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


    玉清殿門外同時響起了青雲弟子的幾聲大喝,但隻聽刷刷幾聲,似是有高人禦空而至,隨即嘭嘭幾聲,數個青雲弟子跌了進來,翻滾於地。


    門口處,閃現出了四道人影,正是魔教的四大宗主。


    玉陽子和毒神站在中間,鬼王和三妙仙子站與兩側,四人向這大殿裏望上一眼,緩步走了進來。


    年紀最大的毒神,口中發出“嘖嘖”的聲音,笑道:“道玄老友,百年不見了,你可還好?”


    道玄真人身子震了一震,瞳孔收縮,冷然道:“毒神!”


    毒神大笑,道:“正是我這個老不死,百年前在那青雲山腳敗在你的劍下,如今又見你風采如昔,真是不勝欣慰!”


    道玄真人目光向那四個人一一看了過去,與此同時,從玉清殿門外陸續又走近了數十個魔教之人,看著這些人的氣度架勢,隻怕並無一人是好相與的,多半魔教這百多年來的實力,都在此處了。其中眾人見過的,便有鬼王宗的青龍、幽姬,萬毒門的百毒子等等都在其中,至於其他的人,多半也是四大宗派的高手。


    而在遠處,喊殺聲越來越響,不時聽到絕望嘶吼,往日如人間仙境一般的青雲山,此刻仿佛也被血腥籠罩,恍如地獄。


    道玄真人深深唿吸,勉強定住心神,今日禍起蕭牆,外敵竟又長驅直入,不問可知乃是青雲門這百年來最危急的時刻。他身為青雲門這個千年大派的至尊掌門,決不能讓這份基業,毀在自己手中了。


    這時,忽然隻聽得一聲佛號,卻是普泓大師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道玄真人身邊,麵上有淡淡微笑,道:“道玄師兄,自古邪不勝正,我天音寺一脈,從來與青雲門並抗妖魔邪道,若有差遣,盡管吩咐。”


    道玄大喜,也幾乎是在同時,焚香穀的那些人,也以那個上官老人為首,站了出來,站到了道玄真人和普泓大師身後。


    魔教四大宗主都是微微變色,毒神看著普泓,沉聲道:“這位大師是天音寺哪一位神僧?”


    普泓微笑道:“老施主真是健忘,百年前正魔大戰,我們也有過一麵之緣的,怎麽卻將老衲忘記了?老衲天音寺普泓,旁邊這位是在下師弟普空。”


    天音寺四大神僧何等威名,有了這兩人在,等若青雲門添了數個高手,更何況旁邊還有焚香穀高手?


    毒神轉過頭去,向臉色微白的蒼鬆道人皺眉道:“這些人怎麽會在這裏?”


    蒼鬆道人惡狠狠地道:“這些禿驢和焚香穀的家夥都是今早突然到達青雲山,事先並無消息,我措手不及,無法報信。”


    普泓與身後的焚香穀上官老人對望一眼,都笑了出來,焚香穀上官策大笑道:“這就是所謂邪不勝正,天網恢恢,今日定要讓你們這些膽大妄為的妖魔邪道,盡數伏誅在這青雲山上!”


    “嘿嘿!”一聲冷笑,卻是站在毒神旁邊,被魔教眾人推為此次主事之人的玉陽子,神色驕橫,冷笑道:“百多年前,我聖教前輩一樣是以我一教之力,與你等三大派爭鬥,難道我們今日便怕了你們不成!”


    “說的好!”喝彩聲頓時響起,不少是來自站在他們四大宗主背後那堆人群,便是在他旁邊,鬼王也撫掌而笑。


    “今日就讓你們看看,到底是我們伏誅,還是你們受‘死’!”


    這一句話他隻說的是猖狂無比、睥睨眾生,正道中人無不變色,麵露憎惡,尤其是最後一個“死”字,鬼王還似乎特意加重了口氣,大有譏諷之意。


    道玄真人冷笑一聲,剛要說些什麽,卻隻見魔教中的玉陽子似乎最沒耐性,一揮手,頓時所有的魔教高手手中身上都泛起各色光輝,顯然立刻就要動手。


    正道中這裏青雲門、天音寺眾人立刻都凝神戒備,知道眼前的便是百年來最為兇險的一場正魔大戰,普泓低聲頌道:“阿彌佗佛,善哉,善……”


    不料他一句話還未說完,異變陡起,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魔教中人身上的時候,突然十數道光芒在正道人群之中,同時泛起,其中更有兩道銳芒,直直打在普泓毫無防備的背上!


    “轟”


    刹那間正道中如炸了鍋一般,亂成一團,尖銳怒吼頓時響成一片,普泓大師眼前一黑,隻覺得兩股大力硬生生砸在後背,一股如山崩海嘯般巨力迸裂,一股卻轉為尖銳細針一般,突刺而入。


    普泓大師一個踉蹌,“噗”地噴出一片血霧,但他是何等人物,轉眼間便知隻怕正道中還有內奸,一身超凡入聖的“大梵般若真法”片刻走遍全身,硬生生擋住那巨力襲來,同時更不迴頭,一個袖袍向後甩去!


    “砰砰”兩聲悶響,背後之人傳來兩聲驚唿,顯然吃了虧,那股巨力頓時消散,但另一隻如毒針般的力道卻化做有形之物,終於刺破了他猝不及防的大梵般若護體,鑽入了體內。


    隻片刻工夫,青雲門田不易等人已然趕了過來,紛紛動手,但襲擊之人一擊之後,立刻躍起,飛到了魔教那群人中。


    為首的,赫然正是焚香穀上官策,而襲擊其他的人,也全部都是焚香穀的人。


    正派中的人,包括被偷襲的普泓普空等天音寺的人,都驚的呆住了。道玄真人半晌才竭力定住心神,指著上官策道:“你、你做什麽?難道焚香穀也投靠魔教了嗎?”


