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澤被莫蘭從太子府上給攆走了之後沒辦法,覺得事情還是得通報給姬南的,畢竟事關重大,關係到明日的花宴,所以大熱天的,寧澤又趕赴到了納蘭且賀所在的公館。


    這次寧澤也不想進去找人了,直接就是讓人把姬南叫出來,說是有話要對他說。


    而原本在屋中與納蘭且賀相談甚歡的姬南在聽到侍從稟報,說是寧澤在外麵有急事找他之後,不得已隻得戀戀不舍的讓納蘭且賀的稍微等他一會兒,等他問清楚了是怎麽迴事之後,他再迴來,兩人接著繼續說。


    今日上午的時候原本雲層厚,稍顯黃烏,但是到了下午的時候便是撥開雲霧見日明了。


    日頭大的很,懸掛在人的頭頂上跟掛了個開水壺似的,隨時有倒下來灑下來的可能,真的把人給曬個半死。


    饒是寧澤再耐得住曬,也經不起這麽曬,來迴奔波跑的大汗淋漓,又不是坐在馬車裏,但是即便是坐在馬車裏也是悶的慌,總之,不出來為妙。


    “寧澤?你怎麽過來了?你肯定去過我府上了吧?不然怎麽知道在此處?”姬南出了門,麵前的日光有些刺眼,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寧澤看在他的眼裏也是黑亮一片,隻能看得見人影,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不必了,我來是想同你說,明日花宴,你還得再請位幾位太醫過來,尤其不能漏了那位姓呂的太醫。”因為姬南走了過來,離開寧澤的位置很近,所以寧澤隻是微微彎下了腰,然後靠近姬南的耳朵邊說道。


    姬南聽了微微一愣,然後思索了一番反應了過來,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寧澤的肩膀,示意這件事他會立馬著手去辦的。


    “如此,那我先走一步了。”寧澤衝著姬南抱拳,然後勒起韁繩準備轉變方向離開。


    “誒?你去哪兒?瞧著滿頭大汗,不若跟我一道去公館裏休息休息,我瞧著納蘭且賀還不錯,聊起來挺健談的。”


    “嗯,不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就不耽誤你了。”寧澤拿衣袖輕輕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抿著唇,試圖緩和臉上有些稍微焦躁的心情,但是他這種嚐試在反光的姬南眼前卻看不出來有多大區別,隻當是寧澤被太陽曬得皺著眉頭罷了。


    “如此,那便不攔著你了。”旁邊的侍從看著寧澤王爺曬得不輕的模樣,適時的送上了一碗涼茶給解渴。姬南接了過來遞給他,示意他喝了再走。


    姬南也沒覺得有什麽好拒絕的,然後就接了過來一飲而盡,順手再把茶碗還給姬南,然後頭也不迴的就走了。姬南看著他匆忙離去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奇,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兒啊?


    想了一會兒沒想通,姬南聳了聳肩,然後迴到了公館裏麵,繼續去跟納蘭且賀聊天。


    他發現這個滇國納蘭且賀還真的挺健談的,說話也是風趣幽默,如果不是先前他的所作所為,姬南或許覺得可以跟他成為朋友也是說不定的……


    婉然苑裏


    七月流火,八月流什麽?八月金桂飄香。九月呢?九月小麥黃?


    齊舒手裏拿著團扇,躺在房子外麵涼亭裏的躺椅上,目之所及便是假山小池塘,還有那彎曲的迴廊,佇立大人模樣的鬆柏冬青。


    下午有些熱了,齊舒沒有在房間裏多待,想著出來乘涼吹吹風。


    麵前的小池塘裏不僅有荷花,還有各色的鯉魚,不過這些鯉魚暫時都遊弋在圓圓的荷葉下,它們也怕熱,粉的白的荷花散發著獨有的氣息。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齊舒想起那天在王府裏看的荷花,相比較她院子裏這方小池子,與之相比確實顯得格局有些小了,但是轉念一想,這又是自己的獨有的一方小小天地,便是有覺得也是心滿意足的。


    這天地之大,有些人四海為家,有些人落地生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時常會覺得這天地之間並沒有容得下自己的地方,每次倚扶著看門外看即將墜落的斜陽,心裏總是會陡然升起各種各樣的失落感來。


    齊舒總覺是不是自己太過閑愁的緣故,畢竟清閑了,人就容易發愁,無事可做、無話可說、無人可想、便是格外的有些折磨人了。


    不知道後來寧澤有沒有去找邱太醫?


    或許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堂堂廣寒王怎麽會想不到她所想到的東西,依靠他自己的人脈在宮裏肯定也有相熟悉的太醫吧?畢竟邱太醫已經退下來了,再說了,也用不到吧。


    好煩,為什麽會多此一舉做不必要的事情呢?要是被他給誤會了該怎麽辦呢?


