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燈循聲望去,隻見月光之下,遠遠馳來一匹快馬,因為距離很遠,看著隻是一個移動著的白點。


    心燈緊緊地注視著這馳來的白馬,他心中湧上頗多的念頭,因為在月色下,一切動的、靜的景物,都會引起人們的沉思。


    像現在這幅景色,一匹飛馳著的快馬,原沒有什麽出奇之處,但它卻使心燈想到前途和歲月,這種思想的產生,好像是風馬牛不相幹的,但他確實是產生了,並且總是在這種奇妙的情形下產生,這是不可解釋的……


    須臾,那騎快馬已然馳到了近前,馬上的人是一個中年的婦人,她美得出奇!


    烏黑的頭發,用一條白色的絲絹紮著,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穿著一件極長的白衣,就好像是天上的仙子。是那麽的聖潔和不平凡……


    她微微動了一下身子,已然落下了馬背,墨林娜早笑著迎上,說道:“小娘,你到哪裏去了?”


    那婦人笑著拉過了墨林娜,無限愁憂地擁著她,說道:“我悶得很,隨便逛逛……十幾年沒出來,什麽都不同了!”


    心燈聞言不由一驚,忖道:“怪了!墨林娜不是西藏人嗎?她小娘怎會十幾年沒來過拉薩呢?”


    心燈正在想著,那婦人已然拉著墨林娜的手,一同走了過來,墨林娜笑著道:“小娘,這就是那個小喇嘛——心燈!”


    婦人微瞪她一眼,嗔道:“這是怎麽說話?也不怕人家笑話!”


    婦人說到這裏,轉對心燈道:“心燈小師父,我時常聽娜兒提到你,今天正好我到這來,便叫娜兒找你,擾了你睡覺吧?”


    心燈聽她說得如此溫柔動聽,人又和藹可親,不由大生親切之感,當下忙道:“沒有!沒有!我還沒有睡……女施主要見小僧,不知有何見教?”


    那婦人聞言笑道:“你不要這麽稱唿我,就叫我雲姑好了!”


    心燈聽她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心中便斷定她絕非藏人,忖道:“那麽她不是墨林娜的親生母親了!可是她們感情卻這麽好!”


    心燈想著忙道:“是!……雲姑!”


    這時雲姑已然走近了他,她就著月光,細細的把心燈看了一眼,點頭道:“果然不錯!看來你功夫高得很了!”


    心燈聞言麵上一紅,說道:“哪裏……還差得很呢!”


    雲姑淡淡一笑。說道:“你不必過謙,我還看得出來一些!”


    心燈又問道:“雲姑,你找我是否有什麽事嗎?”


    雲姑聞言說道:“我聽娜兒說,你每大晚上為我們念消災經,我先向你道謝……”


    心燈連忙說道:“這是姑娘的一番孝心,小僧怎敢居功?”


    雲姑笑著道:“話雖是這麽說,可是我們卻不能不感謝你……我今晚找你,一來是致謝,再者還有件小事要麻煩你。”


    心燈毫不遲疑地說道:“雲姑有事盡管吩咐,小僧定當竭力效勞!”


    雲姑聞言卻抿嘴一笑道:“真是個詩書和尚,說話這麽文謅謅的!”


    心燈聞言麵上微紅,墨林娜在旁笑著扯了雲姑一把,說道:“小娘,你不許笑他,他臉皮很薄,一點小事就紅臉,不像個男孩子……”


    心燈聞言越發難堪,紅著臉道:“哪裏!我根本不會紅臉……”


    墨林娜移動之間,已到心燈麵前,她細細的往心燈臉上看了看,笑著道:“你現在的臉,一定就是紅的,每次你紅臉就是這種表情,我一看就看得出來,你以為在月亮下麵,我就看不出來嗎?……”


    墨林娜說到這裏,雲姑早已輕打她一掌。嗔道:“這孩子!別這麽說話!”


    墨林娜帶著一聲巧笑跑開了。


    雲姑笑了一下,對心燈道:“心燈,你別怪她。這孩子就是好鬧!……我們坐下談。”


    心燈無可奈何地笑笑,坐在了雲姑的身旁,耳中又聽得她輕脆悅耳的聲音:“心燈,你今年多大了?”


