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幾個惡鬥之人,乃是以一敵四之局,但占了優勢的卻不是人外勢眾一方,而是一個舞動奇形兵器的中年文士。


    這中年文士看來一派儒雅之風,但他用的武器卻是隻鋼鑄獸爪,無論武器形狀及武功招式,都透著一種邪異詭秘的氣息。


    嶽小玉眉頭一皺,心想:“這人是誰?老子應該幫那方,還是袖手旁觀,兩邊都不理?”


    就在這時,那身負重傷的漢子突然怒聲罵道:“馮逢花你這個不要臉的惡賊,董某就算做了鬼也決不饒……”


    下麵那個“你”字還沒出口,肚子上又再給鋼鑄獸爪擊中,登時倒下,再也罵不出半個字來其餘三人睹狀,都是悲痛之極,出手更不留情,處處向馮逢花身上要害招唿。


    嶽小玉大感詫異,想不到這個文士般打扮的中年人,原來就是自己一直要找尋的大盜馮逢花。


    “老子來得正好!”嶽小玉暗覺僥幸,正待趨前,忽聽見假嶽小玉在身邊說:“這倒奇了,馮逢花怎麽會跟‘中州四狼’火拚起來?”


    嶽小玉聽見‘中州四鋃’之名,不禁愣了一愣,道“你知道這四個人就是中州四狼?”


    假嶽小玉道:“早幾個月前,在下曾與這四個有過一麵之緣、聽說這四狼跟馮逢花頗有淵源,其中“灰狼’陸朋天和‘黑狼’董小五都是馮逢花的記名弟子。”


    嶽小玉“哦”一聲,道:“原來這樣,難怪四狼打不過馮逢花啦。”


    假嶽小玉道:“這四狼其實武功不弱,做案手段更是奇招迭出,莫非雄才鏢局失鏢,四狼也有參與其事?”


    嶽小玉道:“既與馮逢花有此密切關係,這四狼自然大有嫌疑,即不知道何以會內哄起來?”


    假嶽小玉道:“咱們姑且靜觀其變,然後再作處置不遲。”嶽小玉隻得暫時忍耐下來。


    未幾中州四狼又再倒下一人。


    馮逢花忽然怒喝一聲,道:“小陸和小董都給我殺了,你們兩個還要送死嗎?”這兩句話字字有力,麵上更是殺氣森嚴,餘下兩狼果然不禁為之臉色驟變,雙雙倒退了幾步。


    馮逢花“哼”了一下,又道:“什麽中州四狼,簡直是四條不知所謂的糊塗蟲,馮某在江湖上混了許多年,有那一次說過的話不算數,又有那一次對不住大夥兒兄弟?”


    左邊的青衣漢子咬了咬牙道:“從前也許是的,但這一次,你已完全出賣了咱們!”


    馮逢花冷冷一笑,道:“我若存心出賣兄弟們,到了這等地步也不必再加掩飾了,我若要趕盡殺絕,憑你們這兩塊材料還能躲得了嗎?”


    右邊的紫衣勁裝漢子了一口,道:“小陸和小董又怎樣?你現在還不是已經下了殺手嗎?”


    馮逢花冷冷道:“這兩個飯桶忘恩負義,連我這個記名師父都不在眼內,不殺留來何用!


    紫衣勁裝漢了怒道:“咱們不是忘恩負義,隻想討迴應得的金子!”


    馮逢花臉色一寒,道:“我早已說過,金子已給人搶走可是你們完全不肯相信我的說話,那又有什麽辦法?”


    紫衣勁裝漢子道:“這種藉口,實在難以令人置信,那也怪不得咱們!”


    馮逢花冷冷一笑,道:“好哇,既然你們對馮某半點也不信任我也不必跟你們羅嗦下去了,讓開!”


    青衣漢子臉色一陣蒼白,道:“姓馮的,你真的翻臉不認人嗎?”


    馮逢花道:“那是你們把我逼得太緊了,可不是我想幹得這麽絕!”


