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必通畢竟功力甚高,人雖在寒潭弱水之中,往下沉去,但卻在落水以前,提住一口真氣,閉了唿吸。


    墜約七丈,鄔必通覺得雙足已踏潭底!


    他心中好生怙惙,因為這口真氣,無法閉得太久,軒轅旭若不及時搶救,自己非活活溺斃在這寒潭之中不可。


    軒轅旭雖然功力通玄,卻絕非精於水性之人,自己人在潭底,他又有什麽有效援救辦法?


    這位“白衣人魔”,正在心中打鼓,一條長長藤影,已從潭上垂落。


    也是鄔必通氣數未到,命不該絕,軒轅旭急中生智,所折山藤,居然長達九丈,恰好夠用。


    否則,若是藤短潭深,鄔必通便絕無生還之望!


    如今,他一見有藤影垂下,自然大喜過望地,立即點足縱身,伸手撈住!


    站在寒潭邊上的軒轅旭,既覺藤的另一端上,有了重量,便趕緊往上提起。


    軒轅旭一麵拉藤,一麵心存警戒!


    他深恐謝三與侯劍平趁此機會,再加襲擊,隻消一柄飛刀,或一粒火彈,把長藤弄斷,自己便有力難施,隻好眼睜睜地,看著鄔必通葬身潭底。


    軒轅旭有此顧慮,故而不單心存戒意,一雙銳利鷹目,也精芒如電,掃視四方!


    侯劍平在壁上洞穴中,遙見如此情形,不禁向謝三含笑說道:“老人家請看,軒轅老魔生恐我們乘機再作攻擊,竟雙目亂掃,神情如此緊張?”


    謝三頗為高興地,“哈哈”一笑說道:“這次我們占了地勢之利,總算把這兩個兇狂無比的老魔頭,弄得灰頭土臉!”


    說至此,眉梢雙挑,又向侯劍平笑道:“侯老弟,我的‘七情火彈’尚餘五粒,要不要再給他們來上……”


    侯劍平搖了搖手,向謝三含笑說道:“此刻距離太遠,軒轅老魔的功力既高,又在注意防範,若以暗器進襲,必難奏效,老人家那‘七情火彈’,用以防護洞口,極具威力,何必浪費它呢?”


    謝三聽了侯劍平這樣說法,遂把業已取在手中的“七情火彈”,收了迴去。


    兩人相顧一笑,作壁上觀,靜看軒轅旭救起鄔必通後,還有什麽打算?


    這時,岸邊長藤拉起甚高,鄔必通終被軒轅旭以極快手法,提出水麵!


    鄔必通才一出水,便吐了一口長氣,身形微閃,借勁縱到岸上,厲聲叫道:“軒轅兄,我們真是在陰溝之中翻了大船,趕快聯手再攻,非把這謝老花子和侯劍平小賊,碎屍萬段不可!”


    軒轅旭見他不僅須發燒焦,身上並有不少火傷,再加遍體淋漓水漬,那副神情委實太以狼狽!


    遂眉頭微蹙,向鄔必通壓低語音說道:“鄔兄,謝老花子與侯劍平小輩,雖功力微不足道,但所占地勢太好,手中又有厲害火器,我們勉強攻擊,未必有效,還是迴轉‘萬花宮’去,與劉仙娘商議商議,再來不遲!”


    鄔必通鋼牙緊咬,苦笑一聲歎道:“軒轅兄,你看我這副狼狽樣兒,哪裏好意思迴轉‘萬花宮’……”


    軒轅旭接口說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鄔兄且暫忍一口惡氣,我包管有辦法,能讓你盡量發泄就是!”


    鄔必通無可奈何,隻得長歎一聲,與軒轅旭雙雙走去。


    侯劍平突然麵罩沉憂,眉峰深聚!


    謝三詫道:“侯老弟,這一陣是我們占了上風,你為何反而雙眉深蹙,發起愁來?”


    侯劍平道:“我有一樁掛慮,和一樁無法決斷的難題!”


    謝三問道:“什麽掛慮?”


    侯劍平指著兩個老魔的上峰背影,皺眉說道:“老人家聽得剛才軒轅老魔所說,要讓鄔必通盡量發泄之語沒有?”


    謝三答道:“我隱約聽得!”


    侯劍平臉上神色,頗為沉重地,緩緩說道:“我所掛慮的,就是這兩個老魔的發泄對象!”


    謝三略一尋思,恍然有悟地,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侯老弟是怕這兩個老魔,去向東郭神君行兇,為鄔必通出氣嗎?”


    侯劍平歎道:“一來,我們在魔巢之中,別無人質,二來鄔必通又是在‘七情火彈’之下,吃了苦頭,他們怎會不去找那‘烈火神君’出氣?”


    謝三聞言,確也頗為東郭炎擔憂,但目光一轉,又自神色略寬地,含笑說道:“不要緊,軒轅小魔曾中了老弟的‘無相奪魂針’,他們心有顧慮,便未必敢對東郭神君,過為已甚!”


    侯劍平苦笑道:“這就是俠義道人物心軟吃虧之處,我的‘無相奪魂針’上,未曾淬毒,雖然入肉即碎,但對方隻要找到‘強力吸星石’,以及有深通人體穴道經脈之人,便可將碎針吸出……”


    謝三詫道:“老弟不是曾說非令師親自救活不可嗎?”


    侯劍平道:“那是我故意危言聳聽,希望他們不敢難為東郭老人家,但如今又加上火燒鄔必通的這件仇恨,事情就說不定了!”


    謝三也歎了一口氣,又向侯劍平問道:“侯老兄,你還有一樁難題,又是什麽?”


    侯劍平目注謝三說道:“老人家認為兩個老魔是這一去便偃旗息鼓?還是會再接再厲,卷土重來?”


    “這等老魔平素何等兇狂自負,如今竟在於我們手下,吃了這大苦頭,自然惡氣填膺地,不肯善罷幹休!”


    侯劍平頷首道:“我的看法與老人家完全一樣,故而難題便在於我們究竟是應該困守此間,待敵來攻?還是趁著老魔迴宮,趕緊離此他往?”


    謝三沉吟半晌,也無法拿定主意。


    侯劍平道:“老魔們有了前車之鑒,若是再來,必具惡毒陰謀,與防範火彈手段,故而我們困守此洞並非善策!”


    謝三笑道:“趁此時離開也好,但我們別無去處,隻有前往‘無愁壑’尋找公孫姑娘,會不會……”


    侯劍平苦笑說道:“對,我正是顧慮及此,生恐兩個老魔,會派人暗中窺探追蹤,反而又把公孫姑娘等人牽連在內!”


    謝三挑眉說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隻要能與公孫姑娘等互相會合,也添點力量,多個商量,否則,連她們究竟是何情況也不明了,照樣會牽腸掛肚的呢!”


    侯劍平眉頭一挑,目閃神光毅然地說道:“好,我們且冒些險兒,立即出潭!”


    謝三先舉步,走進那冰冷潭水之中,含笑說道:“老弟如今功力大進,你可從壁上滑下,不必再多吃苦頭,走這水路,把全身泡得濕透。”


    語音了處,身形一探,便像條大魚般地潛入寒波之內。


    侯劍平對於這位“浪裏黑條”的水性之精,著實深為驚佩,遂由秘洞鑽出,施展絕頂輕功,緩緩沿壁滑下。


    滑到一半,潭心水花翻處,謝三業已浮出水麵。


    兩人到達潭邊,並未立即前往“無愁壑”,先各自凝神細察四處動靜!


    因為若是發現敵人設有埋伏,情勢不妙,便隨時可以重返寒潭秘洞!


    侯劍平暗聚功力,傾耳潛聽,覺得這寒潭周圍似乎並無人跡?


    他向謝三略一招手示意,便舉步走向穀外。


    謝三隨後緊跟,兩人均絲毫不敢懈怠地步步留神,時時戒備!


    一直走出穀口,也不見有絲毫警兆!


    侯劍平方噓了一口長氣,謝三便皺眉說道:“奇怪,照理說來,對方不會不派人對我們暗加監視?……”


    話方至此,侯劍平陡地劍眉雙挑,轉過身形,麵對穀口,冷然發話叫道:“尊駕隱藏得好,如今該現身了!”