    心燈立時答道:“我十八了!”


    這時墨林娜也坐在了心燈旁邊,聞言插嘴道:“你比我大!”


    雲姑白了她一眼,說道:“別多話!……你的父母呢?”


    心燈聞言不覺黯然。搖頭道:“我不知道!”


    雲姑聞言,知道心燈必有一段不平凡的身世,見他如此模樣,也不好再問,當下說道:“我剛才說有件事要你幫忙!”


    心燈點頭道:“是的!是什麽事情呢?”


    雲姑麵上露出了一陣傷感,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眨動了好幾下,淚光瑩瑩,用著顫抖的聲音道:“我先交給你一樣東西……”


    她說著,由衣袖中取出一物,心燈見是一件令箭形的東西,上麵包著一層黃綾。


    她終於流下了眼淚,但很快的拭去,對心燈看了幾眼,說道:“這是一個人的牌位,他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心燈聞言一驚,說道:“一個人的牌位?……”


    雲姑點點頭,低聲的說道:“是的,是一個人的牌位,他是我的親人,我每天都在懷念著他……”


    她說著又流下了熱淚,但這次她卻沒有去擦拭。


    墨林娜緊緊地拉著雲姑的手,充滿了悲哀的問道:“小娘,這個人到底是誰呀?我老看見你為他哭!’,


    雲姑忍住了眼淚,說道:“你不要問,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記好,關於這件事,不能告訴你爹爹。”


    墨林娜連連點著頭道:“我知道!我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他,上次他問我你為什麽哭,我就說我不知道!”


    雲姑點點頭,轉麵對心燈道:“這個牌位。我交給你。希望你能找個地方替我供上,每天為我上香念經,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心燈把頭連點道:“可以!可以!這一點小事方便得很。我可以把他供在側殿,那裏比較清靜一些。”


    雲姑聞言頗喜,先低聲的道了謝,然後說道:“可是這牌位不準任何人動!”


    心燈答道:“這個你放心,我們這裏規矩很大,沒有人敢隨便動的!”


    雲姑麵上浮上一點安慰的笑容,她停歇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有你,你絕對不能打開來看!”


    心燈愈聽愈怪,但他立時笑道:“我不會的。我從來不隨便看人家的東西!”


    雲姑聞言似覺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啊!實在我心太亂了,你不要見怪!”


    心燈輕輕的接了一句:“不要緊……”


    他們之間的交談是很奇怪的,有些陌生,但又非常親切。心燈感到雲姑似有一種莫大的力量,吸引著自己,使自己想更近一步的親近她,甚至於把她做為自己的慈母。


    雲姑也覺得這個小和尚大異常人,與自己非常的投緣,她們沉默了一會。雲姑才把手中的牌位,輕輕的送給了心燈,說道:“現在牌位交給你了,我兩年以後會來取的!”


    心燈接過了牌位,覺得異常沉重,當下連忙放在懷裏,聞言說道:“兩年以後我就不在這裏了,因為我明年就要還俗,我可能會離開西藏。”


    雲姑聞言絲毫不感意外,她慢慢地點著頭,說道:“我知道了,那沒有關係,我自己會去拿的。”


    心燈沒有答話。雲姑看了看天色,輕輕說道:“我要迴去了,墨林娜陪你談談好了!……”


    她說著站起身來,心燈及墨林娜也跟著站起,雲姑用長袖拂了拂身上的塵土,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麽美妙動人,令人感覺到她是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心燈滿心的不舍,他極想挽留住她,可是他又沒有什麽話說,隻好悵悵地看著她騎上了白馬。


    雲姑在馬上一手執韁,迴頭笑道:“娜兒,明天可要迴家啊,免得你爹又說我慣你……心燈,我走了,你還有什麽事沒有?”


    心燈覺得有些莫名的傷感,他迴答道:“沒有了……”


    雲姑一抖韁,白馬如飛,馳出了七八丈,心燈卻突然大叫道:“雲姑姑……”


    雲姑立時勒住了馬,她也有些不舍這個孩子,為什麽?她自己也在茫然。


    她把馬又圈了迴來,問道:“心燈,有什麽事?……我很喜歡你這麽叫我,以後你就叫我雲姑姑好了!”


