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刀如猛虎,劍若飛風。”


    樂青獅的刀,的確像是一條猛虎,而嶽小王的劍,卻時而像飛風,時而像靈蛇,形態變化之多端,真令人看得為之眼花繚亂。


    樂青獅初時一點也瞧不起嶽小玉,還以為不出三招兩式,就可以把這可惡的後生小子收拾。


    但嶽小玉經過五年苦練武功之後,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樂青獅雖然號稱“百勝刀客”但這一次顯然遭遇上了勁敵。”


    有生以來最厲害的一個勁敵。


    他愈戰愈是心驚,等到他把一套刀法重複地使完兩次後,他忍不住問道:“你是什麽人?”


    嶽小玉淡淡一笑,氣定神閑地揮出了幾劍,才慢條斯理地說:“老子姓嶽,嶽小玉便是區區在下,你現在懂也不懂?”


    “嶽小玉?”樂青獅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個名字,他自然是聽說過的,但那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五年前,他聽人說過,江湖上不知道那裏冒出了一個頑皮少年,這少年到處東闖西撞,闖下了無數彌天大禍,卻也結識了不少風塵異人,武林朋友。


    到後來,這頑皮的少年先拜“笑公爵”公孫我劍為師,其後更被“茹毛飲血鬼獨夫”收為義子,際遇之佳,在當世武林來說,真是無出其右。


    這還不算,過了不久之後,這嶽小玉更成為飲血峰血花宮宮主,至於原來的練老宮主,卻撇下這片龐大的其業不顧,獨自在江湖上遊遊蕩蕩的,成為一個“老遊俠”。


    可是,後來不知如何,這位年紀輕輕的嶽宮主忽然在江湖上消聲匿跡,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對於這種種傳聞,樂青獅一直隻是抱著一笑置之的態“雖然這小孩際遇奇佳,但畢竟還是無知小孩一名而度已,又那裏能夠成得了什麽氣候?”這是樂青獨心裏的想法。


    無論如何,他決想不到,五年之後,嶽小玉居然會殺上門來,而且用一種難以想像的劍法,把他徹底擊敗。


    這一戰,樂青獅若是贏了,嶽小玉勢必身首異處,當場慘死。


    但嶽小玉卻沒有殺樂青獨,他隻是把這個人完全製服然後問道:“服氣不服氣?”


    樂青獨沒有迴答他這一問,隻是滿眼血絲地嘶聲說:“為什麽不殺了我?”


    “殺你?”嶽小玉哈哈一知,道:“要殺你還不容易嗎,又何必急於一時?”


    樂青獅咬著牙,道:“你要怎樣把我折磨才甘心?”


    嶽小玉擦了擦鼻子,道:“我為什麽要折磨我?”


    樂青獅道:“士可殺不可辱,你最好少點耍花樣!”


    “不行!”嶽小玉一本正經地說道:“飯可以少吃兩碗,花樣少耍一點都不可以!”


    樂青獅臉色鐵青,恨不得地上有個大洞,可以讓自己馬上鑽了進去。


    但卻使地上有個大洞,他想鑽進去也是難乎其難的,因為嶽小玉已點住了他身上七個重要穴道。


    就在這時,又有三男一女走進帳營。


    這三個男人,分別是鐵老鼠、馮逢花及穀鐵邦。


    穀鐵邦看見樂青獅這副狼狽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道:“樂隊長,這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最佳明證啦!”


    嶽小玉眉毛一挑:“樂隊長?什麽隊長?是吃飯隊長還是殺人隊長?”


    穀鐵邦道:“是西府前衛隊隊長,職位僅比護法稍低一線,但……”


    “但是什麽?”嶽小玉毫不放鬆,立刻緊緊迫問下去,“是否這家夥十分囂張跋扈,連你這個護法也不放在眼內?”


    穀鐵邦苦笑了一下,道:“在西府,除了他的一對師父之外,還有誰是他放得在眼內的?”


    嶽小玉“啊”地一聲,笑道:“原來這位樂隊長是恁地威風的,老子失敬!失敬之至!”