    穀口暗影中,一聲嬌笑,有個女子口音格格笑道:“乖兒子,你別神氣,若不是我故意哼上一聲,你又怎能聽得出你娘的藏身所在呢?”


    隨著語音,閃出一條身段婀娜的紅衣人影。


    來人正是曾有侯劍平庶母身分,既稱“百年庵主”,又號“桃花娘子”的柳如綿!


    侯劍平一見是她,不禁眉頭雙皺!


    尤其是她口中的“乖兒子”,“你娘”等等稱謂,委實使侯劍平聽得有些啼笑皆非,答不上路!


    謝三知道侯劍平有點發窘,遂上前一步,發話問道:“雙方已定‘萬花宮’之約,柳娘子卻埋伏在此則甚?”


    柳如綿媚笑一聲,指著侯劍平道:“我想我的兒子,要把他帶迴‘萬花宮’去,敘敘母子之情!”


    侯劍平無法不答話地,冷然叱道:“柳如綿,你少無恥,你勾結奸夫,謀殺我父罪行,早已敗露,我和你親情早絕,隻等‘萬花宮’一會,便要當著舉世群雄,為父報仇!”


    柳如綿“格格”笑道:“乖兒子……”


    侯劍平叱道:“無恥賤婦,你少作這等稱唿!”


    柳如綿並不動怒,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好,我叫你侯劍平,就憑你這等能為,也配想為侯立威死鬼報仇雪恨嗎?”


    侯劍平冷笑道:“不信你就試試!”


    語音方畢,右手已揚,一記“劈空掌”力便向柳如綿淩空猛然劈出!


    柳如綿功力原本不弱,此次因假扮公孫璿時,被無名師太傷了一掌,但仗著天生媚骨,逼著軒轅斌向乃父軒轅旭討了一粒珍貴無比,向不輕易與人的益元保命靈丹服食,遂不單內傷全愈,並還功力略增。


    如今既見侯劍平揚掌擊來,遂也右掌一翻,淩空拍出。


    在她認為,憑自己多年火候,定可勝過侯劍平,至不濟,也是秋色平分之局!


    誰知侯劍平稟賦既好,自幼又蒙“鐵劍神醫”杜小樵以各種藥物,內服外洗,培厚根基,最近更接受了東方瑤的功力轉注,其成就之高,已比公孫璿不遑多讓!


    雙方掌力一接,侯劍平岸立如山,紋風未動。


    柳如綿卻身形一晃,腳下拿樁不住地,退了半步!


    侯劍平冷笑一聲,目注柳如綿道:“柳如綿,你如今知道厲害了吧!在‘萬花宮’決戰之前,我先將你拿下,免得你再掀風作浪也好!”


    話完,招發,一式“抓袍奪帶”,五指疾伸,欺身探臂地,便向柳如綿肩頭抓去。


    柳如綿仿佛懍於侯劍平適才一掌的功力之深,不再硬接,閃身避出兩步。


    侯劍平不肯放鬆,跟蹤追擊,招化“天台指路”,聯指點向柳如綿的“笑腰穴”上。


    柳如綿未防侯劍平如形隨形,招疾勢快,何況又在換步移宮,腳尖剛剛占地之際,再想閃避,足下已略踉蹌!


    侯劍平心中大放,指尖未到,指勁已吐!


    換句話說,他是把點向對方的實際動作,改成彈指閉穴的上乘神功。


    柳如綿本來已閃避不及,侯劍平這一更動,自然更為迅速地以一縷指風,點中了她的“笑腰”大穴。


    侯劍平以為柳如綿無可僥幸勢必被自己點倒,遂跟蹤探臂,打算將這妖婦擒住。


    誰知他這種動作幾乎上了大當!


    那一縷勁疾指門雖然點中柳如綿的“笑腰穴”,柳如綿卻並未應指栽倒!


    這情況顯示出柳如綿定是在貼身穿著什麽能避掌力兵刃的寶衣之屬。


    故而她不單身形未曾栽倒,並柳腰擰處,左腕猛揮,用反臂陰爪,劃向侯劍平跟蹤的探臂之上。


    這疾揮左腕舉措,更出侯劍平的意料之外。


    因為侯劍平明知柳如綿的左手,早於十來年前,在“好漢坡”


    上自行齊腕斷去。


    既已無手,誰還想得到她突然揮臂?


    侯劍平一愕之下,目光瞥處,發現柳如綿這疾揮左臂以上,居然有手!


    不過這隻手兒雖然掌指具備,卻非血肉生成!


    這是一隻鋼手,五指如鉤,銳利異常,指尖並呈暗藍,顯係淬有劇毒!


    稍有目力之人一望而知,這是寒鐵等佳質精工所製,定必無堅不摧,專破金鍾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等護身功力,絕對不能讓它劃中!


    侯劍平驟出不意之下,幾已無法閃避。


    尚幸他功力湛深,遇險之下,心神不亂,索性化指為掌,猛力推出!


    這段掌風雖仍傷不了穿有寶衣的柳如綿,但也把她震得往前搶出兩步!


    侯劍平也借這一震之力,縮掌揚臂,接連兩個車輪轉身,向右騰挪出四五步去!


    饒是他應變快速,但右臂衣袖之上,仍起了“嘶”的一響!


    兩人身形分處,侯劍平發現自己右袖之上,已被抓破了七八寸長的一道裂口。


    假如這不是衣袖,而是皮肉,則侯劍平必中劇毒,甚至於就住這略一大意疏神之下,斷送性命!


    他正驚愧交進之際,柳如綿卻“格格”笑道:“乖兒子,不要怕,你娘還想好好疼你一疼,舍不得立即要了你的命……”


    侯劍平怒叱一聲,手中烏光忽閃。


    他因柳如綿左臂已裝毒爪,自己空手對敵,太以吃虧,遂把那柄寒鐵短戟撤出。


    柳如綿此時也知侯劍平未可輕敵,絕不怠慢地,點了點頭,媚笑說道:“你倒真所謂‘克紹箕裘’,也和你那死鬼爹爹一樣,用短戟當作兵刃!”


    邊自說話,邊自又從腰間,解下一物。


    這是一根烏皮閃閃的蛇皮軟鞭,長度足有七尺左右!


    柳如綿左手毒爪是用鋼圈墊皮,套緊在左臂斷腕以上,右手軟鞭則握在掌中,肅立凝神,目注侯劍平,亮開架式。


    侯劍平手橫短戟,剔眉厲聲道:“柳如綿,你既欲提前一搏,怎麽還不進手?”


    柳如綿“哼”了一聲,右手連掄,長鞭盤空三轉!


    但這蛇皮長鞭雖然盤空生嘯,卻似乎其意隻在示威,並未當真攻敵。


    侯劍平叫道:“柳如綿,你少做張做致,有本領便……”


    話猶未了,銳嘯又起,那條長長鞭影已如神龍夭矯,向侯劍平頭頂疾落!


    侯劍平略一錯步,讓過鞭身,以手中寒鐵短戟,向柳如綿的鞭頭點去。


    柳如綿右手微頓,鞭影倏然迴收!


    跟著身形撲處,直搶中宮,以左臂毒爪向侯劍平的麵門抓來!


    侯劍平想看看這位“桃花娘子”經過十年苦修之後,究竟有多高成就?遂故意佯作驚慌失措,身軀仰處,一式“倒摘雲旗”縱出了一丈六七。


    柳如綿怎肯放棄先機,閃身追躡,絕學連施,立將侯劍平的英挺身形圈入了一片鞭風爪影之內!


    以侯劍平如今功力而論,要比柳如綿稍勝一籌,故而他雖失先機,仍足自保。


    何況他意在察探柳如綿的虛實,便有反攻手段,也暫不使出,隻在鞭風爪影中,閃展騰挪,以誘使柳如綿盡展所能,頻施殺手!


    這樣一來,他雖有意如此,卻把位在旁掠陣的“浪裏黑條”謝三,看得幾乎急煞!


