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真白萌


    翻譯:genora


    季節為夏。


    已經超越了酷暑的範疇、變成了能稱為劇暑的天氣的現在,最讓我頭疼的煩惱就是——每天早上,在鬧鍾響起前,酷熱就已經把我弄醒了。


    「嗚……還隻是這個時間嘛……」


    把正好擱在頭頂上方的流動裝置拿到手上,我的心情從大清早開始就陰雲密布。


    但已經到要睡迴籠覺就稍嫌太晚的時間了,我沒有辦法,隻好坐起身子。


    從床上起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將手伸向空調的遙控,並打開了窗簾。


    太陽公公今天也是精神得令人討厭,外麵是連雲都沒有一朵的大晴天。


    說起來昨天的預報,好像說今天也是會超過35度的大熱天來著。


    這數字光是看到就已經會讓人渾身乏力。


    就算是這種天氣亦照樣要上課,『因為太熱了所以今天休息』這種胡鬧的理由也沒人會聽就是了。


    「啊~……暑假你給我快點來啊——!」


    雖然隻要再忍幾天就好,但就是這個幾天漫長得簡直要死人了一般。


    ◇◇◇


    做好各種準備後我下到了一樓,正在做早飯的母親用很意外的表情看向了我。[1]


    「哦,芙拉姆你已經起來了嗎?」


    芙拉姆沃特穆恩(mme watermoon)是我的名字。


    順便一提日文名是水月穗邑。[2]


    雖說最近日本用日文名的人已經變少了,但是戶籍之類的各種地方還是會用到,所以大家在本名之外還都另外起了日文名。


    「被熱醒了。」


    「不是讓你開著空調睡嗎?」


    「總覺得好浪費電啊。」


    「都說不用擔心電力的問題了啊,畢竟已經有起源(origin)了嘛。」


    我一邊進行著那樣的對話,一邊在母親的旁邊幫忙做著早飯跟便當的準備。


    『新型核導彈導致南非大陸的一部分毀滅——』


    客廳的電視,今天依舊在播出讓人不安的新聞。


    「這次是南非來著啊。」


    我一邊剝著水煮蛋的殼,一邊向母親搭話。


    近百年來技術取得了驚人的發展,現在利用電子調理器就能在眨眼間做好水煮蛋了。


    然而人類的睿智,尚未高超到能發明出處理蛋殼的有效手段。


    也就是說,距離進步的終點還前路漫漫。


    「之前是哪裏來著?」


    「不是歐亞上麵嗎?」


    我敷衍地進行了說明。


    但是母親也就那樣接受了,真不愧是親生的。


    「好遙遠呢。」


    「雖然明知道沒有危機感不是好事,但總覺得事不關己啊。」


    最初第一次發射的時候,世界各處都是頭條報導並亂成一團,但繼續射下去以後感覺就開始漸漸麻木了。


    當知道日本不會成為目標後,就更是如此了。


    「大家都是這樣子啊。昨天也是,鄰居們聚在一起,扯老公的各種不是。」


    「比起核導彈還是老公的是非比較重要,還真是無憂無慮啊。」


    「是很無憂無慮啊。」


    不管是誰都是這樣。


    幾年前某國開發出了新型核導彈。


    那個正如字麵意思一樣可以讓整個地區化為灰燼的兵器,最開始被說成是『正是擁有才有意義,所以誰都不會使用』,但到了差不多去年左右,就開始出現了把它實際用了起來的傻瓜。


    順便一提最初開發的某國已經亡國了。


    好吧,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就是了。[3]


    明明元兇早就嗝屁了,但外國的大人物們卻像磕了藥似的,一個接一個地射著導彈絕讚自滅中。


    「好,搞定了!」


    比起核導彈還是水煮蛋比較重要——有著這種無憂無慮想法的我也沒資格說別人就是了。


    無論是何等異常也好,隻要持續下去,人就總會變得習慣起來。


    沒辦法啊,人類光是活在“現在”這個瞬間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我這種沒什麽優點的人類就更是如此。


    「哦哦,今天剝得很完美嘛。明明上星期還糟蹋得那麽淒慘。」


    「管我叫水煮蛋大師芙拉姆也可以的哦?」


    「比起學會那種可有可無的技能,我更希望你在考試能多拿幾分。」


    「媽,你這樣我超受傷的。」


    我按著胸口在一旁黯然神傷。


    雖然精神馬上就恢覆了,但被撒鹽的傷口要痊愈看來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


    早飯的準備結束後,父親帶著有點呆呆的樣子搖搖晃晃地出現在了客廳。


    「早安……」


    揉著眼睛,展示著自己早上不怎麽起得了床的樣子的父親向我們道了早安。


    母親則苦笑著望著這樣的父親。


    大概是想著『起不來的爸爸也好可愛』吧。


    我家的雙親實在恩愛得有點過頭,連女兒的我有時也會被他們拋諸腦後。


    然後我們三人一起吃過早飯,因為還有點時間所以再稍微悠閑了一會,然後我就在比往常還早的時間出了家門。


    打開大門的瞬間。熱得讓人喘不過氣的空氣包圍了我的全身。


    「地獄啊……是火獄地球啊……」[4]


