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片刻,我與仙尊說幾句話便走。”


    南靈歌說完便走向風華忌,也不知說了什麽便一同轉身而去。


    “哎……”


    赤淆皺著眉喚了一聲,那兩人已經走入濃霧中不見了。


    他有心想追,卻也知道追進濃霧中便隻有被困的份,於是便氣鼓鼓的站在原地等著。


    好在南靈歌沒讓他等多久,也就在他快把自己氣炸的時候,南靈歌施施然拎著扼靈從濃霧中走了出來。


    “走吧。”


    南靈歌一個溫柔淺笑,赤淆滿肚子怨氣立時便煙消雲散。


    因為他被凍了太久,一時半刻身子沒辦法恢複,南靈歌便挽上了他的臂,免得他總走斜路。


    這麽一來赤淆便覺心花怒放,卻還是板著臉道:“你怎麽突然之間這麽聽話,肯與我乖乖迴去?”


    南靈歌道:“那裏是我的家,我迴家有什麽不對?”


    “你少誑我,你從來不喜歡鬼境。”


    赤淆撇了撇嘴,偏頭看了南靈歌一眼,在她頭頂摸了一把忽的驚訝道:“你是不是長高了?模樣好像也有些變了,變得更醜了。”


    赤淆身子僵硬,力道掌握不好,感覺就是在她頭上重重拍了一下,換來南靈歌惱怒的一瞪,主要還是氣他說自己醜。


    “我再醜也比你好看!以後不許你找仙尊麻煩。”


    她欠了人家一大堆還不完的債,現在赤淆也欠了,她便不能讓赤淆去煩他。


    赤淆怒道:“為什麽不許,那壞胚明明就是故意要折磨我。”


    嗯……


    南靈歌覺得風華忌好似也有那麽一些些故意,但是結果是好的,就不必太糾結過程了吧?


    “反正不許你去,你惹恩將仇報,我以後便不認識你。還有,送你迴鬼境之後我要出去一趟。”


    “你想去哪?”


    一聽她要出門,赤淆立刻便將什麽都忘了,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我又不是你的犯人,去哪都要告訴你?”


    “……”


    赤淆猶豫了片刻,想到了個理由:“你一個人出門不安全。”


    “那你要一輩子對我寸步不離?”


    “也好。”


    赤淆點了點頭:“你既是要出去,那我便與你一起,之後再一同迴鬼境罷。”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令南靈歌好氣又好笑。


    “你是鬼境之主,鬼境如今什麽狀況你最清楚不過,你不想著怎麽解決問題,成日裏盯著我不放有什麽意義?”


    “什麽叫盯著你不放,我隻是不放心你,你現在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


    赤淆滿臉的不服氣。


    “你的意思是我若有從前的修為你便不會盯著我了?哦不對,我若有從前的修為你也盯不住我。”


    說到這裏,南靈歌不免有些悻悻。


    她原想著這一迴靠鬼祖之心的能力能夠恢複個七八成修為,這麽一來她就不用再看任何人臉色,誰也別想再對她指手劃腳,她也不會再被誰嚇的落荒而逃……


    可惜啊,那塊石頭裏藏著的東西與她想像之中大為不同。


    所以她想做點私事十分困難。


    她現在很想掉頭迴頭,請仙尊幫忙再困赤淆一陣子。


    不過看著赤淆到現在還沒恢複的身子,她便又不忍了。


    那便一起去罷。


    南靈歌在路上聯係了風南白,約好了見麵的地點,在南謠城一間名喚南風的酒樓之中。


    路上赤淆問東問西一臉的怨婦相,南靈歌恨不得一腳將他踢迴鬼境去才好。


    到了南謠城後,南靈歌忽然有些緊張。


    想想她已經有大半年不曾見過風南白了,也不知他現在變成什麽樣了,還會不會將她當成那個需要保護需要照顧的小師妹。


    因為身上的騎裝不合身,南靈歌特意找了間成衣鋪買了套黑色的衫裙,讓女掌櫃幫著綰了個簡單清爽的發髻。


    用的銀子還是當初風南白給的。


    當她由內室走出來時,赤淆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起來頗不滿意。


    南靈歌看了看身上飄逸簡潔的紗裙,疑惑道:“不好看?”


    赤淆哼道:“醜死了!”