    因為在一旁看來,柳如綿這一鞭一爪威力極強,把長短剛柔,配合得恰到好處!


    遠者鞭強,近者爪毒,縱橫之間,絕學連施,簡直把侯劍平弄得似乎隻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


    謝三見了這等情況,心中怎的不急?


    但以他的功力無法上前幫助,故而在焦急無奈之下,竟下意識地把那柄軟劍掣在手內。


    這軟劍是東方瑤逼著仲孫明贈與侯劍平,而在適才秘洞禦敵之際,又由侯劍平交與謝三暫時借以防身。


    劍上精芒原頗強烈,謝三掣在手中,略一拂拭,心頭忖道:“侯劍平似已完全屈居下風,自己是否可以仗著這柄軟劍的絕世鋒芒,上前相助?但會不會因功力不夠,反而為他添了累贅,使侯劍平落敗更速?”


    心中盤算未定,耳邊突聽有人施展“蟻語傳聲”功力,向自己悄然罵道:“蠢花子,柳如綿有一長一短兩件兵刃,侯劍平卻隻有一根短戟,自然吃虧,你把這柄短劍交給侯劍平使用,局麵不就拉平了嗎?”


    謝三聞言一怔,目光電掃四方,弄不清向自己耳邊密語之人是誰?以及人在何處?


    他掃視之下,除了正在惡鬥的柳如綿、侯劍平兩人以外,根本別無所見。


    謝三正自疑詫,身邊密語又起,悄悄說道:“你不必近前,隻將手中軟劍向兩人相鬥處的丈許空中,擲去便可,我已另以密語通知侯劍平,他躍起半空,接劍發劍,必然出敵意料,縱令不能誅卻柳如綿,至少也可削斷她左臂毒爪!”


    這主意出得相當高明,謝三不禁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耳邊密語又道:“你聽我號令行事,才好與侯劍平互相配合,我一叫你擲,你便立即擲劍!”


    謝三苦於不知對方人藏何處?無法答話,隻得又複點了點頭。


    這時,柳如綿殺手連發,一再無功之下,不禁也有點心情煩躁的焦急神態流露!


    侯劍平劍眉雙挑,在對方鞭風爪影之中,朗聲叫道:“柳如綿,你還有什麽壓箱底的功夫沒有?若沒有,我就要……”


    侯劍平的話方至此,謝三身邊已聽那隱形之人用“蟻語傳聲”


    喝道:“擲……”


    這位俠丐倒也聽話,右手揚處,他那柄稀世軟劍,擲成一道精虹,向侯劍平、柳如綿惡鬥之處的上空飛去。


    距離不遠,劍光一閃便到。


    但侯劍平卻似不曾看見,並未縱身接劍!


    謝三心中大詫,急忙提氣高聲叫道:“侯老弟……”


    三字才出,空中劍光已由直飛改成斜飛,向左側丈許以外的怪石投落。


    顯然,這是有高明人物施展內家“大接引神功”,把那柄軟劍淩空攝去。


    謝三正在驚訝,一陣“格格”嬌笑起處,那堆怪石之中,業已走出一位手持軟劍的窈窕女郎。


    這位窈窕女郎,一非公孫璿,二非歐陽紅,三來更不是東方瑤,竟是柳如綿的同路人物“萬花魔女”劉小琳!


    謝三見是劉小琳,便知自己在心急失察之下,上了這“萬花魔女”的一個大大惡當,把這柄稀世寶刃,乖乖送入敵手!


    他臉上一紅,耳根一熱,腦中“嗡”的一響,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下去!


    劉小琳手執軟劍,略一拂拭,向柳如綿嬌笑叫道:“綿姊,那日我以‘勾魂萬花帶’,迎鬥公孫璿的‘大悲劍丸’,曾經吃了點虧,如今有了這柄軟劍,大可與公孫丫頭,放手一搏了!”


    柳如綿此刻知曉僅憑真實武學,業已難勝侯劍平,遂收式跳出圈外,向劉小琳問道:“琳妹,你手中這柄軟劍,看來鋒芒絕世,著實不錯,是從哪裏來的?”


    劉小琳伸手指著謝三,以一種揶揄神色,笑吟吟地說道:“這老花子也不知是色迷心竅,抑或笨若死豬,我隻向他耳邊講了幾句好話,他便把這柄劍兒送給我了!”


    謝三聽得愧悔羞怒萬分,厲吼一聲,舉掌便向自己的天靈蓋上拍下!


    侯劍平見狀,慌忙伸手攔住,含笑說道:“老人家何苦如此?一柄短劍,根本不算什麽?……”


    謝三赧然接道:“我是為我自己慚愧,我真是笨得像……”


    侯劍平知他心中難過,趕緊向謝三安慰說道:“老人家怎麽這樣說話?常言道‘君子可欺之以方’,這群東西喪廉忘恥,無惡不作……”


    柳如綿冷“哼”一聲,在旁叫道:“侯劍平,你與我一人相鬥,尚可維持秋色平分之局,如今添了琳妹,顯已勢窮力盡,即將被擒,還敢這樣猖狂地出口不遜嗎?”


    侯劍平劍眉一挑,目閃神?饉檔潰骸奧說是你們兩個妖婦聯手,就是麵對軒轅旭2必通那等老魔,侯絝揭埠廖蘧逕!?p>  柳如綿嘴角一擻,側顧劉小琳道:“琳妹,這小鬼不識抬舉,且給他一些厲害看看,我們用‘五毒砂’……”


    “五毒砂”三字方出,“波波”兩聲,當空已為藍白兩色精光籠罩!


    原來,謝三於軟劍被騙的羞怒難禁之下,竟搶先向柳、劉二女發了辣手。


    長謂“辣手”,仍是曾使“黑衣人魔”鄔必通吃過苦頭的“七情火彈”!


    前曾說過,火彈色分黃紅藍白青橙紫,可以發出七次。


    先前攻擊軒轅旭與鄔必通時,發的是一黃一紅,如今再發,這火彈光色,便是一藍一白。


    但黃紅兩彈,雖然奏功,藍白兩彈卻未見效!


    這並非說柳如綿、劉小琳的功力造詣,能高於軒轅旭、鄔必通,而是在於地形因素。


    鄔必通之所以中彈,完全為懸身絕壁,無法避讓,否則,這區區一件東郭炎的自煉火器,又哪傷得了那位功力卓絕的“黑衣人魔”?


    如今,地屬平原,謝三才一取出“七情火筒”,柳如綿已有警覺,急忙頓住話頭,拉著劉小琳閃出退身了兩丈六七。


    故而等到“波波”兩響,藍白兩色火光,布滿當空之際,柳如綿與劉小琳業已逃出了威力圈外。


    侯劍平見謝三雖發兩粒火彈,卻並未收效,遂向他低聲說道:“謝老人家,對方那‘五毒砂’是‘萬花魔母’劉琳,搜集山川瘴癘,及各種穢毒之物,委實厲害非常,你我不可遠離,要站在一起,才易防護!”


    謝三一麵點頭走過,一麵以傳音密語,向侯劍平悄道:“侯老弟,我‘七情火彈’還存‘青橙紫’三粒,且一並發出,你再將‘無相奪魂針’暗暗加在其內,先把這兩個妖婦刺倒擒住再說。”


    侯劍平知道謝三要擒住柳如綿、劉小琳之意,是為了東郭炎的安危,自然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所作打算。


    他們準備停當,隻等柳如綿、劉小琳稍一逼近,便即雙雙發動,斜彈齊出。


    誰知事出意料,謝三的這種打算竟然未能實現?


    原因在於柳如綿,劉小琳二女,於退出兩丈六七之後,竟未再前追,隻由柳如綿向侯劍平冷笑叫道:“侯劍平,今日念在琳妹已得一劍份上,且放過你們一馬,等到‘萬花宮大會’,再把你們這般老鬼小鬼,一齊處死便了!”


    說完,竟與劉小琳一齊轉身,向“九劫峰”上馳去。


    他們這退走之舉,著實有點出人意料!