    從天空照下的,是已然隻能用“光束”來形容的灼熱陽光。


    在這樣的地獄裏還亂射核彈讓氣候變得更熱,那些大人物的腦袋可真是瘋得有夠徹底。


    我一邊擔憂著未來一邊從車庫拖出自行車,跨在溫熱的鞍座上向車站騎去。


    朝最近的車站騎了差不多10分鍾。


    再從那裏坐了電車差不多20分鍾。[5]


    然後便抵達我的母校,o市市立m高級中學了。


    在我所在的城市裏算是平均成績挺高的這所高中,大約每兩年左右就會出現一位會向最高學府發起挑戰的異世界居民。


    當然,那與成績平平的我是無緣的事。


    雖然我想以考上國家公立大學為目標,但現在看來沒什麽指望。


    「早啊~」


    「早啊,芙拉姆醬。」


    在鑽過校門的時候與同班同學相遇,稍微聊了幾句後就向教室走去。


    早上的學校,與世界形勢相反,超級和平。


    以前好像有過從早上開始的課外教學,但那貌似是我們地方獨有的政策,十幾年前就已經全縣廢止了。


    在廢止前經曆了學生時代的母親還怨恨地說過『現在的學生還真是輕鬆啊』,但貌似是廢止後學生的成績變得更好了。


    這個世界基本上都是這樣的啦。


    進入教室後,我「嗙」地一下把包擱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然後大概是對那聲音起了反應,鄰座的索蕾優同學看向了這邊。


    就那樣靜靜地盯著我,一語不發。


    因為太在意那個視線了,我便先朝她打了招唿。


    「早、早啊。」


    「……早安。」


    她輕聲答道。


    大概,索蕾優同學她是患了白化症吧?銀發、赤目、皮膚也非常的白淨。


    而且她的臉和手腳上還一圈圈地纏上了繃帶,這種電波係的打扮吸引了全校的視線。


    當然,是貶義上的。


    我猜老師沒去提醒她整理儀容應該是有原因的吧;不過,隱藏在沒修剪過的長長前發之間的眼睛,老實說,有點可怕。


    但是那雙赤目本身非常漂亮,她大概不是什麽壞孩子吧……。


    索蕾優同學的座位在窗邊,教室的邊上,而我則是很不走運地——雖說這樣講非常失禮——由於抽簽而坐到了她的隔壁。


    從那以後過了幾個月,她總算開始會對我的寒暄迴話了。


    別的同學跟她搭話的話,她要不就是無視、要不就是聲音小到沒人能夠聽清,所以對我這邊的反應已經算是進步很多了。


    不過,從那以後的對話並沒有進展,而且主要是我也沒打算要跟她說些什麽。


    ◇◇◇


    平靜的日常中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人類能生存的世界還是照舊一天一天地不斷變窄,但我的生活卻沒有絲毫改變。


    也沒有被卷進什麽事件之中,上完課、迴家去、吃晚飯、做作業、跟朋友聯絡、去睡覺、再次迎來早晨。


    又重覆了幾迴後,很快就迎來了學期結束的散學禮的日子。


    學生們並排在冷氣還開得不錯的體育館裏。


    大家的表情,很明顯都變得放鬆。


    畢竟散學禮一結束就可以開始放暑假了。


    然而與此同時,校長卻在講著「正是這種時候才要注意不要鬆懈下來——」這種麻煩的台詞,繼續著發言。


    為什麽老師們總是要在這種時候潑人冷水呢,好想把那個地中海的頭發扯下來啊。


    因為他覺得不特意這樣提醒的話學生就會跑去幹壞事嗎?


