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了杜石川,深恨他不辭而別,自己被迷至此,師令五龍山之會不知能否參加,還有單青鶴還在等著自己見麵,他越想越急,恨不得立時搶了馬車趕到唐山去,可是他決心要破除“紅袖壇”,這正是一個打探虛實的好機會。他又不願輕易放過。


    猶豫良久,卻是無法決定,正在沉思,突聽小碧在門外叫道:“丁相公,你藥力散了,何不到後園去散散心?”


    丁羅曼初次被人稱作相公,感到很不習慣,因見月色太好,便答應了一聲。他隨海先生讀了不少詩書,雖不能說學富五車,卻也是滿腹經文,所以還有些文人之癖呢!


    他漫步走出門來,那健壯的身軀,出群的儀表,立時使兩個小婢震驚了,她們互對了一下眼光。毫不收斂的,貧婪的盯視著丁羅曼,眸子像火,使人有些受不了。


    丁羅曼對著她們笑著點了點頭,獨自沿著走廊向後走來,他邊走邊想:“每一個遇見我的人都對我奇怪,盤問我的身世,難道我的動作與他們不一樣,真像一條魚麽?”


    他想了想,自己也覺好笑。突然一個念頭掠過,忖道:“我絕不可叫他們由我的行動,來猜度我,我以後要裝得與他們一樣,不然大家都知道我是由海裏來,師父最怕的就是這個。”


    於是,他決定在以後日子裏,努力裝一個普通的人。就像杜石川和單青鶴一樣,不使人感到怪異,這當然不容易,但他卻決心這麽作了。


    丁羅曼緩步之間,已然來到院中,這是一片極大的花園,建造非常整齊,但是多是按照地勢自然形成,沒有破壞天然的那股靈氣。


    丁羅曼漫步林間,似乎換了一個人,沉靜得很,同時學過的詩篇,在胸中輪流的轉著,遇見了合適的,他就拿來印證下眼前的美景。他這樣倒也自得其樂,正在陶醉之際,突聽一聲細弱的簫聲,隱隱的傳了過來。


    簫聲低沉,隨風宛轉,絲絲聲音,扣人心弦,宛如一片白雲的消逝,一朵鮮花的凋謝,那一霎那,雖然美得出奇,但卻有著濃鬱的傷感意味。


    丁羅曼被美妙的簫聲吸引著,尋聲而去,心中暗思:“好美妙也!”


    月夜之下,四野寧靜,這曲神奇的簫音,確實引人得很。丁羅曼踏著銀色的月光,尋聲而去,這時他開始驚訝了,這住院竟是如此的曠大。


    他鼻端聞得一陣陣清淡的幽香,不知道是什麽花,一閃閃的,橙黃色的花朵,在月光下發出了誘人的光彩。


    至此,丁羅曼才知道,大陸上果然是一片錦繡河山,並不像他初登斯土時,所感覺的黃土、酷熱那麽惱人。


    那一絲簫聲,婉轉傳來,似在遠天,又似在眼前,高低縈迴,似乎鑽入人們的心坎。丁羅曼走過了一排竹林,地勢漸高。有一條羊腸小道,婉轉而上,地上零散著的飄落些落葉。


    ×      ×      ×


    丁羅曼在她對麵坐下,尚巧燕微微抬起眼角,目如寒星,望了丁羅曼一眼,然後移動到兩個丫頭身上。


    她的聲音變得更冷峻了,說道:“小碧、小翠,你們去,把那輛黑色馬車備上。”


    小碧、小翠很奇怪的對了一下目光,但又不敢多問,答應聲而去。


    尚巧燕指著桌上的點心,說道:“吃吧!再不吃就涼了!”


    丁羅曼一言不發,捧起一碗蓮子粥,就著甜餅吃了起來,心中卻奇怪得很,忖道:“這個女人真怪,吃食這麽講究。”


    丁羅曼想到這裏,突聽尚巧燕說道:“丁羅曼,你可是在外麵有了女人?”


    丁羅曼驚異的抬起了頭,尚巧燕目如電,緊緊的盯視著他,在她的目光中,卻看不出一點別的情緒來。


    丁羅曼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才離開師門,沒有什麽女人。”


    尚巧燕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說道:“我想也沒有,你一身奇技,又有如此相貌,一入江湖必然迭起風波,你沒有想到這點麽?”