    謝三愕然說道:“奇怪,這兩個兇狂妖婦,怎麽虎頭蛇尾,難道竟是怕了我的‘七情火彈’嗎?”


    侯劍平微一凝神,向謝三揚眉叫道:“老人家,你聽!”


    謝三側耳細聽,聽出有種頗為低微的嗚嗚之聲,從“九劫峰”


    上傳下。


    侯劍平見他已有所聞,遂含笑說道:“老人家聽見這‘嗚嗚’聲嗎?可能是‘萬花宮’中,發生了什麽急事,柳如綿與劉小琳聞訊趕轉。”


    柳如綿與劉小琳之所以虎頭蛇尾,匆匆退去之舉,共有兩點原因,恰好被侯劍平和謝三,一人猜對一點。


    原來那“五毒砂”雖然厲害,但煉聚極難,數量不多,又最怕火力,見焰即燃,劉小琳既見謝三有那強威力的“七情火彈”,便不願平白浪費。


    其次,那“九劫峰”頂所傳下的“嗚嗚”之聲,也委實是種信號,表示有甚急事發生,命周圍黨羽,急速趕返。


    柳如綿、劉小琳既走,侯劍平等自也不追,目送她們身形杳後,侯劍平方對謝三說道:“老人家,我們如今怎辦?是去‘無愁壑’嗎?”


    謝三略一尋思,麵色沉重地皺眉說道:“公孫姑娘等久久不歸,決非無故,恐怕又出了什麽差錯?……”


    話方至此,侯劍平已緊鎖雙眉,接口說道:“既然如此,我們更該前往‘無愁壑’中,看個究竟!”


    話完,身形電閃,便已當先馳去。


    謝三緊緊跟隨,到了“無愁壑”口,侯劍平正待施展輕功下壑,謝三突然叫道:“侯老弟,且慢!”


    侯劍平愕然止步,卻見謝三邊自目掃四外,邊自口中喃喃說道:“不對,不對……”


    侯劍平詫道:“什麽不對?老人家莫非看出什麽蹊蹺來了?”


    謝三笑道:“觀察事物,不能分心,侯老弟如今的一顆心兒,大概隻關係公孫姑娘安危,以致沒發覺這‘無愁壑’的異常情況!”


    侯劍平聞言,目光掃視四外,細看一遍,方始瞿然說道:“我看出來了,這壑口所有的草樹苔蘚,均已失去光鮮色澤,正在漸漸枯死!”


    謝三正色道:“侯老弟請想想看,這情況決非偶然,是否有甚奇毒之物,從壑口一帶爬過?”


    侯劍平眉峰一聚,搖了搖頭說道:“縱有奇毒蛇蟲爬過,也不過留毒一線,怎會使整個壑口的草樹苔蘚,全都漸呈枯死之狀?”


    謝三道:“老弟卓見,以為如何?”


    侯劍平雙目之中,神光微閃答道:“好象是有人在這壑口一帶,故意下毒!”


    謝三笑道:“這事好辦,我身邊帶有‘試毒銀針’,且來試它一試!”


    語畢,立從身邊取出一根四五寸長的“試毒銀針”,持在手中,湊向壑口那些色澤漸朽的草樹之上。


    銀針才沾草樹,大半截立成烏黑!


    謝三一麵加以擦拭,一麵失聲叫道:“好重的毒,老弟適才若是來個雙掌拊壁,企圖往壑下降落,豈不又中算計?”


    侯劍平見狀心驚,出了一身冷汗。


    謝三拭淨銀針,又向壁上苔蘚加以試探。


    草樹如此,苔蘚亦然!


    換句話說,這“無愁壑”口一帶,業已布滿劇毒!


    謝三收起銀針,向侯劍平皺眉說道:“對方用這毒封壑之舉,其意何在?難道他們竟知公孫姑娘、東方姑娘等已入‘無愁壑’,才特地用出這種陰毒……”


    一語未了,侯劍平拉著謝三,閃入距離“無愁壑”口,約莫丈許以外的大堆怪石之後。


    謝三低聲問道:“老弟發現了什麽警兆?”


    侯劍平道:“‘九劫峰’方麵,又有人來,似乎共是三個!”


    謝三方白臉上一熱,暗生慚意,這石後是否有毒?


    謝三一試之下,銀針毫未變色。


    侯劍平見狀笑道:“此處既然無毒,我們且屏息藏身,也許可以看出對方究竟是在施行什麽毒著?”


    話方至此,“九劫峰”方麵,果然走來三人。


    那是“萬花魔女”劉小琳,帶著兩名年輕苗女。


    劉小琳走到壑口,站定身形,向壑下抱拳叫道:“壑下適才向‘萬花宮’中,用飛鳥傳書的,是哪位前輩?”


    侯劍平聞言,與謝三交換了一瞥詫然眼色。


    “無愁壑”下,靜悄悄地並無迴聲。


    劉小琳連問三遍,才從壑下走上一個侏儒老人。


    這老人身高不滿四尺,但卻須發斑白,身著青衣,看來至少也有七十來歲!


    劉小琳似乎不敢輕視對方,又複抱拳問道:“前輩尊姓大名,寶號怎樣稱謂?”


    侏儒老人傲然不答,隻從所著青衣的大袖之中,摸出一張銀色名帖,向劉小琳淩空擲出。


    劉小琳伸手接住,注目看時,隻見名帖之上,寫著“仲孫明”


    三個隸書大字。


    她一見之下,不禁身軀微震,失聲說道:“老前輩就是於六十年前,便已名滿武林的‘百毒天君’仲孫明嗎?”


    謝三暗向侯劍平道:“侯老弟,這侏儒老人倘若果是‘百毒天君’仲孫明,則劉小琳便將惡貫滿盈,立遭報應!”


    侯劍平不解其意,目注謝三問道:“老人家此話怎講?”


    謝三悄道:“那仲孫明號稱‘百毒天君’,其全身上下,以及所用各物,幾乎無一不具奇毒!”


    侯劍平聽至此處,業已恍然有悟說道:“我明白了,老人家是認為他那張銀色名帖……”


    侯劍平的話猶未了,那侏儒老人業已不再沉默地,聞言冷冷說道:“劉小琳,你瞎了眼了,仲孫天君是我主人,我隻是他老人家麵前的守爐藥僮而已!”


    那侏儒分明須發斑白,年過古稀,卻仍甘心自稱“藥僮”,足見那“百毒天君”仲孫明的馭下威嚴之極!


    劉小琳聽得對方並非“百毒天君”仲孫明,不禁兇傲之性,又複發作地嘴角一撇,哂然說道:“本姑娘不屑與奴才多言,叫你主人出麵答話!”


    那侏儒老人並不動怒,反而笑嘻嘻地說道:“不錯,我是奴才,但隻是我主人仲孫天君的奴才,並非你們‘萬花宮’的奴才,何況你這‘萬花魔女’徒具虛名,未必當得起我‘奴才’一擊?”


    劉小琳聞言,勃然震怒地剔眉喝道:“放屁!”


    她一麵罵人,一麵右掌猛揚,出敵不意地便向那青衣侏儒老人,電疾拍出。


    侏儒老人哂然一笑,隨手翻掌相迎,神情異常冷傲,仿佛根本就未把這自命不凡的“萬花魔女”看在眼內。


    雙掌一交,強弱立判。


    侏儒老人卓立當地,身形未搖,步下未動。


    劉小琳則“騰……騰……騰……騰……”一連退出四五步去,若非有株大樹替她擋住身形,真難免被震得滾翻出兩三丈外!


    饒是這樣,這位“萬花魔女”也已手撫胸前,唇角沁血,流露出滿麵痛苦神色!


    侯劍平看得不禁奇詫萬分,心中忖道:“劉小琳功力不俗,自己縱得東方瑤轉注修為以後,也不過隻比她稍勝一籌,這侏儒青衣老人,不過是‘百毒天君’仲孫明的一個守爐藥僮,怎會如此厲害?”


    連侯劍平都為之吃驚,劉小琳所帶來的那兩名苗女,自更驚訝欲絕!