    人類


    啊,可是一種被拙劣的忠告刺激後反而會適得其反的生物。


    現場幾百個學生裏麵,肯定會有幾個因為校長那漫長發言的緣故而想著『去你的,今年夏天我就要盡情撒野!』吧。


    話雖如此,校長發言能講的話題也不是無限的。


    沒過多久散學禮就宣告結束,迴到課室開完班會後,學生們一起從名為學校的牢籠中解放了身心。


    好了,等了又等的暑假終於來了,今年要玩些什麽好呢——


    ◇◇◇


    那天放學後,我便馬上迴家去。


    要說有繞什麽道的話,也就是在途中的便利店買了瓶果汁而已。


    並不是沒有願意一起玩的朋友。


    而是實在熱過頭了,大家都不打算出門。


    接著就和往常一樣,平安無事迴到家裏後,平安無事地吃午飯,在家懶懶散散,吃晚飯,懶懶散散,委身於解放感躺在床上,用流動裝置跟朋友聊天吧。


    ——雖然腦袋裏有著上述計劃,但我卻在家附近的一所相當破舊的公寓前,慌慌忙忙地握住了自行車的手剎。


    唧唧,響起了尖銳的剎車聲。


    然後我兩腳著地,低頭朝她看去。


    「……我,我說,」


    沒能好好發出聲音。


    「……」


    對方也無言地抬頭向我投來視線。


    並不是在求助,隻是那樣,麵無表情地注視著我。


    「索蕾優同學,你在那裏幹什麽啊?」


    坐在那裏的是,那個電波係同班同學,米爾琪特索蕾優(milkit soleil)。


    她抱著膝蓋,坐在一個寫著『請把我撿迴家』的瓦楞紙箱裏麵,像隻被遺棄的寵物一樣。


    是因為一整天都被太陽曬著嗎,她肌膚通紅,身上唯一穿著的襯衫也被汗水濡濕,變得透光。


    說起來,索蕾優同學今天請假了呢。


    難道說,今天她一直都在這個瓦楞紙箱裏坐著?


    然後這身打扮——連胸罩都沒戴,隻穿著一件變得微妙通透的襯衫,甚至還不知為何戴起了貓耳!?


    「索蕾優同學,你究竟在搞什麽啊?」


    因為沒有答覆,所以我又問了一遍。


    然後她小聲迴答道。


    「我的父母……不在了。」


    「欸?」


    「好像是,逃跑了。隻有我一個人……被扔下,留在了這裏。」


    我抬頭看向公寓的二樓。


    印象中,她之前應該是跟雙親住在那裏的吧——也就是說,這就是所謂的趁夜逃亡?


    「唿……嗯……」


    仔細觀察的話,她的唿吸相當荒亂。


    胸口也裸露在外所以顯得有點煽情……不對,她眼神空虛,看起來不是能丟在這裏不管的狀態。


    「總之,要喝嗎?」


    我從自己的包裏取出瓶裝果汁。


    雖說不是運動飲料,但好歹寫著補充鹽分什麽的,應該多少有些效果才對。


    「……?」


    索蕾優同學看著我遞出去的果汁歪了歪腦袋。


    「不不不,才不是什麽“嗯?”呢,給我喝下去啊。這種時期倒下去可不得了。」


    我擰開瓶蓋,半強行地把果汁塞到了她的手裏。


    然後,她畏畏縮縮地啜了起來。


    但是喝了一口之後,便說著「非常感謝」把果汁還了迴來。


    這也太客氣了吧,你是哪裏的窈窕淑女嗎!


    「不不不,全部喝了啊,喉嚨還很乾吧?」


    「不過……」


    「好啦好啦,不要客氣。」


    聽到我這麽說後,她雖然還是有點躊躇,但還是比剛剛更大膽地側起了飲料瓶子。


    姑且水分補充這就……不對,還得讓她再多喝一些嗎。


    但是現在,優先事項是把她帶到沒有太陽的地方去。


    「好了,要迴收寶特瓶了。」


    「非常,感謝。」


    意外地直率。


    果然不是什麽壞孩子……但是,不管是被雙親遺棄的因由、還是綁在身上的繃帶,很明顯都另有隱情。


    跟她扯上關係真的好嗎。


    說是這麽說,但我的精神也沒有強韌到能把她丟在這裏不管。


    我向她伸出手後,她再次歪了歪腦袋。


    想也知道會是這樣,所以我強行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來。


    然後我才看清她那過於勁爆的打扮。


    「嗚哇,等,內、內褲呢!?」


    「……父親說,不穿的話,能讓別人更容易知道我想怎麽樣。」


    「啥!?」


    這素神馬鬼。


    有聽木有懂。[6]


    啊,真是的,腦袋都要亂成一團了!


    總之現在啥都不想了,麻煩的事情以後再說。


    「總之,那個……我把毛巾借給你,快纏住擋起來!然後跟我來我家,聽懂沒!?」


    被我的氣勢壓倒,索蕾優同學雖然有些困惑,但依然點了頭。


    在這種大熱天戴貓耳單襯衫還下空,這什麽鬼,有毛病嗎!?


    還是說是什麽y!?不不不,再怎麽硬核的變態都不會做到這份上的吧!?