    丁羅曼思忖了一下,答道:“沒有!我不怕!”


    尚巧燕為他的單純而笑,說道:“我隻不過是第一人,你拒我的如海深情,自然是意料中的事,隻怕你浪跡天涯,一旦不能把持,也許就會輕易的隨和了其他的女人,豈不辜負了我一片心麽?”


    她的聲音雖然很沉痛,可是臉上仍是平靜得很,丁羅曼有些吃驚,他實在想到,尚巧燕對他已然有了如海深情。


    他搖了搖頭,說道:“不會,我把持得住。”


    尚巧燕淡淡一笑,說道:“但願如你所說,我尚巧燕在紅袖壇中,也有香主之尊,昨夜在你麵前出盡了醜,此生除你以外,也無顏再事他人。”


    又說:“既然彼此沒有緣份,少時飯罷我就送你迴去——隻有幾點你要注意!”


    尚巧燕說到這裏,聲音突然提高了,丁羅曼實在驚異得很,因為尚巧燕的話。已然表明了,她此生除了丁羅曼。以外決不再嫁人。


    尚巧燕接著說道:“第一,你離此以後,這裏發生的事,不可對任何人言講,否則便是我的終身大敵!


    第二,你與我‘紅袖壇中,已然結有深仇,此時相逢,雖然可以不究,可是以後再與我幫為仇,難免要惡顏相對了。”


    丁羅曼思索了一下,說道:“第一點倒可以答應你,第二點卻是卻是難說,我不能看著你們為非作歹。”


    尚巧燕的眉毛揚起,半天才落了下來,說道:“好吧!快些吃東西。”


    丁羅曼食量頗大,不一時把桌上食物吃完了,尚巧燕說道:“你迴房去,把所有東西帶好,不要以後誣我紅袖壇作賊。”


    丁羅曼一言不答,迴房把自己的包袱帶好,出門時尚巧燕已然換了一身勁裝,但卻沒有“紅袖壇”的標記。


    他們一同走到門口,小碧小翠已然備好了一輛黑色的馬車,丁羅曼一見之下,不禁一驚,說道:“怎麽?你們又想把我悶在裏麵?”


    尚巧燕接口道:“沒辦法,隻有請你委曲一下,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的居處自然不能讓你知道!”


    原來這一次雖然不是棺材,但車廂除了一個小門外,連絲縫隙都沒有,更不要說是窗戶了,丁羅曼算是怕透了熱,遲疑著道:“不行!這要是再悶幾天,我非死不可。”


    尚巧燕一麵囑咐兩個豔婢套馬,一麵答道:“不要緊,你強健得很,來的時候,比現在還苦你卻無事,現在更不必擔心了!”


    丁羅曼越想越氣,雙手插腰道“不行,我絕對不坐這輛馬車。”


    尚巧燕似要發怒,但又忍了下來,平心靜氣的說道:“這次不會這麽久、最多一天時間到了晚上就可放你出來。”


    她又說了半天,丁羅曼急於趕路,這才答應下來,尚巧燕又問道:“你現在要到什麽地方去呢?”


    丁羅曼略一思忖,說道:“我本來與人約好,在唐山見麵的,被你一耽誤,我也不知到那裏去找他了。”


    尚巧燕說道:“不要緊,我知道,快上車吧!”說著二人上了車,尚巧燕又向小碧和小翠囑咐了一陣。這才親自駕車,如飛而去。


    丁羅曼坐在黑黑的車廂中,還好頂上有幾圓孔,可以透透氣,但仍悶熱得很,馬車快極了,車身不住的顫動,丁羅曼要再的把持,才能穩住身形。


    沿途尚巧燕不說一句話,丁羅曼問她也不見迴答,好在車內備有精美的食物,隻要有吃喝,丁羅曼就放了心。


    整整一天的奔馳,直到日落黃昏,車子仍然不停,丁羅曼打盹醒來,看看天色已經不早敲著車門叫道:“喂!你停一下,憋了一天,實在受不了。”


    立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了進來,說道:“你稍安毋躁,我馬上就要停車了。”


    由日落黃昏,直至新月兩人又是一個更次過去,馬車才停下來,接著便聽得尚巧燕的聲音說道:“好了!下來歇歇吧!”