    劉小琳本人也雙眉深蹙,失聲自語道:“奇……奇怪,我……


    我的功力……”


    侏儒老人“哈哈”一笑,接口說道:“你的功力嗎?我可以給你四個字的答複,就是‘化為烏有’!”


    劉小琳是慣弄兇邪手法之人,一聽侏儒老人所說話兒,便恍然問道:“你竟在那……那張銀色名帖以上,塗了極難煉的‘化功散’嗎?”


    侏儒老人頗為得意地,點頭含笑答道:“‘萬花魔女’名不虛傳,果然有點見識!”


    劉小琳銀牙一挫,目射兇芒問道:“你為何隻在那銀色名帖之上,塗了‘化功散’?怎不幹脆把我毒死多好?”


    侏儒老人笑道:“你這一問,又相當愚笨,問得不上路了!因為我是‘奴才’,‘奴才’的職責,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劉小琳道:“是‘百毒天君’仲孫明,要你……”


    侏儒老人不等劉小琳話完,便接口笑道:“不是‘天君’下令,是夫人下令,來者若是別人無妨毒殺!若是‘萬花魔女’劉小琳時,卻必須予以生擒!”


    劉小琳詫道:“‘夫人’?你家‘夫人’是誰?”


    侏儒老人笑道:“又是多此一問,‘百毒天君’的夫人,自然是‘百毒夫人’!”


    劉小琳道:“是‘百毒夫人’為何對我特別,要加生擒?她……


    她竟認識我嗎?”


    侏儒老人答道:“詳情我不清楚,但好象曾聽我家夫人說過,你是她情分頗深的手帕舊交!”


    劉小琳臉色一沉,目注侏儒老人叱道:“胡說,這‘百毒夫人’若是與我情分頗深的手帕舊交,又怎麽還以如此手段對我?”


    侏儒老人笑嘻嘻地搖了搖頭說道:“抱歉,劉姑娘,我這作‘奴才’的,對於主人所加差遣,隻有遵從,決不敢問上‘為什麽’三字!”


    劉小琳冷笑說道:“你想把我生擒,呸,真是作你的清秋大夢!”


    這位“萬花魔女”著實心機頗深,她適才與侏儒老人對了一掌,髒腑間受震頗巨,遂借著問話,略為休息,免得當時再有動手,便會加重傷勢,影響性命!


    如今,已覺髒腑間的震蕩氣血,漸漸平靜,怎甘被人生擒?遂想製倒侏儒老人,先逃迴“萬花宮”去,再請母親“萬花魔母”劉琳,及“長笑老天魔”軒轅旭等,設法解除所中“化功散”的藥力!


    念頭業已打定,製人卻隻有一途。


    因為劉小琳如今真氣難聚,內力難提,要想製倒侏儒老人,隻有憑借她身邊所帶的厲害暗器“五毒砂”了!


    故而,她一麵發話,一麵伸手,說到“作你的清秋大夢”之際,業已把手兒伸向腰間所懸的豹皮囊內。


    侏儒老人並不阻止劉小琳的動作,隻是輕輕咳嗽一聲!


    雖然輕輕咳嗽,其實卻倏以內家真力施為,向劉小琳身邊專注發出!


    慢說劉小琳業已中毒,就算她在正常情況之下,這伸手抓砂的動作,也決無侏儒老人的咳嗽一聲來得快捷。


    換句話說,就是劉小琳伸手抓取“五毒砂”,而尚未抓得的一刹那間,耳中業已聽見了侏儒老人的咳嗽之聲。


    就這輕輕一聲咳嗽,對於劉小琳來說,委實比當頂焦雷,還要厲害百倍!


    她全身一震之—下,立即四肢痙攣地倒地慘哼,哪裏還有以“五毒砂”傷人之力?


    一名苗女見狀,向侏儒老人縱身撲來。


    這老人自從變成侏儒,便跟隨仲孫明苦苦修練了六十年之久,功力自極精純,不是區區苗女所能抵禦!


    隻見他一掌輕翻,迎著苗女來勢揮出,便把對方震得五髒齊崩,七竅溢血地屍飛數丈以外!


    侏儒老人震死苗女,又向劉小琳冷冷叫道:“劉小琳,你少作怪,‘百毒天君’的‘化功散’與尋常不同,除了化功散氣,並可隨時控製,有折磨敵人作用!”


    這時,劉小琳業已全身痙攣得氣若遊絲,哪裏還能答話?


    另一苗女見狀,戟指侏儒老人叫道:“老頭,你不要忘了,你主人是叫你生擒我家姑娘,並不是叫你把她害死!”


    侏儒老人笑嘻嘻地連連點頭答道:“我知道,隻要我不再咳嗽,劉小琳雖然受點活罪,卻決不會死!”


    說至此處,又取出一封書信,遞向那名苗女說道:“這封信兒,你帶迴‘萬花宮’去,讓劉小琳之母劉琳或‘長笑老天魔’軒轅旭觀看。”


    有了劉小琳接那銀色名帖的前車之鑒,這名苗女哪裏還敢伸手接取這封書信?


    侏儒老人看出苗女心意,失笑說道:“你不要怕,這封書信之上,並無毒質!”


    苗女仍存怯意,侏儒老人指著另外那具苗女屍體,揚眉說道:“以你這點功力,我若想要殺你,委實易如反掌,何必還費心思,借信傳毒呢?”


    這幾句話說得理由充足,不似虛假!


    那苗女略一遲疑,終於大著膽兒,伸手把信接過。


    侏儒老人道:“信上說得明白,隻要你們於十日之內,不在‘無愁壑’周圍,有所行動,我家天君夫人,便放迴一個活的‘萬花魔女’!”


    那苗女聞言之下,不禁怔了一怔!


    侏儒老人不再理她,抓起那位仿佛隻剩奄奄一息,無法再發兇威的“萬花魔女”劉小琳來,便自走向“無愁壑”下。


    那苗女當然不敢攔阻,目送侏儒老人的身形消失之後,便神色倉皇地奔迴“九劫峰”頭。


    轉眼間,“無愁壑”口已呈一片死寂,隻剩下一具慘死女屍,仆在亂石堆內。


    謝三推了推侯劍平道:“侯老弟,這樁事兒到著實出人意外,隻可惜劉小琳不是落在我們手中,否則,東郭神君的生命安全,便毫無問題了!”


    侯劍平默然不語,眉峰深聚,神情頗為凝重!


    謝三問道:“侯老弟,你……你雙眉愁鎖,是……是在想些什麽?”


    侯劍平指著“無愁壑”口,苦笑答道:“我是因‘百毒天君’仲孫明已用毒封壑,遂苦思怎樣不懼毒力的下壑之策。”


    謝三“咦”了一聲,向侯劍平問道:“侯老弟要下壑則甚?是鬥仲孫明?是救劉小琳?”


    侯劍平聽謝三說至此處,接口說道:“以邪製邪,是無上妙處,我們何必於此時插手,鬥甚仲孫明?救甚劉小琳?讓他們兩虎相爭,坐觀成敗多好!”


    謝三點頭道:“對呀,既然如此,侯老弟何必還……”


    侯劍平沉聲接道:“老人家難道忘了公孫姑娘和歐陽姑娘,如今正在這‘無愁壑’下!”


    謝三被侯劍平一言提醒,頓足失聲道:“哎呀,公孫姑娘等既在‘無愁壑’中,定與‘百毒天君’仲孫明撞上,他們的安危問題著實可慮!”


    他們正在相對愁眉,無計可施之際,“無愁壑”下,突又有人影閃動縱起。


    侯劍平與謝三退後兩步,定睛看時,來的仍是適才那位青衣侏儒老人。


    但這侏儒老人如今不單神情和善,並禮貌甚恭地向侯劍平抱拳說道:“老奴參見侯相公。”


    侯劍平聞言一怔,目注侏儒老人問道:“尊駕怎樣知我姓侯?”


    侏儒老人笑嘻嘻地取出一封書信,向侯劍平雙手遞去。


    侯劍平因適才曾見劉小琳大上惡當,故而有點遲疑不敢伸手接信。


    侏儒老人笑道:“我們不是敵人,這信上不曾淬毒……”


    語音至此微頓,向侯劍平看了一眼,含笑又道:“侯相公若不放心,老奴便把這封書信放在青石之上,等侯相公驗明無毒,再加開拆便了!”


