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晚照臉上露出猶豫,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這都是畢總的意思。畢總堅持要把那塊地,大家都說那跟挖人祖墳是一個意思了。葉小姐,你馬上就是畢總的新娘了,你勸勸他吧。作為公關部經理,我有義務維護公司的形象。隻是畢總他……這一次堅持自己的想法。”


    葉妃舒眉頭微蹙,“他的事情,我一向都不多過問,尤其是公司裏的事情。”


    柳晚照頗為無奈,“葉小姐,畢總一向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手段了得。可是這一次他為了打擊趙氏,居然拿著趙氏的祖墳來下手羞辱對手,雖然能夠達到目的,但是損壞的是畢氏集團的品牌效應。這樣看來是得不償失的。很多商業上的例子都是一步行錯,而導致公司形象大跌,利潤減少倒是其次更可拍的是損壞了畢氏的品牌力,在傳媒行業當中的形象力。”


    葉妃舒眉頭皺的更深,本是想著繼續討論婚禮的事宜,也沒有了多少心情。隻是匆匆地看了幾眼,這一次的方案改的很符合她的心意,葉妃舒點頭算是通過了。


    柳晚照走後,葉妃舒思來想去還是給白禹打去了一個電話,簡單地寒暄了兩句之後葉妃舒問起了柳晚照提起的那個事情。


    “真的是你的決定嗎?”葉妃舒覺得這不大像是白禹的風格。


    “對。”可是白禹沒有絲毫猶豫的迴答,粉碎了葉妃舒自以為是的幻想。


    “為什麽?那可是別人的祖墳,農村人祖祖輩輩的根啊。”


    這種話白禹已經聽得太多了,他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容不得旁人置喙。可是現在這個在電話裏麵質問的人是他的妻子,不是下屬,白禹隻好耐著性子跟葉妃舒解釋,“那塊地是集團跟村裏簽約,作為買下兩個半死不活廠子的附贈品。合約已經簽訂,板上釘釘的事情。”


    意思就是在商言商,不過都是按照合約來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你就那麽恨趙家?不惜要挖出趙媛祖宗的墳?白禹,趙媛怎麽說也曾是你妻子的弟弟!”


    電話那頭的白禹沉了臉,聲音也如同結霜了似的,“挖出祖墳都還不夠!隻是對死人下手而已,我已經足夠仁慈!”


    “仁慈?”葉妃舒被他刻薄的話給激怒,“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到時候會被多少人戳著脊梁骨罵沒有人性?你沒有想過那些無辜村民?”


    “我!不!在!乎!”白禹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當初畢家落了難的時候,有誰在乎過他們的感受?從來這個世上對著強者歌頌多,而對著弱者則是白眼與欺淩。


    “白禹,你這樣子……真可怕……”葉妃舒剛才還激動的聲音突然間冷了下去。到這個時候葉妃舒才清晰地感受到她和他之間的詫異,他是擁有著強大商業背景的那人,錢權在手,輕輕動一根手指頭就能影響無數普通人的一輩子。


    偏偏他就這樣肆無忌憚,膽大妄為。


    “妃舒,這種事情跟我們無關。”白禹終於還是選擇退讓了一小步,試圖安撫葉妃舒的情緒。女人心軟,總是會對著弱者施以憐憫。有時候同情心多的令人匪夷所思。


    “是,確實沒有關係。”葉妃舒冷笑了一聲。怪異得讓白禹奇怪,兩人都要舉行婚禮,氣氛本應該是最為和樂的時候,怎麽能夠為這樣的事情不高興。


    “我隻是在想,你會不會有一天也這樣對我?絕情地超出人的下限。”


    “怎麽會?我隻會寵著你超出我的下限。”


    “真的嗎?那上次車禍真的是一場意外嗎?我會遇見醉駕加毒駕的趙媛,會剛剛好那麽幸運地隻是沒有了孩子,而不是我也跟著一起走了?”


    這話聽著不祥,白禹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葉妃舒!”他生氣的時候就會連名帶姓地喊著她的名字。“你非要這麽懷疑我?我們都要結婚了,都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你還要這麽想我?”


    葉妃舒沉默。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真讓我失望。”


    白禹的聲音低了下去,本來這會是一個極好的甜蜜電話,兩個人卻突然間吵了起來,敗壞了所有的興致。


    葉妃舒閉緊了眼,腦海裏麵想到的都是趙宋對著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白禹,以前趙宋曾經在私底下找過我,對我說了很多話。”


    “他找你幹什麽?”趙宋這小子居然敢繞過他,去騷擾妃舒?白禹的眼中閃過陰冷。


    有些話憋了許久,終於還是選擇說了出來。


    “他告訴我,那次的車禍根本就不是一個巧合和意外。而是你買通了趙媛旁邊的那個男人,把我這個在車上的孕婦也算了進去。我肚子裏的孩子剛好本來也沒有救了是吧,於是你就將計就計……”葉妃舒說不下去了,因為電話那頭的白禹根本就沒有一個字的反駁。


    心底裏麵有個聲音在奮力地呐喊著,否認啊,告訴我,你沒有將我算進那場連環計裏。


    隻是等待中,分秒鍾都是淩遲,殘酷地奪走了那個聲音。


    有什麽在心底裏麵凋零。


    葉妃舒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歎出一口濁氣。


    那一聲歎息落入到白禹的耳中。


    同為枕邊人,彼此之間都有著不為彼此相知的心事。


    她在一邊看得清清楚楚,現在因為這樣一件小事鬧出來,目的是什麽?


    大概是到了攤牌的時候。


    “所以你很失望,你想要離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底裏麵狠狠地揪了一下。不是沒有想過當初利用了葉妃舒的後果,他有想過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他們倆的感情穩定了,他就將這些事情告訴她。


    可是現在一切都提前了。


    電話那邊是一陣沉默,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了他的心。


    空氣凝結了,安靜得隻聽得見心跳的聲音。葉妃舒是什麽人,他清楚,這人真的有心事的話能夠沉得住氣。她一旦說出來,便是不可挽迴的時候。


    八年前,那顆心不就是怎麽都捂不熱嗎?


    葉妃舒深吸一了一口氣,“我是失望……”誰不希望有一份純潔的感情,不染世俗,不為利益,隻是因為他愛著她,她愛著他。


    如果這個時候的葉妃舒是二十歲的年紀,即使為生活所迫已經吃了很多同齡人不曾吃過的苦。


    但心底裏仍舊是渴望著一份細膩而幹淨的感情,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她驚,免她苦,免她四下流離,免她無枝可依。


    可是現在的葉妃舒,已經是將近三十歲,經曆了一次離婚,七年的商場轉戰奮鬥,與少年時期的夢想封池失之交臂,站到了白禹的身邊。


    她再不渴望那般細膩而幹淨的感情,要求太高的人往往容易失望。說她墮落也好,上了年紀之後反倒患得患失了也好。


    葉妃舒其實早已經想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選擇了放棄……放棄了當初的那個自己……選擇了白禹。


    “但是,我沒有想過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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