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太郎,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夏娜小姐的訓話仍在繼續。


    這是把佑馬送到學校之後的歸途上。


    情況似乎是,夏娜小姐到北浦先生的店裏一看,但是在店裏找不到我的蹤影,於是她就到處找我。我的手提電話裏留下了滿滿的未接電話記錄。


    說到未接電話記錄,侑鬥給我的智能電話裏也有來自侑鬥的未讀電郵。「尾隨你來的小鬼,正潛伏在門前」,似乎在我進入了青砥先生的家裏時,侑鬥會經為佑馬的事情給我事前警告。雖然我完全沒有注意到。


    即使我自覺到自己比別人迷糊,不過夏娜小姐的訓話,還是相當刺痛耳朵。


    「你與青砥訣別是想怎樣?我們是為了什麽而接近青砥的啊?你是想就此在北浦的店工作,為佑馬的造酒之路加油嗎?」


    「……我覺得這樣也不錯。」


    「你這個人呢!!」


    我又為夏娜小姐的憤怒火上加油了。


    「你要把目的和過程搞混也該有個限度!現在這一切都是為了達到目的的手段,我們隻是途中出了碴子,才弄得要在那家店打工而已,我們原本的目的是調查青砥身邊的事情吧!」


    「雖然是這樣……」


    「那麽『討厭』算是什麽意思啊!這樣子向青砥提出斷絕來往,今後不就難以接近他了嗎!你明知道魔犬的確是在青砥四周出沒吧!往後該怎樣辦啊!」


    夏娜小姐說個不停。


    刺痛耳朵的地方多不勝數。


    不過,即使說這是任務,我怎樣也無法再為青砥先生工作。


    「我不是要維護良太郎,但是現在不用再盲目地撲進青砥健介撒下的漁網,可能反而是一件好事呢。」


    不知不覺間,浦塔羅斯用我的嘴巴說起話來。


    「浦島,你給我閉嘴。」


    「你先聽我說嘛。可能那個青砥並不簡單啊。前陣子他不是說他看到愛理小姐的照片,於是找到了愛理小姐的店嗎。那個,要怎麽找?」


    「咦?」


    「單憑那種照片,要怎樣找出地點來呢。」


    說起來,也說的沒錯。即使姐姐在這附近多麽有名,但她亦不是全國知名。


    「會否照片上拍到了附近的景物,於是青砥按照那些情報來收窄搜索範圍……」


    「特意那樣做?就隻為了交還數碼相機?」


    「雖然那的確有點怪。」


    「而且隻是為了交還一個數碼相機,社長陛下竟然親自出馬,不是太誇張了嗎?」


    「浦島,你想說些什麽啊?」


    「青砥健介背後還隱藏了些什麽。不過反過來說,從青砥的角度看來,說不定我們才像是在背後隱藏了些什麽呢。」


    「我們?」


    「因為嘛,就說我們最初接觸青砥的那次采訪好了,從對方看來會有什麽感覺?這些人甚至欺騙新聞報社的人以圖接近自己啊。我不知道之後那兩個自稱記者和自稱靈謀編了怎樣的借口,但青砥可能認定了我們背後有什麽目的,這一點也不奇怪呢。」


    「例如反對重建的抗爭運動……?」


    「對。可能是反對派,甚至是想乘機發財的敗類。不論是哪一種,先抓住我們這一幫人裏最年輕、而且——雖然不太好說出口——看來最易上鉤的良太郎的弱點,如果青砥有這種盤算的話呢?可能青砥就是因此才主動接觸良太郎啊,為了先鉗製著他。所以青砥才特意找出milk dipper的所在地,雖然我不知道他如何找得到。所以說,雖然表麵看來是我們圖謀接近青砥,但說不定事實上我們隻是撲進了青砥事先張好了的網而已。」


