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燈無可奈何地答應一聲,說道:“好吧!開始吧,已經半夜了!”


    心燈這句話多少仍帶有一點委曲的意味,鐵蝶心中暗笑,卻不理會,她笑了一下,說道:“我先露給你看看!”


    她說罷此話,長得拖地的袍袖向上一提,人若飛絮般向上拔起了十餘丈。


    心燈抬頭望時,不禁驚得叫出聲來!


    原來鐵蝶已然落在了那株大樹上,她雙腳腳尖隻分別點著兩片樹葉,整個身子隨著風勢,上下搖擺不定。


    這真是天下少有的功夫了,心燈怎麽也不會相信,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不禁想道:“難道一個人,會比一隻蟲還要輕嗎?”


    心燈想到這裏,他雙臂一振,身如飛弩般,也向上拔起了十餘丈,落在了鐵蝶身旁一根手指粗細般的樹枝上,兩下相距不到三尺,仔細的向鐵蝶的落腳處望去。


    那是一點也不假,鐵蝶的雙腳就是站在兩片樹葉上——並且還是兩片枯葉!


    她的身子真是輕得像滴露水般,隨著微風上下起浮,滿頭白發和她那兩隻肥大的衣袖,一起飄向身後。


    她臉上帶著安祥的笑容,是那麽的瀟灑和沉靜,簡直令人不敢相信她是一個人。


    心燈不由驚佩到了極點,他發出了一聲驚訝的讚歎,說道:“鐵師伯,你……你真是神仙啊!”


    鐵蝶聞言一笑,她竟然在兩片枯葉上,把身子轉動了一下,麵對著心燈,說道:“心燈,你試試向我發掌!”


    心燈聞言,不禁又是嚇了一大跳,他驚異地說道:“師伯,你站在樹葉上,還能接掌?”


    鐵蝶笑著,用手把北風吹亂了的頭發整理了一下,點頭道:“你不用問,盡管發掌,我不會被你所傷的!”


    心燈聞言,知道鐵蝶必然有著絕對的把握,於是他由袍袖中翻出了右掌,叫道:“師伯你注意,我要發掌了!”


    鐵蝶聞言,點了點頭,卻不再說話。心燈右掌半吐,“花燈吐蕊”,掌心揚出了一股淩厲的勁風,隔空向鐵蝶的前胸擊來。


    這一掌雖然隻用了三成功力,可是出之於這個小和尚之手,也是非同小可,足以令人骨摧神散。


    那股淩厲的掌力才出,便見鐵蝶飄在身後的衣袖,突然向前揚起了些許,立時有一股更大的勁力迎了過來。


    兩股掌力才一接觸,立時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裂帛聲。鐵蝶的身子,隻不過輕微的擺搖了一下,而心燈卻差點被這股掌力扇下了樹枝。


    心燈驚得叫了起來,說道:“師伯,你……你真厲害……”


    在江湖上,就算你是第一流人物,輕功再好,也不可能隻借兩片樹葉的力量,便能穩身形,更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出掌迎敵。


    鐵蝶笑著,望了望驚得發癡的小和尚,笑道:“心燈,你還要不要再試一下?”


    心燈聞言,搖了搖頭,說道:“師伯,不用再試了,你趕快下去教給我吧!”


    鐵蝶隔空伸過了右掌,心燈連忙把自己的左手遞了過去。鐵蝶握住了他的手,兩人同時起身,輕飄飄地落在樹下。


    心燈才一落下,立時拉緊了鐵蝶的手,笑著說道:“師伯,你趕快教給我!”


    鐵蝶淺笑一下,她顯得有些得意,老氣橫秋地說道:“孩子!你說得太簡單了,這種功夫,絕不是三年兩年就能練成的,我現在用一個月的時間,先為你打好基礎,以你現在的輕功根基,隻要時常練習,一年以後就會有相當成就了。”


    心燈聞言,心中頗喜,雖然經過了曲星一個更次的磨練,已是疲累異常,可是他卻急切地希望學這種功夫。


    鐵蝶仰頭看了看天色,說道:“今天時間不早了!這就開始吧!”


