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劍平聽說是侯忠之墓,情知必有文章,遂向侯義再抱雙拳,賠笑問道:“侯老人家,你與墓中死者,既是同事老友,適才為何又對他故意侮辱?”


    侯義臉上,突然現出一種異樣神情,緩緩答道:“我不是對他侮辱,是為我自己泄憤!”


    “侯老人這‘泄憤’二字,卻是怎講?”


    侯義恨恨說道:“侯忠這廝人麵獸心,竟敢欺上殺主,活著我無法罵他,死了也非設法把他作踐作踐不可!”


    侯劍平越聽越覺動心,公孫璿也在一邊,大敲邊鼓地,向侯義含笑說道:“侯老人家,你能不能把這‘欺亡殺主’四字,解釋得清楚一點?”


    侯義遂把昔日之事說了一遍,結論則是侯忠欺心殺主,把侯劍平母子推下絕壑。


    公孫璿向侯劍平看了一眼,又對侯義問道:“侯老人家,那侯忠既然欺心殺主,定必諱莫如深,你又怎會知道這種情節的?”


    侯義目注侯忠之墓,“呸”了一口,以不屑神色說道:“常言道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廝殺主以後,似受天良責罰,整日瘋瘋癲癲,喃喃自語,並自己猛打自己耳光……”


    侯劍平接口問道:“難道這殺主罪狀,竟是侯忠自行吐露的麽?”


    侯義點頭答道:“正是……”


    正是二字才出,公孫璿便正色叫道:“這就不對了,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侯忠既自己吐罪狀,侯老人家適才為何還說不能在生前罵他?”


    侯義苦笑說道:“姑娘有所不知,侯忠雖然不忠,侯義怎會不義?我對主母公子之死,本覺蹊蹺,再見了侯忠的異常情狀,自更起疑,好容易才設法套詢,從他口中,探出真情,侯忠卻突然暴斃,使我連罵他一句,都來不及!”


    侯劍平俊目之中,神光電閃說道:“侯忠是怎樣暴斃?”


    侯義說道:“侯忠剛剛吐露了自己欺心殺主的萬惡罪行,二主母突然來到,怒叱一聲‘萬惡老賊’,一掌便把侯忠擊得五髒齊裂而死!”


    侯劍半又和公孫璿交換了一瞥會心眼色,點頭說道:“原來侯忠竟是被你二主母擊斃……”


    侯義急忙搖手說道:“平相公與這位姑娘,千萬不可將此事到處泄露,因為二主母曾嚴囑我保守秘密,若是不遵,會受責怪的呢!”


    公孫璿笑道:“奇怪,像侯忠這等忘恩負義之人,殺他原不為過,你那二主母為何要囑你嚴守秘密則甚?”


    侯義答道:“我二主母是為了保持主人家聲,遂對外隻稱侯忠是得了急病暴斃,免得泄露真相,貽笑江湖。”


    侯劍平道:“你主人與你主母及小主人死後,你二主母的生活如何?”


    侯義合掌當胸,念了聲“阿彌陀佛”,肅然起敬說道:“二主母玉潔冰清,傷心欲絕,於老少主人及大主母死後,便摒絕百情,在‘百年庵’中,長齋禮佛!”


    侯劍平“嗯”了一聲,向侯義低聲說道:“侯老人家,你以前是專門為你二主母整治膳食……”


    話方至此,侯義大吃一驚,詫聲問道:“平相公,你……你……你怎知道……”


    侯劍平微微一笑,接口揚眉說道:“侯義老人家,你的易牙手段,相當馳名,據我所聞,你家二主母偏嚐你所治菜饌,有時一換別人,她便食難下咽!”


    侯義又似得意,又似感傷地,歎息一聲說道:“這是幾乎十年以前的事了,近十年來,二主母修持禮佛,長齋茹素,業已用不著我再伺候她了!”


    侯劍平道:“如今你是擔任什麽職務……?”


    侯義不等侯劍平往下再問,便白含笑說道:“我除了會燒一些可口小菜以外,別無他能,如今是經我二主母推薦,專門伺候‘天魔派’的軒轅少魔主,和另一位‘無影夫人’。”


    公孫璿目光一亮,盯著侯義問道:“侯老人家,那位‘無影夫人’是誰?”


    侯義搖頭說道:“不單是我,恐怕整個‘天魔派’內,誰也不知道‘無影夫人’的姓名來曆,隻看出她威權頗大,連軒轅少魔主,也要讓她三分!”


    侯劍平看出侯義所知有限,再若深問,也是徒勞,遂向他含笑拱手為別。


    侯義見他們仿佛是想走向“惡鬼灘”,目光一轉,低聲笑道:“平相公與這位姑娘到別處閑遊均可,卻千萬不要走上‘惡鬼灘’!”


    公孫璿嬌笑問道:“為什麽?難道‘惡鬼灘’上真有惡鬼,會把我們吃掉?”


    侯義笑道:“因為‘天魔派’與厲害對頭訂約,近日要在‘惡鬼灘’頭決鬥,故而聽說少魔主曾在灘頭,布置了不少惡毒埋伏!”


    公孫璿一抱雙拳,嫣然嬌笑說道:“多謝侯老人家指點,我們為了避禍遠災,不會再去那‘惡鬼灘’了!”


    說完,果然拉著侯劍平,走向歸途。


    侯劍平詫道:“公孫姑娘,我們難道真怕‘惡鬼灘’上所布埋伏?……”


    公孫璿“哼”了一聲,曬然冷笑說道:“縱是劍樹刀山,龍潭虎穴,公孫璿又有何懼?我拉著侯兄轉迴‘百年崖’之意,是覺得此行收獲已多,不必再去‘惡鬼灘’,應該實施我們的第二項計劃!”


    侯劍平笑道:“公孫姑娘,認為我們與侯義的一席深談,獲益匪淺?”


    “當然,最低限度我們可以證實了侯忠果然是暗害你母子主人,事後並被你庶母殺以滅口!隻不過……”


    侯劍平見她語音忽頓,含笑問道:“隻不過什麽?公孫姑娘怎不說將下去?”


    公孫璿秀眉雙挑,看著侯劍平道:“侯忠業已對侯義自吐罪狀,你庶母若是為了滅口,為何隻殺侯忠,不連侯義也一並殺掉?”


    “公孫姑娘忘了我適才所說之言了麽?我庶母平素酷愛侯義所治菜肴,侯義一不下廚,她便食不甘味!”


    公孫璿嘴角一撇,冷笑連聲說道:“出家人講究的一塵不染,四大皆空,若再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便似乎有點不像是‘百年庵主’的身份!”


    侯劍平皺眉說道:“侯義適才說是我庶母近十年來,已不需他伺候,此中確實含有不少矛盾!”


    公孫璿笑道:“假如我另一假設成立,即‘矛盾’不僅解消,並還可以成為有力反證!”


    侯劍平雙目凝光,盯著公孫璿的如花嬌靨,緩緩問道:“公孫姑娘指的是哪一項假設?”


    公孫璿道:“就是那項最大膽的假設,把‘無影夫人’假設為你庶母的‘身外化身’!”


    侯劍平先是深深一怔,旋又點頭說道:“這話有理,倘若‘無影夫人’當真是她,則她殺死侯忠,保留侯義之舉,便不含什麽‘矛盾’?因為把侯義推薦去伺候‘無影夫人’,也就是伺候自己了!”


    公孫璿歎道:“倘若當真如此,你這位庶母的心機,委實深遠得太以可怕,故而我打算實施第二步驟,對她再加試探!”