    心燈把她叫迴來,卻又無話可說,想了一下才說道:“你……你有空請常來玩。”


    雲姑一笑,點頭道:“好的。我要是出門,一定會來看你!……你如果有時間,可以和墨林娜一起到我家來玩。”


    心燈茫然地點著頭,說道:“好!好我會去看你!”


    雲姑若有所感的點點頭,她又對墨林娜道:“娜兒,記好我的話,明天一定要迴來,你娘天天都在想你!”


    墨林娜笑道:“我知道了!”


    於是這個神奇的婦人,在寒涼的月色裏,策馬如飛而去,她矯捷婀娜的身影,漸漸地在月光下變小,最後又成了一個小黑點……


    在天近三鼓的時候,墨林娜也走了。心燈雙手緊握著那麵牌位,懷著一顆空虛莫名的心,迴到了布達拉宮。


    在心燈快到禪房時,遠遠望見“金瓦殿”上,似有一條黑影一閃而逝,身法快得出奇。


    心燈一驚,忖道:“這是誰呢?會不會是師父?他十八年以前,不是就住在“金瓦殿’麽?”


    心燈想著,匆匆地進了禪房,把牌位藏在床下,他一推門,又閃了出來。


    怪的是那條黑影,又在金瓦殿一現行蹤,這一次好似進入了殿中。


    心燈忖道:“怪了!金瓦殿內不過是些金身佛像,這個人半夜而至,他要幹些什麽呢?”


    心燈好奇心一起,再也捺不住,他展開了身形,快得像是支弩箭,如飛的向前撲去。


    “金瓦殿”是布達拉宮最尊高的所在,其中停了達賴喇嘛的金身,金殿的瓦是由純金打成,並鑲有絕大的鑽石,真個是金碧輝煌,是世界上最華貴的房子。


    藏人對這“金瓦殿”更是尊敬,就連一般江洋大盜,草莽奇人,也不敢生任何不義之心。這一方麵是由於宗教的偉大力量,另一方麵也是由於喇嘛們嚴密的防範。


    (在民國三十年左右,曾有歹人大肆劫掠,但為守寺喇嘛以土槍擊退,而得保全。然而至今,這座布達拉宮的聖殿是否還能安然無恙?就不可得知了!行筆至此,追憶往日遊情,不覺愴然!)


    再說心燈如飛撲去,“金瓦殿”距正殿甚遠,心燈放開身形,疾逾飛鳥般,不一時便撲到了!


    他抬頭看了看這間金光四射的聖殿,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敬仰及欣佩之情,他忖道:“這些聖僧們真是了不起,如果我以後也能圓寂於此,那我就太滿足了!”


    “金瓦殿”平日是嚴禁諸喇嘛走動的,心燈向四下望了望,隻見他雙臂一張“彤雲皚皚”,身子帶起了一陣輕微的風聲,平空的拔上了七八丈。


    等到他二次晃身時,已然輕飄飄的落在了殿瓦上。


    “金瓦殿”雖有守夜的喇嘛,但以心燈這等身手,他們又哪能覺察出?


    心燈尋著殿角,把身子掩好???他覺得這樣很好玩,好像有點捉賊的味道……


    心燈伏在房上,仔細的向下聽著,夜靜如水,沒有一點聲息,心燈忖道:“我要下去看看,怎麽沒有聲息呢?”


    他想到這裏,立時把身一長,正要飛身而下,突聽殿內一聲輕叱:“和尚!你來得好!”


    心燈大驚,忖道:“這人好厲害!他居然知道我來了!……”


    心燈才想到這裏,突見二丈以外,一條黑影由殿內飛越而出,肥大的衣袖,帶起了忽嚕嚕的風聲。


    他腳尖在金瓦上輕輕一點,二次騰身,快得像個幽靈,如飛的撲下了金瓦殿。


    就在他二次騰身之際,心燈不由在心中驚叫道:“啊!原來是藏塔!”