    青衣漢子和那紫衣勁裝漢子互望了一眼,神色既是慎怒又是驚懼,顯然正陷入一片矛盾之中。


    馮逢花卻又在這時長長歎了口氣,道:“雷遷,卓勁就算這一次是我疏忽,是我大意,把你們應得的金子弄失了好不好!”


    紫衣勁裝漢子立時叫道:“雷遷,別聽他這一套,除非他願意立刻給咱們補償一切損失!”


    那雷遷沉吟半晌,凝望著馮逢花道:“卓老三說的很對,你怎麽說?”


    馮逢花沉聲道:“你們要馮某怎樣補償法?”


    卓勁道:“把金子馬上交迴出來!”


    馮逢花臉色倏地一變,冷笑道:“說了大半天,你們這兩塊賤骨頭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手一揚,鋼鑄獸爪又向雷、卓二人疾攻過去


    嶽小玉越看越糊塗,這時候忍不住問假嶽小玉:“你有什麽好主意?”


    假嶽小玉說道:“這三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如今既然窩裏反拚個你死我活,咱們卻不妨坐山觀虎鬥,慢慢再作打算不遲。”


    嶽小玉卻大不以為然,道:“咱們是存心來找馮逢花的,既已找到了這個人,何以不立刻把他抓住,還讓他像個獄子般到處跳來跳去?”


    假嶽小玉道:“你怕他會跳走了?”


    嶽小玉道:“天下間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他給雷遷和卓勁兩人殺了,這件事咱們又怎樣追查下去?”


    假嶽小玉搖搖頭,道:“雷、卓兩人,萬萬不是馮逢花敵手。”


    嶽小玉道:“但萬一雷、卓兩人使詐,馮逢花就會有危險!”


    假嶽小玉大不以為然,道:“水兄未免有點過慮了。”誰知語聲甫落,馮逢花突然悶哼一聲,身子隨即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嶽小玉暗叫一聲“不妙”正待趨前看個究竟,忽聽假嶽小玉也一嚶嚶的叫了一聲,原來已給一個杏袍蒙麵人點住了六道。


    “嶽兄!”嶽小玉不由一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先去救馮逢花,還是救這個假冒自己的混蛋。


    就在他這一遲疑間,馮逢花已給一個精壯大漢背起,步一步向小這邊走了過來。


    馮逢花就是給這個大漢擊倒下來的。


    這大漢的拳頭很快,嶽小玉根本沒法子可以看見,他是從那裏鑽出來,又是怎樣用拳頭擊倒馮逢花的。


    給這大漢擊倒的,除了馮逢花之外,還有雷遷和卓勁。卓勁是最先給大漢一拳打倒,接著雷遷也遭遇到同一命運,最後,連馮逢花也接不住這大漢的拳頭。


    毫無疑間,這大漢武功極高,但他是誰?為什麽要這樣對付馮逢花?


    還有,出手點住假嶽小玉穴道的蒙麵人又是誰?


    ×      ×      ×


    在轉瞬間,嶽小玉已陷入了一種新的形勢裏。


    杏袍蒙麵人全身上下都被衣物遮蓋著,甚至連雙手也戴著手套,嶽小玉唯一可以看得見的,就隻有這蒙麵人的眼睛。


    好銳利的眼神!


    “像誰?”嶽小玉並不害怕,隻是感到有點憤怒。他向來不喜歡看見蒙頭蒙臉的人。


    杏袍蒙麵人冷冷一笑,道:“朋友,這句話也正是我想問的。”


    嶽小玉哂然一笑,道:“在下姓水,叫水疊營,武功第九流,機智第八流,是個不知所謂的江湖小腳色。”


    蒙麵人嘿嘿幹笑著,道:“原來是水朋友,很好!很好!”


    嶽小玉奇道:“這又有什麽好了?”