    說完,便把那封書信放在石上,轉身下壑而去。


    謝三等了片刻,見對方是當真走去,遂向侯劍平笑道:“侯老弟,‘百毒天君’仲孫明,是目空一切的蓋世老魔,如今居然對你套起交情,倒也是一樁不可思議怪事!”


    侯劍平莫明其妙,劍眉雙蹙說道:“這事確實怪極,我和仲孫明毫不相識,便連師門中,也談不上任何淵源,他手下的侏儒老人,卻對我執禮甚恭則甚?”


    謝三笑道:“我們慢點研究‘百毒天君’仲孫明為何對老弟大套近乎之故,且先研究這封書信是否可以拆開?”


    侯劍平向石上書信看了一眼,揚眉說道:“拆不拆信的先決條件,是要察看清楚這封書信之上,究竟有毒無毒。”


    謝三點頭說道:“這事不難,也應該如此慎重,我以探毒銀針一測之下,便知分曉!”


    語音一畢,立即取出銀針,加以測探。


    謝三細加測探,銀針毫未變色,足證那侏儒老人並非虛言,信上果未曾淬毒!


    侯劍平緩步向前,伸手欲取書信,軒眉說道:“既然無毒,我們便看看信上說些什麽?”


    謝三深恐仍有意外變化,遂搶先取起書信,一麵拆封,一麵含笑說道:“我來拆封便了,這封外寫著‘平弟開拆’,字跡娟秀,不像是男子手筆。”


    侯劍平驚道:“‘平弟’?稱我‘平弟’之人不多,難道這封書信,竟——竟是我東方瑤姊姊寫的?”


    謝三把那封書信遞向侯劍平道:“我已拆封,內容則請受信人先行過目便了!”


    他因持信多時並無異樣感覺,拆封之際,也無變化,才放心向侯劍平遞去。


    侯劍平伸手接過,抽出信箋,隻見箋上大意是:


    一、“無愁壑”口已為奇毒所封,決不可妄思下壑,並在左近逗留!


    二、公孫璿與歐陽紅另有奇遇,毫無危險,不必為她們擔心,可在“寒潭”之旁等她們前去相會。


    三、自己正安排以邪製邪的上乘妙計中,千萬不許加以破壞,否則,此生此世永不相見!


    箋末,署了龍飛鳳舞的“東方”二字。


    侯劍平看完信中所說,遞與謝三道:“老人家請看,這封信果然是東方瑤姊姊寫的,我不懂她與‘百毒天君’仲孫明又有什麽淵源,竟能利用這蓋世魔頭施展以邪製邪之計?”


    謝三看畢書信,向侯劍平含笑說道:“侯老弟,我覺得東方姑娘之能與仲孫明拉上關係,並不算過分意外!”


    侯劍平道:“老人家有何高見?”


    謝三雙目之中,微閃神光,軒眉說道:“老弟難道忘了東方姑娘的母親‘無愁豔鬼’東方萍出身不正,也是邪道中人,或許與仲孫明有深厚交誼!”


    侯劍平聽得連連點頭,目注謝三說道:“對極,對極,我東方姊姊會與仲孫明拉上關係,必是老人家所猜的這種緣故!”


    這一老一少以為猜對,其實誰也猜不到東方瑤為了以邪製邪,降魔衛道,業已不惜犧牲地下嫁仲孫明,得了個“百毒夫人”


    稱號。


    謝三見侯劍平同意自己的這種看法,遂微笑問道:“侯老弟準備怎樣?照不照東方姑娘的信上所說行事?”


    侯劍平指著東方瑤所寫書信的末後兩語,皺眉苦笑地長歎一聲說道:“老人家請看這‘此生此世,永不相見’等八個字兒,說得多重!我東方姊姊外和內剛,她既說得出,便做得到呢!”


    謝三笑道:“老弟既欲遵從東方姑娘之信,便不宜在這‘無愁壑’口多作逗留了!”


    侯劍平點頭說道:“我們在此逗留並欲下壑之故,是為了擔心璿妹與歐陽姑娘安危,如今既知她們另有奇遇,自可放心離去!”


    謝三聽了侯劍平這樣說法,便自揚眉笑道:“我們走吧,但是否迴轉‘寒潭’,卻須考慮考慮!”


    侯劍平注目問道:“考慮什麽?”


    謝三笑道:“‘黑衣人魔’鄔必通吃了那大苦頭,定把我們恨人骨髓,如今的‘寒潭’周圍,多半布滿了厲害埋伏!”


    侯劍平想了一想,向謝三頷首說道:“根據適才柳如綿和劉小琳在穀口埋伏的情形看來,‘萬花宮’中群魔確實不會對我們輕易放過,我們若迴‘寒潭’無殊自投羅網!”


    謝三苦笑說道:“但我們不迴‘寒潭’卻又不行,因為公孫姑娘與歐陽姑娘於奇遇功成之後,要到‘寒潭’相聚,我們若不加以策應招唿,她們在猝然不備之下,豈非又要受到危害折損?”


    侯劍平把東方瑤所書信箋,揣在懷中,邊自前行,邊向謝三叫道:“老人家可有妙策?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豈不成了進退兩難了嗎?”


    謝三於雙眉深蹙,細一尋思以後說道:“妙策雖然想不出來,我倒有個險策在此!”


    侯劍平道:“什麽叫做‘險策’?”


    謝三一麵把侯劍平引向與“九劫峰”相對的另一山峰,一麵微笑說道:“我打算不走穀口,改從這峰腰之上,尋個突出所在,由半空躍入‘寒潭’,群邪縱設埋伏,也未必阻擋得住!”


    侯劍平笑道:“這法兒極妙,我們若能進入‘寒潭秘洞’,便可據險自守,極為安全地等待璿妹與歐陽姑娘歸來聚合……”


    說至此處,麵含詫色地向謝三問道:“老人家所想出的這條妙計,似乎毫無危險,甚是安全,你為何說是‘險策’?”


    謝三取出身邊所帶酒瓶,飲了一口笑道:“倘若‘九劫群魔’趁我們離去之際,業已派人從峰壁暗穴進入水洞相待,則我們豈非以身涉,被他們甕中捉鱉了嗎?”


    侯劍平好生佩服地目注謝三,失聲讚道:“老人家的心思真細,想得太以周到!”


    謝三笑道:“故而我打算單人入潭,若是發現情況平安,再招唿老弟也自躍下!”


    侯劍平“咦”了一聲,蹙眉問道:“老人家一人入潭,豈非其勢更孤,危險更甚?”


    謝三搖頭笑道:“不妨事,我可在水中悄悄探望,有這‘寒潭弱水’作為保護,就算是軒轅老魔親自埋伏在水洞之內,也無奈我何,但若多了老弟一人,就有些照顧不周了!”


    侯劍平知他所言是實,劍眉微揚說道:“其實我自得東方姊姊功力轉注,自覺進境不小,真想和那班自命不凡的惡煞兇魔放手一搏!”


    謝三向他勸慰地溫言含笑說道:“雙方決戰之期,已在目前,老弟還宜暫加忍耐,莫於聲勢太孤之下,與對方逞強硬鬥!因為你萬一有甚失閃,使群魔手中添了挾製,則‘萬花大會’時,令師杜大俠必將處處掣肘!”


    侯劍平無可奈何,隻好點頭從命。


    兩人上到峰腰,尋塊突出大石,悄悄藏身其上,注目四下察看。


    “寒潭”就在石下二十來丈之處,四周靜悄悄地未見絲毫人影!


    侯劍平以“蟻語傳聲”,向謝三叫道:“老人家,對方是並未在此設伏?還是心機太深,埋伏得特別嚴密?”


    謝三軒眉叫道:“此事僅憑猜測難獲結論,等我下去看看,便知分曉!”


    語音才落,身形縱處,已如一隻絕大魚鷹般,從二十餘丈的高空之上,直投“寒潭”弱水。


    侯劍平聚精會神,伏身大石之上,觀察動靜!