    鐵老鼠嘻嘻一笑,道:“既是老子,也就不必說什麽失敬、失禮、失屁之類的客氣說話了。


    樂青獅臉色死灰,但仍怒目瞪視著穀鐵邦,惡狠狠的說:“姓穀的,你好哇!好哇!”


    “我卻又已變成西府護聖門下的叛徒,那裏及得上樂隊長從一而終,決不朝秦暮楚。”


    鐵老鼠哈哈一笑,道:“穀老兄用辭不當,這樣說,別人還會以為樂隊長是個女流之輩哩!”


    穀鐵邦哂然一笑,道:“老夫肚內文墨有限,縱使用辭不當,樂隊長也曾多多包涵的。”


    樂青獅羞愧難當,真是恨不得立刻一頭撞死


    但嶽小玉卻偏偏不讓他死。


    “樂隊長,你現在這條性命,實在他媽的十分珍貴,沒有你,老子想救徐姑娘就難比登天了。”


    “嶽少俠……”馮逢花不禁驚喜地問道。


    “你聽過走馬換將這四字沒有?”嶽小玉不等他問完,便已反問過去。


    “聽過!當然聽過!”馮逢花點頭不迭,道:“對了,咱們這一次也來個走馬換將!”


    嶽小玉卻搖搖頭,道:“不是走馬換將,咱們根本無將可換。”


    馮逢花一怔,嶽小玉接著又已微笑著說:“這位樂隊長已不是什麽大將,徐姑娘更是個弱質纖纖,以是換將’兩個字,大大的不通,若說是‘換人’,倒還算是差不多了。”


    “對!不是走馬換將,是走馬換人!”馮逢花陪笑不已嶽小玉得意地幹笑幾聲,忽然問穀鐵邦:“外麵那十個兔崽子怎樣了?”


    穀鐵邦說道:“輕而易舉,全都給咱們點了穴道,其中有一個給老夫一掌擊斃了。”


    嶽小玉一怔,道:“為什麽要斃了這個?”


    穀鐵邦道:“這廝奸淫擄掠,無惡不作,連老夫這等惡人也瞧得極不順眼,所以索性把他一掌斃了!”


    嶽小玉點點頭,道:“既是這等奸街,殺之不枉!殺之不枉!”


    樂青獅卻不斷發出冷笑,嘲諷地說道:“穀護法,你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一個警惡懲奸的俠士了?”


    他這句話才說完,嶽小玉已一腳踢在他的麵龐上。


    這一腳踢得又重又快,休說樂青獅已被點住了穴道,即使他行動自如,也決計閃不開去。


    “閉上你媽鳥嘴!”嶽小玉一生氣,罵人的說話就多姿多彩起來:“穀護法做不做俠士,幹你屁事?”


    驀地看見小公主忽然嘟起了小嘴,不禁吐一口氣,輕輕挨前問道:“是否嫌我的說話太粗俗了?”


    小公主卻搖了搖頭,說道:“不……不。”


    嶽小玉皺了皺眉,道:“但看你的樣子,好像有點不高興似的。”


    小公主歎了口氣,道:“不,我隻是為樂隊長感到難過。嶽小玉一怔,道:“是否我不該用這種殘忍的手段來對付他?”


    小公主又搖搖頭,說道:“你不算殘忍。”


    嶽小玉道:“我剛才狠狠的在他麵上踢一腳,難道還算是很仁慈?”


    小公主歎口氣道:“若和他對付敵人的手法相比,你這種懲治的方法實在微不足道。”


    嶽小玉眉毛一揚,道,“他怎樣對付敵人?”


    小公主的臉忽然一陣白,呐呐道:“我……我說不出口。”


    嶽小玉道:“別害怕,我給你勇氣,說呀!”


    小公主卻還是不斷的搖頭,隻是喃喃地說:“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嶽小見她堅不肯說,不由麵露失望之色,但小公主接著卻對穀鐵邦說:“穀叔叔,你說給小五哥哥知道好了。”


    她忽然叫出這和以一句“小五哥哥”嶽小玉一聽之下,登時身子酥了大半截,心想:“這番死也,小玉哥哥英雄難過美人關,將來見了萬層樓,也不知道究竟是敵是友!”