    侯劍平道:“公孫姑娘的第二步驟是……”


    公孫璿微笑接道:“簡單得很,我這第二步驟,叫做‘順水推舟’,也就是要侯兄再入‘百年庵’一趟。”


    侯劍平劍眉微蹙,向公孫璿苦笑說道:“公孫姑娘,你要我再入‘百年庵’則甚?我心中早已把我庶母,視為殺父之仇人,但,在未曾確得真實證據之前,卻又不得不把她當做尊者,故而內心相當痛苦,委實想避免見她,不願再入百年庵了!”


    公孫璿笑顏相向,對侯劍平安慰說道:“侯兄,你何必老是忍受痛苦?我要你再入‘百年庵’之意,就是要你也帶給你庶母一點痛苦,看她怎樣消受?”


    侯劍平詫然不解地,皺起雙眉問道:“我怎樣才能帶給她一點痛苦?”


    公孫璿道:“你庶母不是曾問你是否重振舊業?若是,她便去找那‘千麵小天魔’軒轅斌商量,把嶗山基業,依然還給你麽?”


    侯劍平點了點頭,恍然有悟說道:“我明白了,公孫姑娘是否要我去向我庶母聲明,有意重振昔日基業!”


    公孫璿笑道:“侯兄請想,這是叫做‘順水推舟’,你庶母有話在先,不能不做,在她去找軒轅斌之際,侯兄冷眼旁觀,總可以看出幾分蛛絲馬跡!”


    “好主意,我就再入‘百年庵’,倒看我庶母是怎樣尋找軒轅斌,以及軒轅斌是否肯把又經他苦心整建經營的‘天魔別府’還我?”


    公孫璿目光一轉,忽又正色叫道:“侯兄,你這一去,正所謂逼人搭箭上弦,恐怕有相當危險,務必要特別謹慎……”


    侯劍平不等公孫璿說完,便即剔眉說道:“我正愁我庶母不對我下甚辣手,她若有所舉措,我也可以翻臉相向,彼此不必再戴這副虛情假意的假麵具了……”


    說至此處,話音突頓,目注公孫璿道:“公孫姑娘,你和我一同前去好麽?”


    公孫璿看了侯劍平一眼,搖頭笑道:“不行,我若與你同去,事情反而難辦,暫時最好不要讓你庶母知道我們這兩個不共戴天之人,竟結成了聯合陣線。”


    侯劍平含笑說道:“公孫姑娘可以改裝易容……”


    公孫璿截斷他的話頭,微搖螓首說道:“你庶母是何等厲害人物?又與我昨夕相見,區區改裝易容,哪裏能瞞得過她,說不定反會弄巧成拙!”


    侯劍平萬般無奈,苦笑說道:“公孫姑娘既然這等說法,我隻好一人去了,但我們之間,總要保持聯絡才好!”


    公孫璿看出侯劍平有對自己依依難舍之狀,遂微霎妙目,略一尋思說道:“這樣吧,我改換男裝,在‘百年崖’下等你,看情況變化如何,再決定出不出麵。”


    侯劍平聽不懂語中之意,方想再問,公孫璿又已嫣然嬌笑說道:“我斷定你庶母不是親自去往‘天魔別府’尋找軒轅斌,便是傳訊把軒轅斌找來‘百年庵’……”


    侯劍平失笑接道:“這倒無須斷定,事實必然如此!”


    公孫璿笑道:“假如你庶母是與你同往‘天魔別府’,則為了顧全大局起見,自然不便與侯兄明麵合作,隻好在暗中策應……”


    侯劍平道:“假如她是傳訊把軒轅斌找來,和他商討歸還嶗山舊業之事呢?”


    公孫璿應聲答道:“那我就等侯兄與軒轅斌下了‘百年崖’後,裝作與你不期而遇,由侯兄邀約,同去‘天魔別府’走走!”


    侯劍平眉頭一皺,目注公孫璿道:“公孫姑娘,你裝作與我‘不期而遇’,恐怕不好,因為事太湊巧,容易引起軒轅斌的疑心!”


    公孫璿道:“侯兄有何穩妥打算?”


    喉劍平盤算片刻,雙揚劍眉說道:“不如我先向我庶母及軒轅斌說明,我有位師弟,奉師命與我一同行道江湖,日內或許尋來!要他們注意照應,則等公孫姑娘現身之際,便顯得不太突然了!”


    公孫璿微笑說道:“侯兄是要我冒充你師弟身份?”


    侯劍平笑道:“公孫姑娘是否嫌我這要求,太以唐突?”


    公孫璿白了侯劍平一眼,嬌笑說道:“侯兄怎又和我客套起來?杜老前輩是曠代高人,我若作你師弟,隻感萬分榮幸,哪有委屈?絲毫……”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把兩道似水目光,盯在侯劍平俊臉之上,雙現梨渦,婿然笑道:“但侯兄似乎先得替你這位冒牌師弟,起個名字,免得弄成牛頭不對馬嘴,就難免山笑話了!”


    侯劍平連連點頭,目光電射說道:“公孫姑娘說得極是,我這師弟就叫‘金同心’吧?”


    公孫璿,道:“好,‘二人同心,其利斷金’!這‘金同心’,既頗響亮,也是個極好口彩!”


    侯劍平從身邊取出一副人皮麵具遞過,並向公孫璿低聲含笑說道:“公孫姑娘,你於一路之間已與‘天魔群兇’不斷朝相,身邊所帶裝扮之物,可能均已派過用場,這次無妨用我這副人皮麵具!”


    公孫璿接過一看,見那人皮麵具,製作得異常精細,也是位極俊美的少年模樣,自己隻要一換男裝,便可合用。


    她看完以後,揣入懷中,向侯劍平一抱雙拳,恭身笑道:“小弟金同心,謹領師兄法諭,師兄多加珍重!”


    美人嬌憨,更惹人憐,侯劍平不禁對著公孫璿注目失神,有點發怔!


    公孫璿臉上微泛紅雲,低聲笑道:“師兄,我們分頭辦事,你該去‘百年庵’了!”


    侯劍平被她一言驚醒,耳根微熱,向公孫璿赧然一笑,轉過身形,獨自向“百年庵”上走去。


    到了“百年庵”前,仍然是一片安詳,庵門緊閉。


    侯劍平伸出二指,輕扣庵門,片刻以後,聽得那灰衣老尼的悉索步履之聲,並自言自語說道:“這‘百年庵’中,十年以來,多麽清靜!怎的在這兩日間,竟有這多塵擾?”


    侯劍平聽得心中冷笑,暗自忖道:“柳如綿著實厲害,連她手下之人,也都會這樣活靈活現的做張做致!”


    想至此處,那老尼已在門內發話,冷冷問道:“是誰扣門?我家庵主一意清修,從來不見外客……”


    侯劍平接口說道:“大師開開門吧,我是侯劍平。”


    灰衣老尼“呀”了一聲,立刻開門賠笑,向侯劍平合掌說道:“阿彌陀佛,原來是少主人,庵主正在禪房打座,少主人自己去見……”


    侯劍平搖頭說道:“我不敢冒昧參謁,還是請大師為我先通報一聲。”


    灰衣老尼笑道:“少主人太多禮了,你請少待一會。”


    說完,把侯劍平讓進庵內,並替他倒了一杯香茗,然後才去通稟。侯劍平打量這庵堂環境,確極清幽潔靜,完全像是一塵不染、四大皆空的修行禮佛處所!


    這時灰衣老尼踅來說道:“少主人,庵主請你到禪房敘話。”


    侯劍平站起身形,仍由灰衣老尼領路,走進禪房,果見那位“百年庵主”正在禪床打坐。


    他從小便與這位庶母不太投緣,如今公孫璿反複研究,越來越對她加深懷疑,自然格外起了種厭惡之念!