    但是怎麽著這件事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齊舒已經被自己的舉動搞得無比煩躁了,被打發離她遠遠的墨竹和綠橘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看著自家小姐焦躁的模樣,也有些疑惑不解。


    “就不應該這麽做的!!”齊舒忍不住揮了揮拳頭,然後低聲尖銳激動的喊道。


    “就不應該如何做?”寧澤的聲音忽然跑進了齊舒的耳朵裏,齊舒忍不住渾身一哆嗦,將手中的團扇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寧澤不知道是從哪裏蹦了出來,麵色有些疲憊,臉上汗津津的,嘴唇也有些發白幹燥。


    他很累,酷暑使得他有些頭昏目眩,在大日頭裏奔波久了,使得寧澤覺得腦袋都昏沉沉的,十分難受。


    看到齊舒躺在躺椅上,不知道怎麽想的,心念一動,就將她給拎了起來,然後將齊舒給拉到了自己的懷裏,箍住不許動,齊舒驚惶不已,為寧澤大膽出格的舉動。


    “我就抱一會兒。”寧澤低低地說道,他的確是有些乏了,雖然陛下說他的公務都交給左右丞相處理,但是真的要全部交接到他們的手上,別說,寧澤還真的有些放心不下,於是昨夜又是看了不少的公文。


    齊舒覺得此時的動作有些尷尬,寧澤躺在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而她自己子則是被他的胳膊牢牢的鎖住了,以至於她現在就是躺倒在她的身上而已。


    但是聽寧澤的聲音好像很疲憊,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齊舒自然就是僵著身子不敢動,一直就那麽側窩著。


    大約是齊舒沒有動讓寧澤給放下心來,微風將小池裏夾帶著清新水汽蓮花的香味送到寧澤的鼻尖,聞的隻覺的神清氣爽,十分舒宜,以至於他竟然睡了過去。


    齊舒的身子有些冷,夏日裏誰的手心不是滾燙的?但是齊舒不是,手製住她的時候,在寧澤的腦袋裏麵隻能想到冰肌玉骨這個詞,雖是形容人的氣質,但是齊舒身上卻恰到好處。


    被困著不能動的時候,齊舒腦袋裏想的隻有如果被人發現了,這要怎麽解釋?好在她先一步已經把人給打發走了,所以現在的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外人以為正在獨處的齊舒。


    約莫睡了不到半個時辰。


    寧澤淺淺平緩的唿吸聲有所異變的時候,齊舒自然是感覺到他醒來了。


    他的雙手極其自然的從齊舒的胳膊處伸到了齊舒的腰際處,然後將她輕輕往他這邊挪了挪,自己則是再往後退一退。手沒有收迴來。


    這樣,兩個人都是側臥著身子的狀態,寧澤微微低下頭,然後將下巴搭在齊舒的肩膀上,很是享受的眯了眯眼。


    如此曖昧的情形下,教齊舒實在是說不出那種王爺請自重的話。但是她又不得不說,以免寧澤做出更加過分的舉動。


    “以前你總是不願意讓我靠近你,不,應該是說你不願意任何像我這樣的靠近你,打擾你。”寧澤的聲音有著淺淺的鼻音還有淡淡的沙啞,這是剛睡醒來的緣故。


    “剛開始,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畢竟你都要嫁人了,我就不瞎想你了。”


    “……”那王爺為何不能繼續保持呢?


    低低地傻笑了一陣:“其實我覺得現在能夠這樣抱著你就挺好,隻是你我。”寧澤的臉蹭了蹭齊舒後背上的衣服,今天齊舒穿的淺粉色的衣裙,十分的清新。


    “都是汗。”齊舒不滿道。


    “這你都要跟我計較?!我那狐裘不是都抵押給你了嗎?”寧澤語氣有些誇張的說道。


    齊舒沒有迴答他,兩隻精巧的小耳朵也染上了緋紅,微微有些發燙。


    “有些累了呢。”


    “……”齊舒不知道寧澤說的這個累是什麽累,是身體上的疲累,還是遇到什麽事情了覺著心累還是怎麽的的了。


    “你嫁給我好不好?”寧澤很是平淡的語氣,有些低沉。


    感覺到他的鼻尖抵在自己的肩背上,聲音有些壓抑,應當是低著頭說的。


    “因為你遇不見比我更喜歡你的人了,阿舒,你還在猶豫什麽呢?”寧澤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多,但有關齊舒的事情卻占了很大一部分。


    “我知你喜冬天,我知你喜竹,我知你愛蘇辛之詞,我知你偏愛偏安一隅,我知你心向天下終生疾苦之事,我知你不願一心錯付,我知你空有滿腔熱血無處施展才華,我皆是知,我懂你,喜你,愛護你,可是為何你不願意?”


    齊舒聽到寧澤這樣的話,心裏也是哽塞難受,吐不出來的那種,但是,但是,其實有時候,也許隻是差了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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