊。坐到{芬裏爾}的背上,雲界的盡頭我都能去哦。”


    確實,之前跟黑狼交戰的時候,他們靠著傑西卡的駕駛勉勉強強才打贏。


    能追隨他們飛到天空盡頭的,估計也隻有它了吧。


    蓮這樣說著,挑戰地盯著威爾。


    “我要先到了你可別哭哦!”


    “小鬼大言不慚!”


    威爾哼了一聲,隨後臉上綻開了微笑。


    “怎……怎麽啦?”


    “沒什麽,你比我預想中的要精神,我就放心啦。”


    總之,蓮選擇了活下去。


    那天,朝著天空射去的{銀槲之槍}的碎片——是的,蓮不是對準自己而是對著天空射出的。


    即便如此,威爾還是不明白——費伊為什麽要給予從自己身邊奪走蓮卡還有同伴的{芬裏爾}“蓮”這一人格呢。


    對於費伊而言,{芬裏爾}應該是十惡不赦的仇敵吧。僅僅造出與蓮卡相似的外形,威爾不認為費伊能得到些什麽。


    ——但是,那時去迎接蓮的費伊看上去卻並不是那樣。


    威爾能感覺到,費伊確實是為守護蓮而來。


    就在威爾為這個內心的疑問煩惱的時候,蓮從懷裏掏出一封[封書]。這是最初配送給蓮的那封。


    “在那個時候,就是傑西卡阻止我的時候,我看了好幾封[封書]。”


    威爾從傑西卡口中也聽說了這事。好幾封[封書]像是為了阻止發飆的蓮一樣自動打開了。


    “大家看上去都挺高興。他們是怎樣跟{芬裏爾}牽扯上的,他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救助蓮卡的,他們在那個目標完成後準備去幹什麽……”


    這不都應該跟對蓮的仇恨有關嗎?


    蓮帶著幾分羨慕微笑了。


    “大家並不恨{芬裏爾}。”


    “不恨……?”


    蓮對著瞪大眼睛的威爾點點頭。


    “大家都是由於個人原因而參與這項工作的。海曼先生是想去挑戰自己的霧鍵式能克製[七鍵]到哪種程度;奧魯多是為了能有一份參與過這項工作的自豪的經曆;畢昂嘉最初是為了錢,但其實是因為蓮卡很可愛。”


    然後,蓮將目光轉向了手中的[封書]。


    “甚至蓮卡也是。她根本沒把{芬裏爾}放在心上。蓮卡隻是為費伊等人能圍在她身邊感到很高興。”


    隨後蓮仰起頭來,一副又高興又想哭的表情。


    “充斥於[封書]的,是眾多的感謝。大家向毀掉了一切的蓮說了‘謝謝’。”


    這絕不是對現在的蓮留下的話語。[封書]隻不過是過去的一個片段,那時候大家肯定沒有預想到會以失敗而告終。


    即便如此,威爾也能理解。


    ——自己跟傑西卡追求天空盡頭的夢想,與他們挑戰{芬裏爾}是相同的。


    明知可能會有“壯誌未酬身先死”的遺恨,但還是義無反顧地追尋著那遙不可及的夢想。


    曾經苦惱過,也曾經消沉過,但紮根於他們心中的,則是挑戰夢想的那份喜悅與充實感。


    蓮憐愛地撫摸著手中的[封書],繼續說道,


    “而且,費伊說過——我想接下來的路程可能會很艱辛,但你一定要以微笑去麵對——這話不是贈給蓮卡的,而是贈給我的呀!”


    正因為如此,蓮才能在就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的情況下,還一直保持著笑容。


    “費伊好像比威爾還要笨。明明用上[封書]了,卻無法用言語將想說的話表達出來。”


    蓮一邊毒舌地吐槽著,一邊卻像是生怕被人偷走一般緊緊地摟著[封書]。


    “但是,即便沒有通過語言,他還是傳達了心意。”


    “跟人和霧鍵式無關。不是為蓮卡,當然更不是為{芬裏爾},費伊是為‘蓮’——我而著想的呀。”


    看著蓮的表情,威爾總算是理解了。


    ——啊,原來如此,費伊從{芬裏爾}手中守護了蓮……


    就連他也並沒有憎惡過{芬裏爾}。


    費伊不惜化為黑狼也要除掉的那個破壞衝動的集合體般的{芬裏爾}——據他所說,確實消滅掉了。但是蓮卻留了下來,明明她正是{芬裏爾}的本體。


    ——如果有誰能向它伸出援手,黃昏的結局將會有所不同吧——


    費伊向它伸出了手。


    那時暴走起來的蓮雖然具有{芬裏爾}的外形,卻不是那個散發著黑暗惡意的集合體。


    她在哀歎,她在仇恨,她在絕望。


    但即便如此,蓮仍保持著自我,沒有墮落成{芬裏爾}。


    費伊戰勝了那個恐怖的{芬裏爾}。


    支撐著費伊的,則是一條留言。


    ——我愛你——


    一句笨拙得不成言語的,贈給愛女的話——正是[封書]中的真正留言。


    “答案從一開始就得到了。”


    這樣說著,蓮綻放出陽光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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