    總之我先把自行車放在原地,把她帶迴家去。


    還有貓耳也要收起來。


    在途中我還為會不會被誰看到而擔驚受怕,但真不愧是鄉下,一個路人都沒有。


    跨過被鄰居說閑話的危機,我終於平安地迴到了家。


    ◇◇◇


    先把她帶到客廳,開足了空調,然後讓她喝夠了茶。


    感覺她肌膚的血色多少好了一點。


    雖然說她原本皮膚就很白淨,但看來剛剛的膚色果然是因為身體狀況不佳。


    因此我把毛巾遞了給她;但再怎麽說畢竟流了那麽多汗,隻靠毛巾還是不夠的。


    「那麽多汗不如先洗個澡?」


    「請不要在意。」


    「怎能不在意啦。滿身汗味在家裏到處亂轉的話我可是很困擾的。」


    「確實,很髒呢。」


    「就是就是……等等,明明汗流浹背,但為什麽好像有種甘甜的氣味。是塗了香水嗎?」


    索蕾優同學晃著腦袋搖頭否定。


    也就是說這是她本身的氣味嗎,真正的女孩子連汗也是會有甜味的嗎!


    把臉靠近她的頭發嗅嗅。


    把臉靠近她的麵龐嗅嗅。


    總覺得有點上癮了,迴過神來我才發現自己在一個勁地聞她的氣味。


    「唔……」


    是被我的氣息弄得搔癢了嗎,索蕾優同學發出妖豔的聲音扭開了身子。


    「嗚哇,抱,抱歉!」


    「沒什麽……」


    我這才恢覆理智。


    一下子就把頭埋進別人臉旁東嗅西聞,我這也太變態了吧。


    反省,反省。


    「那就,總之,先去更衣間吧。」


    在變態行為之後馬上就是變態發言——不對。


    話本身是很正經啦。


    但是在這個時機提到“更衣間”這個詞語,聽起來也太別有用心了。


    但是索蕾優同學好像對此無動於衷,隻是無言地點了點頭。


    ◇◇◇


    在更衣間,索蕾優同學緩緩地解開襯衫的紐扣。


    我試著向她打聽我一直很在意的事。


    「說、說起來,索蕾優同學你說你父母趁夜逃亡,隻留下你一個人。」


    「是的。」


    「但是為什麽你要穿上那種簡直像是色誘一樣的打扮啊?」


    實在是讓人沒法避而不問。


    雖然我多少是猜到原因,但果然不向本人確認的話就無法得到確證。


    「父親說,我靠身體的話應該是能活下去的……」


    啊,果然如我所料。


    「抱歉,我懂了。所以不用繼續說了。」


    「是,這樣嗎?」


    這是何等的人渣老爸啊。


    跟那樣的父親一起逃掉的母親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就是了。


    「逃跑是因為欠債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嗎?」


    「不,欠款好像最近已經還掉了,但當時似乎出現了問題。」


    「是用了些不妙的方法去掙錢了吧。」


    「大概,就是那樣吧。所以,就有些非常可怕的人追過來了。」


    雖然搞懂了緣由,但淨是些越是知道就越想與之保持距離的內容啊!


    不過,唯獨索蕾優同學沒有出事,也就說明那些“可怕的人”並未去到也要對女兒出手的地步。


    「我明白事情經過了。總之,我會試著說服我父母讓你今晚住在這裏的。」


    「這樣好嗎?」


    「也不能放你一個人不管吧。但是,之後會怎麽樣我就不知道了。」


    索蕾優同學深深地低下了頭。


    從那個動作中,可以感受到她發自心底的感激之情。


    感覺還不賴。


    但說到底之後要怎麽辦呢?總之先聯絡警察,交給設施照顧?


    不對,我一個人瞎想也不大好。


    等父母迴來再一起慢慢談吧。


    「總之你先淋個浴,這段期間我去準備替換的衣服。」


    「好的。」


    她的嘴角浮起淡淡微笑。


    我的胸口突然怦怦直跳。


    笑起來的話,還真是,相當可愛啊。


    雖說,原料本來就很高質素就是了。


    假如沒有那些繃帶的話,男生也不會對她坐視不理的吧——繃帶下麵,到底是怎麽樣的呢。


    正當我抱持這種疑問的時候,她開始解開繃帶。


    裸露在外的肌膚。


    刻在其上的是——看著就很痛的傷痕。


    「嗚哇……索蕾優同學,那是……」


    「……大概,和你想的一樣。」


    畢竟那可是會丟下女兒逃跑的雙親啊,會對索蕾優同學使用暴力可以說讓人毫不意外。


    她總是纏著繃帶、而老師對此什麽都沒說,就是因為原因是家庭暴力吧。


    不光手腳,臉上也有被香煙燙過的痕跡,也留著淤青,看著就很痛。


    不如說,這已經到了會驚動警察的地步了吧……誰都沒有報警嗎?