    「你是想說,包括那通神秘電話在內,這一切全都是青砥所布下的陷阱嗎?因為他看穿了良太郎隻是個笨太郎?唔……真的是這樣嗎。」


    「你想想,如果不是有這種意圖,應該不會雇用良太郎這樣子的人吧?」


    「有道理。其實我也覺得那很奇怪呢。想要仆人,所以雇用良太郎這樣子的人嗎?是良太郎這樣子的人啊。」


    看到夏娜小姐用力地點頭時,我感受到了一點點的傷害。


    <會不會是因為那個青砥想省點兼職費耶?他可是個守財奴喔。除錢之外,他什麽都沒想吧。>


    <我討厭那個老頭——>


    「所以我認為青砥並不簡單呢。此外,我亦覺得他並不單單是想謀取暴利。」


    「這是什麽意思?」


    「比如說,那個二元期權。萬一前輩迴答『跌』,說不定我們就贏了啊。即使青砥可能作出了誘導,從而令自己有利,但賭博始終是賭博呢。」


    「……所以?」


    「……所以,我們不要盡是在青砥的掌心上轉,這會不會比較好呢?」


    「…… ……」


    因為浦塔羅斯本身是引人上鉤的專家,所以他擅長偏向陰謀詭計的思考模式。


    同時他亦有對別人做過的事、想做的事作太多解讀這個瑕疵。


    可是……。


    「我猜青砥健介的確有表裏不一的地方。說不定正麵與他接觸真的會有麻煩呢。」


    就連夏娜小姐也冷靜下來,細心地思考著。


    我該怎麽做呢。


    總之,就隻有依賴侑鬥了。


    他應該仍然嚴密地跟蹤著青砥先生吧。雖說侑鬥不一定能發現到什麽,但現在就隻剩下這個方法而已。


    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又有事情發生了。


    侑鬥撥了電話過來。


    「野上,有紙出現了。」


    「紙?」


    「快點過來吧。這有點看頭啊。」


    ·


    稍微的交通擠塞。


    交通擠塞的元兇,是停在十字路口的一輛車。我猜那應該是青砥先生的車子。


    說是猜,是因為我看不到車身。


    車身全體都被紙所覆蓋著。


    或許該說,那看來就像精巧的紙工藝品。不論是防撞杆還是側鏡也好,紙張在毫無接駁口下,漂亮地塑成了車子的形狀。


    但眼前的並不是紙工藝品。因為車門的部分被撕破,從那裏可以看到車的全貌。


    青砥先生和津野崎先生在車外一臉困惑。


    我也立即找到了侑鬥的身影。


    他跨坐在停於路肩的摩托車上,在胸前交叉著手臂,裝出圍觀者的樣子。


    在夏娜小姐和我上前與他會合之後,侑鬥脫下了頭盔咧嘴而笑。


    「剛才因為稍為有一點點視線離開了那輛車的空檔,所以我並沒看到它被弄成那樣子的一刻。如果那是魔術的話,不在更多人看得到的地方披露,這真是太浪費了呢。」


    侑鬥罕有地一臉愉悅。


    「這是說悠哉話的時候嗎?那怎麽看都不像是人類能辦到的事情吧?這樣一來我們終於弄清了,一連串的事情裏,的確有異魔神牽涉在內呢。」


    夏娜小姐想邁步走向青砥先生,但侑鬥立即抓住她的手腕製止她。


    「你想怎麽做?」


    「還用問嗎?當然是保護他吧。他可是被異魔神襲擊啊。」


    「被異魔神襲擊?」


    「視線突然被如此遮蔽下,該是釀成這次交通意外的成因吧。」


    「若是行駛中的話呢。」


    侑鬥一如平常地冷靜。然後,用稍微高亢的聲線繼續說道。


    「那輛車是在紅色燈號停車等候的時候被弄成那樣子的。若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侑鬥才不會把視線移開啊。那一連串的現象,仿佛是在選擇不致令那家夥受到傷害的時機下才發生。所以侑鬥——<夠了!>」


    最後一句的聲音變迴了平常的侑鬥。


    侑鬥從不多談自己的想法,於是附在他身上的天津四總是想為他作解釋。


    多虧天津四,我才可以稍微知道侑鬥的想法。


    「會不會是這麽迴事?青砥先生並不是被異魔神襲擊,而是青砥先生本身就是契約者?」


    「可能吧。但是我還未想通為什麽要用紙包著車子。在搞懂當中的意圖之前,就先繼續觀察——喂!」


    最後的「喂!」是對我說的。


    我正匆匆步向青砥先生。


    <還等什麽!那家夥是與異魔神訂了契約還是怎樣,直接抓住他來拷問不是最快嗎!>


    <讚成——,讚成拷問——。我討厭那家夥——!>


    <龍太,記住不要一開始就拔槍啊。一點一點迫問他令他啞口無言,那才有趣呢,嘿嘿。>


    <真麻煩喔,總之就是抽著他的脖子要他吐出真話吧。>


    我裏麵的一眾異魔神都沒什麽耐性。


    其實我也一樣。


    剛才被夏娜小姐罵個狗血淋頭,還一句又一句「良太郎這樣子的人」,若說要收複失地……又不算是如此,不過,我已經與青砥先生見過幾次麵了,卻竟然每次都未能清清楚楚地問他核心的問題,就算是這樣子的我也會替自己感到難堪。


    ·


    「青砥先生。」


    聽到我的聲音,青砥先生一臉訝異。


    「良太郎……你不是已經與我訣別了嗎?」


    「我還有想問的事情。」


    事到如今,單刀直入也不會有問題吧。


    「你果然與異魔神訂立了契約吧——與能夠引發這種現象的怪物訂立契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都看到了。在你的身邊有魔犬出沒,亦有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發生——」


    「原來如此。」


    青砥先生點頭道。


    「是你們幹的好事嗎?」


    「我們幹的好事?」


    「什麽魔犬,散布這種老套傳聞的就是你們吧。」


    你們——你們是指什麽。


    「不對,我清楚地看到魔犬——」


    「那種東西才不可能存在吧。」


    青砥先生斬釘截鐵地說。


    「別裝傻扮懵了——!」桃塔羅斯上到前麵來了。「管它是魔犬還是什麽,總之真的有怪物出現了!」


    再由浦塔羅斯繼續說。「在短時間之內,單單是我們就已經兩度碰上它了。想找目擊者的話應該要多少有多少吧。你要不要去問問進行地底工程的那群人?」


    然後是金塔羅斯。「你看看這輛車吧,在你的周圍不是常常有奇怪的事麽。我才不會讓你說你沒有頭緒。」


    最後是龍塔羅斯。「我絕——對要拷問你!」


    最後的這句好像有點多餘。


    原本沉默地守在一旁的津野崎先生,迅速地踏前了一步,架出了保護青砥先生的姿勢。


    「奇怪的可是你吧。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津野崎先生是想抓住我的衣領吧,正當他想把手伸向我時。