    就在心燈驚恐的一霎那,又有一條黑影,如飛地由殿中撲出,這人身形太快,心燈還不及看他模樣,那人已然落下了金瓦殿,快似輕風地追著藏塔的行蹤而去。


    心燈一驚,他心中閃電般掠過一個念頭:“啊!這個人一定要殺害藏塔……”


    心燈念頭尚未轉完,他早已騰身而起,如同一隻天鷹般,飄飄的落了下來。


    心燈落下之後,放眼望去,月光之下,那個影子已然出去了十餘丈。


    心燈一驚,忖道:“看來這人的功大比藏塔得多,隻怕藏塔要逃不過了!”


    心燈忖著,心中焦急萬分,他用盡了全力,緊緊的追了下來。


    他決心要以自己的一身功夫,來拯救藏塔的生命。


    心燈的輕功,並不比那人差,或許還超過他,於是他稍微的放慢速度,遠遠的跟了下來。


    經過了一段緊張而又沉默的追蹤,最前麵奔逃的人,顯然知道自己逃不過這場劫難,於是他停住了身子,後麵追趕的人也跟著停止了!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片稀疏的寒林,心燈連忙借著一株枯樹把身藏好,距離二人不過二丈。


    那前麵之人,果然是藏塔,他顯得比以前更為消瘦和憔悴,可是他的那雙眼睛,仍然射出了悸人的光芒,他還是那麽威嚴,有一種不可輕侮的氣派。


    心燈看著藏塔,他心中有些難過,因為他想起了藏塔以往領袖群僧的神聖工作……


    心燈再看那另外一人,隻見他年過七旬,一頭白發梳得非常整齊,長得方麵大耳,眉如提刀,雖然他已然年老了,可是仍然可以看出,當他年青的時候,必然是一個魁武英俊的英雄。


    唯一的遺憾是他的身材頗矮,身上那件絲綢長衣,長長的拖在地上,掩住了他的雙腳,與他那魁武的身軀,有些不成比例。


    這時藏塔已合十為禮道:“施主,你苦苦的追我出家人卻是為何?”


    那人哈哈一笑,聲音洪亮,震人耳鼓。


    他這一聲長笑,良久方止,用著嘹亮的聲音說道:“好個出家人,你不願成佛,而願參與武林的這場浩劫,難道這也是緣分麽?”


    心燈聞言不由更感驚奇,因為這老人說的是一口西藏土語,足見是個道地的西藏人。


    藏塔聞言似乎也吃了一驚,他不禁微微一怔,隨即改用藏語道:“施主,你可聽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句話?老衲正是以此為誌,舍身渡化你們啊!”


    那老人聞言長眉一聳,發出了一連串的冷笑,說道:“好!你既入地獄,就逃不了這場魔難!現在我也不說廢話,你把那卷東西拿出來吧!”


    心燈聞言心中一動,忖道:“啊!原來他是要搶藏塔那本‘蠶桑口訣’!”


    藏塔聞言嗬嗬大笑,說道:“老衲掌布達拉宮數十年,就是為的這本書,如果這本書在我手中,我早就到中原去了,何苦還在這裏逗留呢?”


    心燈聞言中頗為詫異,想道:“我明明看見他拿了那本‘蠶桑口訣’,他怎麽說還在找呢?難道那一本也是假的不成?”


    心燈正在想著,耳中又聽得老者粗亮的聲音:“喇嘛!你真把我當作孩子了!數月之前,你把自己藏在金光瓦殿,原是為的騙我,想讓我以為你攜書奔了中原,然後躲過我的眼線,再找機會出寺!……


    “哼!你那點鬼門道,焉能逃得過我的眼睛?我一直不離周圍,迫得你走不掉,現在又拿這些話來騙我,喇嘛,你真是太天真了!”


    藏塔聞言麵色大變,怒喝道:“不錯!‘蠶桑口訣’在我手中,莫非你要強奪不成?”


    老者聞言,陰惻惻地一笑,他的聲音是如此的恐怖,令人幾乎不敢去聽!


    “藏塔,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你想想,依克為何而死?你的指頭又是為何而斷?”