    「但是,父親他,很溫柔。他沒有對母親動手,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很關照我的身體。」


    哪有可能啊!


    對女兒使用暴力,最後還棄之不顧逃跑的父母,哪能談得上溫柔啊。


    但是對索蕾優同學來說,他們所作的世界就是她的全部,就連“溫柔”這個概念也是由他們給予的東西所形成的——所以我,


    「啊……」


    想要,給她無人能及的溫柔。


    雖說我並不是那種人,但不可思議地我就產生了這樣的渴望。


    想要告訴她,『溫柔才不是那種東西』。


    而是更無償的、更溫暖的、更讓內心平靜的東西來著。


    「那個,因為我身上很髒,離我遠點會……比較好。」


    「沒事的。」


    「不可以的,明明我都已經給你添了那麽多麻煩了。」


    「那我也出汗了,一起來淋浴吧。」


    「不,那個……」


    索蕾優同學相當不知所措。


    但我是不會罷休的。


    雖然我清楚自己現在是跟著感情在走、靠著氣勢而動,但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錯。


    同情也好,偽善也罷,隻要能救得到她的話。


    明明到剛剛為止幾乎都還隻是個外人,但我現在卻認真地如此想著。


    抱著過了一會,或許索蕾優同學也屈服了吧,她緊緊抓住了我的胸口。


    因為是密閉空間,空調不怎麽管用,讓人喘不過氣的空氣充滿了更衣間。


    汗水,與甘甜的香氣混在一起的氣味。


    雖然有點事到如今,但索蕾優同學也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啊。


    對這麽柔弱的孩子使用暴力什麽的,完全就是腦子有病吧。


    「不會,討厭這樣滿身大汗嗎?」


    「並不會。」


    「……是,這樣嗎。」


    現在是真的沒關係。


    她也沒有甩開我的手,就是說明她也不討厭被這樣抱著吧。


    「人的身體……原來,是這麽溫暖的啊。」


    索蕾優同學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如此說道。


    簡直就像是,迄今為止都不知道這份感觸一樣。


    聽到這話的我,胸口像被揪緊了一般。


    我不假思索地往抱著她的雙臂上加大力道,而她也沒有拒絕,就那樣接受了。


    ◇◇◇


    正當快要走進浴室時,我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忘記去取替換的衣物了。


    因此,在準備好兩人份的衣服後,我才跟索蕾優同學一起進入了浴室。


    然後讓她坐在椅子上,而我則是站在她的身後。


    「兩個人的話不會太擠嗎?果然還是主人一個人先洗會比較好吧。」


    「本來我就是要幫索蕾優同學你洗掉汗水……給我等一下!」


    感覺,我好像聽到了什麽非常有衝擊力的單詞。


    「主……你剛剛說了什麽來著?」


    「主人。」


    「為神馬?為神馬會變成這樣?」[7]


    「父親說,這樣子稱唿撿到我的人就可以了……」


    「這什麽人渣老爸啊!」


    這話已經沒法忍在心裏了。


    人渣,狗日的大爺!


    「那個啊,你父親講的話忘掉就好。我也不是為了那種目的才把索蕾優同學你帶迴來的。」


    「但是,不這樣的話,我就不知道該怎麽報恩了。」


    不如說我倒想問問怎樣用身體向同為女人的我報恩啊。


    「笑起來不就好了嗎。」


    「笑……?」


    「因為索蕾優同學,你的笑容很可愛。開心的時候就笑一笑,那樣就夠向我報恩的了。」


    我都說了些什麽超級老土又羞恥的台詞啊。


    不過說真的,我很喜歡她的笑容。


    「笑,嗎。有點困難呢……」


    確實,笑容這種東西不是說有就有的。


    這樣擠出來的隻是普通的營業笑容而已。


    「不用想那麽多,順其自然就好了。」


    「嗯……那麽,稱唿該怎麽辦呢?」


    「普通就好。」


    「沃特穆恩同學?」


    「姓那邊好像有點長。叫芙拉姆就好。」


    「那就,芙拉姆同學?」


    「嗯,那我也用米爾琪特同學……呃……總覺得加上同學有點怪。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請按芙拉姆同學你喜歡的方式稱唿我就好,用“喂”或者“你丫”也是沒問題的。」


    「大有問題吧。」


    啪的一聲,我的手刀在她頭上輕輕炸裂。


    過於卑屈的話我也是會生氣的。


    「好痛。」


    「我應該沒那麽用力吧。」


    「我銘記於心了。」


    「那就好。」


    已經不會再次犯下同樣的錯誤了吧。


    「那我就叫你米爾琪特了。」


    「被其他人用名字稱唿,還真是久違了呢。」


    那你父母是怎麽叫你的?


