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陷。意識緩緩沉入光渦。


    少女在逐漸變白轉弱的意識中,閉上藍色眼睛微笑著。


    以往封印在她體內的「受詛魂魄」就此消滅,持有的「力量」則由一名少年——新的第四真祖繼承了。少女身為監視者的職責已經結束。


    她長久的睡眠並非沒有貢獻。


    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少女可以滿足地笑著邁向消失。


    少年肯定會忘記她吧。


    「宴席」既已舉行就得付出代價,成為新任第四真祖的少年亦不例外。他們將忘記少女的存在,忘記和少女共度的日子,忘記少女的姓名。然而,他們不會忘記曉凪沙的存在,因為現在的凪沙不再是第四真祖了。關於她的記憶會被保護,正如少年所希望的。


    自己實現了他的願望——少女對此感到自豪。


    剩下的就是消失在光芒中而已。


    是的,理應隻剩如此。然而——


    ——你真的覺得這樣好嗎?


    少女覺得有人這麽問。


    她默默搖頭。


    要說沒有不舍肯定是假的。


    她想在那座島上生活,想更靠近少年。光是那樣就好。


    ——那就照你希望的做吧……


    有人清楚地喚了少女。那聲音說,「你可以睡在我心裏喔」。


    在染白的視野中,有隻手伸向少女。


    那是黑發少女的手。


    兼具過去透視能力和靈媒素質,連第四真祖之力都容納得了的異能巫女——


    那隻手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走吧。古城哥在等你。


    這句誘惑的話語讓少女心動了。


    她無意識地迴握朝自己伸來的細細的手。


    沉陷的意識往上浮。


    到光芒中。再一次,迴到盛夏蔚藍的天空底下。


    於是兩人又合而為一。


    弦神島的舊東南地區沉沒是在兩周前,曉古城和奧蘿菈消滅「原初」後隔天的事。


    由於那裏原本就是預定拆除的廢棄區域,人工島管理公社要操作情報相當容易。他們說明隻是原定的拆除工程提早了,加上防止新型感染症擴散的正當理由,市民意外輕易接受了舊東南地區消滅的事實。


    盡管災情嚴重得令人工島沉沒,死傷人數奇跡似的少,是因為留在島上的人幾乎都成了假性吸血鬼。吸血鬼肉體具備的頑強及生命力,連那種大慘劇都撐得過。諷刺的是,這代表人們因為「焰光之宴」所帶來的吸血鬼感染症而得救了。


    和病發時相同,吸血鬼感染症的疫情一下子便趨緩,大部分患者都過迴原本平穩的日常生活。在他們當中,有許多人喪失了重要的記憶,不過當事人少有自覺,而且內心的空白遲早會填補起來。


    隻要有人能為他們填補——


    「唷,你醒啦,葳兒小姐……」


    這一天,矢瀨基樹來到人工島管理公社統轄的魔族專用醫療設施。


    與其說是醫院,實際上倒更類似研究所或實驗室。接近人體實驗的高風險,可以換來這裏所提供的實驗性超高度醫療技術——「魔族特區」才有如此聳動的設施。


    矢瀨聽說在這裏接受治療的患者過了兩周終於恢複意識,就帶著花束趕來了。


    「受不了,要我迴收霧化的吸血鬼,這種差事簡直不是人幹的。對於稍微能操縱氣流的寒酸能力者來說,負擔未免太重啦。」


    身穿睡衣的吸血鬼撐起上半身,坐在床上。或許是褐發大刀闊斧地剪短的關係,看得出教養良好的容貌顯得比之前年幼。


    也或許是她從以往背負的東西獲得解脫所致。


    矢瀨迴收了在「宴席」當晚身受重傷、連實體都保不住的葳兒蒂亞娜。而且,她被收容到這棟設施以後,曾在生死邊緣徘徊近十天左右。


    到最後救了她的,基本上並不是矢瀨或「魔族特區」的醫療技術,而是令人挺意外的一群人提供了協助。


    「哎,獅子王機關的鐵娘子對於利用你還是有點愧疚吧。讓你複活好像滿費工夫的喔,聽說還請某個真祖助了一臂之力。」


    矢瀨摸著刺蝟頭笑了。


    話雖如此,從獅子王機關的立場來看,這次發生的事件結果應該並不壞。盡管和原本希望的形式不同,他們的目的仍舊達成了。第四真祖誕生於日本,其力量從無人能駕馭的「受詛魂魄」身上易主,落到了普通高中生手裏。