    但盡管心中厭惡,表麵上卻禮不可廢,搶前兩步,恭身說道:“平兒參見庵主!”


    “百年庵主”含笑說道:“平兒不必多禮,一旁坐下。”


    侯劍平謝坐以後,“百年庵主”又複滿麵慈祥愷悌地,目注侯劍平,溫言含笑問道:“平兒,你考慮好了沒有?今後是遊俠江湖?還是在此重振舊業?”


    侯劍平雙眉一挑,目閃神光答道:“迴稟庵主,平兒經過一番考慮,覺得還是重振嶗山舊業,來得好些!”


    “百年庵主”向侯劍平看了一眼,點頭說道:“好,平兒既然有此決定,我便尋找那‘千麵小天魔’軒轅斌,請他把嶗山基業還你。”


    侯劍平道:“庵主打算何時去找那位軒轅小魔主!”


    百年庵主笑道:“自然是立刻就找。”


    侯劍平搖了搖手,賠著笑臉說道:“重振舊業,成事需人,平兒想等我一位師弟趕到,再……”


    “百年庵主”接口問道:“你還有位師弟麽,他叫什麽名字?”


    侯劍平答道:“他叫金同心,就在這兩日間,定會趕來嶗山和我相會。”


    “百年庵主”含笑說道:“無妨,你與軒轅少魔主,先見見麵,談談有關歸還舊業的一些實際問題,金同心若是趕來,我再命他往‘惡鬼峰’下尋你!”


    侯劍平已為“金同心”三字,作了伏筆,自然“喏喏”連聲,目注“百年庵主”問道:“庵主這樣說法,是打算立即率領平兒,前往‘惡鬼峰’下麽?”


    “百年庵主”念了聲“阿彌陀佛”,搖頭一歎答道:“十年以來,我未曾出過‘百年庵’半步,怎會再去‘惡鬼峰’的傷心舊地?我且把軒轅少魔主尋來,與你相見便了。”


    說至此處,側顧那侍立在禪房門外的灰衣老尼叫道:“覺慧,十年以前,軒轅少魔主所贈的訊號火箭,是否還在?”


    覺慧老尼聞言,合十恭身,應聲答道:“這是本庵於萬一遭遇事變時,緊急求援之事,老尼自然謹慎保存,迄今毫無損壞。”


    “百年庵主”道:“你替我向‘惡鬼峰’方麵,接連放出三根!”


    覺慧恭身說道:“謹慎庵主法諭!”


    說完,便施禮轉身退去,片刻過後,便聽得響起三聲銳嘯懾人的奇異破空聲息。


    “百年庵主”神色藹然,與侯劍平略為閑談,約莫頓飯光陰,便聽得有人在庵外厲聲叱道:“是哪個大膽之輩,敢來嶗山‘百年庵’,擾及庵主清修?”


    “百年庵主”一麵命覺慧開門,一麵就在禪房之中,提氣傳聲,含笑說道:“來人是軒轅少魔主麽?貧尼並無急變,隻是有點意外之事,需與少魔主親自商談,才發出三根訊號火箭,尚請少魔主多多擔待,莫加怪罪才好!”


    說完後,仿佛聽得軒轅斌向隨來的手下,略作囑咐,便向庵中走進。


    等他走進禪房,侯劍平認出果然是自己在途中業已見過一麵的皇甫青。


    但上次相見時,侯劍平是扮作他恩師“鐵劍神醫”杜小樵的形相,故而他雖認識軒轅斌,軒轅斌卻不認識他。


    軒轅斌走進禪房,見有這位年輕英挺書生,坐在禪房,不覺怔了一怔!


    “百年庵主”側顧侯劍平,含笑叫道:“平兒上前見過,這位就是‘天魔派’的軒轅少魔主!”


    侯劍平剛剛站起身形,一抱雙拳,軒轅斌便向“百年庵主”,詫然問道:“庵主,此位何人?”


    “百年庵主”笑道:“少魔主沒聽見我叫他‘平兒’麽?他就是先夫所遺的獨子侯劍平。”


    軒轅斌“哎呀”一聲,搶前一步,拉著侯劍平的雙手,邊自向他打量,邊自含笑說道:“侯老弟,你居然得逃大厄,劫後歸來,又出落得如此英挺,真是可喜可賀!”


    無論在語意、動作、或神情之上,都是一片善良,一派誠心,毫無虛詐之狀。


    侯劍平心中暗歎,自己若非在途中親眼看見他以皇甫青之名,冒打自己師門旗號,企圖暗害公孫璿之事,真會被他瞞過,以為這“千麵小天魔”,是個綠林君子!


    “百年庵主”命覺慧老尼為軒轅斌設座,並獻上香茗,軒轅斌便笑問道:“庵主見召,是……”


    “百年庵主”接口笑道:“這樁事兒,我有點不便啟齒。”


    軒轅斌連連搖手,向“百年庵主”含笑叫道:“庵主請不必存任何疑難之意,我們是道義至交,軒轅斌但有所能,無不盡力!”


    “百年庵主”向侯劍平看了一眼,緩緩說道:“當初我以為平兒與他母親,雙雙在壑下遭難,自己又七情盡絕,看破紅塵,遂把嶗山基業,奉送少魔主,改為‘天魔別府’,如今……”


    軒轅斌聽至此處,仿佛已知“百年庵主”之意,竟毫無難包地,接門笑道:“庵主不必再加解釋的了,昔日軒轅斌接受嶗山基業之際,曾有代為保管之語,如今,侯老弟無恙歸來,又複如此英發,便庵主不加囑咐,我也必將原業歸宗!”


    這番話兒,說得確夠漂亮!


    “百年庵主”舉起完整朽手,以及那隻已斷手掌的左手,在胸前虛一合十念了聲佛號,目注軒轅斌道:“軒轅少魔主,如你所言,我們是道義深交,多謝你一切慷慨,貧尼不多說了!”


    軒轅斌向“百年庵主”含笑說道:“庵主,我想請侯老弟同去‘天魔別府’,先行清點一切,然後擇吉移交。”


    “百年庵主”點了點頭,又念聲佛號說道:“多謝軒轅少魔主,關於這等俗家產業之事,請你與平兒協同處瑚,恕我不參加了!”


    語音頓處,轉對侯劍平,溫言笑道:“平兒,你還同軒轅少魔主,前往‘天魔別府’看看,彼此細作商量,萬一有甚疑難,再來找我。”


    此語正中侯劍平下懷,遼即恭身答道:“平兒恭遵庵主法諭!”


    軒轅斌站起身形,輕拍侯劍平肩頭,微笑說道:“侯老弟,我們走吧,莫要在此對庵主多加羅皂,擾及清修!”


    說完,便向“百年庵主”施禮告別。


    侯劍平故意當著軒轅斌,又向百年庵主恭身說道:“庵主,我那位金同心師弟,若是來此,請庵主命他去往‘天魔別府’,和我相會。”


    “百年庵主”點頭笑道:“平兒放心,我已記下,我也有件事兒,忘了對你囑咐!”


    侯劍平道:“庵主有何訓教?”


    “百年庵主”正色說道:“你那殺父仇人公孫宏之女公孫璿,是‘北嶽神尼’妙音師太弟子,業已藝成下山,意欲執行,她的武功甚高,萬一相逢,你務須多加小心,並請軒轅少魔主,鼎力相助。”


    侯劍平佯作失驚,目注“百年庵主”,以一種關注神色說道:“既然如此,她會不會前來‘百年庵’……”


    “百年庵主”不等侯劍平話完,便即接道:“平兒不必為我擔心,我不會怕那公孫璿,你自己多加注意,並莫忘還時向軒轅少魔主多多討教便了!”