    <桃塔羅斯,不行!>


    我製止得太遲了。


    桃塔羅斯反射性地把津野崎先生的手撥開,同時以掃腳把他掃跌地上。


    津野崎先生的身體猛烈地撞向了車身。


    「汪!」


    小小的聲音響起,小小的身影跑了出來。


    是一頭小狗。


    籠子裏的jade,被嚇得從車裏衝了出來。當我看到這個景象時,剛才在我的體內充滿威勢的桃塔羅斯,瞬即僵掉起來。


    「jade!」


    青砥先生大喊道。


    jade有一刻停下了,猶豫地迴頭望過來。


    但那真的隻有一刻而已,它立即又全速跑去。


    拚命衝過十字路口的jade並沒有被車撞倒,這簡直稱得上是奇跡。因為除了被青砥先生的紙包車堵塞住了的這條行車線之外,其它行車線都如常地車來車往。


    津野崎先生重整姿勢站起。正欲朝jade的方向走去。


    此時,


    「別管它!」


    青砥先生隻說了短促的一句,口吻就如斥責般激烈。


    津野崎先生立即煞停,望向了青砥先生。


    「不用追。會從我身邊逃走的狗,才不是我的狗。那家夥也背叛了我。」


    青砥先生像自言自語般低聲道出的這些話,即使是身處喧鬧的十字路口,它也如銳利的冰柱般刺向了我們的心。


    青砥先生看著jade離去的目光相當冰冷,從中感受不出半點感情。


    ·


    猶豫過後,我衝了出去。


    「良太郎!」


    「野上!」


    我沒有理會夏娜小姐和侑鬥的唿叫,追著小狗衝過了十字路口。


    <真危險啊!良太郎!>


    桃塔羅斯在我裏麵被嚇得口吐白沫。


    但我倒是很冷靜。


    <真有危險的話,桃塔羅斯會保護我吧。比起這個,我必須去把跑掉了的小狗捉住。>


    <小狗!?那種東西就隨它去吧!>


    桃塔羅斯發出了慘叫似的聲音。


    <都是桃塔羅斯的錯啊。如果你沒有對津野崎先生出手的話,小狗就不會被嚇跑了。我們對此可是責無旁貸。>


    <對嘛——,如果小狗狗受傷了那怎麽辦啊!雖然我討厭那個臭老頭,但是小狗狗很可愛嘛!桃塔羅斯是笨蛋!桃塔羅斯是臭老頭!>


    桃塔羅斯和龍塔羅斯扭打作一團。


    「jade!」


    我一邊叫喊小狗的名字,一邊跑向它消失的方向。


    從大路走進單程的小徑。這裏是從下午開始才會繁囂的地方,所以現在仍然人煙稀少。按小狗的腳程來說,jade應該不會逃到太遠去,而這裏也沒有什麽藏身之處。但是,我卻看不到小狗的蹤影。


    這種時候,如果可以依靠桃塔羅斯的鼻子就好了,可是對象是小狗的話,應該不可能得到他的協助吧。不快點找到jade的話,萬一它跑迴大路,說不定會被車撞倒。


    我一邊感到焦急,一邊拐過彎角。


    「jade!」


    找到了。


    在小徑後麵往上的樓梯那邊,jade在樓梯底的起點僵住了。


    我衝上去把它抱起。


    我感覺得到jade的心跳。它一邊嗄——嗄——地喘著氣,一邊入神地盯著些什麽。


    我抬起了頭,望向了jade盯著的東西。


    是魔犬。


    它在樓梯頂。魔犬站在那裏,以左右不同顏色的眼睛,朝下望向我們。


    我的心髒也有一刻差點停頓,然後我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以急速的節奏在跳動。


    與前陣子在地底裏看到的不同,它的身體並沒有纏繞著激烈的火焰,不過它的全身仍不時散發出零星的火花。終於能看到它的全貌了。它看似是尋迴犬的一種。隻是,世上才不可能存在這麽巨大的尋迴犬。單單它一隻已經差不多堵住了整條路,它大得像一輛推土機。


    「良太郎——」


    追了上來的夏娜小姐和侑鬥,倒抽了一口氣。


    魔犬眨了眨眼——我覺得是這樣。


    在我們的注視之下,它就像在地底那時候一樣,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


    車廂內隻剩下當denliner駛過時間接軌點時,所發出的卡嗒卡嗒聲在迴響著。


    而打破沉默的,果然還是車長。


    「即是說,夏娜和侑鬥也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頭什麽魔犬呢。」


    「對。那不會是普通的狗。要說有某種事情正在發生的話,那絕對沒錯。」


    侑鬥的臉容已經迴複為往常般的認真,剛才在青砥先生的紙包車旁時,那種等看好戲的神色,已經消失殆盡。


    「某種事情……」


    車長一臉沉思。


    「來整理一下吧。被稱為《洞悉未來的男人》的買賣投資者青砥健介,在他的身邊頻頻發生不可思議的現象。在建築工地裏出現穿和服的孩子。魔犬出現。偽裝青砥來電的不明電話。模型上有蜘蛛築巢。新暖爐故障。車被紙包住。——全都沒有共通點呢。這樣可真是毫無頭緒啊。而且,不是每一件都稱不上是什麽大問題嗎?」


    「魔犬的確符合《魔犬》這個稱唿呢。那絕對有異魔神牽涉在內。」夏娜小姐說道。


    「你說過魔犬本身並不是異魔神吧。」


    「它不是異魔神。不過,青砥健介也有可疑之處,而且他曾經主動接觸良太郎呢。」


    「那是因為良太郎一方先接觸過他吧。」


    「……雖然是這樣。」


    「關於青砥健介,我們現在知道的是,這位搏得《洞悉未來的男人》稱號的買賣投資奇才,事實上似乎是一位周詳地收集投資目標情報的人。掀起了一層神秘麵紗之後,可疑度亦大減了,不是嗎?」


    「…… ……」


    「聽了你們說的話,我隻會覺得你們就像被青砥健介所玩弄,對小小的怪現象誇大鬧哄,看到體型大一點的狗就被嚇得驚惶失措……聽起來隻是如此。總是盲目地說那可疑、不可思議,卻一直沒有半點具體的證據。真不像你們的風格呢。」