    蒙麵人道:“水朋友雖然年紀輕輕,但眼光卻不錯,居然找到了一個如此貌美的紅顏知己,既是豔福不淺,羨煞旁人極了。”


    嶽小玉越聽越奇,忍不住道:“閣下說的是什麽紅顏知己,她究竟在什麽地方?是在黑龍江外,還是南方蠻夷部族裏?”


    蒙麵人桀桀一笑,道:“黑是黑了,但卻並不在黑龍江而是在黑草崖後麵。”


    嶽小玉皺眉道:“這裏不就是黑草崖後麵嗎?”蒙麵人道:“正是。”


    嶽小玉冷冷一笑,道:“那麽請問一句,老子的什麽紅顏知己躲在什麽地方?”


    說到這裏,忽然心念一動,怔怔的望住了假嶽小玉。


    這時候,假嶽小玉已給點住了穴道,既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卻直視著嶽小玉,臉上的神情滿是受盡冤屈的樣子。


    就在這一瞬間,嶽小玉忽然明白了,他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氣,道:“你……你是個女兒家?”假嶽小玉沒有迴答,她根本就不能開口說話但從她臉上的神態看來,她已承認了這一點。


    嶽小玉不禁暗叫一聲“我的媽啊,怎麽你不早一點說!”


    但麵上卻還是盡量保持鎮定、隻是對蒙麵人淡淡一笑,道“她是男人也好,是女人甚至是條小母豬也好,都跟老子沒有半點相幹。”


    “真的沒有半點相幹?”蒙麵人的嗓子忽然變得十分古怪、在怪之中卻又帶著幾分恐嚇的意味。


    嶽小玉心中有氣、不由冷笑,說道:“她武功不如人兼且大意、鹵莽、不知死活、就算給你一掌斃,也是罪有應得的!”


    蒙麵人哈哈一笑,道:“你真的完全不把好的性命放在心上。”


    嶽小玉暗暗冷笑、忖道:“這小婆娘冒充老子,自稱嶽小玉。這筆帳老子還沒有跟她清算哩!”


    但不知如何,嘴裏卻說:“就算老子很想救她、又該怎麽辦?”


    蒙麵人悠然一笑,道:“這也不是什麽難事、隻要把劍交出來便成劍?你說什麽劍。”


    “自然是你的劍!”


    “嘿!”嶽小玉冷冷一笑,說:“你知道我這把劍是好家夥嗎?”


    蒙麵人道:“是好家夥也好,是一把生鏽廢鐵也好,反正我喜歡,我高興用這個小妞來跟你談這個買賣,總而言之,你給我劍,我就把這個小妞交還給你閣下,彼此之後各走各路,兩不相欠!”


    嶽小玉冷哼一聲,道:“這樣太不公平!不幹,不幹!”


    蒙麵人道:“怎樣不公平了?


    嶽小玉道:“這小婆娘本來就是老子的紅顏知己,這把劍也是老子自己的東西,天下間那有用自己的東西來跟自己談交易的道理?”


    蒙麵人“哦”了一聲,點點頭道:“我明白啦,你準是已經另結新歡,所以這個小妞兒要不要都沒有什麽相幹!”


    嶽小玉瞥了假嶽小玉一眼,隻見他的麵頰早已一片漲紅,顯然心中又是驚惶,又是憤怒,而且也有著害臊的感覺。


    嶽小玉隻是看了一會兒,身子就已輕飄飄起來,心想:“老子的祖宗爺爺,怎麽老子直到現在,才發覺這個冒充老子的居然是個美人胚子?”


    蒙麵人的聲音又在這時候響起,冷冷道:“小朋友,你若真的不肯跟我談這個交易,隻怕你以後一輩子都會後悔!”


    嶽小玉想了想,眼珠子一轉,道:“以一換一,這是萬萬不能的,老子從來不幹賠本生意。”


    蒙麵人道:“以一換一,正是天公地道,又怎能算是賠本生意?”


    嶽小玉道:“就算不賠本,也是白幹一場,老子既不喜歡賠本,也不喜歡白幹,總而言之,要就不談買賣,若要談,老子非要有賺不可!”