    鐵蝶說著,順手從樹上摘下了一段手指粗細的軟枝,長約二尺,輕輕的插入土內,她所插入的那一段,僅有三四分左右。


    鐵蝶插好了樹枝,轉臉對心燈說道:“小和尚,你現在跳上去!”


    心燈聞言不解,但他知道鐵蝶這樣做,有著深意,於是他袍袖擺處,偌大一個身軀,就好像一個小棉花球一般,輕輕的落在了那棵樹枝的頂端。


    那根軟枝,隻不過少微的晃動一下,竟然連彎曲都沒有。


    心燈站好之後,催問道:“師伯,我上來了,還要怎麽做呐?”


    鐵蝶笑道:“現在開始,你用你最大的力量,拚命的叫,聲音越大越好。”


    心燈聞言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師伯,這是幹什麽?半夜三更的,那我不成了鬼叫了嗎?”


    鐵蝶笑著連連搖頭,說道:“你不用管人叫鬼叫,我教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準沒有錯。”


    心燈聞言,還是有些為難,他遲疑地說道:“師伯,現在人家都睡了,半夜三更,如果我叫了起來,豈不是要把人家嚇壞了嗎?”


    鐵蝶聞言,似乎有些不高興,她雙眼一翻,嗔道:“哎呀!你這個小和尚,真是有些討厭!我叫你大聲叫,你就大聲叫!”


    心燈聞言好不為難,學佛之人一向講究晦光蘊色,清靜不擾,這時要他無緣無故地大叫,實在不像一迴事!


    鐵蝶在旁不住的催促,心燈無可奈何,隻得張開了嘴,低聲的叫了起來,發出了“咦啊!”之聲。


    心燈低聲的叫著,他已覺得麵紅耳熱,忖道:“這算什麽玩意嘛?”


    鐵蝶卻搖著頭,大聲叫道:“你這麽叫還沒蚊子聲音大,這樣一點用也沒有,大聲叫!用你最大的聲音叫!”


    心燈聞言好不為難,他隻好把聲音提高了一些。


    鐵蝶仍然連連搖著頭,說道:“不行!不行!你聲音還是太小!再叫!拚命叫!”


    心燈聞言,忖道:“管他的!叫就叫!反正是不叫也不行!碰見他們真倒了黴了!”


    心燈想著,有一股莫大的憤怒,他立時放大了嗓子,發出了震天的大叫:“哇……咦……唔……嘩……啊……”


    鐵蝶冷不防心燈突然大叫起來,倒被嚇了一跳。


    心燈中氣極足,他這連聲的大叫,真個有龍虎之威,可穿金石,連鐵蝶也心驚不已。


    黑夜如死,心燈的叫聲,隨著風送出了極遠,把左近的居民,都嚇得緊閉窗門,磕頭膜拜不已。


    所謂輕身功夫,全仗丹田提氣,套句練武的老話:“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便知不但輕功,就是內功也全仗對“氣”的駕禦,所以無論輕功及內功,全屬於“氣功”,也就是這個道理。


    心燈這時大聲連叫,丹田之氣立時散而不聚,他才叫了三聲,一個身子便由樹枝上落了下來。


    鐵蝶見狀笑道:“再上去!再叫!聲音還要大些!”


    心燈這才恍然,知道鐵蝶在為自己奠定更高一層的輕功根基。


    於是他二話不說,再次騰身,又站在那節樹枝上大叫起來。


    等到這一個時辰過去,心燈已然叫得頭昏心跳,聲音沙啞,累得夠嗆的了!


    鐵蝶伸手把地上插著的樹枝拔去,隨手丟掉,笑著對心燈道:“好了!今天到此為止,你迴去以後多休息,喝點鹽開水,明天準時再來!”


    鐵蝶說完用手揉了揉眼睛,又說道:“你如果去看病俠,替我問候他,我過兩天就去看他!”