    「就算是這樣啊,大叔,」


    桃塔羅斯毫無預警地借用了我的嘴巴反駁道。


    「你說現在要怎麽辦啊。你不提出些什麽方針,老子們不就沒辦法行動了嗎。」


    「方針呢。至今的事件裏,桃塔羅斯你那能嗅到異魔神氣味的鼻子,可以成為重要的線索。這次怎麽樣?你的鼻子有嗅到什麽嗎?」


    「這個嘛——」


    桃塔羅斯語塞了。


    「從青砥健介身上有沒有嗅到異魔神的氣味?還有那頭什麽魔犬呢?」


    「唔……。混賬魔犬身上有異魔神的氣味,不過……」


    「有,那不過什麽?」


    「是有,但又沒有……」


    「有,但又沒有,那即是怎樣。」


    「吵死了!前陣子老子是覺得有嗅到異魔神的氣味,但今天又覺得沒有啊!」


    「嗬。時有時無。我記得在良太郎兼職的酒屋裏也是時有時無吧?」


    「呀——對啊!老子的鼻子可是很敏感的!狗也好酒也好,那種臭死人的東西,老子肯定能分辨出來啊!」


    桃塔羅斯反駁道。


    車長聳了聳肩。


    「還是別把事情想得太過理所當然吧。下次我們就拿桃塔羅斯的鼻子來泡茶看看吧。總之,在訂出方針


    之前,我們要先確定是否有異魔神牽涉在內。如果有的話,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又或是,和異魔神訂立契約的契約者到底是誰。如果沒有半點具參考價值的線索,我想訂出方針也不行。」


    「老板,侑鬥正在懷疑青砥健介是否就是那位契約者。」


    夏娜小姐率先提出道。


    「如果繼續監視青砥健介,你認為如何?」


    「懷疑他是契約者的理由是什麽呢?」


    「因為我覺得青砥能從中獲取到某些利益。」


    侑鬥緊接著說。


    「佑馬想襲擊青砥的時候,魔犬出現阻止了佑馬。小狗逃跑的時候,魔犬出現截住了小狗。會不會是青砥早已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所以他才沒有去追逃掉的小狗呢?」


    「就先假設是這樣吧。派出魔犬保護自己免受小孩騷擾兼守護寵物小狗,你認為青砥和異魔神訂立了這種契約?這非但不直接了當,而且以青砥那種身份的人來說,我認為這種願望太小家子氣了呢。」


    「…… ……」


    「此外,隻因為青砥健介能得到一點點利益,就立即斷定他是契約者,這不是有點太短視嗎?異魔神與人類訂立契約,為契約者實現願望,不過,這一切都隻建立於異魔神的方便,他們真正的目的並不是為契約者實現願望。異魔神強行履行契約,真正的目的是要得到契約者的記憶。異魔神的行動,差不多全都不是直接為了契約者而做。就算一連串的現象看來都對青砥健介有利,但是,假設他與異魔神並沒有直接的契約關係,而是異魔神的活動以歪曲了的方式牽扯到青砥的身上的話,這樣想不是更自然嗎?當然這也假設了一連串的現象裏,真的有異魔神牽涉在內。」


    「…… ……」


    <車長比那個老頭更壞心眼呢——。車長也是臭老頭!>


    龍塔羅斯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不過,我覺得車長說的每個環節都有道理。


    就算是這樣——


    「就算是這樣,我認為青砥先生一定知道些什麽。」


    我說。


    「青砥先生可能真的不是契約者。不過,明明在他身邊出現了那麽多不可思議的現象,他卻毫不動搖。除非他知道有什麽事情在發生……」


    「實在有道理呢。」車長立即作出了肯定。「那你們就繼續與青砥接觸,今次一定要抽出線索啊。那麽,有沒有想過要怎樣著手?」


    「我猜可能會由青砥先生那邊來找我……」


    「你不是與他訣別了嗎?」


    「良太郎撿迴了青砥的小狗。」夏娜小姐說道。


    「我們把它放了在姐姐的店。呀——雖然是把它係在外麵。姐姐聯絡了青砥先生,於是事情變成了後天的星期一青砥先生會來接它迴去。」


    「把小狗當成人質嗎。」


    車長一臉愉悅。


    「那麽,我就提供這個吧。我把一些與青砥健介相關的報章報道剪輯起來了。不知道能否作為參考。」


    車長像變魔術般拿出了一疊剪報。


    即使不斷提出質疑卻仍然準備周到,真不愧是車長。


    「車長,謝謝你。」


    「有關青砥健介的事情就先說到這裏為止吧。侑鬥,那件事是怎麽迴事?」


    「那件事?」


    「那件事就是那件事啊。愛理小姐說為侑鬥準備了新調配的咖啡口味,卻沒有遵守約定的那件事。」


    「那沒什麽特別的。」


    侑鬥如此說著,不過他的沮喪,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


    「天津四又說了多餘的話……」


    「不是天津四,是我。」夏娜小姐說。「因為我也有點在意。」


    「那才不到要向車長報告的程度吧。」


    「不,這是重要的情報。對夏娜來說是如此,對我來說也是。」


    的確夏娜小姐會感到在意吧。因為姐姐和侑鬥的未來,絕非與夏娜小姐無關的事情。


    縱使如此,今次竟然連車長也感到在意。


    「侑鬥,那即是事情是真的吧,愛理小姐沒有遵守約定。」


    「才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吧。她也是個普通人,可能會不小心忘記事情,也可能會說錯話。而且說不定那隻是我聽錯了而已——<那不是聽錯了!>」


    天津四從侑鬥的嘴裏吐出了這些話。


    「我也確確實實地聽見了。愛理小姐說她終於為侑鬥調好了咖啡的口味,叫侑鬥到店裏來試,還約好了日子啊。而且那並不是經由電話,而是麵對麵清清楚楚地說的。明明如此,愛理小姐卻把約定忘記了。侑鬥太可憐了。他從那麽多天之前已開始十分期待——<我才沒有期待!>」