    囑咐完畢,兩人遂向“百年庵主”,告退辭去。


    出得“百年庵”,軒轅斌向鵠立庵外的四名手下,揮手叫道:“此間無事,你們快點迴去,請夫人準備佳肴,款待貴客!”


    四名“天魔派”中手下,應諾退去,侯劍平心中一動,向軒轅斌揚眉問道:“什麽‘夫人’?是不是少魔主的神仙眷屬?”


    軒轅斌搖頭笑道:“不是,我與她尚未結縭,她叫‘無影夫人’,如今隻能算是我的膩友!”


    侯劍平聞言,心中暗忖公孫璿所作“百年庵主就是無影夫人”


    的大膽假設,恐怕要被推翻。


    這時,軒轅斌又向侯劍平含笑問道:“侯老弟藝成歸來,著實可喜,但不知你的師門家派,是……”


    侯劍平抱拳答道:“我是在‘北天山寒梅穀’中習藝,家師梅大先生,向不入江湖,少魔主恐怕未必知曉?”


    軒轅斌笑道:“四海八荒,高人無數,深山大澤,每隱賢能,我僅從侯老弟的出群氣宇之上,已看出所得甚厚,令師自亦非常人了!”


    兩人一路談笑,到了“百年崖”下,遠遠遇見一位俊美少年,正往崖上趕去。


    侯劍平從對方所戴人皮麵具之上,認出是公孫璿所扮,遂招手叫道:“金師弟,愚兄在此……”


    軒轅斌笑道:“侯老弟適才還在念他,不想卻於此巧遇。”


    侯劍平向軒轅斌抱拳含笑問道:“少魔主,我想叫我金師弟,隨我……”


    軒轅斌不等侯劍平的說完,便自點頭說道:“侯老弟,你怎麽和我客套起來?嶗山基業你是原主,我雖然尚未移交,你也可以作得主意!”


    說至此處,轉麵對公孫璿所扮金同心,含笑說道:“金老弟與侯老弟,既是同門,歡迎你同去‘天魔別府’一敘!”


    公孫璿因知軒轅斌精於裝扮之術,故而特別小心,事先服過“變音丸”,聞言之下,向侯劍平注目問道:“侯師兄,這位是……”


    侯劍平接口笑道:“這位便是對我家屢有鼎助大恩的‘天魔派’軒轅少魔主,如今見我無恙歸來,打算把嶗山基業歸宗,交還給我!”


    公孫璿先向軒轅斌抱拳施禮,道了久仰,然後以一種欽佩神情,軒眉說道:“少魔主如此豪義幹雲,委實令金同心好生欽佩!”


    軒轅斌向公孫璿打量兩眼,目光微閃,笑道:“業歸原主,理所當然,怎敢當金老弟如此謬讚?倒是金老弟與侯老弟師兄弟,風神挺秀,一雙壁人……”


    公孫璿早知侯劍平交給自己使用的人皮麵具,雖極精細,仍難瞞過軒轅斌這等行家,故而又複多作了一層準備。


    軒轅斌剛說到“風神挺秀,一雙壁人”,便被公孫璿以一陣朗笑,截斷話頭,並指著侯劍平道:“少魔主,我侯兄是真的璧人,金同心卻是假的壁人,甚至於可以說是‘蹩人’!”


    軒轅斌愕然問道:“金老弟此話怎講?”


    公孫璿笑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左邊麵頰以上,有塊黑記,極為醜怪,因為要與侯兄這等玉人,一同行道江湖,才故意弄副比較漂亮的人皮麵具戴上,以免相形之下,太以難看!”


    一麵說話,一麵掀起臉上所戴麵具,果然瞥見左邊臉頰之上,有塊毛葺葺的黑記。


    侯劍平知道公孫璿心思細密,竟戴了雙層人皮麵具,不禁一麵心中讚許,一麵含笑叫道:“少魔主不是外人,金師弟說過便好,無需把麵具取下,他那副尊容,有點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呢!”


    公孫璿知曉侯劍平是在為自己幫腔,遂趁勢仍把最外麵的那層人皮麵具戴好。


    這樣一來,果使軒轅斌不再疑心。


    一來,他們一吹一唱,掩護巧妙!


    二來,軒轅斌決未想到侯劍平與公孫璿這兩個不共戴天深仇,竟會於“好漢坡”上,早經結識互愛,如今竟會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敵愾同仇地,組織起聯合陣線!


    故而,軒轅斌根本就未想到,這位金同心,竟是戴了雙重人皮麵具,在那毛茸葺的黑記之後,還藏著一張絕代嬌容,而這絕世嬌容,正是業已使他耗損了不少神思,傷折了不少手下,企圖加害,仍未達到目的的強仇大敵。


    他隻看出侯劍平、金同心師兄弟的武功造詣不凡,心中暗暗盤算,怎樣驅使他們與公孫璿拚鬥?實行“驅虎吞狼”之策,不論是狼吞了虎,虎吞了狼,都是對於自己大大有利之事!


    一路行走,一路盤算。


    就在軒轅斌暗門盤算之間,侯劍平也與公孫璿,以“蟻傳語音”,互相告知了一些情況。


    侯劍平把“百年庵”中一切經過,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假稱為“北天山寒梅穀”門下,恩師梅大先生,藝兼百家,未創宗派、也從來未入江湖,門下弟子隻有侯劍平、金同心二人。


    因為兩人既以師兄弟相稱,若不事先把話圓好,萬一在軒轅斌盤問之下,有關師門一切,說得彼此有了矛盾,豈不是鬧出笑話?


    公孫璿則告知侯劍平,自己已與杜丹相見,說明打算混入“天魔別府”情形,叫杜丹於這幾日間,覓地靜修練功,等到月底約期,再去“惡鬼灘”頭相會。


    三人同行,一個心中想事,兩個悄然密語,但表麵上卻均矜持得神色自如,誰也看不出誰的破綻。


    到了“天魔別府”左近,軒轅斌方指點山川,把一切有關事物,樁卡安排,甚至於有甚厲害布置,機關陷阱等等,都與侯劍平一一敘述。


    侯劍平與公孫璿知道這些細節,有時關係重要!遂均牢牢記住。


    進入府中,盛宴早設,那位身份神秘的“無影夫人”,仍然臉垂麵紗,降階相迎,向侯劍平、金同心略一打量,向軒轅斌訝聲問道:“少魔主遣人歸報,隻有一位貴客,如今怎會變成兩位,哪一位是無恙歸來的侯公子呢?”


    軒轅斌笑道:“我與侯府,多年世交,夫人不必拘束,請去麵紗,並稱之以侯老弟吧!”


    說完並指著侯劍平道:“這位就是侯劍平老弟,另一位則是侯老弟的同門師弟。”


    軒轅斌語音略頓,又向侯劍平笑道:“侯老弟,這位就是我對你所說的‘無影夫人’。”


    說話之間,業已走入廳內落坐。


    無影夫人果然聽從了軒轅斌之言,伸手揭去麵紗,現出她那約莫花信年華,足使任何男子,為之蕩心蝕骨的絕豔容光。


    公孫璿特別留神,認出這“無影夫人”果然正是自己在前途幽穀之中,中她算計,幸虧筱鐵口大力救援,才幸逃毒手的紅粉魔頭!


    注意力從對方的臉上身上,移到手上,特別是那隻左手。


    柔細素手,筍指纖纖,哪裏有絲毫可疑異狀?


