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邵煬來找他沒什麽,好好說話還能談,他現在就煩邵煬說“相親相愛”幾個字。


    邵煬上輩子在勾欄院收保護費,經常能看到那些去勾欄院找樂子的男人,油嘴滑舌,一副油膩相和邵煬說“相親相愛”時給他的感覺是一樣的,他從這四個字裏感受不到任何人給人的尊重,甚至覺得邵煬拿他當玩笑。


    凡事不過三,前兩次蔣義還能忍,這次又聽到邵煬拿“相親相愛”當借口來調侃他,蔣義忍不住想要一拳揍扁邵煬那副欠揍的嘴臉。


    邵煬偏偏沒有絲毫悔過之心,往蔣義那又靠近了兩步:“想打架啊,奉陪。”


    王立龐見勢頭不對,又開始說風涼話:“我就說,這兩人鐵定要打起來,就不該讓他們——”


    “閉嘴。”邵煬出聲打斷了王立龐的話。


    邵煬此時已經站在蔣義麵前了,他185的個頭,擋住了從側邊窗戶射進來的光,蔣義坐在那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邵煬的陰影之中,壓迫感十足。


    蔣義在體育課上已經見識過了邵煬的狠勁,他們要真打起來一時半會很難見分曉,況且教室後排的空間太狹窄,真打起來很難不波及到別的同學。


    如果邵煬不是男主,這裏不是教室,蔣義指不定已經跟邵煬扭打在一起了。


    現在隻能先放放。


    蔣義連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邵煬,站起


    身拖著凳子坐迴了他的課桌旁:“我不打,你力氣多別拉上我,我不奉陪。”


    蔣義說完,戳了戳前排的馬可波:“下節什麽課?”


    馬可波不想受戰火牽連,匆匆留下一句“語文”,便整個人往前靠,一隻腿叉在走廊裏,好在後麵打起來時他能第一時間溜走。


    邵煬被晾在那也不惱,默默迴了自己的位置。


    蔣義鬆了口氣。


    蔣義以為邵煬終於放棄了他,他即將當上不被主角糾纏的背景板時,邵煬又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張紙。


    邵煬把那張紙放到蔣義桌上,是蔣義的英語卷子。


    蔣義看了眼桌子上那張上麵正中間寫著一個碩大的紅色“12”的卷子,撇了撇嘴,將邵煬的滿分卷從桌洞裏抽了出來,往桌子上一丟,蓋住了他那令人羞愧的分數。


    邵煬沒有去拿自己的卷子,他淡淡地掃了眼卷子上蔣義劃的那些沒有任何邏輯可循的線,道:“說了送你了,不用給我,你不要就明天交給楊諾斯。”


    蔣義食指一彈,將邵煬的卷子彈飛到地上:“自己交。”


    邵煬眯了眯眼,彎身把卷子撿起來,一巴掌將卷子牢牢拍在蔣義課桌上,躬身湊近蔣義,壓低嗓音道:“別逼我把它塞你衣服裏。”


    蔣義整個人被邵煬包圍在課桌和牆麵的夾角中,兩人挨得極近,蔣義隨時都能感受到邵煬噴出的鼻息。邵煬剛嚼過口香糖,氣息裏都是口香糖遺留下來的清新甜膩的味道,挺好聞。


    但濕熱的氣息噴在蔣義臉上,還有一部分順著他的頸線吹到了他的耳根,他耳根熱得發燙。


    蔣義從小到大除了打架,沒跟人挨這麽近過。他一把推開邵煬,從邵煬掌心下抽出滿分卷,又塞迴了桌洞裏,沒好氣道:“知道了,你滾吧。”


    邵煬瞄了眼蔣義通紅的耳根,不得不說他是故意的,現在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滿意地笑了:“頭發剃得不錯。”


    把那雙誠實的耳朵露了出來。


    邵煬卡著語文老師進教室、上課鈴響起的時候往迴走,走前還趁著蔣義沒注意,伸出手快速摸了一把蔣義的頭頂。


    等蔣義反應過來時,邵煬已經坐迴了自己的位置上,他隻得暫且作罷。


    邵煬迴到座位上,手心還殘留著蔣義頭頂小短發帶來的毛毛刺刺的感覺,他鬼使神差地竟然覺得這種手感很好,摸一下都讓他腦子裏的神經顫了一顫。


    他還想再摸一次。


    蔣義不知道邵煬的想法,他正在聽課。


    語文課作為他稍微能聽懂一點的學科,他聽得格外認真。


    這一節語文課講的是莊子《逍遙遊》,其中好多字的意思他都不認識,甚至有的連字他都不認識,通篇讀下來給他的感覺是虛無縹緲的,他頓覺語文是個高大上的學科,凡人不配擁有。


    語文老師是一個快四十歲的、戴著無框眼睛的中年男人,叫何玉桓,也許是教語文的原因,何玉桓穿著一件淺灰色短布衫,身材清瘦,很有讀書人那種古樸典雅的氣質,說起話來也斯斯文文的,很受班裏女孩子們的喜愛。


    何玉桓上課喜歡點名同學起來迴答問題,喜歡就一個字的意思做很多延伸,然後讓同學迴答這個字在課文裏是什麽意思並且造句。


    蔣義很不幸被點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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