    侑鬥再次取迴了自己的身體。


    「怎樣都好吧,那隻是杯咖啡而已。就算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喝咖啡也沒有問題吧。」


    「隻是杯咖啡……嗎…·」


    車長再次沉入了思考。


    ·


    小狗——jade,正在專心地舔著奶。


    在milk dipper的後門外。


    姐姐當然不會準許我把小狗暫養在店裏。不過,因為jade被係了在外麵,姐姐這兩晚都擔心得多次走到店外看它的情況,也為它準備了食物和係繩。


    「原來狗也會喝牛奶呢。我還以為隻有貓會喝牛奶。」


    夏娜小姐感概地說道。


    「不是啊,狗不會喝牛奶的。應該說不可以讓狗喝牛奶才對。因為狗不能消化牛奶的脂肪,喝了會壞肚子的。」


    「是這樣的嗎?但是它正在喝——」


    「這是山羊的奶。這個的話,狗就能夠消化了。雖然這隻是奶粉,但它很好喝的啊。要不要喝喝看?」


    「不用了。」


    夏娜小姐臉上有一點點厭惡。這個明明很好喝嘛。


    「小良。」


    姐姐從後門探頭出來。


    「剛才收到青砥先生秘書的電話,他說果然還是不接迴這隻小狗了。」


    「咦?」


    「因為他們不會接小狗迴去,他說隨我們喜歡把小狗怎樣都好。真令人困擾呢。」


    「豈·有·此·理!」


    夏娜小姐充滿壓迫感的重低音,令jade嚇了一跳。


    夏娜小姐抓狂了。


    她拿出手提電話,撥了給誰。


    「侑鬥,你現在在哪裏!?知道了,我立即過來!」


    掛線之後,夏娜小姐開始粗暴地解開jade的係繩。


    「夏娜小姐,你想做什麽?」


    「還用說嗎,我要去盤問青砥這是怎樣迴事!原本他說要等到星期一才來接迴小狗,我已經覺得奇怪的了!」


    主旨完全改變了。


    本來是為了要解開事件的謎團而與青砥先生接觸,現在的主題卻完全變成了小狗。明明她是「別把目的和過程搞混!」地說個不停的本人啊。隻是,啟動了這種模式的夏娜小姐,任誰說什麽她也不會聽進耳裏。


    不過,這次由意外的人出手製止了她。


    「小夏娜,停手吧。」


    被姐姐這麽一說,夏娜小姐停手了。


    姐姐繼續說下去。


    「若青砥先生那樣說的話,一定有他的苦衷啊。」


    「苦衷……什麽苦衷啊?」


    「不知道。就因為不知道,我們更該靜候至了解他有什麽苦衷為止。」


    「我可不這樣認為啊。首先,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小狗跑掉了他不去追,即使替他撿迴,卻說任由我們處置?」


    「小夏娜你之所以覺得奇怪,即代表你也感到事情背後另有原因吧,對嗎?」


    姐姐溫婉地笑著說道。


    夏娜小姐的氣勢被緩和下來,並變得沉默起來。


    「但是,姐姐,我們可以把小狗養在這裏嗎?」


    「這可真令人困擾呢,養在這裏的話,下雨就會被淋濕了。」


    「那放它進店內呢?」


    「也不可以呢。客人不是隻有喜歡狗的人,而且店子本身也可能在不久之後被清拆掉——」


    「嚇!?」


    夏娜小姐吃了一驚。


    我則是覺得(果然如此)。


    「這可是還未決定的啊,而我打算把這件事交給青砥先生來決定。剛才的電話也談到了這件事情……」


    「但是,愛理小姐,這是由你父母留下來的、重要的店子吧。」


    「我經營這咖啡室並不是為了承繼店子,而單單是因為我想經營咖啡室而已。」


    姐姐輕輕地微笑著。「我仍未決定是否要把店關掉。聽青砥先生說,我可以搬到新的車站大樓重新開業啊。如果把店關掉,也似乎可以留下足夠讓小良自己開店的金錢。當然,若小良真有這個意思的話呢。」


    我終於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說不定姐姐一直都有這個想法。


    「姐姐,如果是為了我——」


    「小良你也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吧,而且這又不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我們遲點再談吧。」


    「但是……但是……」


    夏娜小姐找不到該說的話。


    「怎麽偏偏要把店賣給那個青砥健介。」


    「小夏娜,不可這樣子說別人啊。青砥先生可是個好人啊。」


    「姐姐前陣子也說過相同的話吧。」


    我把心中的疑問宣之於口。


    「為什麽姐姐能肯定青砥先生是個好人呢?」


    「哎呀,小良你忘記了嗎?」


    姐姐露出一臉意外的神色。


    「在這家店剛開業的時候,還沒什麽客人,正當我在想該怎麽辦的時候,青砥先生不是來光顧過了嗎?」


    (!)