    公孫璿頗覺失望,知道自己所作“百年庵主”就是“無影夫人”


    的大膽假設,已告推翻,不能成立。


    酒美,肴更精絕,使侯劍平吃得讚不絕口。


    “無影夫人”失笑說道:“侯老弟,這才真叫‘借花獻佛’,菜兒便是你家舊仆侯義做的。”


    侯劍平道:“侯義本來是專門伺候我庶母飯食……”


    “無影夫人”接口笑道:“庵主看破紅塵,淡盡物欲,在‘百年庵’中,茹素長齋,靜參佛門上乘功果,早已無須侯義伺候,遂把他推薦過來,伺候我和軒轅少魔主了!”


    侯劍平“哦”了一聲,點頭說道:“原來這菜肴是侯義親手整治,難怪與一般坊間口味大不相同。”


    軒轅斌親自為侯劍平斟了一杯酒,舉杯笑道:“侯老弟,請飲了這杯,我有話說。”


    侯劍平毫不遲疑,舉起杯來,一傾而盡,目注軒轅斌,揚眉含笑問道:“少魔主有話盡管請說,何必敬我酒呢?”


    軒轅斌道:“侯老弟,你既然無恙歸來,我本應把這嶗山基業,立即原物歸宗,但如今卻因一樁事兒,不得不延遲數天,我想將移交之期,定為七月初一,不知侯老弟同不同意?”


    侯劍平俊臉一紅,抱拳含笑說道:“少魔主說哪裏話來?我……我哪會不同意之理?”


    軒轅斌笑道:“侯老弟既然同意,我便再告訴你何以延遲數日之故,因為我與你殺父仇人之女公孫璿,訂下了六月底在‘惡鬼灘’頭,一會之約!”


    侯劍平皺眉說道:“公孫璿……”


    軒轅斌接口笑道:“公孫璿就是公孫宏之女,侯老弟請想,我於六月底,在‘惡鬼灘’替你解決這強仇大敵之後,再把基業移交,豈非使你接收得安安穩穩?”


    侯劍平剔眉說道:“公孫璿與我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怎麽竟與少魔主訂了約會?”


    軒轅斌看著侯劍平,麵含微笑說道:“因為庵主昔年在為夫報仇之際,‘天魔派’仗義相助,曾效微勞,公孫璿遂遷怒到我的頭上!”


    侯劍平目閃神光,劍眉雙剔說道:“不行,父仇之事,不共戴天,‘惡鬼灘’之戰,我要參予,親手與公孫璿生死一搏!”


    “無影夫人”一旁笑道:“侯老弟不要意氣用事,那公孫璿年齡雖輕,卻已得‘北嶽神尼’妙音師太真傳,相當不好鬥呢!”


    公孫璿所扮金同心,也在旁揚眉接口,冷笑說道:“她不好鬥,我兄弟也未必好惹?”


    “無影夫人”看了公孫璿一眼,含笑說道:“金老弟,我不是看輕你們,常言道:‘眾誌成城、眾擘易舉’,對方身手不弱,我們必須全力對付,才可穩操勝算!”


    公孫璿向軒轅斌舉杯敬酒,並注目問道:“少魔主,聽‘無影夫人’之言,莫非你們已與公孫璿朝過相,見過陣了?”


    軒轅斌頷首說道:“見過不知多少陣了,卻是均未得手!”


    侯劍平道:“少魔主能否把經過詳情,為我一道?”


    軒轅斌笑道:“當然可以。”


    立即向侯劍平,敘述沿途與公孫璿爭戰經過,但把其中過份陰損狠毒之處,反而推到公孫璿的頭上。


    公孫璿當然聽得心中冷笑,表麵上不予揭穿,並佯為氣憤地,詫聲問道:“這公孫璿既是‘北嶽神尼’門下,身為佛門弟子,心腸怎恁地歹毒?”


    “無影夫人”以一陣“格格”蕩笑,接口說道:“金老弟,你難道沒聽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麽?慢說公孫璿,就是她師傅‘北嶽神尼’妙音師太,也是一個相當陰損的歹毒腳色!”


    公孫璿聽她辱及恩師,委實怒滿心頭,恨不得把這“無影夫人”,立斃掌下!


    但轉念一想,小不忍則亂大謀,這等萬惡妖婦,遲早必遭報應,如今何必與她一般見識?


    想至此處,怒火立平,臉上神色,始終也未起甚變化!


    侯劍平見“無影夫人”辱及妙音師太,生恐公孫璿生怒,但注日之下,發現公孫璿除了聞言之初,目中曾略閃神光之外,居然毫無怒容,不禁暗佩地涵養之深,心中又添了幾分敬愛。


    公孫璿怒平慧生,口注“無影夫人”,含笑說道:“夫人,我們應該對那公孫璿以牙還牙!”


    “無影夫人”問道:“以牙還牙?金老弟此話是……是……?”


    公孫璿道:“以牙還牙,就是以毒攻毒,公孫璿既然如此心腸狠毒,我們也應該想個毒惡辦法,方能報得了我侯師兄的殺父之仇!”


    “無影夫人”笑道:“我要求教高明,金老弟有什麽惡毒辦法沒仃?”


    公孫璿料不到她這麽一問,隻得皺起眉頭,佯作思索!


    侯劍平向軒轅斌問道:“少魔主,月底之約,公孫璿方麵到‘惡鬼灘’頭赴會的,有些什麽人物?”


    軒轅斌用指計道:“公孫璿、杜丹、秦劍吟,可能還有一個筱鐵口……”


    侯劍平揚眉說道:“他們不過這麽四個人……”


    軒轅斌連連搖手地,向侯劍平叫道:“侯老弟萬莫要看輕這四人,其中除了小叫花杜丹平庸之外,秦劍吟藝出‘東海’,是‘辣手仙婆’焦老太太的得意弟子,武功已頗不弱,公孫璿更見高明,尤其是那筱鐵口……”


    侯劍平冷笑一聲,接口曬然說道:“筱鐵口,此名像是個江湖相士?”


    軒轅斌正色說道:“此人雖用江湖相士身份,作為掩護,但從他極為厲害的武功,是極高明難量的成名人物!”


    公孫璿坐在一旁,皺眉扼腕地,失聲說道:“可惜,可惜……”


    “無影夫人”向她看了一眼,含笑問道:“金老弟可惜什麽?”


    公孫璿歎道:“可惜月底之約,就在眼前,沒有時間能夠利用,否則,我迴趟‘北天山寒梅穀’,把我師傅梅大先生請來,就不怕什麽公孫璿和筱鐵口了!”


    軒轅斌道:“金老弟,我聽得侯老弟說,令師梅大先生,從來不入江湖。”


    公孫璿道:“他老人家以前是從來不入江湖,但如今為了幫助我侯師兄,報殺父之仇,或許也可破例!”


    “無影夫人”笑道:“金老弟,暫時不必驚動令師,你要知道,我口說是那公孫璿和筱鐵口相當難鬥,卻並不怕他們!”


    軒轅斌獰笑一聲,日閃兇芒,剔眉說道:“月底的‘惡鬼灘’頭之戰,我們已作了多種準備,應該勝多敗少,即令萬一失利,隻消請出兩位老人家來,也立可把對方消滅!”


    侯劍平軒眉問道:“老人家?少魔主指的是在賀蘭山總宮,勤參上道的軒轅老魔主麽?”


    “無影夫人”嫣然一笑,風情萬種,點頭說道:“對了,所謂‘老人家’,就是他的父親,與我的母親,如今又應該加上兩位老弟的恩師,‘北天山’梅大先生的了!”


    軒轅斌聞言,目光電閃,向“無影夫人”看了一眼。


    “無影夫人”雙現梨渦,麵含嬌笑說道:“你不要看我,侯老弟是嶗山舊主,與公孫璿有不共戴天之仇,金老弟與侯老弟同門至好,也非外人,對於他們縱然揭開了我的身份,又有何礙?莫非我的來曆,還拿不出去,見不得人麽?”