    心燈答應一聲,下麵的話尚未說出,鐵蝶身形晃處,已然失去了蹤跡。


    經過了這一夜的折騰,心燈先繡花,後鬼叫,人已累得頭昏眼花,好似過了一場劫,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自語道:“魔鬼啊!……”


    說著,他也消失在黑夜裏,迴向布達拉宮而去。


    七天過去,心燈的進步神奇而又驚人,他才知道那白絹上共有一百三十二個圖案,有的由三條直線構成,有的由四條直線構成,合起來是六百三十四招。


    這恐怕是天地間最繁多,最神妙的一套掌法了。


    而鐵蝶所授的輕功,更是尖上拔尖的武林奇技。心燈這時已是興趣盎然,他靜心的學下去,卻不知他學了這兩種奇技之後,日後才能在“牟卓雍湖”順利的成功。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了,心燈結束了這兩門課程,他有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當他由“小平丘”迴到布達拉宮時,他興奮地睡在自己的禪床上,心中想道:“以後不會有什麽魔難了?”


    他輕鬆的舒了一口氣,希望安穩地睡大半夜,可是當他才把眼睛閉上,便聽得有人輕輕的用指頭彈著房門。


    心燈又驚又氣,他想道:“又是誰來了?我的魔難真多啊!……不管他!就是師父來了,我也要睡我的覺!”


    心燈想著,把身子翻了過去,不去理他。


    門外的人等了一下不見迴音,又用手指彈了幾下。


    心燈閉目不理。這時卻聽得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輕輕的傳了過來:“心燈!你睡著了沒有?”


    剛才心燈還決定,任何人來他都不下床,可是當他聽到了這個聲音之後,他竟身不由己地爬了起來,他的心情有些興奮,因為門外麵的人是池佛英!


    心燈匆匆的答道:“沒有!沒有!我馬上就出來!”


    心燈說著已把門拉開,佛英站在三尺以外,她麵上仍然罩著麵紗,始終保持著她的神秘性。


    心燈閃身而出,佛英已轉身走去。


    心燈追上了她,輕聲說道:“佛英!好久沒看見你了,你怎麽一直不來找我呢?”


    佛英似乎是微笑了一下,可是她有麵紗,沒有人能看見。


    她輕聲迴答道:“我最近很忙,我知道你也很忙!”


    心燈聞言心中一動,忖道:“怎麽?難道我從鐵蝶及曲星學本領,她也知道了嗎?”


    說著他們二人已然走向了道旁的小叢林中,佛英斜坐在一枝橫枝上,她習慣的用手防護著她的麵紗,笑著說道:“心燈!明天我師父放我的假,我想我們明天到外麵去玩一整天,你說好不好?”


    心燈聞言雖然高興,可是他想到已然好幾天沒有去看病俠,當下答道:“好是好的,不過我上午不能去,因為我要去看病師父!”


    佛英聞言思索了一下,說道:“那麽我們明天下午在‘小平丘’見麵,一直玩到晚上迴來,吃的東西由我帶,好不好?”


    心燈見她興致極高,不忍掃她的興,於是裝著非常高興的樣子,笑道:“好的!我們明天下午在‘小平丘’見!”


    佛英見心燈答應,心中頗為高興,連連笑著道:“好!就這麽辦……你說我們到哪裏去玩好呢?”


    心燈聞言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十幾年來一直住在廟裏,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我不知道哪裏好,還是你說好了!”


    佛英用手支著腮,思索了一陣說道:“我們到河邊去玩好不好?”


    心燈聞言拍手稱好,因為他活了十幾年,從來就沒有與河水接觸過,他心中不禁泛出了一幅美景。


    拉薩城就緊靠著河流,是雅魯藏布江的支流“拉薩河”,雖然就在左近,可是心燈卻從未去過。


    於是他們就這樣決定了他們初次的郊遊,可是卻留下了日後的一段深情恨!


