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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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校:朱月


    「唿……啊……」


    純白陽光籠罩全身,讓曉古城發出苦悶呻吟。


    燦爛奪目的灼人日光射入敞開的窗戶。橘色晨曦灑下強烈紫外線,同時也照亮了橫躺的古城臉龐。


    即使秋天快結束了,從這座亞熱帶都市仰望的陽光之強仍幾乎沒有消退。


    這裏是「魔族特區」弦神市。位於太平洋正中央,浮在東京南方海上三百三十公裏處的人工島——盛夏永無止盡的城市。


    「好熱……要烤焦了……」


    古城一邊在床上掙紮扭動一邊慢吞吞地睜開眼。


    淚濕模糊的視野中能看到自己房裏的熟悉景象,以及站在那裏的嬌小人影。


    在製服上披了灰色粗呢大衣的國中女生。


    束短的長發為她帶來活潑形象。大眼睛讓人印象深刻,一看就知道是表情豐富的少女。


    「早安,古城哥!你醒了嗎?」


    妹妹曉凪沙探視古城剛起床的臉,開朗地問了一聲。平時就有些聒噪的她,今天帶著比平時更加愉快的神情。


    她熟練地陸續拉開房裏的窗簾,然後扯掉古城蓋在頭上的毯子。古城虛弱地歎了氣,認命似的緩緩起身。


    「被陽光這樣直射在身上,不醒也得醒啦……」


    古城撥了撥睡亂的劉海,無奈地歎息。


    時間剛過早上六點,對早上起不來的古城而言等於是深夜的時間。被人挖起床的混亂和困意,讓腦袋裏像生了鏽一樣無法運作。


    凪沙望著古城那模樣,貌似傻眼地苦笑著說:


    「你很誇張耶。這年頭就算是吸血鬼,曬個太陽也不痛不癢啦。」


    「……好像也不盡然喔。」


    「嗯?」


    「呃,沒事。」


    古城從一臉納悶的凪沙麵前別開目光,恨恨地望向窗邊。


    窗外是整片清澄的藍天,平靜無波的海麵反射著晨曦,顯得白亮耀眼。對夜行性的吸血鬼來說,這種環境實在不好受,哪怕是世界最強吸血鬼也一樣。


    「不講那些了,有什麽事情嗎?這個時間還可以多睡一下吧。」


    古城說著又確認時鍾。離上學時間還早,應該最少可以拖個十五分鍾,有覺悟用衝的去車站就能多睡三十分鍾。想到失去的睡眠時間有多寶貴,古城話裏透著不悅。


    凪沙卻毫不內疚地微笑,臉頰還泛著一絲紅暈。


    「嗯,有點事。趁現在有機會,我想讓古城哥第一個看。」


    「讓我看?是要看什麽?」


    古城抬頭看著當場轉起圈子的凪沙,困惑地反問。


    瞬時間,凪沙的表情僵住了。


    「難道說……你看不出來?」


    「嗯。」


    被她用無情的目光瞪著,古城不禁聳肩。


    凪沙生氣似的鼓著臉,大大地張開雙手威嚇。


    「當!」


    「……啥?」


    歪著頭的古城被凪沙粗魯地用身體撞在肩膀。和輕盈的她撞在一起衝擊並不大,但是被粗呢大衣的扣子頂到還滿痛的。


    「當當!當當當當~~!」


    「這……這是在幹嘛?」


    「唔~~類似……時裝走秀?」


    「呃,你配那種音效才不叫走秀吧?」


    古城擋下凪沙的攻擊,傷腦筋地歎氣。接著有些介意地蹙著眉心想——時裝走秀……?