    接著車門已被打開,丁羅曼固是渾身大汗,尚巧燕也是汗流浹背,不停的用一塊素絹拭著臉上的汗漬。


    尚巧燕才打開了門,鼻中就聞見一股腥氣,她不禁皺了皺眉頭,說道:“奇怪,你又不是打漁的,身上那來的腥氣,這是我第三次聞見了。”


    丁羅曼麵上微微一紅,說道:“我……我喜歡吃魚。”


    尚巧燕閃向一旁,說道:“你把吃的東西帶下來,我們今晚在此過夜。”


    丁羅曼下了車,隻見是一片荒野,林木蔥鬱,倒還涼爽,忖道:“真怪,跑了一天,莫非還沒離開她那座小山?”


    這時尚巧燕已然取下來了毯子,鋪在草地上,坐下歇息。


    丁羅曼見她渾身大汗,心中頗為過意不去,笑道:“明天早上我來趕車,你坐在車子裏好了吧。”尚巧燕一笑,並不答他的話,倒出一點清水,慢慢的喝著。


    對於這個女人,丁羅曼實在奇怪得很,雖然他很少與女人相處,但他也感覺了出她的怪異。尚巧燕慢慢的飲著水,眉頭微微的皺著,看著遠天,似在沉思。


    丁羅曼倒了一杯清水,吃著幹糧,問道:“你在想什麽?”


    尚巧燕的目光轉到了丁羅曼的臉上,停留了一下,然後又轉開了去,輕輕的搖了搖頭。


    丁羅曼實在想她不透,也就懶得理她,獨自吃著,良久,才聽得尚巧燕問道:“你是初次行走江湖吧?”


    丁羅曼點點頭,尚巧燕接著問道:“你準備在江湖做些什麽事?”


    丁羅曼毫不考慮的迴答道:“除暴安良,行俠仗義。”


    尚巧燕聞言笑了起來,丁羅曼問道:“你笑什麽?”


    尚巧燕停止了笑聲,說道:“這大概是你師父告訴你的話,當初我才離開師門的時候,也是雄心壯誌,要把天下惡人殺盡。”


    丁羅曼打斷了她的話,問道:“可是你現在怎麽變成壞人?”


    尚巧燕似乎一驚,麵上微微變色,接口道:“你把江湖上的事,看得簡單了,如果善惡這麽好分辨的話,就不會有人失足敗身,人人都成了俠義人物了!”


    丁羅曼不太懂她的話,望了她一眼,不再說話,二人立時沉默下來,各自吃著食物。


    新月如鉤,掛在樹梢,輕風吹來涼爽可人,尚巧熱望著遠天,似乎非常的苦悶,丁羅曼實在沒有足夠的聰明去安慰她。這一夜,尚巧燕宿在車內,丁羅曼野宿在外。山風吹得他非常的舒適,所以他很快的在鋪著毛毯的草地上睡著了。


    大約是三更左右,丁羅曼被一種怪異的聲音驚醒,他擦了擦眼睛,分辨那聲音是由馬車中傳來。


    丁羅曼很是詫異,因為那是尚巧燕發出的聲音,他搖了搖頭,忖道:“一個女人,也會說夢話。”


    因為他記得,他時常夢囈之中喊叫醒來,被海先生申斥,他想不到,一個嬌美的女人,也會發出這種怪異之聲。


    可是,他漸漸的覺得有些不對了,因為她除了含糊不清的聲音外,還有些掙紮和撞擊木板的聲音。


    丁羅曼緊張起來,他輕輕的爬起,提著氣,緩緩的走了過去,那輛馬車停在數丈外的樹陰下,雖然很昏暗,可是淡淡的月光下,他仍然看清了,正在發生的事情。


    丁羅曼不禁熱血沸騰,怒到極點,他大喝一聲:“好大膽的淫賊!你是找死!”


    隨著這喊叫聲,丁羅曼??子已向前撲去,可是一條黑影,更快的由馬車中越出,身形一晃,閃電般的落在了黑暗的叢林中,落荒而逃。


    丁羅曼氣得發抖,腳尖微點。已然再次起身。如同怪鳥般,緊追過去。


    那前麵的黑影,有著極超絕的輕身功夫,可是他一麵奔逃,一麵整理著身上的衣服,難免要影響速度。


    丁羅曼見他整理衣服,隻當他已得逞獸欲,不覺更是恨得厲害,猛然提氣,“颼!颼”一連三個縱身。已然撲出了三十餘丈。這時距離那人不過七八丈左右,丁羅曼再一個縱身,就可以追上。


    那人見丁羅曼追近了,他猛然的一墊腳,身形像是一枝射出去的疾箭,一掠之下,居然也去了十丈有餘。


    丁羅曼不禁被他的身手所震驚。忖道:“這人的功夫也是不弱啊!”