    心念一轉,又自忖道:“老子可不是見色著迷,為了女子而忘卻大義之輩,那萬層樓雖然練功走火入魔,形勢不妙之又不妙,但他若果如江湖傳聞一般大奸大惡,老子還是不會放過這老奸賊的。


    他愈想愈遠,穀鐵邦卻在這個時候說道:“樂隊長對付敵人及屬下的手段,十分厲害。”


    嶽小玉眉毛一挑,說道:“怎樣厲害法?”


    穀鐵邦道:“有時候,斬兩掌,然後澆以酸醋,或是撒上很鹹很鹹的鹽水,有時候,以沸油浸其下體,更有一次把一個老婦的舌用針猛刺,直至血流殆盡身亡為止……”


    嶽小玉聽得眉頭緊皺起來,說道:“夠了夠了,別再說下去,免得影響區區的胃口。”


    鐵老鼠早已忍不住罵了起來:“好家夥,恃著懂得幾下武功,便胡亂殺戮,真是百死不足以蔽其,這種人,還談什麽走馬換將,倒不如幹脆把這廝一刀一刀慢慢宰割,直到他氣絕畢命為止!”


    馮逢花聽得臉色驟變,忙道:“不!這個萬萬不可以這個姓樂的縱然萬分該死,但芷若姑娘卻很是無辜。”


    “馮老兄放心!”嶽小玉立刻道:“咱們這次殺上黑草崖,絕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要救徐姑娘脫離險境!”


    馮逢花聞言,臉上立刻露出了感激之色:“嶽少俠說得好。”


    “說得好,不如幹得好。”嶽小玉道:“咱們繼續殺入青木寨也!”


    ×      ×      ×


    青木寨內,有一座鋪滿了細砂的練武場。


    這時候,練武場內隻有一個人?


    那是一個臉色蒼白,嘴唇幹得已爆裂開來的女子這女子已很疲倦了,但卻還是不能不站立著。


    她被關在一個狹小的鐵籠裏,這鐵籠的構造,相當獨特,當人被關進籠裏之後,就隻能筆直地站立著。


    這籠子,就像是明朝東廠所用的站籠,站籠又稱為立伽”根據野獲編雲:“近來廠術多用重枷,而最毒則為立伽,荷此者不旬日必絕,偶有稍延者,命銼低三數寸,則頃刻隕矣


    現在,徐芷若就被囚於站籠之內,除了筆直地站立之外,她既不可以坐下,更不可以躺下來休息。


    馮逢花一看見徐芷若這個樣子,立刻就瘋似的要搶前救人,但嶽小玉卻攔住了他,沉聲道:“徐站娘還活著,但你若這樣子衝過去,她馬上就會看見,你死在她的眼前。”


    馮逢花嘶聲叫道:“我不怕!”


    嶽小玉冷喝一聲,道:“你當然不怕,但徐姑娘又怎樣你忍心拋下她一個人,以後過著孤伶伶的悲日子嗎?”


    馮逢花瞪大眼睛,想說話,但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嶽小玉又道:“你別著急,別忘了咱們手裏也有一個樂青獅。”


    馮逢花這才吐一口氣,說道:“對!那些狗難種若敢動芷若姑娘一根頭發,咱們就把這姓樂的雜種碎斃萬段!”


    嶽小玉道:“你瞧,塞裏有人走前來了。”


    青木寨內,緩緩地走出了八個人。


    這八個人,都是黑衣銀褲,腰間係著繡金線鑲明珠的闊帶子。


    穀鐵邦臉色一沉,道:“這些全是蝙蝠武士?”嶽小玉皺皺眉,“這算是什麽玩意?這幾個人武功都很高嗎?”


    穀鐵邦說道:“不算很高,卻也絕不太弱,但最可怕的,卻是??八個人都是死士。”


    “死士?”嶽小玉“哦”一聲,道:“是否那些一出手就要和敵人拚個同歸於盡的家夥。”


    穀鐵邦吸了口氣,道:“不錯,就是這一種。”


    嶽小玉問道:“他們從前是否你的下屬?”