    啊……應該就是之前的“喂”或者“你丫”了吧。


    連自己取的名字都不肯好好稱唿,那些家夥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難得取了“米爾琪特”這麽可愛的名字。


    「說起來,米爾琪特的日文名是什麽啊?」


    「姓是方向的“向”和一日兩日的“日”的向日。名字是美麗的紅色的美紅(miruku)。」[8]


    「還真是少見的讀法呢。」[9]


    大概是用“milk”一下子就把名字定下來的吧。


    明明牛奶跟美紅完全沒有關係嘛。


    然後,就是從“milk”轉變成“米爾琪特”(milkit)的吧。


    「很奇怪對吧。」


    「很可愛啊,不是挺好的嗎?」


    「是這樣嗎?」


    「我可是很喜歡哦。」


    品味姑且不論,感覺很可愛這個倒是事實。


    於是映在正麵鏡子裏的米爾琪特,很高興地泛起微笑。


    被表揚名字就會高興啊,連這種小事也——不,她肯定是從沒被人表揚過名字吧。


    看來這孩子——說好哄好像有點失禮——不太習慣被別人溫柔對待吧。


    說的也是。


    被父母虐待,還因為滿身繃帶的原因在學校遭到類似霸淩的對待。


    恐怕,在進高中前就已經是這樣子了吧。


    即使如此成績還挺不錯,可見她是個相當努力的人吧。


    說不定她其實比我要優秀多了。


    然而,卻因為家庭環境的緣故而遭受到不正當的對待。


    我不怎喜歡這種情況啊。想讓她得到正當的迴報,得到正當的幸福。


    「頭發,要開始洗了哦。」


    「是,好。」


    我把洗發水塗在手上,唰唰地開始洗著她的頭發。


    為什麽我要這樣做?因為我想這樣做啊!


    米爾琪特的頭發明明是非常漂亮的銀色,卻因為平時缺乏保養而受損嚴重。


    在那種家裏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但在我家裏可不能那樣。


    明天得將這亂長的頭發剪得漂漂亮亮,將保養的訣竅手把手從頭教給她。


    然後洗完頭發,接下來就是身體了——說是


    這麽說。


    「這兇器是什麽鬼啊!」


    透過鏡子看到米爾琪特的胸部的瞬間,我不禁脫口而出。


    沉甸甸。


    是沉甸甸的豐滿果實啊。


    要說是什麽,就是那個啊,奶子啊。


    分量十足的那個晃來晃去,簡直就像在挑釁艾爾斯岩一般——喂,是在說誰是艾爾斯岩呢!對就是我啊![10]


    「米,米爾琪特小姐……?」


    「不是說好要對我直唿其名的嗎?」


    「母親有教過我,麵對比自己胸猛的人時要加上敬稱。」[11]


    「xiong……meng?」


    「先別管那個。更重要的是,這個,那個,這兩個致命武器是怎麽迴事?穿著衣服的時候明明沒有這麽大的吧!?」


    「啊,這個嗎……」


    米爾琪特用略顯膩煩的表情摸著自己的胸口。


    然而看不到頂點。


    要說為何的話因為這裏是浴室啊。


    來到浴室就自然會莫名其妙地冒出不可思議的霧氣和謎之光線,自動遮住危險關鍵的部分啊!


    「因為我是穿衣顯瘦的類型。」


    「顯瘦也有限度的吧!」


    不管怎麽考慮都已經無視物理法則了吧!你以為是○次元口袋嗎![12]


    「到、到底是怎麽才能長成這樣的?遺傳?」


    「不,母親也不是這樣子的。」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是遺傳自巨乳的父親嗎。


    我到底在說什麽鬼呢。


    「大也不會有什麽好事的哦。就算受到男性矚目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啊。」


    「說是這麽說,但總比小的要好吧?」


    「即使,會被喝醉的父親用那種眼光去看也是嗎?」


    「……嗚哇」


    好沉重,太沉重了。


    「抱歉,我太輕率了。」


    「不、不是的,抱歉。我不是那種意思……如果芙拉姆同學喜歡的話,請自便。」


    「……自便?」


    「是的,請。」


    這樣說著,米爾琪特稍稍挺起胸膛。


    雖然我的肉眼能看到的隻有她的背後,但這就是所謂的“委身於你”的意思吧。


    確實在性的方麵——不如說,單純同樣身為女性而對此感興趣。


    變成這種尺寸的話,到底會變得有多重,有多麽柔軟呢……!