    軒轅斌被她數說一陣,搖頭苦笑說道:“我又沒有叫你隱瞞身分,也沒有說你見不得人,你就夾頭夾腦地,把我排斥一頓!”


    公孫璿對於這“無影夫人”的來曆,早就存疑,如今見有機會,遂打蛇隨棍上地,向“無影夫人”抱拳賠笑說道:“金同心尚未請教夫人的芳名上姓,委實失禮得很!”


    “無影夫人”撒嬌似地,對軒轅斌白了一眼,揚眉叫道:“喂,少魔主,聽見沒有?金老弟在向我請教姓名了,我究竟可不可以將我的姓名……”話猶未了,軒轅斌便表示投降地,連連點頭,接口說道:“可以,可以……”


    並不等“無影夫人”自行報名,便向公孫璿笑道:“她叫劉小琳,不知金老弟有沒有聽說過……”


    “劉小琳”三字入耳,公孫璿恍然大悟,並佯作失驚地,截斷軒轅斌的話頭,訝聲說道:“當然聽說過,夫人這三字芳名,足震江湖,未必弱於少魔主呢?”


    侯劍平也向劉小琳,重新抱拳為禮,含笑問道:“夫人是來自苗疆?”


    劉小琳微頷臻首,向他流送過一瞥秋波:“故而我除了‘無影夫人’之外,還有個‘萬花魔女’外號。”


    侯劍平笑道:“夫人與少魔主……”


    劉小琳搖頭說道:“彼此已說明身份,不要再有什麽‘夫人’與‘少魔主’的稱唿,你們可以叫我‘琳姊’,叫他‘軒轅大哥’,我們仍稱你們為侯老弟,和金老弟吧!”


    侯劍平搖手說道:“不行,不行,兩位是我庶母‘百年庵主’之友,侯劍平怎敢僭越?”


    劉小琳嫣笑道:“我們各交各的,江湖人物講究豪邁,不必拘束這等世俗禮節。”


    侯劍平仍然麵有難色,公孫璿卻微笑說道:“侯師兄,琳姊和軒轅大哥,既然這等抬愛,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吧。”


    經她這樣一說,又已先行改口,再加上侯劍平也不願對這兇邪男女,恭執後輩之禮,遂向劉小琳和軒轅斌叫了聲:“琳姊,軒轅大哥……”


    軒轅斌對侯劍平看了一眼,伸出右手。


    侯劍平愕然問道:“軒轅大哥,你……你這是何……何意?”


    軒轅斌笑道:“侯老弟你既想在‘惡鬼灘’一戰之上,親身出陣,手刃親仇,我便不得不先行體會你一身所學,到了什麽境界?因為你那仇人公孫璿的功力之高,著實令人驚異的呢!”


    他既如此說法,侯劍平隻好也自伸出右掌,與軒轅斌的手掌,互相抵緊。


    軒轅斌笑道:“侯老弟不必客氣,你以全力凝注內勁,向我掌心攻出!”


    侯劍平如言施為,但卻保留了兩成真力。


    片刻過移,軒轅斌示意收手,向侯劍平含笑說道:“令師梅大先生,確係世外高人,能夠教出這等弟子,著實難得……”


    語音至此略頓,臉色一怔,又複說道:“但老弟莫要怪我直言,你雖已成就不凡,但比起公孫璿來,仍有未逮,恐怕非她之敵!”


    侯劍乎雙眉一挑,目光電閃說道:“小弟在內功修為方麵,或有未逮!但師門之中,尚有其他絕藝,足可和公孫璿放手一搏!”


    劉小琳目注侯劍平,麵含蕩笑問道:“侯老弟,你還有些什麽拿手功夫?”


    侯劍平尚未答言,公孫璿靈機一動,接口說道:“我侯師兄是‘紫麵溫侯’之子,一套‘溫侯戟法’,堪稱蓋世無儔!”


    侯劍平聞言詫然,不知公孫璿何以有這樣說法?


    軒轅斌皺眉說道:“‘溫侯戟’法?……”


    公孫璿含笑接道:“名雖戟法,實則揉合各種兵刃之長,再加上柄寶戟,施展起來,威力著實相當驚人的呢?”


    劉小琳“哦”了一聲說道:“還有一柄‘寶戟’麽?武林中這種寶物,不太多呢?”


    公孫璿目注侯劍平,揚眉含笑說道:“侯師兄,你不知道我們業已同下‘北天山’,恩師又遣人把我喚迴,是為了何事?”


    侯劍平弄不清楚她葫蘆之中,賣的甚藥?隻得搖了搖頭。


    公孫璿笑道:“恩師是怕我們初出江湖,有所失閃,故而加賜了兩件寶物,令我帶給侯師兄的,便是一柄‘寒鐵寶戟’……”


    說完,便把自己在“亡魂澗”下,所得那柄“寒鐵寶戟”,向侯劍平遞去。


    在這種情況之下,侯劍平怎能推脫?他隻好恭身肅立,雙手接過“寒鐵寶戟”,並莊容朗聲說道:“侯劍平敬謝師恩,但不知恩師還令師弟轉下什麽令諭沒有?”


    他們這一吹一唱,做作得相當逼真,確實像是一雙同門師兄弟的模樣。


    公孫璿搖頭答道:“恩師他老人家,沒有別的囑咐,隻叫我轉告師兄,說江湖中是非太多,處處詭計,除了為父報仇之外,務宜上體天心,少事殺戮,並必須認清善惡,莫入歧途,好好利用一身所學,造福生民,降魔衛道!”


    侯劍平唯唯稱是,轉過臉來,向軒轅斌抱拳說道:“少魔主,不報父仇,豈為子女?‘惡鬼灘’一戰之上,少魔主無論如何要讓我和公孫璿拚命一搏!”


    軒轅斌道:“那是當然,我必須盡量讓你手刃父仇!不過……”


    侯劍平見他語意沉吟,剔眉叫道:“少魔主……”


    劉小琳媚眼雙拋,吃吃嬌笑說道:“侯老弟,你怎麽又開口‘少魔主’,閉口‘少魔主’了,乖乖叫我一聲‘琳姊姊’,你‘琳姊姊’便有妙計,包你能手刃父仇!”


    侯劍平正想探聽機密,聞言之下,立即俊臉微紅地,拱手賠笑說道:“琳姊,你有何妙計?敬請賜教!”


    劉小琳笑道:“在我說明妙計之前,先讓你看樣東西!”


    語音一頓,側身侍立顧邊的侍者說道:“去,你們去把那輛囚車推來!”


    侍者恭身領命,立即推來一輛囚車,有個蓬頭垢麵之人,被囚在車內。


    公孫璿起初以為這被囚車內之人,多半是“遊龍俠丐”孟遲,如今定睛一看,才知不是。


    這人是個年輕人,貌相尚稱俊美,但似斫喪過度,業已消瘦得兩腮無肉,顴骨高聳!


    劉小琳見侯劍平與公孫璿均已看清,遂略一揮手,侍者把那囚車推走。


    公孫璿頗為不解地,向劉小琳叫道:“琳姊,這車中所囚之人是誰?你把他推來,給我們觀看則甚?”


    劉小琳笑道:“這人對於我們來說,是個毫無價值的剩餘渣滓,但對於公孫璿來說,卻是個威力強大的無敵金剛!”


    公孫璿失聲叫道:“琳姊此話怎講?既是‘剩餘渣滓’,怎又說成‘無敵金剛’,這兩者之間,不是有點太以矛盾麽?”