    「對了,你那件大衣是怎麽搞的?為什麽要……」


    為什麽要穿成那種悶熱模樣——差點問出口的他連忙把話吞了迴去。因為他發現妹妹望著自己的眼睛,已經期待得閃閃發亮。


    「合適嗎?合適嗎?」


    凪沙蠢蠢欲動地探出身子,等著古城迴答。


    古城稍稍被她的氣勢嚇到,但還是生硬地點了頭。


    「唔……合適啊。滿可愛的嘛。」


    凪沙放心似的捂了捂胸口,嘴上笑意盈然。


    「是嗎?嘿嘿嘿……我訂的東西昨天終於送來了。這種衣服我之前就想穿了耶,而且內襯的圖案也很可愛。下擺的長度是重點喔,勉強能遮住製服裙子,底下感覺像隻有褲襪對吧?不過這意外便宜耶,西倫巴底名牌的副線品牌,是淺蔥介紹給我的~~」


    「喔。」


    古城不太清楚凪沙在說什麽,但他隨口應了聲。話挺多是這個能幹的妹妹為數稀少的缺點之一。


    「不過,為什麽要買大衣?還沒到那種季節吧……?」


    等快嘴快舌的凪沙停歇,古城才提出單純的疑問。


    弦神島氣候溫暖,即使在盛冬也鮮少需要厚大衣。實際上,穿著大衣的凪沙已經汗流浹背了。


    不過,她反而驚訝地望著古城。


    「你在說什麽啊?已經十一月了喔。本島很冷的,快要冬天了耶。」


    「本島當然是那樣沒錯啦。」


    「唉唷……古城哥,你好糟糕耶。去年的事情你都忘了嗎?」


    凪沙說著傻眼似的歎了氣。


    「去年的事……?」


    古城扶額摸索著模糊的記憶。一年前的話,古城當時和現在的凪沙同學年——國中部三年級。那是他接下「第四真祖」這個荒謬頭銜以前的事。


    要說那時候有什麽活動——


    「該不會是國中部的教育旅行?」


    「與其說是教育旅行,應該叫外宿研修才對啦。」


    凪沙有點遺憾地微微吐舌。


    彩海學園國中部的外宿研修,是旨在讓平時和外界隔絕的「魔族特區」學生參觀普通社會麵貌的旅行活動。目的地並非觀光名勝,而是以政府機構和工廠為主,也幾乎沒有自由活動的時間。


    即使如此,國中生對這種能與同學外宿旅行的活動沒道理不期待。


    「好久沒迴本島了耶,小學以來就沒迴去過。古城哥偶爾會在社團比賽時迴去就是了,好詐喔。」


    「也沒那麽好玩啦……」


    古城皺著臉迴嘴。畢竟從弦神島到本州,搭船也要花十一個小時。


    弱小體育社團的預算不多,住的房間自然是最便宜的二等船艙。花上半天時間抵達比賽會場後,比完籃球賽就直接到港口,再搭船搖搖晃晃迴島上,然後一覺也沒睡就去上學——古城參加的就是如此操勞的遠征,感覺並沒有值得豔羨的要素。和那個相比,古城記得國中部的外宿研修要悠哉許多。


    「哎,那就等我帶禮物迴來吧。」


    凪沙看古城笑得像是在迴憶往事,就略顯得意地表示會買土產。


    「我會期待啦。好了,就這樣。」


    沒事情了吧——古城揮揮手趕走凪沙,然後又倒在床上。為了躲避直射的陽光,他鑽到床單底下。


    「喂,不要睡啦!」


    凪沙連忙想拉這樣的古城下床。古城拚命閃躲她的攻勢,同時茫然地在腦海角落想著別的少女。


    古城想的是那個自稱第四真祖的監視者,還總是跟進跟出纏著他的國中部學生。


    對方去島外參加外宿研修的期間,當然就無法監視他了。


    姬柊打算怎麽辦呢——?