    這樣一想,救個吸血鬼丫頭應該算便宜的賀禮了。


    「你……是誰……?」


    葳兒蒂亞娜抬起頭,看向挖苦地笑著的矢瀨。她眼裏浮現的是好比和陌生人見麵時,那種交雜著不安及戒心的目光。


    她不記得矢瀨了。


    「啊,對喔。『原初』的記憶榨取能力有造成影響……哎,依你的情況,就算記憶被連根鏟除也沒辦法……畢竟連盡可能避免和小奧奧接觸的我,記憶都少了一大塊。」


    「記憶?」


    葳兒蒂亞娜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現在的她應該幾乎沒有任何記憶。以往活著隻為了替家人報仇的她,泰半的記憶都和第四真祖連在一起。以此為據,記憶就被「原初」奪走了。


    不過,那應該並非全然不幸。


    失去記憶的她從第四真祖的詛咒中解脫了。失去的不會迴來,卻可以另外獲得新的。而且她已經有了歸宿。葳兒蒂亞娜自己並沒有發現,但其實還是有一群人等著她迴去。


    那比她原本擁有的東西渺小,但她沒有借助伯爵家的威名或者第四真祖之力,自己爭取到了那些東西。


    「我……是誰……?」


    葳兒蒂亞娜聲音微弱地問矢瀨。矢瀨賊笑著迴答。


    插在病房花瓶裏的大量花束並不是隻有矢瀨帶來的花。


    「你叫做葳兒蒂亞娜·卡爾雅納——魔族咖啡廳『獄魔館』人氣第一的秀逗女侍者。」


    矢瀨的迴答讓她一瞬間失措般蹙眉,然後有些別扭地露出好氣又好笑的臉。


    弦神島映在病房窗口的天空一片蔚藍。


    曾經停止的時光又緩緩開始流動。


    時間來到現在——


    曉古城在病房床上醒了。


    病房內說不出的眼熟,大概是在mar附屬醫院裏麵。由於他來探望過住院的凪沙好幾次,對建築物的氣氛格外熟悉。


    隻不過,古城並非躺在凪沙住的那種單人房,而是一般患者用的大房間。


    或許這間病房平時沒人使用,空氣中有些塵埃的感覺。


    照這情況來看,古城並沒有住院,單純是隨便找了個空房間讓他躺到醒來而已。這麽說來,古城記得有人說過,在擊退來襲的第三真祖之後,他和淺蔥就昏倒了。


    擺在病房裏的床有四張,躺著的隻有古城。


    不過病房裏還有另一個穿著皺巴巴白衣的女性身影。


    「哼哼……你醒啦,古城?」


    哼著歌迴頭的,是個嘴裏叼了冰棒棍、一臉愛困的女性。古城的母親曉深森。


    「這裏是?」


    你好歹也是醫生,不要在病人的病房裏吃冰棒啦——古城煩躁地反問。深森卻沒有將兒子的不滿當作一迴事,明目張膽地坐到空床上。


    「你們來mar(我這裏)時剛好打了雷,你記得嗎?」


    「……打雷?」


    「所以你好像嚇得昏倒了。反正沒受什麽重傷,等冷靜下來就可以迴家了喔。」


    「…………」


    古城瞪著笑眯眯的深森,然後將視線轉向窗外。


    第三真祖「混沌皇女」使用的眷獸是巨大雷雲的模樣。要堅稱mar的醫療大樓是遭到雷擊摧毀,大概也還說得過去。隻要竄改自己公司製造的警備器記錄,就不會留下任何證據,事件將徹底被掩蓋,等於什麽也沒發生。


    「地下的那具『棺材』是什麽?為什麽那個會在mar這裏?」


    「哦……你看到那個了啊。」


    深森貌似困擾地挑眉,莫名可愛的表情感覺不像過了三十歲而且有小孩的人。


    「其實呢,古城,那是外星人的遺體。我們受了北美聯盟(nau)的委托,正在幫忙秘密調查從失事ufo迴收過來的東西——」


    「騙誰啊!」


    原本想認真聽母親說明的古城,翻桌似的把毛毯甩到一邊大喊。哎呀,好精采的反應……深森佩服地說。


    「正常來說,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打哈哈嗎!我並不是什麽離譜的謊話都會信啦!」


    「那位公主啊,是在地中海遺跡發掘出的『天部』遺產喔。由人工島管理公社委托mar管


    理,而且也有簽下正式契約書喔。」


    「唔……」


    古城從深森的說明中找不出頭緒反駁,就沉默下來了。仔細一想,他完全沒有那具冰棺曾遭到破壞,讓睡美人(奧蘿菈)跑到外頭的證據。畢竟和奧蘿菈見過麵的人都已失去記憶,「棺材」也和運來時一樣擺在原本的地方。


    「你……知道多少事情?」


    古城瞪著母親質疑。深森是完全明白古城的真麵目還裝成不知情,或是也失憶了呢——古城不懂她的想法。


    「嗯,你在問什麽呢?」


    深森從冰盒裏拿出新的冰棒,然後含到嘴裏。看她一臉幸福的樣子,古城開始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