    蒙麵人幹笑著,道:“你要怎樣?”


    嶽小玉道:“紅顏知已再加上馮逢花,以二換一,那才劃算。”


    “你很劃算!給我可不是要虧老本嗎?”


    蒙麵人目光陰森,接著卻說:“也罷,反正都是賺迴來的,這兩個人你都帶走罷。”


    語聲甫落,已把假嶽小玉的穴道解開那大漢也同時把馮??花放在地上。


    馮逢花還沒有死,沒有給別人點了穴道,但卻已受創不輕,一張臉灰白得異常難看。


    假嶽小玉恢複自由後,立刻把身子靠近嶽小玉。


    她憤怒地瞧著蒙麵人,道:“你以為把臉蒙住,我就不認得你了?”


    蒙麵人哈哈一笑,道:“你認為我會是誰?”雖然他在笑,但卻似乎已有了警戒之意。


    假嶽小玉咬了咬牙,道:“你是穀鐵邦!”


    蒙麵人又笑了,但這一笑顯得更是陰森,更是可怖。


    “好啊,真不愧是自己人,穀叔叔的聲音雖然已盡量改變,但卻還是瞞不過小公主耳朵!”


    “小公主!”嶽小玉怔了一怔,瞧著假嶽小玉,道:“你不是嶽小玉,你是個小公主?”


    假嶽小玉的臉又紅了一紅,半晌才道:“真的很對不住,我雖然是個女兒家,當然不會是什麽嶽小玉了。”


    嶽小玉心中一陣失笑:“老子早就知道你決不會是嶽小玉,倘若你是嶽小玉,那麽老子又是什麽人了?”


    隻聽見假嶽小玉接著又道:“我也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公主,這小公主三個字,隻是別人鬧著玩的……”


    “那倒不然。”蒙麵人冷冷地笑一笑,說道:“以你的身份,是配稱為公主有餘……”


    小公主陡地喝道:“穀鐵邦,你不要假惺惺作了,這位水兄弟是個正人君子,他的劍水遠都是屬於他的,你沒有權把劍搶走!”


    嶽小玉不禁聽得飄然不已,他自出娘胎以來,從來都沒有人用“正人君子”這四個字來形容他。


    穀鐵邦桀桀一笑,對小公主說:“我可不是白白把劍搶走的,這隻是一樁公平的買賣,小朋友,你說是也不是。”


    嶽小玉“晤”一聲,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說著,把劍雙手奉上,遞給眼前這個蒙住了臉孔的穀鐵邦他的劍,也就是倚馬神劍。


    倚馬神劍本來是屬於碧血樓台總調度沈必理的,沈必理在五年前遺下了這把劍,落在“毛飲血鬼獨夫”練驚虹手裏,而練驚虹卻又把倚馬神劍交給了嶽小玉。


    劍,固然是一流的名劍,但在嶽小心中,它的價值絕不僅在於劍的本身這把馬神劍,最少還代表著沈總調度的一段悲壯的事,更代表著練老官主對嶽小玉的一番期望。


    嶽小玉很想見一見沈必理,這五年來,這位沈大將軍怎樣了?他是否還是和當年一般豪氣於雲,是否還是和當年一般,既令人感到震憾,也令人有著一種說不出興奮的感覺?但這時候,嶽小玉卻隻能默默無言地,把倚馬神劍送了穀鐵邦。


    穀鐵邦接過倚馬神劍後,眼睛裏立刻就散發出興奮的光芒。


    嶽小玉卻好像一點也不覺得心疼,隻是對小公主說道:“你為什麽要冒充嶽小玉?”


    小公主扁了扁小嘴,隔了好一會才說:“這不是我的主意。”


    “不是你的主意?”嶽小玉眉頭一皺。“不是你的主意又是誰的主意?……啊!莫不是……”就在這一瞬間,他已猜出了這主意的是什麽人,但卻隻是說到這裏,便倏然住口不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嶽小玉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乘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乘風並收藏嶽小玉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