    人工島北區第六層——


    那座建築蓋在全年不見陽光的地下深層研究所街。


    一棟有點髒的灰色矮樓。


    所有窗口都被鐵板封住,出入口圍著刺絲網,在旁人看來隻是棟廢棄樓房。


    然而,換成對魔法有涉獵的人,應該就會發現樓房四周布下的重重結界——效果強得讓普通人連接近都沒辦法的驅人結界。


    樓房的所有者其實是「魔族特區」的管理者——人工島管理公社。他們用這座隔離設施藏匿並保護另有隱情的未登錄魔族,或透過司法交易獲得協助的罪犯。


    基於其性質,該類設施的內部警備都森嚴得有如監獄。由裝備槍械的警衛二十四小時戒備,杜絕外人入侵。


    狂暴雷雨般的槍聲響起,打破了那棟隔離設施的寂靜。


    警衛持衝鋒槍發射的槍彈驚心震耳,穿鑿樓房內壁。


    槍擊隻持續短瞬,取而代之響徹周遭的是駭人哀號。


    不久,迴歸寂靜的建築物走廊上僅剩一人份的腳步聲。


    那不是警衛的鞋聲。證據在於以魔法封鎖的走廊分隔牆,傳出了被人強行扒開的動靜。將警衛全數殲滅的入侵者正朝著設施的最內部逼近。


    不消幾時,入侵者就破除最後一道分隔牆現出身影。


    是個


    消瘦的年輕男性。


    身披純白鬥篷大衣,襯衫及帽子是紅白格紋,左手則拿著附骷髏刻飾的銀色手杖。來者是個氣質像魔術師一樣可疑的青年。


    他將手湊到帽緣,緩緩地環顧四周。


    隔離設施的最內部竟然有一間近未來的實驗室。那裏備有最尖端的分析裝置,是研究魔導技術的辦公處。


    辦公處裏站著幾具充當助手的機械人偶,以及一名男子。


    那是個麵容陰鬱,令人聯想到聖職者的中年男性。


    「——你那樣敲門,會不會粗魯了些?」


    男子麵無表情地望著被撕裂的分隔牆,問得和緩平靜。


    聽了那飽含諷刺的幽默台詞,魔術師裝扮的青年露出苦笑。


    「會嗎?畢竟我受到了意外莽撞的歡迎呢。」


    青年說得像個使壞的小孩,然後隨興地張開右手。


    原本握在他手裏的小小金屬塊落到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那是對付魔族用的銀銥合金子彈,應該有四、五十枚。即使被眾多警衛用那子彈掃射,青年依舊安然走到了這裏。


    「你是葉瀨賢生,對吧?魔導產業大國阿爾迪基亞的前宮廷魔導技師。我記得你發表過有關靈能物質變換的論文,那是劃時代的主意,光專利費就賺了不少吧?」


    微笑得毫無顧慮的青年繼續說道。


    葉瀨賢生絲毫不動眉頭,朝來路不明的入侵者反問:


    「看上去,你倒不像是來談生意的。」


    「哎,對啊。我想要的並不是錢。」


    青年冷酷地眯眼望向葉瀨賢生。


    「迎接你的那些警衛怎麽了?」


    「我沒殺他們喔。雖然算不算活著就難說了。」


    青年迴頭看向背後的通道,不負責任地撂了一句。


    通道上有五名警衛,全都站著失去了意識。他們並無明顯外傷也沒有出血跡象,卻保持著舉槍的姿勢,結凍似的一動也不動。那些人從製服縫隙露出的肌膚透著一層灰黑色的金屬光澤,與雕像幾無差異。


