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點頭,道:“我推測之下,多半是他在看了‘天書’第一卷之後,有些領悟。”說到這裏,他轉過頭微笑道:“說起來,你從滴血洞中給我帶出的那部天書第一卷總綱,我看了之後,對道法修煉,大有助益。”


    碧瑤喜道:“是嗎?”


    鬼王點頭,道:“不錯,天書共有四卷,傳說中還有第五卷,不過從未有人看過。但自古我聖教之中,便傳下四卷,可惜多已流失不見。我們鬼王宗能有今日的風光,便是多靠三百年前上一代鬼王祖師偶然得到了天書第二卷。”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又道:“隻是在那第二卷中,雖然道法精深,玄妙莫測,但總綱文字,關鍵法訣,卻是緊承著第一卷而來,所以這數百年來,我鬼王宗也隻能與合歡派、長生堂、萬毒門三大宗共分天下。不過日後,嘿嘿……”


    碧瑤笑道:“那我要恭喜爹了。”


    鬼王微笑點頭,道:“這一次你實在是立下大功。本來派你前去空桑山煉血堂,除了讓你曆練一下,也隻不過是想找找當年黑心老人前輩可否留下什麽法寶異器,不料卻帶迴了天書,這可比任何法寶都要好上十倍不止了。”


    碧瑤笑了笑,但臉色卻忽然有些黯淡下來。


    鬼王看了女兒半晌,忽地失笑。


    碧瑤驚醒,臉上一紅,嗔道:“爹……”


    鬼王笑著搖頭,道:“你何必如此擔心?”


    碧瑤咬了咬牙,道:“爹,你今天也不是沒看見,張小凡那、那個死家夥對他師姐田靈兒那個樣子,我隻怕、隻怕……”


    鬼王道:“隻怕什麽,怕他癡心一片,對你並無情意?”


    碧瑤低下了頭。


    鬼王淡淡道:“我卻與你看法不一樣。”


    碧瑤吃了一驚,道:“爹,你說什麽?”


    鬼王道:“以我今日所見,張小凡的確對他師姐不錯,但在你與那小周鬥法到危急時刻,他卻控製不了自己,失聲叫出並不顧及自身安危跳了出來。隻憑這一點,再加上往日你與他共經生死,一路相伴,在他心中,或許他自己還不明白,但你的分量,也未必比他那師姐差多少了。”


    碧瑤臉上又是一紅,夜色之下,更顯嬌豔,但隨即眼波流動,卻有掩飾不住的喜悅之色。


    鬼王把她神情看在眼中,走過去輕輕撫摩她的秀發,關愛之色坦露無疑,又道:“不過,你也不能高興的太早。首先門戶之別,便是他跨不過去的一道坎;再有,青雲門中他那些師父師叔師伯,也不可能會容他對你有什麽情意的。所以我今日臨走之時,才故意將你們關係說的曖昧,我看那叫小周的,在青雲門中地位必然不低,由他迴去傳話,青雲門必定對張小凡起疑。如此一來,他投靠我們聖教的可能,又多了幾分!”


    說罷,他似乎對自己的做法很是得意,嗬嗬笑了兩聲。


    碧瑤開始還笑了出來,但不久之後,卻又緩緩收起笑容,默默低下了頭。


    鬼王眉頭一皺,道:“怎麽了?”


    碧瑤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我、我有些擔心,如此一來,隻怕小凡他又要受苦了!”


    鬼王哼了一聲,道:“若無磨礪,又怎知寶劍鋒利!他若是連這一點苦也受不起,莫說是把你交給他我不放心,便是讓他來我門下,我也看不起他!”


    碧瑤緩緩點頭,但心中不知怎麽,卻還是有些擔憂,忍不住向東望去,卻隻見蒼穹之下,林海茫茫,隔斷了視線,仿佛有了千山萬水之遠。


    蕭逸才的突然出現,在青雲門中著實引起了一陣騷動,蒼鬆道人與田不易都是又驚又喜。而且從蕭逸才的口中,他們也得知了魔教似乎是想尋找在這流波山上出現的奇獸“夔牛”,並意外地知道了此次連魔教四大宗主之一的鬼王,竟也來到了此處。


    此刻,蕭逸才因為身體有傷,正躺在一張臨時搭起的石床之上,背靠石壁,周圍隻有蒼鬆道人和田不易兩人,其他的弟子都被暫時遣開了。


    蒼鬆道人緩緩點頭,麵色凝重,道:“原來那人就是魔教鬼王宗新一代的鬼王,果然道行高深。”


    田不易皺了皺眉,道:“逸才,你是怎麽混入魔教裏麵去的?”