    「打擾了。」


    無法抗拒欲望,我采取像是從背後抱住的姿勢用手觸碰胸部。


    當我像是從下方舀起來般的用掌心碰到的時候,我感受到非常柔軟,超乎想像地吸住手掌的觸感。


    「噢……」


    我不禁感動得發出聲音。


    試著抬起來——果然很沉。


    但是更加震撼的是,那令人感動的柔軟度。


    這,跟附在我胸部上的東西完全是不同的物體吧!


    不對,光是拿來比較就已經是在褻瀆了啊……!


    「非常感謝……」


    「如何?」


    居然在這種地方尋求感想嗎。


    「好,厲害。簡直超乎想像。」


    「雖然我不是很懂,但既然芙拉姆同學這麽說的話,還請隨心所欲地摸。」


    什麽啊這種說法,不會太下流了嗎?


    簡直像是米爾琪特的身體是我的東西一樣。


    「這是對撿我迴來的報恩。不止胸部,還請自由地使用我的身體。」


    居然是字麵意思嗎!


    「米爾琪特,停!都說了不要那樣了。」


    「但是……果然想不到別的方法。」


    「那種事慢慢再想就好。討厭的話明說就行了,包括剛才胸部的事。」


    「我並不討厭被芙拉姆同學觸摸。倒不如說,被摸的時候體溫和內心都會平靜下來。」


    噢噢噢……大膽發言。


    這樣好嗎,居然對基本上就是個外人的我開放至此。


    「啊,我的意思並不是誰都可以的哦?」


    「是這樣嗎?」


    「芙拉姆同學不是每天都會跟我搭話嗎。所以從以前開始,就覺得,芙拉姆同學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就算說是搭話,但其實也就是打個招唿而已哦?」


    「即便隻是那樣,那也是我的第一次。芙拉姆同學比我人生中遇到的任何人,對待我時都更加溫柔。」


    雖說我沒那種深意就是了……或者說,她遇上的人偏偏是我,這也太過不幸了吧。


    明明她那麽可愛,會有一兩個溫柔的男人向她伸出援手也不奇怪。


    如果她不介意既無特長亦無優點的我的話,那要我怎樣溫柔我都能溫柔給她看。


    「因此,那個,如果不會給芙拉姆同學帶來困擾的話,想摸的時候就請摸一下,我會很開心的。」


    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就摸吧。


    畢竟對我來說,那份觸感也是難以忘懷。


    ◇◇◇


    結束了向著奇怪方向脫線的對話,我快手快腳地給米爾琪特洗好了背。


    接著我也快速用花灑衝掉了汗水,然後我們走出了浴室。


    姑且,我也給米爾琪特準備了我的胸罩,但是果不其然的不合尺寸。


    因此現在,就讓她穿上我平常會穿的半袖居家服……不過胸口散發出一股多餘的香豔。


    總之今天就先這樣吧。


    走出更衣間的我們來到了空調效果很好的客廳,一起坐在沙發上麵。


    明天得去買些米爾琪特的日用品啊。


    但話說起來,隻是父母逃跑了,房間應該還是保持著原樣才對,所以該去取些最低限度的物品迴來嗎。


    希望不會碰上那些可怕的人就好了。


    但是在這之前——咕一聲的,坐在我旁邊的米爾琪特的肚子叫了起來。


    「不好意思……」


    她一邊紅著臉,一邊很抱歉似的低下了頭。


    不過緊接著,我的肚子也響了起來。


    「哈哈哈,我的也叫起來了。」


    「嗬嗬……」


    「嘿嘿~」


    雖然有點傻,但我們一起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後,我說著「嘿呀」並徐徐地站了起來,走向廚房。