    不管深森和牙城抱著什麽想法,隻有一點是可以明確肯定的。


    那就是他們都在設法救凪沙。這一點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改變,既然如此,目前就維持這樣吧。再說古城自己同樣有事瞞著父母,隻有他抱怨,說起來大概不太公平。


    「哎……今天的事很不好收拾呢。我也許又會有一陣子迴不了家,凪沙就拜托你嘍。」


    「嗯。雖然我不太清楚狀況,你也別太操勞,畢竟都有年紀了。」


    古城仰望著起身的母親,有些壞心眼地迴答。哼——深森受傷似的噘起嘴,接著就將某個東西遞到古城麵前。


    是凍得硬梆梆的半透明冰塊。


    「……要不要吃冰?」


    她惡作劇般眯著眼睛問。古城無奈地苦笑,然後收下。


    「——古城哥!」


    後來沒過多久,母親前腳走,凪沙後腳就來到病房。


    她穿的不是製服,而是體育服。這麽說來,凪沙在學校昏倒是在體育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醫院和體育服並不搭調,感覺有點逗趣。


    「凪沙……你的身體不要緊嗎?」


    「咦!你怎麽露出那麽擔心的表情?我很久沒有昏倒,所以自己也嚇了一跳,不過和平常一樣隻是貧血喔。我已經稍微打了點滴,之後還會再檢查一次,醫生說要是沒問題就可以迴家了……等等,古城哥,你的製服沾到血了!怎麽了?這是怎麽迴事?是因為剛才打雷的關係嗎!」


    凪沙和平常一樣連珠炮似的嚷嚷著。


    古城無言地起身,緊緊抱住了妹妹。嬌小身軀纖瘦且帶著稚氣。然而,他感受到確實存在的體溫而放心。


    凪沙平安無事。古城他們——古城和「她」賭命保護的人,確實在這裏。


    「欸……欸,古城哥,你到底怎麽了!打雷的關係嗎?剛才打雷有那麽恐怖嗎!」


    古城唐突的舉動讓凪沙有些慌張,但她看起來並不排斥,單純隻是害羞而已吧。


    不過,她問到一半似乎就放棄追究了,隻是苦笑著把手伸到古城背後拍拍安撫他。


    「哎唷,真拿你沒辦法。大家都在看耶。」


    「……大家?」


    古城對凪沙的話感到困惑,就將視線轉向病房入口。


    兩個穿製服的少女站在那裏。一個是背著黑色吉他盒的國中部轉學生,另一個則是發型格外亮眼的同學。


    「這裏有戀妹控耶……」


    淺蔥半眯著眼看了摟著凪沙的古城,並且念了一句。


    旁邊的雪菜依舊麵無表情,語氣頗為平板地表示同意。


    「學長真是個無可救藥的戀妹控。」


    「什……不……不對吧!我沒有那種意思,這是感人的重逢場麵!來這裏以前出了一堆狀況,所以我才有這種反應啦!」


    古城連忙放開妹妹。解脫的凪沙盡管害羞得臉紅,還是喜形於色地仰望著古城微笑。


    「那人家要迴診察室了喔。深森媽媽說迴程會開車載我。」


    「是喔……那麽,我們幾個要先迴家嘍。」


    「嗯。雪菜,謝謝你陪我。淺蔥,也謝謝你過來探望。古城哥就拜托你們兩個嘍!」


    凪沙依序握了雪菜她們的手,接著就匆忙地離開病房,看上去就像一隻動個不停的可愛小動物。


    雪菜目送她的背影,臉色溫柔地笑著說:


    「凪沙很可愛呢。」


    「就是啊。看她那樣,我也能理解古城變成戀妹控的原因了。」


    「都說我不是了嘛。」


    淺蔥感慨的嘀咕使得古城不耐煩地對她齜牙咧嘴。這倒難說吧——雪菜用一副完全不信任的態度看著古城。


    「可是,凪沙平安真的太好了。」


    「對啊……要說的話,這次差點沒命的反而是我們……」


    古城望著破壞痕跡明顯的醫療大樓,無力地歎息。


    接著他開始準備迴家。


    確認過凪沙平安,有關「冰棺」的謎也解開了。古城今天隻想盡早離開這裏,這是他的真心話。


    「所以你的記憶恢複了嗎?學長——?」


    在離開醫院前往車站的路上,雪菜忽然問了一句。


    古城有些訝異地看了走在右邊的雪菜。


    「……那果然不是夢啊,在監獄結界發生的事。」


    「是的。」


    雪菜對古城說的話點點頭。


    時間是晚上八點多。從古城等人在mar昏倒,隻經過了三個多小時。


    但古城等人在監獄結界度過的時間,比那來得更長。所以他之前才會懷疑,那些內容會不會全部都是夢。


    不過要提到這一點,監獄結界本身其實就是存在於南宮那月夢中的空間。


    即使時間的流逝方式和現實世界不同,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可是那也代表,古城在夢中體驗的事件全都是現實。