    這幾句話同時使藏塔和心燈驚怒交加,他們今天才知道,原來這殘酷的劊子手,竟是麵前的老人。尤其是藏塔,他才知道切斷自己指頭的人……


    藏塔憤怒到極點,他瘋狂地大叫道:“好匹夫!原來是你,你叫什麽名字?……”


    藏塔說著便要作勢撲去,那老人卻遙遙的搖手止住了他,冷冷地說道:“藏塔,你不必如此衝動!……我自小無名,別人都稱我無名老人,你要是樂意,也這麽稱唿我好了!


    “我相信你是沒有殺過生的,我也相信你很善良,可是在於我,是沒有“殺戒’的!……我不明白,你一個出家人,在喇嘛中又是頂尖的地位,你為什麽死死的抓著那本‘蠶桑口訣’不放呢?


    “現在我給你一個忠告,希望你把書給我,這樣可以免卻你一世的煩惱,你還可以迴掌布達拉宮!……


    “否則的話,就算我放手,別人焉能放過你?你何苦拿自己僅有的一點歲月,來冒這種毫無意義的險呢?……這是我最後告訴你的話,希望你能好好想想,這其間的差別是一天一地,全在你一念之間了!”


    無名老人這一番話,說得藏塔心驚膽戰,汗流浹背,他全身不住地顫抖,心脈均呆,暗暗的叫道:“魔難啊!我怎麽辦呢?……”


    他本是個得道的高僧,可是一步不慎,陷入苦海,便覺得無法自拔了!


    他緊緊的咬著嘴唇,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抽動著,良久,他才吐出了沙啞的笑聲:“施主!你這話要是早幾年說,我喇嘛必定從善如流,可惜現在太晚了!……老衲對這本‘蠶桑口訣’,原是有心願的,施主,你可知道麽?”


    無名老人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有什麽心願你且說來!”


    藏塔聞言拭了一下額角的汗,說道:“我素知寶貴之物多半不祥,這本‘蠶桑口訣’亦是如此……施主,你可能還不知道,遠在十八年前,拉薩便為此書掀起了一場武林大劫!


    “那時老衲掌寺不久,所以並未參與,但我卻知道此書造了一次大孽,所以那時便許下了心願,要將此書得到手中,送迴佛門,永遠消弭日後的禍害!……


    “再說此書原是我佛門奇人桑蠶子所作,當初雖是一番好意,卻無意為我佛門造了一次大孽,現在由我佛門弟子收迴,加以隱晦,施主,你說我做得不對麽?施主,你說我又怎能放手呢?”


    不知藏塔是真個有此悲天憫人的大誌,還是他一番做作,但他的聲音卻是如此的沉痛和真摯,令人深為感動。


    心燈直聽得熱血沸騰,他想道:“如果藏塔真是為此才不放此書,那真是令人敬佩啊!”


    無名老人聽了,他沉默了一下,冷然道:“好和尚,你若真有這番仁心,又何必造個偽本去陷害依克呢?”


    藏塔聞言麵如紅布,他大聲叫道:“依克在我手下,為人奸滑,對我不忠,故我給以教訓……”


    藏塔話未講完,無名老人已怪笑道:“藏塔,你這幾句話說得就不漂亮了,依克已死,誰知道你們是怎麽相處的?”


    藏塔聞言麵色益發難看,他嚅嚅說道:“我佛門中人但求心性平靜,別的我什麽全顧不得了!”


    心燈聞言卻不以為然,他想道:“這是什麽想法呢?我佛說過‘普渡眾生’,並不是隻顧自己呀!”


    那無名老人,顯然也被藏塔這句話所激怒,他由鼻中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哼!藏塔,你無法自圓其說了!現在我不願再耽誤,你到底準備怎麽辦吧?”


    藏塔明知自己功夫,較之這個怪老人,相去至遠,可是當他想到自己懷中那部天下奇珍“蠶桑口訣”時,不由得一陣熱血沸騰。


    他忖道:“我已入苦海,就淪劫到底吧!……就算我死在他手中,我也不能把書給他……萬不得已時,我把書毀掉……”


    藏塔想到這裏,主意一定,反覺安心多了,當時單手打個問訊道:“阿彌陀佛,施主,這本書老衲是不放的!”


    那無名老人聞言,虎目圓睜,他滿頭的白發,竟一根根的豎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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