    第二天,心燈由病俠處迴到自己的廟裏,他換了一件幹淨的僧衣,懷著一顆興奮的心,去赴他美麗的約會去了。


    當他趕到“小平丘”時,佛英已然先到了。


    她麵上換了一塊更濃的麵紗,長長的秀發用一條綠絹包紮著,顯得風韻無比。


    心燈雖然穿著僧衣,可是由於他已然蓄發,紮成了一個髻,看起來倒像個道士般。


    心燈笑著對佛英道:“佛英,你為什麽一直戴著麵紗呢?”


    佛英搖頭不語,她總是避免談到這個問題,這是心燈永遠無法了解的。他不禁追著問道:“佛英,你又不是西藏人,為什麽老要戴著麵紗?真是奇怪!”


    佛英聞言似乎有些不悅,她生氣的說道:“你為什麽老談這個問題?好像你很希望我把麵紗拿下來似的……”


    心燈料不到佛英會說出這些話來,當時不禁麵紅耳熱,連忙說道:“不是的!我隻是奇怪……”


    佛英聞言不再答,她輕輕的移動著身子,向前走去。


    心燈見她手中還提著一隻竹籃,不禁問道:“佛英,你藍子裏帶的是什麽?”


    佛英聞言迴過了頭,笑著說道:“如果你一定要問,告訴你,是吃的!這該高興了吧?”


    心燈聞言笑著道:““算了!我根本就不喜歡吃東西。”


    於是他們嘻鬧著離開了“小平丘”,心燈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忘記自己是一個出家人。


    這一對少年男女,是那麽欣喜地去享受他們的生命去了!


    “拉薩河”雖然不算一條大河,但在西藏卻甚聞名,其主要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它流經西藏的首城拉薩,並且它還經過拉薩城外的“別蚌”和“甘丹”兩大寺,此外它還通往雅魯藏布江。


    心燈及佛英用著極快的身法前進,沿途人很少,偶爾有兩個藏人在工作,那是因為佛英選了一條極僻靜的小路。


    不一時他們便來到了拉薩河的中遊,心燈放眼望去,不禁嚇了一跳。


    原來江岸之上,人群雜集,大小船隻堆滿了碼頭,有的裝貨,有的卸物,至於人種更是複雜,藏人、蒙人、漢人,都在忙碌著。


    心燈過慣了清靜生活,一霎時看見了這麽多人,他們並不同於喇嘛,發出了極大的喧吵聲。


    可是心燈對他們產生了莫大的敬意,他覺得這些人太可愛了!他們是那麽神奇地生活著!


    心燈眼中看著這幅奇景,他感動萬分,忖道:“啊!原來外麵的人,是這麽勤奮地工作來維持著他們的生活!”


    從現在開始,心燈才知道,一個人必須勤奮工作,然後他才能生存在這個世界裏!


    這個事實,使心燈非常的驚奇和敬佩,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隻由老喇嘛的口中,知道外界是苦海,人是蜉蝣鳴蟬,隻是痛苦地掙紮一下就消失了!


    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心燈所看到的每一張麵孔,都是充滿了希望和智慧,他們每人用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在推動這個世界。


    這是苦海嗎?不!這是一塊需要你堅苦創造的天地,隻要你生存在裏麵,你就要像這樣生活,否則你將被這個世界所遺棄!


    這就是心燈第一眼看到這個世界時,所產生的感觸,當然,當他處久了以後,也許又會有不同的想法。


    佛英站在心燈身旁,見他癡癡地站立著,充滿了好奇地觀察著這個世界。


    他的眼光中,充滿了陌生、驚奇、和欣喜,顯然的,他是被這些人群深深的感動了!


    良久,心燈還沒有說一句話,佛英忍不住推了他一把,笑道:“喂!你怎麽了?發了這麽久的呆!”


    心燈這才驚覺過來,他笑了笑,說道:“我真沒有想到,這個世界會這麽複雜!難怪我佛說是‘大千世界’啊!”