    劉小琳滿麵得意神色地,嬌笑說道:“一點都不矛盾,金老弟,你知不知道丐幫之中,打個‘追風俠丐’沈飛?”


    公孫璿佯作想了一想,方自點頭說道:“好像曾經聽人偶然說過,琳姊突又想起這名‘窮家幫’中的老花子則甚?”


    軒轅斌一旁接道:“那‘追風俠丐’沈飛,與公孫璿交誼頗厚,十年以前,便是他得訊傳驚,並拚力保護戰死太行,公孫璿母子才僥幸苟延殘喘,未被我們斬草除根!”


    公孫璿點了點頭,並未開腔答話。


    軒轅斌又複說道:“方才那被囚禁在囚車以內之人,便是‘追風俠丐’沈飛的侄子沈正明。”


    公孫璿聽了“沈正明”三字,心中大吃一驚,但表麵上卻竭力矜持,未動聲色!


    劉小琳瞥了侯劍平一眼,嬌笑叫道:“侯老弟,你懂得我的妙計了麽?‘惡鬼灘’之戰,我讓沈正明與公孫璿先鬥第一陣,你接第二陣!”


    公孫璿一旁問道:“這沈正明既與公孫璿關係密切,怎會聽從琳姊之言,和對方拚命惡鬥?”


    劉小琳嫣然笑道:“金老弟有所不知,此人神智早巳昏亂,但卻對我忠心已極,絕對服從我的任何命令!”


    公孫璿想起孟遲所說沈正明因對劉小琳苦戀成癡,甘心投入“天魔派”之事,不禁暗自歎息!


    侯劍平道:“這位沈正明雖肯服從琳姊命令,但他功力如何?能夠鬥得過被你們稱為相當厲害的公孫璿麽?”


    劉小琳笑道:“他的功力平庸,但我教了他七大絕招!”


    公孫璿接口說道:“僅憑‘七大絕招’,就能勝過苦學十年,藝出‘北嶽神尼’門下的公孫璿……”


    話猶未了,劉小琳便異常得意地,挑眉說道:“金老弟請想,沈正明之叔,既是公孫璿的父執,又對她母女,有舍命相護深恩,公孫璿自居俠義,怎敢對沈正明加以半絲損害?”


    公孫璿恍然說道:“我明白了,在這種微妙關係之下,他們兩人若是相鬥,便成了一方有守無攻……”


    劉小琳得意接道:“另一方麵則是有攻無守,因為我不單密令沈正明拚命攻敵,不死不休,所傳授他的七大絕招,更是放棄防護自己,專門攻擊敵人的厲害手法!”


    公孫璿“啊”,了一聲,頷首說道:“琳姊妙計真高,這樣一來,那公孫璿著實會被纏得半籌莫展!”


    劉小琳目中厲芒如電地,閃了兩閃,冷笑說道:“就算他本領通天,能夠應付,並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殺了沈正明,但氣力精神的耗費程度,必已相當可觀……”


    軒轅斌也自笑道:“那時侯劍平去接第二場,聲言雙方父仇,不共戴天,公孫璿無法規避,疾兵再戰,破綻必多,便不難死在老弟的‘溫侯戟’下……”


    公孫璿聽得暗罵對方智計安排,太以歹毒,但表麵上卻還不得不拊掌讚道:“妙計,妙計,真虧琳姊你想得出來……”


    劉小琳也自麵含苦笑,搖頭一歎說道:“一路之間,我和你軒轅大哥,以及另一高人,不知想了多少妙計,對付那公孫璿,卻被她鬼使神差地,一一化解,這次倒看她是否有三頭六臂,如何逃得出我這妙計之外?”


    侯劍平想多探出一些秘密,又複向劉小琳問道:“琳姊,你除了沈正明之外,還有什麽安排?”


    劉小琳點頭答道:“有……有……”


    這位“萬花魔女”在說了兩個“有”字之後,突然目注軒轅斌揚眉叫道:“軒轅兄,你在此與金老弟談談,我帶侯老弟,去到‘惡鬼灘’頭,看看那兩樁布置!”


    軒轅斌眉頭略皺,好似相當勉強地,從喉嚨中,擠出了一個“好”字!


    侯劍平道:“大家都去‘惡鬼灘’走走,不也好麽!”


    劉小琳搖頭笑道:“不必都去,我今天先告訴你,明天再告訴金老弟吧!”


    說完,不等侯劍平作答,便拉著他的手兒,匆匆離去。


    這樣一走,使侯劍平與公孫璿均自懸心。


    侯劍平不是懸心自己,是懸心公孫璿,他不知公孫璿與“千麵小天魔”軒轅斌,單獨相處之下,會不會露甚破綻?出甚差錯?


    公孫璿也不是懸心自己,是懸心侯劍平,因為女孩兒家,特別敏感,她已覺得“萬花魔女”劉小琳,曾對侯劍平幾度眉目傳情,如今單獨相處之下,會不會擺出什麽風流陣仗?侯劍平又是如何應付?


    除此之外,她心中還有一樁天大難題!


    這難題,就是沈正明人已成瘋,在“惡鬼灘”一戰,對自己瘋狂進攻之際,卻應怎樣處理呢?


    她正自深鎖眉頭,軒轅斌已向她含笑問道:“金老弟似在深思,你在想些什麽?”


    公孫璿聞言一驚,正待收懾心神,答話之際,突然有個“天魔派”下弟子,走進大廳,向軒轅斌恭身稟道:“啟稟少魔主,‘惡鬼峰’下來了二男一女,自稱公孫璿、秦劍吟和杜丹……”


    軒轅斌雙眉一挑,冷笑推席而起!


    那名弟子忙又稟道:“少魔主無須出見,那公孫璿等三人,已留下一句話,業已離去。”


    軒轅斌叫道:“她留的是什麽話?”


    那名弟子答道:“這三人之中,似乎以公孫璿為首,她是叫弟子轉告少魔主,莫要忘了‘惡鬼灘’頭之約!”


    軒轅斌哼一了一聲,略一揮手,把那名弟子遣走,並對公孫璿冷笑說道:“金老弟聽見沒有?那公孫璿多麽恃技驕狂,簡直不把我‘天魔派’放在眼內!”


    這時,公孫璿的心中頗為高興!


    因為一來知道秦劍吟業已趕到,與杜丹會合一處,添了幫手。


    二來,杜丹不知請誰假扮自己,冒用自己姓名,這樣一來,軒轅斌與劉小琳再怎奸刁,也不會對自己起甚疑念?


    故而軒轅斌語聲剛了,她便含笑答道:“上門欺人,著實可恨!好在軒轅斌大哥已有萬全安排,不難把她們在‘惡鬼灘’頭,一網打盡!”


    語音至此略頓,抬頭目注軒轅斌道:“軒轅大哥,那秦劍吟又是誰?”


    軒轅斌發出一陣得意獰笑,把自己先是如何命人害死秦悟非,後來又怎樣冒稱“鐵劍神醫”門下,打了歐陽紅一記耳光,以引起這兩位高人之間的相互誤會等情,說了一遍。


    公孫璿佯作失驚地,一皺眉說道:“秦劍吟若來,倒是無妨,萬一他師傅‘辣手仙婆’焦老太太也複趕來,卻是辣手已極?”


    軒轅斌搖頭笑道:“焦老太太是久隱之身,未必輕易出山,即令她動了嗔念,也會遠赴四川峨嵋山一帶,去找‘鐵劍神醫’杜小樵算帳,不會跑來,與我們這些後輩人物,作甚計較……”


    話方至此,鋼牙略銼,忽又揚眉說道:“就算她得知真相,趕來興師問罪,我軒轅斌也未必當真怕她,因我父親昔年與杜小樵及焦老太太之間,曾略有恩怨,如今正好作一了斷!”