    模糊的記憶開始閃現。


    當時我還是像一般的高校生般每天上學,並不是像現在這樣,由午間開始整天都待在milk dipper裏,所以當時的我並不像現在般了解熟客們的動向。而且,令姐姐開店的那個人,對當時的我來說,可以稱得上是唯一的一位重要客人,所以我想我並沒有真正留意過其他客人。就例如現在的熟客尾崎先生和三浦先生,我也完全記不起他們是從何時開始變成熟客的。


    不過——


    「那個是——青砥先生?某一天,他把狗帶到店裏來,並被姐姐拒絕讓狗進入店內的……」


    那個人,把狗牽到了店的後門外。


    正正就是現在牽著jade的這個地方。


    那個人雖然自己坐在店裏,卻看來總 是記掛著牽到外麵的狗,老是迴頭望向後門的方向——。


    「最初來光顧的時候,青砥先生每次都點兩份餐飲呢。」


    姐姐迴想起來噗嗤地笑了起來。


    「當時我以為青砥先生在等人,所以他才為晚來的人先點餐,結果他是把其中一份餐偷偷拿到後門外去——拿給牽了在後門外的小狗狗呢。那時我才明白,為什麽青砥先生總是點牛奶、熏肉三文治之類看似可給小狗狗吃的東西。不過,我告訴了青砥先生牛奶和熏肉都不能給小狗狗吃,並阻止了他。」


    說起來的確發生過這種事。


    「雖然我告訴青砥先生我會為小狗狗準備它能吃的東西,細想之下,那時候店裏根本沒有能給小狗狗吃的東西。難得小狗狗來了,卻什麽都沒有……那時候,就像是青砥先生教導了我似的——我把店取名為《milk dipper》,我卻忽視了客人的期望,就像是在向客人硬推『這家店就隻提供這些』似的。我不應該如此,而是應該要成為能滿足任何客人對奶類需要的《奶類專家》。」


    說不定會有狗隻來光顧,也說不定會有不能喝牛奶的客人想喝真正的鮮奶咖啡。當時如此說著的姐姐,開始在店裏常備著像山羊奶之類的、一般菜單之外的特別材料。全都是為了令這裏變成任何客人都能光顧的店子。


    牽起了這個變化的青砥先生,當時真的常常光顧milk dipper,但不知由何時開始,青砥先生便沒有再到店裏來了。


    那時候的青砥先生是個和藹可親、眼神溫柔的人。


    過了這麽多年,當各界傳媒為了東京世界塔而鬧哄哄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注意到我曾認識電視畫麵裏的那個人。當中也許亦因為那個人給人的印象,也都完全不同了。


    「——青砥先生並不是找到了我,而是他早就認識我。他原來早就認識milk dipper這家店,也曾經見過我……」


    忘了一切的是我。


    不論與青砥先生見多少次麵,我竟然全都沒有想起來。


    「青砥先生告訴過我,他到這家店來是因為這裏的菜單有熏肉三文治呢,因為小狗狗非常喜歡熏肉。不過,當我告訴他那種鹽醃的肉,對小狗狗的身體不好時,青砥先生嚇得麵色蒼白地說『我不知道啊』,他還向小狗狗道歉呢。在選擇咖啡室的時候,會把小狗狗放在第一位的人,不會是個壞人吧?」


    姐姐如此肯定的說道。


    「就算真的是這樣……不,如果真的是這樣,」夏娜小姐捉住了我的手,「我們更加不得不去與青砥健介見麵。」


    「對呢。」


    是的,我不得不去與青砥先生見麵。


    我垂頭望向了jade。


    假若青砥先生真的有什麽苦衷,那麽為了這隻小狗,我們都不得不向青砥先生問個究竟。


    而且……或許我不得不向青砥先生道歉。


    ·


    「真遲嘛。」


    在門前迎接夏娜小姐和我的侑鬥,一臉不耐煩。


    「青砥就在這裏麵。」


    「青砥餐飲外賣公司……?」


    「是青砥集團內其中的一個業務吧。聽說這是為長者提供外賣餐飲服務的公司。現在裏麵應該正在舉行幹部,或約見重要客戶的會議當中。」


    侑鬥用下巴示意要我們望向門的另一邊,那裏停泊著多台黑得發亮的車子。


    「哎呀。我還以為青砥健介隻是個守財奴,他不是也有做這種公益事業嗎?」


    「還未能確定這是公益事業啊。」


    侑鬥繃著臉地邊說邊把一張小紙張遞向我們。


    「我看過這家公司的傳單。雖然上麵寫著各式各樣看來不錯的東西,但是仔細看下,就會發現上麵用細小的字羅列著『須預繳月費』還是『不能取消或更改』之類的,盡是些對企業一方有利的條件。我並不認為這是家值得讚譽的公司。」


    「是這樣嗎……」


    「綜合denliner車長收集到的剪報內容,青砥的分支事業全都手法相近。以龐大的資產力施壓,擴大市場主導權,驅趕業界對手製造壟斷,然後再卷走所有金錢。他根本不把人當人看。」


    讀過那篇報道,我也有相同的印象。


    但是,剛才聽了姐姐的話,令我想起了以往的青砥先生,這亦稍稍改變了我對青砥先生的看法。即使現在的青砥先生真的如大家所言,是個腦裏隻有金錢的人,以往的他卻並非如此。


    我把剛才姐姐說的片段告訴了侑鬥。


    「真像那個人會說的話呢。」


    聽到姐姐把青砥先生評為『好人』,侑鬥立即苦起臉來。


    「到店裏來的客人,全都會被她內心主觀地描繪成一個好人。明明這世界並不如那人所想般美好嘛。」


    不是這樣子的啊,侑鬥!


    我想大叫出來。


    姐姐也並不是那麽天真的人。曾經遇上各種事情,姐姐也有過陷入低沉鬱悶的時期。


    姐姐會覺得這個世界美好,是因為遇上了一個人——是因為遇上了一個名為櫻井侑鬥的人。


    但是,理所當然地,我不能對現在的侑鬥說出這些事情。


    我能說出來的是,


    「我想或許青砥先生曾經遇上了某些事情。」


    我隻能盡力說出這一句。


    侑鬥對我這想法嗤之以鼻。


    「就算是遇過什麽事情,小狗的事情亦令人難以接受。放著小狗不顧,自己就來參加黑心企業的會議,身為人類的他算是什麽。老實說,我現在不是想收拾異魔神,而是想收拾青砥。」