    佛英見他三句話不離本行,心中暗笑,說道:“你還算什麽出家人!頭發都留這麽長了!”


    心燈聞言,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笑道:“不論我還俗不還俗,我的心總是接近佛的,這是永不會改變的啊!”


    佛英聞言一笑,說道:“算了!不要再談這些!我們是出來玩的,談這些事幹什麽?”


    心燈也覺得自己談佛談的太多了,當下笑道:“好!我不談佛!……我們找個地方去玩,你看,已經有這麽多人在看我們了!”


    佛英聞言望去,果然已經有很多人在注視他們,因為心燈僧衣長發,不僧不道,身旁又站著個女孩子,加上佛英又罩了一層麵紗,所以顯得特別刺目。


    佛英見狀對心燈道:“你在這等我,我去雇條船。”


    佛英說罷,不待心燈答言,便自走去。


    心燈見她穿過了人群,向江邊走去,心中想道:“坐船在水上飄飄也不錯!我這麽大還沒有坐過船呢!”


    這對於他確是一個極大的誘惑,一條這麽寬,這麽長的水,是心燈生平初見,他遙遙的望著江水,心中產生了一些奇怪的念頭,忖道:“天地真是偉大,他怎麽造成這些東西的?一定是有人在主宰著……”


    心燈想到這裏,便見佛英站在一葉小舟之前,遙遙的向自己招手。


    心燈見狀,連忙奔了過去,他想到自己就要坐船了,心中有一種異常的興奮,他臉上的笑容更顯著了!


    心燈趕到了佛英身旁,用手指著小船,問道:“佛英!是不是這條船?”


    佛英點頭答道:“是的!就是這條,我們上船吧!”


    這是一條帶蓬的小舟,佛英首先踏著翻板,走近了艙內,心燈也跟著下來。


    當他第一腳踏上了船板時,小舟在輕輕地搖晃,心燈產生了一種生平未有的快感,他太興奮了!


    心燈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來,連連的道:“啊!真好玩!……我覺得好像在半空中一樣……”


    佛英見他天真得好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不由對心燈益感興趣,她笑著道:“你別太高興,等會掉下水去就不神了!”


    心燈聞言扭過了頭,笑道:“你別嚇唬我,就是掉下去我也不怕,反而會更高興呢!”


    佛英見心燈如此神迷,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她招了招手,笑道:“你快進來坐,人家要開船了。”


    心燈卻是不肯入艙,他酷愛著這一片江水,因為它給他的感覺太奇異了!


    舟子上了船,笑著問道:“一位要向哪邊劃?”


    佛英不懂藏語,由心燈翻譯,她見上遊人多,當下答道:“我們向下遊去!”


    她說著並且作了一個手勢,舟子會意,款動船舵,小舟便在綠波蕩漾中,如飛的向下飄流而去。


    心燈立在船頭,眼望著綠波如鏡,中有萬山倒影,偌大一條河,就好像是一麵光滑的鏡子般,是那麽的明潔光潤!


    心燈忍不住的叫道:“佛英!你快出來看,真美啊!”


    佛英聞言,由艙中出來,與心燈並肩而立,她也覺得很快樂,可是她快樂產生的動力,絕大的成份是由心燈身上而起。


    她並沒有發覺,她已經深深的愛上了這個小和尚了!


    “愛情”本就是一件奇妙的東西,她的來和去,你不會預知,也無法控製。


    因為她的產生並不是必然的,也不是一時的,而是由很多微小的分子,一點一點堆積而來,所以你不會確實的知道,她是什麽時候來的,可是你卻能夠表現出她來!


    佛英就是這樣,她不知道是什麽道理,當她看見心燈快樂時,她的內心更快樂,這也就是說,她欣賞心燈的“快樂”,是遠比她自己尋求來的快樂更有價值。


    心燈見佛英出艙之後,既不說話,又不看風景,一張臉卻直側對著自己。


    心燈雖然看不見佛英的臉,但他卻明顯地知道,佛英一定是在看著自己。


    他心中有些甜蜜,也感到些微的恐懼,這種情緒的產生,我們就可以說是產生了“愛”了!