    「真是的,靠那種程度的士兵就想攔我,也太可笑了。坦白講,你在分隔牆布下的結界還比較棘手。」


    「原來如此……你是煉金術師啊……」


    葉瀨賢生望著那些被活活化成金屬雕像的警衛低語。


    青年則露出有些得意的神情,恭敬地鞠躬。


    「我屬於還在修行的晚輩就是了。我叫做汞,天塚汞。」


    「kou amatsuka嗎……記得在妮娜·亞迪拉德的弟子中,有個男的就叫這名字。」


    「厲害,這樣談起來就快了。」


    自稱天塚的青年貌似佩服地揚起薄薄嘴唇。


    「既然如此,你也明白我來這裏的理由吧——請把老師的遺物交給我。」


    「你是指什麽?」


    葉瀨賢生冷冷問道。天塚的唇憤怒得扭曲。


    「別裝蒜,我要的是你五年前封印的『靈血』心髒。那原本就該歸我,把東西還來。」


    即使麵對火焰般的殺氣,葉瀨賢生仍不改表情。


    「抱歉,那我辦不到。你要是亞迪拉德的弟子,不就該明白個中因素?」


    「我對你說的因素沒興趣!」


    天塚激動地大吼。


    同時他全身散發出兇猛詭異的魔力波動,以及刺耳的高周波。


    唿應其振動,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微微的迴響。結果,聲音是源自研究室內部的保管庫。遭到封印的魔導器正與天塚的魔力產生共鳴。


    「看吧,我找到了。」


    笑得猙獰的天塚說道。


    「我應該說過,我不會交給你。」


    葉瀨賢生低喃著,用指尖在虛空中畫了一道小型魔法陣。


    將須臾生命注入石偶中,借此催生忠實奴仆的傀儡創造魔法。那魔法一發動,隨即有槍彈從背後射向天塚。


    那些警衛被煉金術變成了金屬。葉瀨賢生用魔法將他們化作雕像的肉體轉變成聽命於他的石像怪,然後對青年煉金術師發動攻擊。


    理應不會動的眾多雕像展開奇襲,讓天塚無從躲避。


    正麵挨中無數槍彈使他的白色大衣破得稀爛。


    即使如此,青年還是笑著,嘲弄對方似的持續笑著。


    「果然名不虛傳。魔力遭到封鎖卻還能使出這種魔法啊——」


    被青年煉金術師點破,葉瀨賢生臉孔扭曲。


    身為被拘押的罪犯,葉瀨賢生的魔力已被人工島管理公社嚴加設限。現在的他無法使用自己身為魔導技師的原有魔力。


    「不過,很可惜。這種程度殺不了我。」


    「唔……!」


    天塚揮起右臂,從他袖口迸現的是帶有黏性的黑銀色液體。


    如鞭子般伸展變長的那些液體瞬時構成一道銳利的鋒刃,掃過了化為石像怪的雕像胴體,並且朝失去仆從的葉瀨賢生斜肩砍下。


    傷口自肩頭裂開到心髒的魔導技師,當場不發聲響地濺血倒下。


    「你做了不智的判斷。明明把東西乖乖交出來,就不用受皮肉之苦。」


    天塚不屑地俯望倒地的葉瀨賢生,然後走向研究室內部。


    他那裸露出來的右臂裹著一層黏糊發亮的液態金屬。


    不對,那並不是被液體裹著。他的右臂本身就是金屬,如水銀般流動的黑銀色液態金屬擬態成了人類的右臂。


    「『賢者靈血(wiseman''s blood)』……這樣嗎……當時摧毀亞迪拉德修道院的是……」


    葉瀨賢生察覺到天塚的右臂,痛苦地嘀咕。


    煉金術師並未迴答他的質疑,隻是用滿懷憎惡的眼神笑著。


    「抱歉。這次我非得討迴被師父奪走的另一半身體。」


    天塚好比撕紙似的輕鬆扒開了厚實的金屬保管庫。


    煉金術師能將金屬的構成分子操控自如。無論多硬的合金,被他的手一碰,都會變得比鋁箔更脆弱。


    接著天塚從保管庫中取出的是個直徑約十五公分的球體——色澤清澈的深紅色寶石。天塚透著光確認過那顆寶石以後,貌似滿足地露出微笑。


    手杖觸地的聲響一陣又一陣,青年煉金術師離去了。


    葉瀨賢生聽著腳步聲遠離,嘴唇顫抖著編織出話語。


    依然躺於血泊中的他像是在請求寬恕,隻喚了一聲女兒的名字——


    「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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