    「我也有點同意。」


    連夏娜小姐也激動起來了。


    ·


    混亂在這之後不久開始。


    伴隨著慘叫聲,一群身穿西裝的大叔爭先恐後地從建築物內衝了出來。看來他們正拚命地想揮走某些東西。


    「假牙——?」


    這一幕就像笑話。


    咬住了大叔們的頭、肩、手的,是假牙——也不知道該否稱之為假牙,那些似乎是在牙醫診所經常看到的牙齒模型,即是上下兩排牙齒可以開合的那種東西。


    看來那些假牙緊緊地咬住了大叔們,就算大叔們拚命地想把假牙扯掉,但結果似乎都不太成功。又有一個大叔從裏麵衝了出來,被飛舞在半空的假牙咬住,發出慘叫聲。


    這場麵看來惹笑,但實際上應該很痛吧。剛才衝了出來的那些人全都滾在地上呻吟。


    但是,我們也無餘力去理會他們。


    「青砥呢!?」


    隨著侑鬥的這句號令,我們立即跑向建築物。


    穿過正門大閘。


    哢喳哢喳、哢喳哢喳——。


    上麵的樓層迴響著某些東西撞擊的聲音。


    不難想象,這是無數假牙在咬合的聲音。


    「天津四,來吧!」


    「桃塔羅斯,出來吧!」


    我們轉換至各自的異魔神,進入戰鬥模式。


    不斷有假牙從半空飛撲過來,我們一邊把它們一個又一個地擊落,一邊衝上樓梯。


    上層的走廊陷入了一個非常混亂的狀況。就像蝙蝠群般的假牙,正在我們的頭上飛舞著。


    假牙群哢喳哢喳的聲響,環迴立體聲地包圍著我們。


    <桃塔羅斯,那邊!>


    走廊的正中央有一個開著門的房間,假牙群在那裏進入出口。


    「哼。老子才不怕牙醫啊!因為老子根本未試過蛀牙!」


    「牙齒是異魔神的生命啊~~!」


    桃塔羅斯和天津四,各自高聲喊著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說話,並氣勢磅礴地衝進了假牙蜂湧的走廊內。


    夏娜小姐也緊隨著我們前進。


    與假


    牙戰鬥——闖過了這個怪誕的狀況,我們終於衝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內,過百副假牙就像狂風暴雨般瘋狂地搗亂著。


    桌子也好椅子也好,都被咬得支離破碎。


    <津野崎先生!>


    混亂當中,青砥先生的秘書津野崎先生伏在地上。他全身亦被假牙咬住。


    差不多能把視線遮蔽的假牙群飛撲過來,桃塔羅斯一邊擊散它們,一邊前進。


    「喂!大便慶,快關門啊!」


    「好的!」


    在後麵的侑鬥關上了門,製造了防壁。


    接下來的對手就隻剩下室內的假牙。幸運的是,在緊緊地關上了的玻璃窗外,似乎看不到假牙的蹤影。夏娜小姐也參與戰鬥。經過一輪奮戰,大部分的假牙都被我們收拾了。


    扯掉咬住津野崎先生的假牙之後,


    「你們……」


    津野崎先生一邊呻吟一邊轉頭望向了我們。即使津野崎先生看似感到非常痛楚,但亦不至於能稱得上是重傷,這令我鬆了一口氣。


    當津野崎先生站起來之後,在他身體的下方,果然發現了正伏在地上青砥先生的身影。


    津野崎先生奮不顧身地保護了青砥先生。


    「嗚……」


    青砥先生呻吟了一聲,然後,


    「好痛。」


    說了這一句。


    我被他這句嚇了一跳。雖然不見有假牙咬住青砥先生,但恐怕他是否有哪裏受傷了呢。


    青砥先生抬起了上半身,一邊瞪著津野崎先生一邊說道,


    「痛死人了啊。津野崎,你想怎樣了,怎麽突然把我推倒在地上。」


    「非常抱歉,因為我感到社長將會有危險。」


    「就算是這樣你也太粗暴了,那種東西可以輕易地把它趕走吧。你看現在不是都趕走了嗎。」


    「你這個人……。」


    夏娜小姐一臉受不了地說。


    「你怎可以這麽說。剛才全靠津野崎先生保護了你啊。托他的福,你才可以一點傷都沒有吧。」


    「一點傷都沒有!?」


    青砥先生向夏娜小姐怒目而視。


    「看吧!」


    青砥先生一邊說一邊拉開了襯衫的衣領。


    那裏深深地印上了一個牙印。


    「你看這種慘況,要保護我的話就徹底一點!」


    就在青砥先生怒哮的時候,從他身上的牙印處,有一顆牙咚一聲地掉到地上去。看來是在假牙狠狠地咬下去的時候,有一顆鬆脫了的牙齒被殘留在青砥先生的身上了。


    「噗!」


    夏娜小姐笑了出來。


    而我亦被這滑稽的氣氛影響下,禁不住笑了出來。


    可是,侑鬥卻並沒任何笑容。


    「你——被那東西,咬到了嗎?」


    「對啊,不過我把它扯掉了。」


    「是嗎,被咬到了嗎……」


    侑鬥於是陷入了沉思。


    「侑鬥,有什麽問題嗎?」


    「果然契約者是在別的地方。表麵來看,那個契約者該是個臣服於青砥下的家夥。而且,他可能就在附近。」


    侑鬥如此斷言道。


    ·


    「denliner車長提出之後,我也曾這麽想過。」


    侑鬥在走廊上一邊急步走著,一邊說道。


    那一大群的假牙已經不知所蹤了。如果不是被桃塔羅斯他們破壞掉的假牙殘骸還散落在四周,麵前這個寧靜的空間,簡直就像剛才從未發生過任何襲擊似的。


    「雖然一連串的現象,從表麵上看來都對青砥有利,但是實際上說不定,全都是針對青砥而來的攻擊。」


    「魔犬、小孩子、紙張?」


    「對。至今這些攻擊都在偶然下進行得並不順利,故此,青砥在實際上並未受到傷害,同時我們亦因此並沒有把這些事情視為攻擊。按這個角度想下去的話,事情就大概能連貫起來了。」


    要跟上急步行走的侑鬥是件難事,但是要跟上他的思考可謂更加困難。


    一連串看似並無共通點的事件,連貫起來了——?