    “不!”穀鐵邦搖搖頭,道:“這一次到黑草崖,老夫隻帶了幾個人來,其餘都是雙聖麾下的武士,高手……”


    嶽小玉忽然大步上前,向那八個蝙蝠武士道:“你們都不是怕死的武士嗎?”


    沒有人迴答。


    嶽小玉又衝前兩步,指手劃腳的說道:“老子最看不順眼的,就是你們這種笨人!”


    還是沒有人說出半個字,甚至沒有人瞧著嶽小玉,仿佛當作嶽小玉已經是個死人。


    嶽小玉卻不在乎,又再哈哈大笑,道:“死士者,不怕死之士也,每戰抱必死之心而赴會也,對不?”


    這一次,鐵老鼠在後麵和應,接口道:“是的!正是這樣。”


    嶽小玉用三根手指發出“得”的一聲,笑道:“這種比拚的方法,有人認為很劃得來,比方說,某甲武功高強,若某乙與之交戰,必敗無疑,但由於某乙是個死士,死死活活早就置諸度外,所以縱使明知危險,也絕不閃避某甲致命的襲擊,從而爭取到拚命的一招,於是某乙固然死也,某甲也同樣活不下去,最後,大家一聲兒同赴黃泉,拜會閻王老爺!”


    那八個蝙蝠武士依然站著,動也不動,就像是完全沒有聽見嶽小玉的說話。


    嶽小玉又笑了笑,接道:“你們現在有八個人,倘若以對八,一條命換一條命,咱們這一邊可還不夠人數奉陪哩,所以,在下認為,倒不如由小弟以一對八,怎樣?”


    “狂妄!”有一個蝙蝠武士出口了。


    他一開口,武器也已同時出手。


    他用的武器是寒光閃閃的峨嵋刺。


    這蝙蝠武士出手極快,眾人隻是精光暴閃,看得連眼都花了,而就在這刹那間,他已向嶽小連攻十二招。


    這十二招全是進手招數,根本就沒有半點防禦的架式在內。


    但不妨禦的進攻,往往也就是最佳的防禦。


    嶽小玉連續接下十二招,始終沒有反擊過去。


    他若反擊,蝙蝠武士就會以攻對攻。


    命換一命。


    這是死士的打法,也是最可怕的拚命爭殺。


    小公主忽然有著心驚肉跳的感覺,她想叫嶽小玉撤退,但卻又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口。


    穀鐵邦好像已看出小公主心裏的想法,使在她耳邊悄悄的說:“別擔心,嶽少俠一定可以應付得來。”


    小公主卻打了一個寒顫,說道:“但這八個都是不要命的死士……”


    話猶未了,嶽小玉已抽出倚馬神劍,而且迅速展開了反擊。


    他的反擊並不是一招,而是八招。


    他一出手要對付的,也並非隻是一個蝙蝠武士,而是八個蝙蝠武士。


    招出如風,劍快如電,在八招之內,他竟然用劍砍斷了八雙右掌!


    他這個人就像是旋風,旋風一卷,這八個死士的右手就全都不見了。


    這是何等驚人的劍法?


    八個蝙蝠武士都不怕死,但這一次,他們所受到的創傷,卻比死亡還更痛苦、還有難受?


    八個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極度的驚惶,也充滿了極度的怨毒。


    嶽小王卻在這時候向他們說:“死,並不一定靠得住就像在下,如今依然毫發無損,但你們怎樣了?”


    其中一個蝙蝠武士忽然放聲嚎哭了起來,絕望地叫喊:“我的手!我的手……”


    這個蝙蝠武上的年紀還很細小,最多不超過二十歲。


    嶽小玉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們現在一定很痛恨但倘若這件事能令八位不再做死士,那就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啦!”


    他這句話才說完,正在嚎哭不已的蝙蝠武士忽然倒了下去。


    他是仆倒在地上的。


    他的背脊已完全碎裂,他給一柄極沉重的大刀劈了一下。


    那柄大刀,就是招歡萬的金雲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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