    因為群魔若在潭邊設伏,此時必會用暗器等物向謝三身形加以襲擊!


    誰知直等謝三身形投入“寒潭”,也未見有絲毫異狀!


    侯劍平不禁放下心來,靜等謝三進入密洞,察看情況後,向自己發出招唿。


    半晌過後,潭內寂然!


    這事情出人意料,因為根據約定,無論密洞中有無敵蹤,謝三均應與自己互通訊息。


    難道洞中埋伏太以厲害,謝三竟失慎被擒?


    侯劍平的這種猜想猜得不錯,謝三不單業已遇險,並在未能進入那峰腹密洞之前,便已中了算計。


    原來當他剛剛投入水中,尚未沉到潭底之際,便發現“萬花宮”中群魔著實手眼通天,心腸歹毒,竟乘著自己與侯劍平離去的一段時間,在近潭底處設了一張巨網!


    謝三是從高空投水,落勢太速,故在發現巨網之時,人已入了網內!


    對方反應極快,立即便將那巨網收緊。


    假如謝三的軟劍未失,還可以割網脫困,如今卻隻好像條大魚般,活生生地讓人網去。


    設伏之人既有收網動作,為何在峰腰細心觀察的侯劍平,竟毫未發現異狀!


    因為群魔是把網繩設在峰腰山洞,故而這收網擒人動作,是在水中施為,外麵自無所見。


    謝三被人網去,也就是把他拉到了那峰腹密洞之中。


    謝三剛剛看見密洞中,站著“桃花娘子”柳如綿,和另外一位四十來歲的宮裝豔婦時,那宮裝豔婦便屈指遙彈,隔著網繩,把謝三點了穴道。


    柳如綿解開網兒,向謝三獰笑問道:“謝老花子,我那乖兒子侯劍平呢?他怎麽沒有和你一同迴到這自以為萬分安全的避難所在?”


    謝三知曉她們既埋伏洞內,必然不知侯劍平人在峰上之事,遂冷然一笑說道:“侯老弟如今正與他恩師‘鐵劍神醫’杜大俠,商議怎麽大破魔巢,並處置你這無恥妖婦,為父報仇之計!”


    那宮裝中年豔婦,聞言愕然問道:“杜大俠不是已走了麽?怎又這快迴來?”


    謝三索性誇大其詞,使對方莫測高深地,雙眉一挑“哈哈”,大笑說道:“豈僅杜大俠業已迴來,連‘北嶽神尼’妙音師太和‘辣手仙婆’焦老太太等兩位絕世高手,也均趕到,若非杜大俠一再相勸,那位性如烈火的焦仙婆,便準備不等會期,先行殺上‘九劫峰’去,為她妹妹焦二婆婆報仇雪恨!”


    這些話兒完全是針對情況而說,不由對方不信。


    柳如綿聽得“北嶽神尼”與“辣手仙婆”業已雙雙趕到,不由臉色微變,吃了一驚!


    但那宮裝中年豔婦,卻哂然一笑說道:“謝老花子,你少耀武揚威,狗仗人勢,妙音老尼與焦老婆婆雖負虛名,我劉琳也未必就怕了她們!”


    謝三目光一亮,凝注這位看來約莫四十餘歲的宮裝豔婦,挑眉問道:“你……你就是‘萬花魔宮’的主人,‘萬花魔母’劉琳麽?”


    劉琳冷冷一笑,目中厲芒如電地點頭答道:“不錯,我就是‘萬花魔母’,你這老花子十分刁鑽可惡,我且讓你嚐嚐我獨門手法‘萬花散骨’的滋味如何?”


    話完,功力微聚,便待將謝三出手。


    謝三靈機一動,向劉琳高聲叫道:“劉琳,我警告你,你千萬莫要對我施展任何惡毒手法,否則你將追悔不及!”


    劉琳“咦”了一聲,嘴角微撇說道:“我追悔什麽?難道憑你這窩囊廢的老花子,還有‘金鋼不壞’的護身能力,和‘迴元反震’的神奇造詣麽?”


    謝三胸有成竹地“嘿嘿”怪笑說道:“我謝老花子除了自詡水性絕不後人之外,並沒有什麽精深武功,但你隻要輕輕碰我一指,便等於挖掉你自己的一塊心頭肉呢!”


    這幾句話兒相當唐兀,聽得“萬花魔母”劉琳與“桃花娘子”柳如綿二人,都有點愕然莫解!


    柳如綿眉頭略皺,注視謝三叫道:“老花子,你把話講清楚些,少要作死!”


    謝三看著劉琳,冷笑幾聲,緩緩說道:“劉琳,你雖是一代兇邪,但最多對別人惡毒,對於你自己總會還略有人性!”


    劉琳憤然,揚起右掌,劈空擊出!


    謝三穴道被製,身不能動,哪裏躲閃得開,隻聽“喀喳”一聲,左臂立折!


    這位“風塵俠丐”疼得一銼鋼牙,恨聲叫道:“好,劉琳,你下手吧,我看你有幾個女兒!”


    劉琳本待發掌連發,聞言之下,詫然問道:“我隻有一個女兒,你問出此話則甚?”


    謝三狂笑說道:“你以為你那女兒‘萬花魔女’劉小琳如今還安安穩穩地現在‘萬花宮’麽?”


    劉琳暗暗吃了一驚,目注謝三說道:“琳兒當然是在‘萬花宮’中……”


    話方至此謝三便“呸”了一聲,剔眉接道:“還在‘萬花宮’?你別作你的清秋大夢了,你這寶貝女兒如今業已在‘枉死城’邊‘鬼門關’口!”


    劉琳叫道:“此話怎講?”


    謝三怪笑說道:“我知道你有苗人特製的‘接骨靈丹’,且先替我接好斷臂,我才告你實話。”


    劉琳冷笑道:“你想!”


    謝三傲然說道:“我既身落人手,慢說一條手臂,便是性命也無所謂,但你的女兒,哈哈……哈哈……”


    劉琳的確被謝三這種泰然自若態度,弄得有點起疑地向柳如綿皺眉說道:“賢侄女依你之見,此事應該怎樣……”


    她因柳如綿與軒轅斌、劉小琳等的關係特殊,遂隻好對她稱之以“賢侄女”了。


    柳如綿不等劉琳話完,便即含笑說道:“這事好辦,我們帶有信鴿,把它放迴‘萬花宮’去,不是便可立即獲得解答了麽?”


    劉琳連連點頭,立命柳如綿把信鴿放走。


    柳如綿轉過身來,目注謝三叫道:“謝老花子,你說吧,我琳妹現在何處?說得對時,我替你接骨,若是說得不對,便將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了!”


    謝三笑道:“我便從實告你,又有何妨!劉小琳是落在我們手內,現在‘無愁壑’下!”


    劉琳冷笑道:“憑你那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也能製得住我的女兒?”


    謝三揚眉說道:“劉小琳是上了算計,身中奇毒!”


    柳如綿道:“你們之中也有擅於用毒之人?”


    謝三笑道:“不單有擅於用毒之人,並還是用毒祖宗!”


    劉琳“哼”了一聲,竟似不屑說道:“用毒祖宗,什麽人能當得起這種稱謂?”


    謝三應聲說道:“仲孫明,江湖人物稱他為‘百毒天君’,在當世武林之中,大概也隻有他當得起這‘用毒祖宗’四字!”


    劉琳嘴角微撇,以一種不相信的神情說道:“你少胡吹,‘百毒天君’仲孫明是何等人物?怎會與你們沆瀣一氣?”


    謝三冷然道:“你們不是已把信鴿放走了麽?等它從‘九劫峰’頂飛迴,便可知道我決非信口開河,胡言亂……”


    他這“胡言亂語”的最後一個“語”字,尚未說出,那隻訓練通靈的健壯信鴿,業已從峭壁密洞飛進峰腹!


    劉琳招下信鴿,解下鴿足所係紙條,一經閱畢,臉色立變!


    謝三笑道:“劉琳,你對於你的獨生女兒,大概總有些骨肉之情,如今不敢再向我逞狠了吧?”