    丁羅曼想著,大喊一聲:“無恥淫賊!我看你逃到哪裏去?”


    那人卻是一言不發,一味的啞逃,他逃得極快,可是丁羅曼追得更緊,兩下的距離越來越近,但丁羅曼還是未能把他追上。


    就在丁羅曼“八步趕蟬”絕頂輕功,身起空中之際,前麵的夜行人,突然扭轉了頭,單臂微揚,一片銀星,大蓬雨絲當頭罩到。


    丁羅曼才起空中,突覺大片寒風,疾如閃電而來,銀星十餘點,閃閃而來。


    這時的勢子,可謂險極,丁羅曼正以全力前進,而那人也以十成掌力,發出了一把狠毒的暗器。


    在這種情形之下,丁羅曼隻得雙臂往前猛力一推,減低了前進的速度,就在這時,十餘點白星,夾著破空之聲,已然到麵前,丁羅曼雙掌貫足了掌力,用力向外一揮,那十餘點白星,如受巨催,紛紛向外落去。


    可是丁羅曼仍然覺得小腿一麻。已然被一枚暗器打中了。丁羅曼一驚,忙用單足著地,落了下來,國為恐怕暗器有毒。所以不敢再追。


    他眼看著那條黑影,帶著一聲冷笑,揚長而去,不禁氣得狠狠的咬著牙,罵道:“混帳東西總有一天要你死!”


    丁羅曼下定決心,要殺此人。他一麵閉住了穴道,伸手摸時,原來那是一枝白羽小箭,連忙拔了下來,迴身而去。這時他可不敢快走了,怕的是箭有毒,行走一快,毒性順血而下,那可就費事了。


    費了好大工夫,他才走出了這片叢林,腿上的血,已經流滿了褲腳。丁羅曼就著月光,仔細的察看那雙箭頭,在月光下發出了銀色的光華,並無晦暗之色。


    同時小腿血湧如注,疼痛得很,丁羅曼這才放了心,大半毒藥暗器,中人之後,隻覺麻痹,不覺疼痛,現在沒有這種現象,丁羅曼就不怕了。


    他匆匆撕下一塊褲腳,把傷口包紮起來,因為擔心尚巧燕不知如何了,所以急急的向迴趕,那傷處雖然不大,但卻疼痛厲害,丁羅曼把小箭放在懷中,決心要把那人殺死。


    這不但是他奸淫婦女,也與丁羅曼有一箭之仇,這還是他出江湖以來,第一次受傷,所以這段仇恨,在他的腦海中特別深刻。


    等到丁羅曼趕到馬車之旁,聽得車內有飲泣之聲,心中更焦急,扒在車門,向內問道:“尚巧燕,你怎麽了?”


    丁羅曼才問到這裏,便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尚巧燕胸懷赤裸,衣不蔽體,整個的身子暴露著,粉麵向外。


    在這種情況下,丁羅曼也顧不得男女之嫌,在她身旁拉過了一件衣服,蓋在她身上,然後說道:“不要緊,我給你解穴道。”


    他把尚巧燕上半身托起,輕輕在她背心按了一掌,尚巧燕嚶然一聲,哭出了聲音來。丁羅曼說完之後,越下了馬車,站在月光裏,焦急的等待著。


    說也奇怪,本來丁羅曼非常厭惡她,可是經過了這件事以後,他卻變得焦急不安,非常關心她了,這大概由於女性天生可以獲得男性憐憫的緣故吧!


    好半晌,尚巧燕才露了麵,她雙手緊掩著臉,靠在車門旁,不住的抽噎著。


    丁羅曼迴過了身,皺眉道:“怎麽樣?他把你怎麽了?”


    尚巧燕又低泣了一陣,說道:“萬幸你發現得早,總算沒有讓他得逞……”


    丁羅曼的怒氣,這才減低了些,說道:“那就好,你還哭什麽?”


    尚巧燕聞言,翻著一雙淚眼,望了丁羅曼一眼,那意思好似嫌丁羅曼不懂得憐香惜玉似的。又隔了一下,丁羅曼問道:“這個人的功夫不惡,你認識他嗎?”