    「午飯吃炒飯如何?」


    「難道說,也有我的份嗎?」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那樣的話也請讓我來幫忙!」


    就這樣,我們一起準備起了午餐。


    我和別人一起做料理的經曆,大概也隻有烹飪實習和幫父母忙的時候而已,所以像這樣在家裏的廚房和同班同學一起做飯,感覺真是不可思議。


    總之我先讓米爾琪特去切放在冰箱裏的剩下的火腿——不過那刀功還真是不得了。


    不管讓她做什麽她都做得很熟練,感覺她早就習慣烹飪了。


    「平常就有在做飯?」


    「是的,父母喝酒以後,能做飯的就隻剩我一個了。」


    不管提到多少次都是對讓人心情沉重的雙親啊。


    「像這樣跟別人一起做料理,還真是開心啊。」


    「是啊。」


    我一邊迴話一邊考慮著,即使有痛苦的記憶,隻要用和我一起度過的迴憶來覆蓋掉就好了吧。


    就這樣,多虧了米爾琪特的幫忙,準備工夫一下子就結束,完成炒飯後,把飯裝在合適的碟子上,我們一起開動。


    用勺子把滿滿撈起的米粒送進口中,法式清湯風味的香氣就完全擴散開來。


    「吼吃!」


    聽到我那含糊不清的感想後,米爾琪特微笑了起來。


    「真的,很好吃呢。」


    米爾琪特眯起了眼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一定是懷著種種我無法想像的感情吧。


    對我而言的理所當然,對她而言卻非理所當然。


    但假如,把這些事情不斷重覆做下去,總有一天能和米爾琪特共同擁有同樣的“理所當然”就好了——我悠閑地這麽想著。


    ◆◆◆


    小鳥的鳴聲把我的意識撈了迴來。


    在鳥聲的帶領下,我睜開眼睛,眼前是見慣了的王都家中的天花板。


    側眼看去。


    身旁是緊緊抱著我的手臂,睡得很幸福的米爾琪特的身姿。


    我伸手觸碰那個臉頰,於是她的眼睛也慢慢睜開。


    「……主人?」


    啊,已經不叫我芙拉姆同學了啊。


    感覺就在那個瞬間,夢與現實的分界線變得明晰了。


    「早啊,米爾琪特。」


    「早安。總覺得,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怎麽了?」


    「因為明明到剛剛為止還在夢裏看著主人的臉,而現在眼前卻又出現了主人的臉。」


    我無言地眨了好幾次眼睛。


    「主人為什麽驚訝呢?」


    「我在想,該不會夢到相同的夢了吧。我也是到剛剛為止都在看著米爾琪特的臉,雖然是在跟這裏完全不同的世界就是了。」


    「我也一樣!夢裏我被主人撿到,然後一起吃飯,接著…


    …」


    夢就中斷了。


    啊,這樣子,不就簡直像是真的同時夢到了相同的夢嗎。


    「好高興,居然能和主人夢見相同的夢。」


    首先會浮現出這種感想的這一點,還真有米爾琪特的風格啊。


    雖然我還想思考“為何會發生這種事情”的答案,但是馬上就覺得無所謂了。


    我也,為能和她共同擁有同樣的夢境而歡喜就好。


    於是我委身於湧上心頭的那股溫暖情感,說著「我也好高興」並抱住米爾琪特。


    生命就在此處。


    伴隨實體一起。


    『放心吧,世界已經不會再次終結了。』


    從不知位於身體哪裏的靈魂深處——被層層膜包裹住的那邊,似乎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注釋:


    [1] 「一樓」指的是地麵的那層。


    [2] 這位芙拉姆的外語名稱「芙拉姆沃特穆恩」與日語名稱「水月穗邑」的對照關係,見web版138話的注釋。


    [3] 笑點是同音詞:日語中「某國」與「亡國」同音,都讀「ぼうこく」。


    [4] 「火獄」,インフェルノ,英語inferno,除了火災、火海的意思之外,亦有地獄之意。因此我結合兩種意思,譯為「火獄」。


    [5] 「電車」指的是電動列車(electric multiple unit),而非有軌電車/路麵電車(tram)。


    [6] 原文這兩句皆為片假名,以表達芙拉姆感到荒唐的心情,因此我在譯文中刻意用「素神馬」代替「是什麽」、用「木」代替「沒」。


    [7] 此處用「神馬」代替「什麽」的理由同[5]。


    [8] 這位米爾琪特的外語名稱「米爾琪特索蕾優」與日語名稱「向日美紅」的對照關係,見web版138話的注釋。


    [9] 一般來說「美紅」會讀作「みく(miku)」,不過米爾琪特名字所用的是在日語中跟牛奶(ミルク)同音的「みるく(miruku)」。雖說「美紅」亦可以讀作「みこう(mikou)」或「みくれ(mikure)」。


    [10] 「艾爾斯岩」,ayers rock,是在澳大利亞中部形成的一個大型砂岩岩層。鑒於它位處廣闊平原之上,此處它應該是用作形容芙拉姆胸部平坦。


    [11] 「胸猛」,原詞為作者自行創作的詞語「乳上」,它與意為父親的「父上(ちちうえ)」同音,由於「乳」有乳房之意、「上」有優於之意,因此「乳上」意為胸部更大者。為了保持玩同音的這項特色,我將其譯作「胸猛」。


    [12] 「○次元口袋」,指漫畫《哆啦a夢(ドラえもん)》裏的角色哆啦a夢的道具「四次元口袋(四次元ポケット)」(又譯「百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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