    公孫璿抱拳問道:“老魔主何時出山?”


    軒轅斌對她毫無疑念,應聲答道:“我父親正煉天魔大法‘血影神功’,特地等待‘萬花魔母’劉琳,到達中原,才同時出麵,大振‘天魔’一派聲威,遍函六合群豪,舉行一場‘寰宇爭尊大會’!”


    公孫璿笑道:“那就更熱鬧了,但那位‘萬花魔母’劉琳,又是何時來呢?”


    她問話的主要用意,是探詢“萬花魔母”劉琳的前來中原行期,卻先以“那就更熱鬧了”一語,作為掩護陪襯。


    軒轅斌含笑答道:“劉魔母也因正在祭煉‘勾魂萬帶’,和‘五毒神砂’,前來中原之期,最快也要在百日之後。”


    公孫璿道:“‘勾魂萬花帶’與‘五毒神砂’之名,聽來已覺厲害,卻不知在實際對敵上,有何妙用?”


    她這問話,有點得隴望蜀,想把“萬花魔母”劉琳所祭煉這兩件東西的厲害之處,也複套問清楚。


    但這次卻未如願,軒轅斌隻是略一搖頭說道:“詳情不知,隻知‘勾魂萬花帶’,是‘萬花魔母’劉琳的成名兵刃,‘五毒神砂’也是她慣用暗器,如今重加祭煉之下,自然是威力更強而已!”


    公孫璿覺得業已無甚話兒可問,靈機動處,“哎呀”一聲,皺眉叫道:“軒轅大哥,公孫璿等既到了‘惡鬼峰’下,可能也去‘惡鬼灘’頭走走,豈不是要與琳姊、侯兄等,狹路相逢?”


    軒轅斌瞿然說道:“金老弟慮得有理……”


    公孫璿道:“既然軒轅大哥也覺得有理,我們便該去往‘惡鬼灘’替琳姊和侯兄,打個接應才好!”


    軒轅斌是有名的色中餓鬼,花裏魔王,對於男女之事的經驗太多,自然也早就看出劉小琳對於侯劍平,有點勾搭之意!不過他由於某種關係,曾與劉小琳約定,彼此合歡合歡,均有充分自由,誰也不許對誰加以幹涉。


    雖有約定,但軒轅斌眼睜睜地,看著一頂綠帽子,即將戴上頭來,心中總也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由此之故,公孫璿一提去“惡鬼灘”打個接應之時,軒轅斌立即毫不遲疑地,點頭說道:“好好,我們前去看看!”


    說完,便走出大廳,引著公孫璿向“惡鬼灘”頭走去。


    一到灘上,公孫璿目光掃處,見此處除了近海處一片沙灘之外,全是些高低林立宛若鬼物禽獸的猙獰怪石!


    沙灘之上,杳無人影,並未看見劉小琳和侯劍平的蹤跡。


    公孫璿正在詫異,軒轅斌卻指著一方最為巨大的怪石之後,向公孫璿呶了呶嘴。


    公孫璿會意,一閃身形,便即縱過。


    目光注處,臉上“烘”的一熱,幾乎警詫出聲!


    原來“萬花魔女”劉小琳業已全身赤裸,被侯劍平緊緊摟在懷中。


    侯劍平的衣服,雖仍整齊,但兩人這種舉措,卻已親熱得大超常情!


    公孫璿這一露麵,劉小琳嚶嚀一聲,從侯劍平懷中,掙紮而起。


    她一手搶過堆在石邊的所脫衣服,一手不知把粒什麽丹藥,塞進侯劍平的口中。


    而公孫璿滿臉發燒,銀牙暗咬,隻得退迴原處,等劉小琳穿著衣服。


    軒轅斌壓低語音,悄然問道:“金老弟,……她在作什麽?”


    公孫璿如何答得出口?隻好搖頭不語。


    少頃,侯劍平與劉小琳同自石後走出。


    侯劍平的那張俊臉,業已脹成大紅布般,劉小琳卻仍毫不在乎,神情自若!


    她不單毫不在乎,並麵含不悅地,向軒轅斌問道:“你把金老弟帶來則甚?”


    軒轅斌苦笑說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管你閑事,隻因公孫璿、秦劍吟、杜丹三人,已在‘惡鬼峰’下出現,金老弟怕她們來此,與你們狹路相逢,才要我帶他前來,打個接應!”


    侯劍平聞言,“哦”了一聲,向公孫璿詫然問道:“金師弟,那公孫璿當真出現了麽?”


    公孫璿嘴角微撇,轉過臉去,對他不加理會。


    這也難怪,公孫璿本來一縷情絲,業已深深係在侯劍平的身上,適才卻親眼看見他與劉小琳的荒唐情況,怎不憋了一肚皮的悶氣?


    軒轅斌見公孫璿不睬侯劍平,遂把杜丹、秦劍吟等出現之事,說了一遍。


    劉小琳因業已煮熟的一隻鴨子,竟告飛走,也好生掃興地,獰笑說道:“這公孫璿委實太以可惡,我若見她時……”


    公孫璿聽出語病,一旁接口道:“琳姊,你還未曾那公孫璿朝過相麽?”


    “沒有……”


    這“沒有”兩字,才一出口,軒轅斌便皺眉說道:“琳姊怎如此健忘?你不是已與公孫璿在‘紫雲廳’中互相見過……”


    劉小琳“哦”了一聲,接口妖笑說道:“那是我以‘無影夫人’身分和她扮見,而並非本來麵目,故而不算是互相朝相。”


    這位“萬花魔女”,雖然改口得快,但仍被公孫璿聽出了支吾遮掩之意!


    她聞言之下,心中暗轉,覺得劉小琳,後麵這見過自己之話,分明是經軒轅斌提醒,設法遮掩,前麵那衝口而出的“沒有”


    兩字,才是未含機心的真實答案!


    劉小琳分明見過自己,她為何要說“沒有”?而軒轅斌更為何急忙提醒她承認見過?


    這件事兒,雖然不大,其中卻也似蘊有某種深意!


    一路之間,公孫璿均在運用智慧,參詳究竟,但直等迴到了“天魔別府”之中,仍未參透軒轅斌與劉小琳為何如此言語閃爍?


    公孫璿是在想事,侯劍平則在歉疚!他自從向公孫璿問話,遭了白眼之後,便知此事構成了極大誤會,並相當不易解釋。


    原來,他與劉小琳一同離開“天魔別府”,走向“惡鬼灘”之際,劉小琳矜持得相當穩重,毫無蕩逸飛揚之狀。到了“惡鬼灘”


    劉小琳指著一處,向侯劍平問道:“侯老弟,你認為這種布置怎樣?”


    侯劍平注目看去,見劉小琳所指之處,是片方圓數丈,色澤較深的平坦沙灘,遂搖頭笑道:“琳姊請加指教,小弟看不出這片沙灘,有何布置?”


    劉小琳嬌笑說道:“好,我試給你看!”


    說完,拾了一塊拳大石卵,便向那片較深色的沙灘拋去。


    那片沙灘,除了色澤比周圍略深之外,本似毫無異狀。


    但石卵才一墮落,沙灘竟似毫無負載能力,使石卵立即向沙中陷沉!


    侯劍平失聲說道:“這是‘浮沙’?”


    劉小琳點頭說道:“對了,石猶如此,人何以堪?隻要公孫璿落足沙上,慢說是她,就換了她師傅‘北嶽神尼’妙音師太,也照樣難逃劫數!”


    書路文學網掃描,leizhenfanocr,書路文學網獨家連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戟公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諸葛青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諸葛青雲並收藏劍戟公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