    心燈眼中看著景色,心中忖道:“她一句話也不說,一直在看我,為什麽呢?”


    心燈想到這裏,不覺有些麵紅,他很想問佛英一句“你為什麽一直看我?”可是他卻沒有這個勇氣,於是他把身子稍微地側了一下,心中的跳動,已然有些不正常了!


    可是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滲入了他的血脈中,使他變得勇敢起來。


    心燈突然轉過了身子,正對著佛英,他麵色通紅,胸口不住地起伏,像是經過了長久的勞累般。


    他嘴皮蠕動了好幾次,才問出一句話:“你……你為什麽一直看我?”


    說完這句話,他的心跳得更為劇烈了!


    佛英被心燈這句問話所震驚,她輕輕的“啊!”了一聲,由幻夢中跌了迴來,“羞澀”像是一把染有顏色的刷子,把她的臉染成了血紅!可是仍然深藏在麵紗之後,沒有另外一個人知道……


    莫非她就是為了麵紅才戴麵紗?


    她驚愕的怔了一下,低聲說道:“我……我……”


    她隻能說出這一個字,因為羞澀、喜悅、矜持、自尊、驚愕……等等,都湧塞在她的喉頭,化成了一個“我”字,而此時此境,這一個“我”已經足夠了!心燈是一個男人,他當然能從這個“我”字中,體會出更深的意義。


    他全身發出了一陣奇怪的顫動,好似他不能接受這種賞賜,因為這是他連想也不敢想的,如果說現在發生在他的身上,是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


    可是他明明的感覺到這種事情的發生,這不是很奇妙嗎?


    片刻的沉默,不!應該說是良久的沉默,心燈已然深深的知道了一個事實,那就是:


    他們二人的兩顆心,在一條直線的兩端,向著一個焦點移動,必然的會結合在一起,不是宗教、環境以及佛英的那塊麵紗所能阻隔的……


    心燈似乎意識到,在他還俗之後,又多了一件重要而又神聖的任務,那就是:“怎麽樣去得到這個女孩子?”


    他們都很聰明,也都掩飾得很好,就讓這一段神奇而又美妙的時刻,匆匆的來臨,靜靜的逝去,在表麵上沒有惹起任何一點變化。


    佛英避開了主題,她故作輕鬆的說道:“心燈!我得進艙坐著,由窗口望出別有一番風味呢!”


    心燈也在迴避方才的感覺,笑道:“好的!反正時間還早,先坐一會,等一下再出來看風景也不晚!”


    於是,他們先後的進了船艙。


    心燈和佛英並肩而坐,窗戶很小,他們必須麵對麵,側坐著身子,才能同時有著觀賞的機會。


    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一對男女應得的享受。


    心燈鼻中聞得一股軟香,他還是第一次與女孩子坐得這麽近,可是他以往恐懼的心情,現在已由“喜悅”和“趣味”所代替了!


    心燈有點恨,那是因為佛英還戴著麵紗,他就如同隔著一層霧,去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在感覺上雖然覺得滿足,可是在品味上便打了一個折扣。


    他們低聲的閑談著,所談的範圍很廣,最後談到了冷古和盧嫗,佛英搖了搖頭,說道:“我那個師父脾氣可真壞,我實在很怕她!”


    心燈笑著安慰她道:“盧師伯脾氣雖然很怪,可是她很愛你呢!”


    佛英也同意心燈的說法,她點了點頭,說道:“愛我倒是不假,隻是人太怪,有時怪起來真怕人!”


    心燈笑道:“隻要她愛你就成,你何必計較別的?……你能夠隨她學功夫,也真是造化,將來你的功夫,恐怕會和她一樣高呢!”


    佛英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她一眼看到了一人,竟使她驚慌起來。


    另外一隻小舟的船頭上,站著淡妝的墨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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