    尚巧燕捋了搖頭,說道:“我怎麽會認識他?這種事情,兩年來,已經發生過三次!”


    丁羅曼聞言頗為驚奇,問道:“怎麽?都是他一人所為麽?”


    尚巧燕羞愧的點點頭,說道:“雖然每次都在黑夜之中,無法辨認,可是我可以判定,一定是同一個人。”


    丁羅曼搖了搖頭,笑道:“那就奇怪了!一連三次都沒有成功?”


    丁羅曼的話,把尚巧燕說得滿麵通紅。她哼了一聲,說道:“哼!人家遭到不幸的事,你還說這些話。”


    丁羅曼被說得笑起來,尚巧燕羞得不敢抬頭,丁羅曼奇怪得很,想到那天晚上,裸體相就,分明是一蕩婦淫娃,這時怎麽又成了貞烈節女,寧死拒辱了?


    丁羅曼想到這裏,尚巧燕問道:“那淫徒可是逃走了?”


    丁羅曼很慚愧的點點頭,說道:“本來快追上了,可是沒有留意,他發了一掌暗器,傷了我的腿,所以任他逃去。”


    尚巧燕猛然由車上跳下來,滿麵焦急的說道:“啊!這類淫徒所用暗器,多半用過劇毒,你快不要動,讓我來看看。”


    她說著強要丁羅曼坐在地上,丁羅曼搖了搖手,微笑道:不要緊,我已經看過了,暗器並沒有劇毒。”


    他說著把手中的白羽小箭揚了一下,問道:“尚姑娘,你在江湖中行了很久,可會過這類白羽小箭麽?”


    尚巧燕連忙由丁羅曼手中,接過了那枝小箭,就著月光細細察看,良久,她搖了搖頭,自語道:“怪了!我行走江湖多年,差不多的暗器都見過,卻沒見過這種白羽小箭。”


    她說到這裏,仰起了頭,對丁羅曼說道:“恩兄,這枝小箭交給我可好?”


    丁羅曼見她突然改稱自己“恩兄”,不禁嚇了一跳,聞言毅然的搖著頭,說道:“這一箭已經與我結下了深仇大恨,將來我定要以同樣的手法迴敬他。”


    說著他由尚巧燕手中接迴了小箭,很珍貴的收在懷中,這時他傷口又疼痛了,忙由車內取過了包袱,拿出了海先生給的刀傷藥,便要敷治。


    不料尚巧燕卻搶了過來,說道:“你坐下不要動,我來替你醫治。”


    丁羅曼也不再相強,坐在地上,尚巧燕小心翼翼的打開布條,傷口的血大部已經凝結成塊但箭口之處,仍然流著血。


    尚巧燕滿麵憐惜,“淫賊!惡棍!”的罵個不停,她又在傷處細看了看,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好狠的賊子!……看情形,果然是沒有喂毒,你現在覺得怎樣?”


    丁羅曼含笑道:“剛才有一陣不痛,現在又痛起來,想是又流血了吧?


    尚巧燕點點頭,說道:“可不是又流血了,為了慎重起見,我再詳細察看一下。”


    她說著,由身上取出火折,把馬車上一盞燈點燃,這一帶立時很明亮了。


    丁羅曼見她發鬢半整,雙目含淚,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淩亂,臉上卻是一片關切之色。她竟不顧肮髒,把丁羅曼的腳,捧放在膝頭上,仔細的察看著。


    丁羅曼從來沒有與人這麽親近過,心中很不安。在以往每當任何人接近他時,他總像是一條受驚的魚似的,連忙逃開。


    雖然這幾年已經好多了,加上杜石川有一年的時間,與他朝夕相處,但一個異性這種親密的動作,仍然使他感到惶恐不已。


    尚巧燕細細的察看了一陣,臉上現出欣慰之色,說道:“還好!這暗器上果然沒有下毒!”


    丁羅曼心中暗笑,忖道:“若是下了毒,照你這樣慢吞吞的,早就毒氣攻心了。”


    尚巧燕仍然全神的注意著他的傷口,低聲道:“傷口還有塊凝結的血塊,必須要吸出來方能上藥。”


    她說著,櫻口張,竟然伏在丁羅曼腿上,吸起他的傷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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