    蕭逸才笑了笑,道:“當日我奉恩師之命,潛入空桑山查探魔教行蹤,果然發現有魔教煉血堂一係的餘孽在那裏活動。但經我多方暗中觀察,這些煉血堂餘孽並非大敵,不足為慮,隻是多次聽他們說到聖教如何如何,似是魔教之中,有什麽隱秘大舉動一般。我為查究竟,便化名小周,也正好他們正在用人之際,看我還算有幾分本領,居然也很順利的就入了魔教。”


    說到這裏,他微帶歉意,對田不易道:“不過田師叔,當日張師弟與小竹峰的陸雪琪陸師妹掉入死靈淵的時候,我正好被分配在另一路對付天音寺的法相師兄等人,不及救援,心裏著實有些抱歉。不過幸好張師弟福大命大,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田不易微笑道:“無妨,這也怪不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蒼鬆道人在旁邊聽了,忽地哼了一聲。


    田不易聽在耳中,也不去理他。


    蒼鬆道人轉頭對蕭逸才道:“不過話說迴來,逸才師侄,你這番舉動可實在太過冒險。要知道魔教賊子個個陰險狡詐,萬一弄的不好,你受了什麽傷害,我可沒辦法向掌門師兄交代了。”


    田不易也點了點頭,道:“不錯,此次下山之前,掌門師兄對你數月沒有消息,心中也頗為擔憂,特地私下囑咐我們要留意你的行蹤呢!”


    蕭逸才臉色一黯,搖頭道:“唉!都是我不好,讓恩師擔心了。”


    蒼鬆道人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想得太多,此次你立下大功,待我們將此地魔教餘孽清剿幹淨,迴山之後,掌門師兄必定不會怪你,隻怕還要重重賞你也說不準呢?”


    蕭逸才臉上一紅,道:“蒼鬆師叔,說笑了。”


    田不易淡淡道:“這也不是什麽說笑,你這次的確功勞不小。不過逸才,日後你可不要再做這種危險之事了。掌門師兄是極看重你的,日後他老人家羽化登仙之後,這掌門之位,也多半便是傳給你,到時你身負重任,可不要再任性妄為了。”


    蕭逸才肅然道:“是。多謝蒼鬆師叔與田師叔的教誨。”


    蒼鬆道人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我看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幸好今日你的傷沒有傷及經脈根本,不然就麻煩了。”


    蕭逸才看著蒼鬆道人和田不易都站起身來,也欲起身相送。田不易按住了他,搖頭道:“你身上有傷,好好歇息就是。這些俗禮,我們也不是在青雲山中,就能免則免了吧!”


    蕭逸才不好違逆於他,加上身子的確疲累,便又重新靠上了石壁,道:“多謝二位師叔,那就恕我不送了。”


    蒼鬆道人揮了揮手,與田不易向外邊走去,眼看就要走到洞口,忽聽著蕭逸才在背後叫了一聲:“田師叔。”


    田不易怔了一下,轉過身來,道:“怎麽?”


    蕭逸才靠坐在石壁上,微笑道:“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就忘了。去年到大竹峰拜訪師叔你時,蘇茹師叔曾提過想要一顆東南沿海特產的‘大貝珍珠’,正好我這次來到東海,就找到了一顆。師叔是否要現在觀看?”


    田不易沉吟片刻,又看了看蕭逸才,笑了出來,道:“嗨,你不說,我居然也給忘記了,還好你有心,不然我迴大竹峰之後,隻怕要被你蘇師叔給煩死了。”


    說著,他笑著走了迴去。蒼鬆道人在原地略微停了停,自然不會去打聽這什麽珍珠之事,便走了出去。


    洞裏,便隻剩下了田不易與蕭逸才二人。


    田不易微笑著走了過來,但走到蕭逸才身前坐下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已然不見,略向後看了看,淡淡道:“你蘇師叔的脾氣向來是外和內急,早一百年前,她就跑到東海邊找到了那什麽大貝珍珠了。此刻無人,有什麽事,你但說無妨。”


    蕭逸才點了點頭,看著田不易,道:“師叔果然慧眼,我把師叔留下來,其實是想對你談一談你門下張小凡張師弟的事。”


    田不易眉頭一皺,心裏微吃一驚,道:“他怎麽了?”


    蕭逸才咳嗽一聲,刻意壓低了聲音。田不易隨即會意,身子微微前傾,凝神細聽。


    山洞之中,一片安靜,此刻隻有隱約的低語聲,輕輕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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