    上官策站在魔教四大宗主和蒼鬆道人身邊,與他們同時對望,突然哈哈大笑出來,意態猖狂之極,充滿了得意之色。


    鬼王大笑著向道玄真人道:“誰告訴你他們是焚香穀的人了?”


    道玄真人剛要開口,忽地失聲,緩緩轉過頭來,盯著蒼鬆道人,臉色慘白,道:“好,好,你幹的好,果然是瞞天過海!”


    蒼鬆道人嘿嘿冷笑一聲,滿臉得色,但卻笑道:“這還不是多虧鬼王宗主足智多謀,一聽說今日天音寺禿驢突然不請而到,要壞我大事,立刻就想到派高手假扮焚香穀門下上山,挑幾個平日不在世上行走的,由我引見,嗬嗬,果然一舉成功!”


    道玄真人身子搖晃了一下,轉眼看去,隻見這一下被魔教突襲,大致目標都集中在天音寺僧人之中,十人中竟有九人受到重創,尤其是掌門普泓大師,麵如白紙,此刻竟然已經站立不住,在弟子法相的扶持之下,緩緩坐了下去,而在他的背後,赫然一片血肉模糊。至於其他的人,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而且連帶著青雲門中,竟也被傷到了五、六個長老。


    他心中一陣翻騰,一顆心也漸漸沉了下去,慘笑道:“厲害,厲害,虧我白活了這許多年,竟也想不到焚香穀的上官策道兄向來鎮守‘玄火壇’,從不出焚香穀半步,對你竟是不起疑心!”


    鬼王看了看他,微笑搖頭道:“你不是沒想到這個,而是沒想到你這個蒼鬆師弟背叛你罷?”


    道玄真人又是一聲慘笑。


    玉清殿上,瞬間陷入沉默,正道中人麵麵相覷,此刻任誰也看的出來,魔教一邊,實已占了大大的優勢,雖然青雲門這裏還有不少長老高手,但魔教那裏,高手卻隻是更多。天音寺僧人中,此刻看去能出手的大概不過一半,其中還隻有普空和法相因為機警而免於受傷。


    尤其是普空,此刻突然如換了個人一般,手上托著一頂金缽,金光四射,幾如兇神一般。在他身前一灘血肉模糊,卻是剛才魔教一個高手暗算他不成,反被普空法寶“浮屠金缽”給打成肉醬。


    但最重要的,卻是向來並稱為天下正道泰山北鬥的兩大高人,道玄真人和普泓大師,竟然同時被重創,此刻眼看著普泓大師麵如金紙,道玄真人雖然好些,但怎麽看也像是強弩之末。


    難道天下正道,真的氣數已盡了嗎?


    這個問題如最沉重的石頭,沉沉壓在正道之人心上。


    相反的,魔教中人無不興高采烈,百多年來魔教被逐出中原,困居蠻荒,今日一旦吐氣揚眉,如何不意氣風發?


    玉陽子自感此次自己主持大局,聖教對著強大無比的正道兩大巨派竟然一舉而勝,日後自己在聖教之中,地位必定淩駕於眾人之上,說不定就從今日開始,自己就能把長生堂帶到八百年前黑心老人的煉血堂時的局麵。


    一念及此,玉陽子更是得意萬分,向著道玄真人囂張笑道:“道玄老賊,快快將你們鎮派之寶‘誅仙古劍’交出,然後投入我聖教麾下,我便饒了你等不死!哈哈哈……”


    站在他身後的數十個魔教高手一起哄笑,這百年惡氣,仿佛今日才能盡情宣泄!


    而在遠處,通天峰上廝殺的青雲弟子的驚唿聲不絕傳來,似乎也為青雲門如今的命運,做了淒慘的鋪墊!


    道玄真人慘白的臉色上卻有堅毅之色,嗤之以鼻,冷然道:“我青雲門就算今日斷送在你們手上,也休想讓我們屈膝投降。”


    說著,他退後幾步,迴到青雲門人群之中。田不易、商正梁等首座長老登時都圍了過來,他得意弟子蕭逸才也扶住了他的身體,低聲焦急地道:“師父,你的身體……”


    道玄真人哼了一聲,急道:“眼下禍在眉睫,田師弟,商師弟、曾師弟,天雲師弟,你們在這裏先支持一陣,水月師妹,你領幾個二代弟子,先將天音寺道友送走,他們為助我青雲受傷,我們不可讓他們再受損害。”


    被他交代的人立刻都點頭稱是,田不易跟著道:“掌門師兄,這裏有我們擋著,你身受重傷,也快走,留得青山在,他日再……”


    他突然住口不說,但他話裏的意思誰都知道,曾叔常等幾位首座同時點頭,但道玄真人慘笑一聲,道:“祖師基業,難道你們竟叫我棄之不顧?我道玄寧死也不做千古罪人!”


    田不易等人默然,道玄看了此刻已經蠢蠢欲動的魔教之人一眼,忽然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低聲道:“事到如今,隻有違背祖師戒律,用那最後殺著了!”


    其他人,包括大部分長老都是一怔。


    道玄深吸一口氣,截道:“時間無多,我去請出誅仙古劍,你們……。”他環顧周圍,忽地低聲道:“不管你們心裏怎麽想我的,但事到如今,你們一切小心,切莫輕生!”


    田不易等人動容,正要在說些什麽,忽聽得狂笑風起,法寶異光閃動,魔教中人終於開始動手了。


    刹那間,原先莊嚴肅穆得玉清殿堂,法寶飛舞,異光縱橫,轟隆巨響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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