    「『大概』是什麽意思啊?」夏娜小姐問道。


    「大概就是大概。我還未徹底明白,這隻是像直覺或靈機一觸般的東西。但是,假如我的直覺正確,那麽契約者應該就近在眼前,而且他正在偷偷窺探著青砥的情況。」


    <良太郎!>


    我裏麵的桃塔羅斯在叫喊道。


    <有異魔神的氣味!>


    <肯定嗎!?>


    <這次絕對不會有錯!>


    我們全速奔跑。


    現在就隻有相信侑鬥的說話及桃塔羅斯的鼻子。


    我們衝下了樓梯,跑到建築物的外麵——。


    有了——。


    在停泊車子的地方,剛才被假牙咬住、痛得在地上翻滾的大叔們,現在都在處理傷口當中,而就在隔著他們的另一邊——。


    在正門大閘的陰暗處,有人正在窺探著這一邊,那個人是——


    「北浦先生!」


    是北浦先生。


    「沒想到契約者會是北浦先生你。」


    「野、野上?為什麽你會在這裏?你果然還繼續在當青砥的間諜嗎?」


    「北浦先生,你與異魔神訂立了契約吧,要異魔神去攻擊青砥先生的契約……」


    「我……我不知道啊——」


    就在北浦先生想蒙混過去的時候,半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影子。


    「契約完成!」


    貓異魔神說道。


    北浦先生漲紅了臉地抗議道。


    「這怎能算是完成啊,青砥他都還未——」


    「已經足夠了啊。我與你的契約已經完成了。」


    貓異魔神如此說著——並瞬即往北浦先生之中消失。


    正確來說,是往北浦先生的《記憶》裏消失了。


    貓異魔神追溯北浦先生的記憶,飛躍到過去。


    在異魔神消失了之後,北浦先生雙腳發軟地跌坐在地上。


    「……北浦先生,為什麽你要與異魔神訂立契約?而且竟然是要異魔神去攻擊青砥先生……我一直以為北浦先生你讚成青砥先生的重建計劃……」


    「讚成啊。聽了青砥的計劃之後,我也認為這是件好事。賣掉店子,用那筆錢供佑馬上大學。我可以輕輕鬆鬆地退休,而佑馬亦可以走自己喜歡的路。而且當中還有稅項的問題,於是我就打算親自當跑腿,幫助推動這個計劃。這是最好的發展。是最好的發展,但是——。」


    北浦先生抓住了地上的沙。


    「在聽到這個重建計劃之前,我其實打算一直經營那家店,然後讓佑馬繼承店子。說不定要佑馬繼承那種不合時宜的店,他也太可憐了吧,但那確實是我的夢想。不過,在聽了青砥這個宏大的計劃之後,我開始覺得我這個小小的夢想,實在微不足道。我非常讚成青砥的重建計劃,完全沒有異議啊。雖然沒有異議,但是被那個守財奴踐踏我這個小小的夢想,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饒恕他……。至少……至少對那個家夥……」


    「雖然我不是不明白你的感受呢。」


    在毫無預警之下,我的嘴巴說出了浦塔羅斯的話,這令我嚇了一跳。


    「不過,我覺得青砥雖然裝出那副樣子,但他可能並不是個徹底的守財奴呢。比如說,他叫良太郎去收集你家的情報,他的目的是什麽?」


    「想抓住北浦先生的弱點……不是嗎?」


    夏娜小姐如此說道。在她身旁的浦塔羅斯隨即「嗤嗤」了幾聲,裝模作樣地否定。


    「雖然青砥是說過那樣子的話。但是,所謂的弱點,把它反過來想,那亦是真正的利益在哪裏的意思呢。青砥透過良太郎收集迴來的情報,歸納出幾個結論。首先應該就是把必需的現金,在稅項規定的限期之內交給北浦吧。此外,就是鋪路協助北浦的孫兒進大學,或是當夢幻之酒真的造出來時,就讓它在全國的連鎖店裏上架……如果這個能夠實現,就會是個可遇不可求的優待呢。雖然青砥把這些說成是談判用的籌碼,但是想真一點,隻是去收購一家老舊的酒屋而已啊,這並不是要大企業的社長親自關注的大買賣吧。說不定青砥是感覺到你這種矛盾的心情,想盡量令你們在這單買賣上得益呢。——不過這種想象,按我的個性來說,可能是善良過頭了呢。」


    <是……嗎……>


    浦塔羅斯老是對事物作太多解讀,但他的解讀也會向正麵的方向想啊。


    青砥先生並不簡單,而且表裏不一。浦塔羅斯重複說著的這一點,原來是這麽迴事嗎。


    當然我不知道浦塔羅斯是否說中了,可是北浦先生聽了浦塔羅斯的話之後——「我到底幹什麽了……!」——北浦先生趴到地上。


    但是,我們現在沒有餘力去安慰北浦先生。


    夏娜小姐向著北浦先生的背後遞出了空白車票。


    車票從契約者的記憶,讀取異魔神跳到過去時所留下的衝擊力軌跡,刻上了日期。


    「二零零五年,二月十日——」


    在車票刻上了日期之後,


    搭乘時之列車的條件都齊備了。


    車笛響起。


    劃破天空的一角,被太陽照耀得閃著銀光的denliner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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