    “公子這麽說便不對了,小姐天生麗質,美若天仙,哪裏與醜字沾得上邊,這衣裳和這發式可是當下最流行的……”


    女掌櫃本來有些害怕冷眉冷眼的赤淆,但聽到他‘侮辱’自己的手藝便忍不了了。


    而且一個大男人陪女人來買衣裳居然還讓女人自己付錢,嘖嘖嘖……


    女掌櫃暗中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


    怕女掌櫃惹惱了赤淆,南靈歌問清了路立刻便拉著赤淆離開。


    到了南風樓時,風南白已等在樓前,仍是一身清冷無塵的白衣,身姿如玉樹般挺拔。


    大半年不見,風南白溫潤的笑容依舊,隻是氣質更加沉穩高貴,靜靜的往那一站,便吸引了世間所有的光華。


    明明眉眼五官還與從前一樣,但是莫明的好看了許多。


    單靈站在他身後,也穿著清淨簡潔的白色衫裙,梳著大方素雅的發式,顯得頗為溫婉大氣,多了幾分大家閨秀般的氣質,還有獨物的靈秀之氣。


    現在的單靈讓人看著便覺賞心悅目,不再像從前一樣畏畏縮縮,像隻容易受驚的兔子。


    南靈歌開心的咧開嘴,提著裙擺跑了過去,歡歡喜喜喚道:“師兄、單靈,別來無恙?”


    單靈抿唇而笑,眼裏滿是歡喜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像她一樣衝出來。


    風南白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一切都好,你呢?”


    “還好。”


    南靈歌剛說了兩個字,便感覺到身後有殺氣傳來。


    不是衝著她的,是從她頭上飄過去的。


    “師兄,這是赤淆,鬼境之主。”


    南靈歌迴首瞪了殺氣騰騰的赤淆一眼,接著便威脅性的眯著眼睛道:“赤淆,這是我師兄,當初若不是師兄照顧,我便會生不如死。”


    你最好給我客氣些!


    被南靈歌惡狠狠的瞪著,赤淆不滿的翻了翻眼睛,敷衍的一拱手:“幸會。”


    風南白淡笑著拱了拱手,溫柔的看著南靈歌道:“進去說罷。”


    單靈掩著唇笑:“師兄親自下廚做了你愛吃的菜呢。”


    “真的?”


    南靈歌眼睛一亮,“我可是許久沒有吃過東西了,能再吃到師兄親手做的美味,可真是天降之喜。”


    說著便一手拉著風南白,一手挽著單靈向樓中走去。


    才一動步,身後便傳來不悅的哼聲。


    南靈歌翻著白眼迴頭:“你來不來,不來就先迴去。”


    赤淆又哼了一聲,不情不願的跟了進去,眼睛一直刀子般的在風南白背上剜著。


    落坐時南楓白本想坐南靈歌旁邊,赤淆驀的插了進來,將他擠到了一邊。


    南靈歌怒而瞪眼,赤淆挑釁的挑眉,風南白則是淡淡一笑,坐在了南靈歌對麵。


    若他想換到南靈歌另一麵,赤淆也一定會擠過來。


    坐下之後風南白笑道:“你的修為似乎精進了不少,恭喜師妹了。”


    “隻是恢複了兩三成,比不得師兄和單靈。”


    桌上擺滿了美食,南靈歌不用人招唿抓起筷子便吃,幸福的眯著眼睛。


    風南白極有風度的招唿赤淆吃飯,赤淆一直板著張臉,像誰都欠他錢似的,被南靈歌在桌下狠狠的踩了幾下腳,以眼神代他向風南白道歉。


    風南白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並不在意,甚至還覺得赤淆鬧別扭的模樣頗為有趣。


    “師兄的手藝愈發的好了……”


    南靈歌邊吃邊誇,風南白淡笑著給她挾菜倒茶,低聲囑咐她慢些吃。


    單靈斯斯文文的吃著,眼裏一直帶著笑意看南靈歌,看著比她要沉穩許多。


    赤淆吃一口便翻一下眼睛,感覺像是吃毒藥似的,被南靈歌一個勁的踩腳也不曾收斂半分。


    單靈很少說話,所以桌上便隻有風南白與南靈歌在說,多數都是南靈歌說。


    她就是有本事在狼吞虎咽之時還能口齒清晰的說話,一個勁問三個分開之後的情況。


    單靈因為幫風南白治傷,被掌門解開了身體上的禁製,後被國師收為弟子,便住在國師府內。


    風南白也住在國師府,繼續與老國師修行並熟悉宮內事務,大約還要半年一年之後才會成為國師。


    風南白邊為南靈歌布菜邊道:“你呢,有何打算。”


    “我啊……”


    南靈歌將這大半年發生的事情大概講了,聽說是風華忌幫了她,風南白與單靈都露出些微妙的神情,赤淆則是黑了臉。


    南靈歌不管他們各自表情的變化,隻隱晦的說道:“迴鬼境之後有幾個地方我要去看看。”


    赤淆道:“你休想去鬼獄。”


    風南白奇道:“鬼獄是什麽地方?”