    在夢中見到的人,以及他們的死,都是過去實際發生在這座島上的事情——


    「我能想起來的部分比以前多,不過坦白講在心情上不太希望想起來。而且我覺得好像還漏了重要的部分。」


    古城緊緊握拳,自言自語似的嘀咕。


    留在腦海裏的隻有片段的零碎記憶。他現在不確定那些是否全是事實,也沒有真實感。


    然而,那些零碎記憶強烈動搖了古城的情緒,這一點依舊是事實。


    或許遲早有一天,他會將那些情緒當成自己的好好消化。不過現在還不行。那就像尖銳的玻璃,光是碰觸就會讓內心淌血。


    「被迫審視過去的自己,對精神會有一點打擊耶。感覺像聽阿姨之類的親戚聊小時候的迴憶聊個沒完。」


    淺蔥語氣煩躁地對古城的意見表示讚同。


    她跟著體驗的記憶未必和古城一樣。可是,她肯定也有自己的傷痛及苦惱。經曆過那樣的時光,才有現在的古城和淺蔥站在這個地方。


    「……姬柊,你沒有受影響嗎?」


    古城忽然對雪菜好像不曾參與的態度感到疑惑,就問了一聲。


    於是雪菜有些困擾地別開視線說:


    「因為我並沒有被算在魔導書生效的對象裏麵。預定要讓我參與的記憶共享,也因為其他因素失敗了。」


    「咦?是喔?」


    「搞什麽嘛……好詐。」


    淺蔥和古城怨恨地盯著雪菜,就好像隻有自己過去的糗事被爆出來。他們一想到這裏,心裏就不太舒坦。


    「不過,完全不知道學長以前發生過的事,我也覺得挺落寞的。」


    雪菜隨口咕噥。


    唔——耳尖的淺蔥聽到這句話,一臉嚴肅地起了戒心。


    於是雪菜像是察覺自己失言,有些慌張地改口:


    「我……我的意思是,這樣也許會對監視任務造成不便啦。」


    我想也是——古城疲倦地發出歎息。


    「又沒關係。反正你來到這座島上以後的事情,我都記得很清楚。」


    自從雪菜來到弦神島以後約三個月期間,古城好幾次遇到要命的狀況,仍設法熬了過來。雪菜在這段期間一直都在他身邊,即使想忘也忘不了。盡管古城是這個意思——


    「對呢,學長說得對。」


    雪菜卻莫名芳心大悅,微微對他點頭。


    而另一方麵,淺蔥有些不是滋味地鼓著一邊的腮幫子問:


    「對了古城,有件事我要問你。」


    「什麽事?」


    「結果,你是怎麽想奧蘿菈的?」


    淺蔥的問題就像抵在喉嚨上的一把刀,讓古城嗆得猛咳。


    即使淺蔥不清楚事情的細節,過去還是和奧蘿菈見過幾次麵。既然她也跟著體驗了過去的經曆,肯定會迴想起那些。或許淺蔥就是覺得現在可以問問看當時說不出口的問題。


    「想……想什麽啊……?」


    「你喜歡她嗎?」


    古城被淺蔥直盯著


    ,覺得自己仿佛沒了退路。他若無其事地試圖轉開視線,這下子卻又和凝視著他的雪菜對上眼。


    古城汗流浹背。現在無論怎麽迴答,感覺都無法讓她們接受。


    就在古城被逼得無路可逃時,有一張傳單忽然被遞到他的麵前。


    在交叉路口發傳單的,是個穿晚禮服配黑披風,模樣奇特的男登錄魔族。傳單上寫著咖啡廳的開幕兩周年紀念活動,還附了挺劃算的套餐優惠券。古城對店名有印象,不過這在這個節骨眼並不構成問題。


    「啊,對喔,我餓了。我們去吃點什麽吧。看嘛,還有附優惠券耶!」


    他把傳單當救星似的舉到麵前,硬裝出開朗的口氣。


    淺蔥和雪菜傻眼地看著這樣的古城,一起歎了氣。


    「哎,反正我也猜到會這樣就是了。」


    「對呀——」


    兩個少女看著彼此的臉,同時像共犯似的笑了出來。


    繼承第四真祖名諱的少年抱著無法化作言語的情感,再次迴歸日常。


    閃耀的青白色月光靜靜地照著他與同伴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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