    劉琳牙關暗咬,目注謝三,臉色鐵青說道:“老花子,我們來……來談談條件……”


    謝三接口道:“要談條件不難,你必須先履行替我斷臂接骨的先決條件!”


    劉琳無可奈何,隻得喂給謝三服了一粒接骨丹,並替他把左臂骨斷之處接合包紮。


    等到包紮完畢,劉琳又向謝三問道:“老花子,我們且來個‘走馬換將’如何?”


    謝三道:“怎麽換法?”


    劉琳揚眉說道:“自然是我們把你安然放走,你們也把我女兒安然放迴!”


    謝三失笑說道:“這是你過於抬舉我,也過於貶低了你的女兒,我一個窮要飯的,怎能抵過千嬌百媚,並身懷絕藝的‘萬花魔女’?”


    劉琳皺眉說道:“依你之見,便又怎樣?”


    謝三頗善於利用機會地怪笑說道:“至少也要以二換一,再加上一位東郭神君!”


    劉琳聞言之下,雙眉深蹙,沉思不語。


    柳如綿站在一旁,向劉琳含笑叫道:“仙娘何必多作考慮?還是琳妹的安全要緊!”


    劉琳聽她這樣說,遂毅然點頭答道:“好,我答應你,我們就來個以二換一!”


    劉琳這一答應,謝三反而倒有點尷尬起來。


    因為劉小琳倘若當真落在他們手中,這以二換一之舉,自然毫無問題,如今劉小琳是落在“百毒天君”仲孫明的手內,卻如何能促成此事?


    劉琳見他滿麵沉吟,不禁訝然問道:“咦,我已經答應你,你怎麽又……”


    謝三接口說道:“你剛才沉吟之故,是否為了軒轅小魔曾中了侯劍平的‘無相奪魂針’,想留下東郭神君,作個押頭,以迫令‘鐵劍神醫’杜大俠,對軒轅小魔加以救治?”


    劉琳覺得不必掩飾地點了點頭說道:“你猜得不錯,我正是有這種想法!”


    謝三把心一橫,目閃神光,揚眉說道:“好,你們便把東郭神君留下便了,不必以二換一,就用我老花子與劉小琳來個走馬換將便了!”


    這幾句話兒把這位經多見廣的“萬花魔母”劉琳,和足智多謀的“桃花娘子”柳如綿,聽得均一齊怔住!


    他們怔住之故,是猜不透謝三先高抬物價,然後又自動削碼減價的舉措,究竟用意何在?


    柳如綿向謝三看了一眼,揚眉問道:“老花子,你怎麽大減價了,莫非是兜攬主顧,還想作下次生意?”


    謝三臉上滿布湛湛神光,冷笑一聲道:“柳如綿,你別不識羞了,你是有名的喪門星、白虎煞,誰沾上你,誰就倒毒,怎麽還想……”


    話猶未了,柳如綿便已被他罵得目射煞芒,右掌欲舉!


    劉琳畢竟關心女兒劉小琳的安危,見狀之下,知道柳如綿怒火高騰,殺心已動,忙在一旁勸止,含笑叫道:“賢侄女莫動無明,且再忍耐一下!”


    柳如綿“哼”了一聲,雖然未有動作,卻仍把兩道充滿殺機的獰厲目光,釘在謝三身上!


    劉琳問道:“謝老花子,你能不能說明我們留下東郭老兒之意?”


    謝三對於柳如綿的獰厲神色,夷然無懼地朗聲答道:“這道理極為簡單,因為我想起我謝老三雖然是個窮花子,但窮得清白,窮得硬朗,倘若稱稱骨頭,定比你那品性卑劣、生性淫蕩的寶貝女兒,份量要重得多!以一換一,似已大占便宜,再若以二換一,豈不太以抬舉劉小琳嗎?”


    語音頓處,“哈哈”一笑,目閃神光又道:“告訴你們,這就是正邪之判,俠義與非俠義之分,你們在武功修為,和心機狠毒方麵,或多使我難及,但在氣節情操方麵……”


    劉琳好端端地,竟被他訓了一頓,不禁皺眉叫道:“老花子莫要說教,我們既決定走馬換將,是否立刻就去‘無愁壑’呢?”


    謝三剛才所說,自然是表麵理由,實則心中另有想法。


    他覺得目前情況之下,隻有一條上策!


    那就是反正自己業已落入魔掌,不如索性把劉琳、柳如綿騙去“無愁壑”與“百毒天君”仲孫明來個虎狼相爭!


    這種作法在他們雙方見麵,拆穿謊言之下,自己雖必遭慘死,但無論是把“萬花魔母”或“桃花娘子”拉上一個,在棺材中墊墊背兒,也就死得決不虧本,大有賺頭!


    謝三越想越心安理得,臉上神色也越發泰然,使兩個刁鑽魔女均都猜不透!


    如今,劉琳問他是否立刻前往“無愁壑”?


    謝三便應聲答道:“好,我們立刻就走!”


    他深恐侯劍平在外麵等得杳無音訊,又生事故,當然希望早點出洞,使他明了情況。


    柳如綿聽謝三答應馬上就走,遂向劉琳問道:“仙娘,是你來帶他?還是我來帶他?”


    劉琳正待答話,謝三已自揚眉叫道:“慢點,你們若要我去‘無愁壑’,便須先解開我的穴道,使我恢複自由!”


    柳如綿聞言,目注謝三,冷然問道:“老花子,你替我放老實點,少想弄鬼!”


    謝三笑道:“你們兩人都比我鬼得多,我老花子怎會班門弄斧,自討沒趣?”


    劉琳冷冷說道:“諒你也不敢弄鬼,我便替你解開穴道也好,省得攜帶麻煩!”


    謝三笑道:“對不起,你們不會放心讓我從水中走,而下下峭壁,需要相當功力,我老花子又無多大能耐,還少不得要你們兩位,費力攜帶一二!”


    柳如綿厲聲道:“少廢話了,我們去‘無愁壑’吧!我走前麵,你走當中,由仙娘斷後!”


    說完,立即當先舉步,循著秘洞小徑,向峭壁上的暗穴走去。


    謝三乖乖隨行,果然一點不出花樣。


    但等一出壁上暗穴,謝三卻站在洞口,縱聲狂笑!


    柳如綿喝道:“你笑什麽?”


    謝三朗聲答道:“此次前往‘無愁壑’,與劉小琳走馬換將,我老花子竟成了重要人物,‘桃花娘子’柳如綿變成了我的馬前張保,‘萬花魔母’劉琳變成了我的馬後王橫,前唿後擁,保護周密,叫我老花子怎不得意?怎不好笑?”


    “哈哈……哈……”


    語音甫落,謝三又複“哈哈”狂笑不止。


    他不是廢笑,是故意把自己所遭遇的情況,和所采手段,舉露給侯劍平知曉,免得侯劍平有所輕舉妄動,又複涉險!


    因為謝三知道侯劍平也藏在這座山峰半腰,對於自己的高聲發話,定必聽得清清楚楚!


    果然,在謝三笑停語畢之後,峰上寂然,毫無侯劍平忍耐不住的意圖搶救跡象。


    謝三心中一寬,側顧劉琳、柳如綿二女笑道:“我無法下這壑壁,該你們二位攜帶我了!”


    柳如綿因左掌已斷,遂站到謝三左邊,用右手把他扶住,揚眉叫道:“老花子,你提住點氣,我一人帶你即可,不必勞動仙娘了!”


    謝三點了點頭,提氣往峭壁下馳去。


    他一麵舉步,一麵驚心,因看出“桃花娘子”柳如綿的功力極深,幾乎不在侯劍平等人之下!


    到了壁下,柳如綿與劉琳仍是一前一後,把謝三夾在當中,奔向“無愁壑”口。


    謝三邊行邊向四外留神,察看了有無侯劍平的跟蹤跡象。


    說也奇怪,侯劍平不知是早已離去?或對他完全放心,竟根本未曾追蹤?


    正行之間,柳如綿止步迴頭,向謝三叫道:“謝老花子,前麵就是‘無愁壑’了,是由你上前答話?還是由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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