    “鬼獄就是……”


    赤淆搶著道:“鬼獄是我鬼境的秘密,你問的似乎太多了罷。”


    話一說完便被南靈歌在腰上狠狠擰了一把,赤淆卻是連眼都未眨一下,氣的南靈歌牙根發癢。


    風南白淡笑:“是我逾矩了。”


    南靈歌一眼瞪去:你學學師兄!什麽叫風度懂不懂?


    不懂!


    赤淆鄙夷的撇了撇嘴,繼續大塊朵頤,顯然對桌上的菜很滿意。


    他不像南靈歌一樣重口腹之欲,從來不覺得俗世之中的東西有可吃的必要,但風南白手藝實在是好,赤淆便也忍不住多吃一些。


    現下他有些明白了南靈歌為什麽會貪戀人間滋味了。


    一桌子菜,基本上被南靈歌與赤淆吃光了。


    南靈歌想起自己以前是很喜歡喝酒的,入口辛辣而馥鬱的液體,對她來說頗為提神。


    隻是風南白不喝酒,赤淆也不喝,她便是想喝可能也喝不成,於是便也沒提。


    看吧,這就是沒本事的後果,什麽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吃了飯赤淆便催著要走,南靈歌原本想與風南白和單靈多待幾日的,可是有了赤淆這個煞風景的便也沒了興致。


    南靈歌道:“改日我去國師府看你們可方便?”


    風南白道:“自然方便,隻是怕你覺得沉悶。”


    國師府規矩多又死氣沉沉的,南靈歌不會喜歡那種地方。


    皇宮就更不用說了,連他都覺得十分憋悶,所以他才會在外麵招待她。


    “意思就是不想你去,你就別厚著臉皮上門討嫌了。”


    赤淆猛灌茶水,還不忘打擊南靈歌。


    南靈歌翻了個白眼道:“師兄和單靈若有時間,也可以去鬼境找我。”


    單靈與風南白同聲道:“好。”


    赤淆撇了撇嘴沒吭聲。


    “那我們便迴去了,你們保重。”


    南靈歌有些悻悻,有了赤淆在身邊,果然是不管做什麽都不得盡興。


    “師妹保重,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便告訴我。”


    風南白也有些遺憾,本來還想帶著她在南謠四處轉轉的,還有好些話沒有說呢。


    原本還擔心她過的不好,會被人欺負,現在看來應該沒人能欺負得了她。


    畢竟她身後跟著一尊煞神呢。


    南靈歌依依不舍的與風南白、單靈告別,悻悻然迴了鬼境。


    迴到水榭,南靈歌便攆人了:“別跟著我了,去幹些正事行不行?”


    “我沒什麽事可做。”


    赤淆大馬金刀往地毯上一坐,看樣子又是死活不肯離開了。


    南靈歌撫著額頭長籲短歎,覺得赤淆就是她的克星。


    鬱悶了一會兒,南靈歌拿著刀走出水榭,向西方行去。


    鬼境有許多老鬼便隱居在極西,赤錯如果沒被幹掉應該也在那裏,她有些疑惑需要赤錯那種活了許久的老鬼才能解答。


    赤淆不出所料的又跟上了她。


    南靈歌特意去了趟鬼獄,在門前徘徊了好一會兒,害的赤淆滿臉緊張,身子緊繃,隨時準備出手攔她。


    結果她隻是轉悠了一陣便走了。


    走到極西的山中,南靈歌停下腳步轉頭說道:“我有些話要單獨與他們說。”


    “那你便去說。”


    赤淆一撩袍擺坐在地上,斜著眼道:“我在這等你,你別想再趁機跑掉。”


    “我要是想跑就不迴來了。”


    南靈歌翻了白眼走入山中。


    這一去便是一日一夜,赤淆等的不耐煩進去找人時才發現南靈歌又跑了。


    “等我抓到你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赤淆怒發衝冠的吼了兩聲,忽然的想到了南靈歌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鬼獄!


    她一定是趁機跑到鬼獄去了!


    這個不知死活的臭婆娘!


    赤淆氣的暴跳如雷,正要衝過去抓人,一個幹巴巴的老頭突然鑽了出來,袖著手站在他麵前笑眯眯道:“許久不見,吾主可還安好?”


    赤淆立著眼道:“有什麽好的?你根本就不把我當鬼境之主,又何必麵上假惺惺喚我。”


    赤錯笑嗬嗬慢悠悠道:“老頭子認不認同是一迴事,現實是另一迴事,王女的態度則是另另一迴事,老王的事情則是另另另一迴事,鬼境現今的混亂……”


    赤淆聽的眉頭直跳,不耐煩的打斷道:“你一個老頭子抵得上八百個碎嘴婆子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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